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的陽光與以往沒有區別,一樣的柔媚舒適,徐烈的心情卻與往日大為不同。他坐在新恒星的辦公室裏,從窗外照進來的日光不偏不倚地射在對麵的沙發上。他嘴角含著一絲嘲笑,兩個小時過去了,他的笑意沒有一點消退。

他掃了一眼屏幕右下方的時間,十一點正。那兩個**概也等了有兩個半小時了吧。想到這裏,徐烈又輕蔑地笑了。

坐在會議室裏的兩個人,一個是高盛亞洲區的總裁查爾斯,一個是日本軟體銀行孫正義的全權代表富田久讓,對於徐烈把他們在同一時間約來會麵,都有一種不被重視的感覺。

高盛和軟銀,這兩家全球能排上前五的風險投資基金企業,倒中國任何一家公司裏,誰不都是抱出滿腹的熱情去照顧,任是中國最大的幾家公司,也不敢有任何的怠慢。隻有新恒星,隻有徐烈,才會一點都不把他們放在心上。

“你還不打算過去嗎?”張秋推門進來,能明顯地看見額角上的黑線。

“讓他們再等等,”徐烈把李逍遙移動到牆角,這迷宮走了老半天了還走不去,他鬱悶地抬起頭,“著急的是他們,我們不用急。”

張秋一笑,解開衣扣,坐在沙發上,“人家可是財神爺啊。”

“嗬,”徐烈幹脆存了檔,從遊戲裏退出,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人的錢是那麽容易拿的?如果沒有十倍的利潤,他們會趕大早地跑過來?”

張秋無奈地搖了搖頭,徐烈還是太精明了,隻怕會議室裏的那個人會吃大虧。

“時間差不多了,過去看看吧。”徐烈叫上張秋的意思,他英語實在太爛,總得脫一個人做翻譯才行,張岑又去了沐陽,隻有張秋或者杜琳才合適了。

徐烈推開門,查爾斯掃了他一眼,笑道:“徐總,咖啡都續了好幾杯,你才肯過來,難道是在考驗我的耐心嗎?”

徐烈聽到查爾斯那蹩腳的中文,笑了:“早上工作多了些,倒讓查爾斯先生久等了。”說完,他看也不看坐在左手邊的富田久讓一眼,坐了下來。

“我的來意,想必徐總應該都知道了?”查爾斯見徐烈點頭表示明白後,說道:“高盛有意入股新恒星,將新恒星打造成中國最大的網吧連鎖機構,將來,還會在海外上市……”

徐烈掉頭聽過張秋的翻譯後,笑道:“查爾斯先生來之前肯定對新恒星做過評估報告了吧?能讓我看一眼嗎?”

查爾斯為難地攤開手:“這隻是內部評估報告,恕我不能……”

“徐先生,”富田久讓忍不住插口道:“我代表孫正義先生……”

“孫正義?”徐烈冷笑一聲,“那個生在日本的偽棒子?對不起,我沒有興趣和他談。”

“那你……”富田久讓勃然變色,他的普通話說得比查爾斯標準得多,也完全能夠理解徐烈話中的含義,“那你為什麽還要讓我過來一趟?”

“沒什麽,隻是想當著你的麵,明確地拒絕你罷了。”徐烈的話說完,坐在旁邊的張秋臉色都變了。

“徐烈,是不是……”張秋低聲道。

“不用,”徐烈站起身,指著富田久讓的鼻子厲聲道:“我告訴你,我們恒星不缺錢,即便缺錢也不會拿你們的錢。五十年前你們犯下的罪行,任何一個中國人都不會忘記。我徐烈雖然出身卑微,卻絕不會吃嗟來之食。你們這些日本的資本玩家玩的什麽把細,我早在十年前就清楚了,別想跟我玩這套。來人,送客。”

富田久讓脖子上的青筋暴跳,他在中國一向都是橫著走,所有的企業對他都奉為上賓,除了在談判桌上或有爭執外,別的地方都是說一不二。沒料到徐烈不但狠狠地羞辱了自己一番,還扯出五十年前的侵華戰爭,更讓他臉麵**然無存。

張秋一臉地震驚,他沒想到徐烈說出這些話,這實在不是一個成熟的經營者做的決定,他怔怔地望著徐烈。

“砰!”地一聲,肖良推開門,拉著富田久讓往外走。快到門口的時候,富田才回過神,咧著嘴罵了兩句“八嘎”後,凶狠地叫道:“你得罪了孫正義先生,得罪了軟體銀行,你不會有好果子吃的,你等著吧……”

肖良把他放大門外一扔,“啐”了一口,“滾吧,別他媽的廢話。”

“你……”富田想不到連一個“保安”——他以為肖良隻是一個普通的保安——都敢對自己吐口水,忿忿地從地上爬起來,拂袖而去。

在會議室裏演了這麽一出,氣氛一下尷尬了。好半天,查爾斯才咳嗽一聲,勉強笑道:“日本人都不是好東西,徐總做得對。”

徐烈編排了一早上的話一氣說出後,胸口的鬱氣終於消除,聽到查爾斯的話,他哈哈大笑道:“那美國人呢?難道忘記了在朝鮮半島和中南半島上的故事了嗎?”

查爾斯中文的修養沒富田久讓那麽高明,聽過張秋的翻譯後,才搖著頭苦笑道:“都是過去的事了,而且我也不是純正的美國人。”

“哦?”徐烈感興趣地打量著他。從碧綠色的眼睛上判斷,他應該有歐洲人的血統。

“我父親是土耳其人,母親是德國人。”查爾斯見徐烈打量自己,笑著說道。

徐烈點了點頭,接著掏出煙,點上後,吸了一口,把淡黃色的休閑西服的扣子解開,翹著二郎腿,笑道:“那麽……咱們,談談?”

查爾斯笑著取出一疊資料,遞給張秋:“這是我們找第三方機構調查的資產統計報告,上麵有新恒星的淨資產估價。”

張秋翻了翻,又交給徐烈,低聲道:“是用英文寫的。”

“……”徐烈鬱悶地把報告扔在桌上,問道:“大概什麽價?”

“一點一個億。”看張秋的表情,他對於這樣的估價還是十分滿意的。

徐烈冷笑一聲,把煙頭掐滅了,“一點一個億?真夠大方的。”

如果拋開宋州恒星,新恒星在建和已建成的旗艦店一共有二十三家,以每家四百萬的固定資產計算,一共是九千二百萬,再加上本部的固定資產和流動資金,大約就是查爾斯調查的數據。

“我們計劃對新恒星投入一千萬美元,根據外匯兌換牌價,大約在八千三百萬人民幣左右。”查爾斯沒有留意到徐烈的表情變化,依舊侃侃而談:“我們可以給新恒星兩倍的市盈率標準,也就是翻倍之後,新恒星的估價在兩點二億人民幣左右。而我們入股後也不會取得控製權,攤薄後隻占總股本的百之分三十,徐總覺得怎麽樣?”

徐烈冷冷地望著查爾斯,十一年,十一年的時間回到原點,海外的資本大鱷玩的還是原有的一套。光以淨資產作為標準,低市盈率,在上市後,獲得十倍的利潤進行套利。

想想之後三大國有銀行的上市吧,沒有計算無形資產,入股時每股單價僅隻一至二港元的區間,在香港上市後,淡馬錫、美國銀行等大幅減持股份,獲利都在兩倍以上,數十至數百億港元不等。

按照三大國有銀行的大股東國資委來看,他的股東應該是所有的中國人,曾經有人算過,光是建行的上市,與外資套現,每一個中國人都被國外的金