跑到樓下,徐烈才想起沒來得及問訂婚宴會的場所在哪,又打電話問苻迪。電話裏苻迪心知要糟糕,可找不到話勸徐烈,吞吞吐吐地把地點說了,是在臨江城內最豪華的燕西賓館。徐烈立刻打了車,飛奔而去。
燕西賓館在臨江的地位相當於帝苑和華莊在宋州的地位,都是超一流的五星級飯店。燕西賓館的燕西二字取自臨江城正中的燕子湖,而它的位置就在燕子湖的西畔。
燕子湖不如靈仙湖的出塵飄逸,但也有一種絹秀碧玉的味道。在九八年的時候,臨江啟動旅遊業發展計劃,燕子湖的夜遊項目就是其中之一。
在夜幕降臨之時,波光粼粼的湖麵反射著四周用人造的照明設備搭建出來的光照效果,人為的製造出一種仙境的感覺。雖然很多市民並不喜歡,外地遊客卻又格外熱衷。
凱迪拉克還在修車廠裏,徐烈打出租由市中心的西北側到了西南側。一下車,賓館外用氣球和彩帶環繞編織成的巨型的花狀物,在中間空餘的地方用彩色塑料貼膜寫著“李張二家,永結秦晉之好”。
在大門的左右兩側都擺放上了美麗又大氣的花籃,百合、水仙和玫瑰交插層疊成心型,非常的惹人注目。
在正中央還站著兩位穿上了紫紅色彩綢旗袍的漂亮女孩充作司儀,在她倆身前有一張及膝高的案幾,上麵放著幾隻黑色的水性筆,和一塊長逾數尺的絹帶,其上寫滿了來賓的賀詞和簽名。
徐烈麵色陰冷地走進裏麵,被門口的司儀女孩攔住,客氣地說道:“對不起,這位先生,請問您有沒有邀請函?”
徐烈搖了搖頭,徑直朝裏麵走去。
司儀女孩一愣,急忙叫過賓館前台的小姐,讓她通知保安,把這個不明身份的人“請”離開場內。
走進大門,二樓處隱約傳來的聲響引起了徐烈的注意。雖然是第一次到燕西,不過五星賓館的陳設,他還是非常了解的。
一樓除了客戶服務大廳和遊池外,一般最多還加一個內設的超市,宴會廳大多都設在二樓以上,有的甚至是處於高層的位置。
進門的時候,門口並沒有豎立指示牌告之宴會的所在地,想必是在邀請函上都已有注明,便沒有多此一舉,也防止像其它的不在邀請之列而又別有用心的之人——如同徐烈——不請自來的破壞氣氛。
徐烈跨上通往二樓的旋轉大樓梯,三步一蹬往上就走。
從走廊上各處的標識來看,整個二樓的宴會廳至少一眼掃過去有六座之多。但其中三座正敞開著門,一眼就能窺出個中情況,並沒有發現張秋與張岑的蹤跡。
這時,正中處的宴會廳傳過來一陣喧嘩聲引起了徐烈的注意。他走過去,用耳朵貼在門縫處,裏麵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
“請……大家……祝……張……與李鐸先生……”站在上麵的司儀手執著金色的話筒介紹著站在身邊的一對準新人。
“砰!”地一聲,大門被人從外推開,一個男人出現在門口處。
整個宴會大廳至少有上千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徐烈——的身上。冷冽清寒的氣質與目空一切的氣勢讓所有人都摒住了氣息,心中都湧起了一個疑問:他是誰?
在場的人隻有少數幾個認識徐烈,但他們都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都怔怔地望著他,沒有道明他的身份,唯一知道徐烈來意的是張秋。他緊緊地攥著手中的紅酒杯,由於過於緊張,裏麵的法國紅酒在劇烈地搖晃著,隨時都會溢出杯口。
站在台上的李鐸臉色極為難看,蒼白得猶如被“立可白”刷過一般,與他今天穿著的白色西服渾成一體。
張岑被大門踢開的聲響所驚動,抬起頭時正與徐烈的視線交錯在半空中,她懵地愣住了:他,他怎麽來了。
徐烈的目光跳過所有人,注視在張岑的身上,那其中的惋惜與心疼,在場的人都能感受到,不禁讓氣氛又壓抑了一些。
與以及的霜寒冷豔不同,張岑今天穿上了一件從法國知名大師那裏訂製的婚紗,一襲天然白將她的柔軟表達到了極致。精致絕美的臉孔抹上了一層淡雅的淺妝,棕栗色的短發被盤後腦。緊緊箍住腰部的束身讓本身腰肢都極為纖細的她看上去有一些搖搖欲墜,上身襯托出的兩團豐潤被低開的胸襟曝露出了大半,雪白的ru肌晃得直耀人眼。
本該是幸福的日子,但她的眼神卻非常的無助,她不想嫁給李鐸,她喜歡的人不是他。
徐烈緩緩地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人群靜靜地自發地分開,感覺敏銳的女孩都隱約察覺到了什麽,眼睛裏都閃著興奮的光。
腳步聲在靜寂的大廳裏仿佛催命的喪鍾,讓站在上麵的李鐸不安地往後挪了挪。
“跟我走!”徐烈站在台下,伸出手,溫柔而又堅決地說道。
張岑嬌柔的身子微微一震,臉上不由自主地浮上一層紅暈。她猶豫掙紮了一會兒,纖細的手掌放在了徐烈的掌心處,羞澀地低下了頭:“我跟你走……”
“她不能跟你走!”從李鐸身側穿來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
徐烈望過去,聲音的主人與李鐸長相有幾分相似,年齡卻要大了一倍有餘。他寬闊的額頭上布滿了皺紋,像是在訴說著一段充滿智慧與抗爭的往事。高聳的鼻翼,帶鉤的鼻尖說明這個人有著絕對堅忍不拔的性格,窄薄的嘴唇,又顯示出他刻薄的一麵。站在最靠近李鐸的地方,又與他有幾分想象,不難猜出他是誰。
“李董事長,幸會了。”徐烈一腳跨上了平台,緊握著戴著白色織紋長手套的張岑的玉手,不冷不淡地說道。
“哼!”李世鋒不認識徐烈,隻把他當成與張岑有過那麽一段風花雪月的小人物,心裏不屑與他對話,冷哼了一聲,把目光投向了張秋的身上。
自從徐烈一出現,張秋便打定主意,如果他真敢那麽做的話,自己便是與李家撕破臉,也必須護衛著他們。
“李叔,恐怕你還不知道他是誰吧?”張秋手中的紅酒被**出了大半,他一口喝光剩下的後,tian了tian舌頭,淺笑道:“他可是我的老板,我也無法奈何他呢。”
李世鋒被張秋不陰不陽的話激得麵色鐵青,卻一下猜到了徐烈的身份。新恒星是張秋唯一在進行著的項目,況且他在裏麵的持股數要低於徐烈,說是老板,也不為過。
在場的人有一大半都是商場上的人物,腦子機靈至極,從徐烈的年齡與樣貌,加上張秋剛上那句話,倒有部分人也猜到了。
“我們走吧。”徐烈一手執起張岑的手,一手放在她纖弱的腰肢上,溫柔地說道。從沒有與張岑這麽近地接觸過,她那獨特的體香讓徐烈極為舒適。
“誰也不許走!”李世鋒渾厚的嗓音在大廳裏回**著:“今天誰趕踏出這個門,誰都是我李世鋒,我天演集團的敵人。”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天演集團的敵人,這個稱號不是任何人敢擔當的。總資產超過五億的天演,在省內官商兩界擁有怎麽樣的影響力,不需要大字報,大夥都知道。
徐烈目光陰冷無比地掃向李世鋒,淡漠地道:“敵人?難道不是已成的事實了嗎?”
台下知道恒星與天昌爭鬥的人都不禁會心地一笑。但笑過之後卻又為徐烈擔憂,天昌畢竟隻與宋州恒星角逐與一隅,要天演傾盡全力與新恒星血腥廝殺的話,那剛成立的新恒星會不會就此倒下?大家都惋惜地望著台上那個敢到李家的訂婚宴會上搶親的年輕人,搖了搖頭。
“我不怕你……”徐烈轉過身冷冷地掃了一眼李鐸,繼續說道:“我也不怕任何人。新恒星將會是一個與以往所有的公司都不相同的企業,你無法阻止我,也沒有人可以阻止我。”
李世鋒手輕輕地抖動了一下,沒有人發現,隻有在他真正緊張的時候,才會這樣,即使是他最親近的人也不知道這個秘密。
他緊張了?他在緊張什麽?是因為徐烈剛才說的那兩句話,還是因為別的?
徐烈的話雖然短促,但裏麵透露出來的強大的自信感染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在場的商**部分都是草根出身,英雄不懼出身低,而推倒巨人正是草根們喜歡幹的人。
“這小子挺合我口味。”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笑著說道。
“確實不錯。”站在他左側的是一個年齡相近的灰衣男子,他用牙簽一邊吞著精致的糕點,一邊回道:“與你年輕時簡直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
“哈哈!”黑衣男子笑了起來。確實,十年前的他,也是這般的“荒唐”,不過現在的他,要自重身份,這樣的事,可再也幹不來了。不過相對於十年前,他現在的自信更加飽滿,那是因為擁有雄厚的實力作為後盾。
“年輕人,你很不像話。”緊靠在李霜梅身畔的中年人不滿地說道。
徐烈早在電視上就見過他,又有李霜梅的親昵作為佐證,他倒不敢在這臨江數一數二的實權人物麵前陰聲怪氣,於是便誠懇地道:“許市長,並非我想今天來破壞這麽美好的氣氛。隻是這個局我不攪不行……”
“好你個徐烈!”李世鋒頗有些掛不住臉地瞪著他:“你有理由,你說,你說!”
“徐總,你要能說出一個我能接受的理由,今天就由我作主,任由你走出這個大門。”許江不理會李霜梅狠狠地在掐著自己的胳膊,忍著痛說道。
“許市長,你能不能過來?”徐烈望著身前站成一排的李家的賓客,無奈地說道。
“有什麽話,不能當著眾人的麵說嗎?”許江有些不解,不過更多的好奇驅使著他走到了徐烈的身前。
徐烈挪到許江的耳旁,壓低了音量……
許江的臉孔陰晴不定,等徐烈說完後,他陰沉著臉,說道:“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我敢拿我的項上人頭做擔保。”徐烈指著自己的腦袋,賭咒發誓。
“放他們走!”許江一擺手,讓站在麵前的人讓開。
“妹夫,他們……”許江是自己的妹夫,但在公共場合,稱呼上李世鋒可寧願正規些,可不知道徐烈跟他說了些什麽,他竟然會拆自己的台,讓李世鋒一下顧不得那麽多。
“老李,過來。”許江在李世鋒的耳邊輕聲轉告了徐烈剛才說過的話。
“荒唐!”李世鋒有些惱羞成怒地一巴掌拍翻了麵前的桌案,指著自己不爭氣的兒子罵道。
徐烈冷眼望著把氣撒在自己兒子身上的李世鋒,突然一下彎腰俯身將張岑橫抱在懷中。促不及防的張岑發出一聲低呼,接著把頭緊緊地貼在了他寬廣的胸膛上。
“還不讓開?”徐烈微笑地看著麵前的人。
這些人都望向李世鋒,他麵色頹敗地揮了揮手:“讓,讓他們走。”
人群漸漸分開,徐烈抱著張岑朝大廳外走去……
“好!”不知人群中誰叫了一聲,接著鼓起掌。不到幾秒鍾時間,掌聲如潮湧般襲向徐烈和張岑,仿佛這兩人才是今天訂婚的一對。
“看來這酒是沒法喝下去了……”張秋嘴角含笑放下了酒杯,說道:“李叔,我留在這裏還不大適合,下次再會吧。”說完,他哈哈大笑著邁下了台階,揚長而去。
等賓客都散去後,李世鋒強壓著的怒火再也止不住爆發,他狠狠一巴掌打在李鐸的臉上,罵道:“你在外麵沾花惹草就算了……你怎麽敢去碰王令明的女兒,你這是在找死!”
李鐸早就被徐烈壓抑得頭暈腦漲,這一巴掌下去,血氣上湧,一下就暈死過去了,場所立馬亂成一團。
“你也瘋了嗎?你打鐸兒幹嘛?這種事你以為他願意嗎?”李鐸父母在兒時離婚,反倒是李霜梅這個姑媽最疼愛他,見李世鋒下手這麽重,拽著他埋怨道。
“你懂什麽,婦道之人。”許江不滿地瞪了李霜梅一下,說道。
“是,我不懂!就你們倆懂……”李霜梅恨恨地說道:“你們一個官,一個商,一個官場,一個商場,都不是好東西!”
“你給我滾!”許江怒吼一聲,嚇得李霜梅瑟縮著身子,不敢再說一個字。
“徐烈今天過來搶親的事情還小,我怕的是王令明……”李世鋒掃了一眼正在被飯店裏的醫生急救的兒子,不無擔憂地說道。
“隻求事情不要張揚出去……”許江苦笑道:“玩省委書記的女兒,你兒子膽子可真大。”
李世鋒歎了口氣,在李鐸三歲的時候自己就和他母親離婚了,之後一直忙於商業方麵的事,從小疏於管教,才養成了他這種花花公子的性格。
“王令明是個什麽角色,你心裏也清楚……”許江沉思道:“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格,如果知道王綺珊的事,就難辦了。”
李世鋒抓著頭上稀少的發根,說道:“你還要多在他麵前打打預防針才行……”
“我也隻能見步行步……”許江搖頭:“市政府與省委往來平常,見麵的機會也不多。不過你放心吧,我會在王令明麵前多說一些李鐸的好話的。”
“也隻有這樣辦了。”李世鋒想到那些因為某些小錯觸犯了王令明的人的後果,不禁又歎了口氣……
“你要帶我去哪?”張岑含著笑,抬起頭望向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家夥。
“你的車在哪?”徐烈在燕西賓館的門口,把她放了下來。
“我還想多讓你抱會兒呢……”張岑扭捏著身子,低聲道。
“行了吧,你也不知道你多重。”徐烈笑著說道:“該減肥了。”
“呸!”張岑提起婚紗裙,嗔怒道:“姑奶奶今天沒開車,是李家的人載過來的。”
“打的?”徐烈望著一襲白色婚紗的張岑,撓頭道:“要遇上雨夜屠夫或者的士殺手就麻煩了。這麽美的女孩,可真是好花肥啊。”
“你……”張岑漲紅了臉,突然低下頭,抓著徐烈的手腕,狠命地一口咬下去。
“日!”徐烈這時可顧不得九八年有沒有流行“日”字,這句後來的口頭禪頓時脫口而出。
“你屬狗的啊?”徐烈抬起被她咬得深可見骨的手腕,上麵印下了一個非常明顯的齒印。
張岑不理會進去大廳的人詫異的眼光,tian了tian還帶著血的嘴唇,滿足的地掩著嘴笑了起來。
“坐我的車吧。”張秋緊趕著追了上來。張岑來時有人載,他可沒那個福份,開的還是他那輛林肯。
“你今天膽子可真大……”張秋坐在前座,望著反光鏡裏正撕下襯衣包紮著傷口的徐烈,笑道:“這回與李世鋒可算是結上世仇了。”
“我上回看相的時候,那死瞎子就說我天生就是英雄救美,然後仇敵不斷的命……”徐烈把手腕包紮好後,笑道:“倒不知道七叔會有什麽反應。”
“哈哈!”張秋輕踩一腳刹車避讓過一輛摩托車後,說道:“隻怕他還是會提出上回那個問題。”
“什麽問題?”徐烈按著手腕,問道。
“你願不願意娶岑妹的事。”張秋含笑通過反光鏡望著徐烈,目光中的期許不言而喻。雖然徐烈才十六歲,但有個像他一樣的妹夫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張岑也惴惴不安地盯著徐烈的表情,他會答應嗎?
徐烈咳嗽一聲,說道:“不願意……哎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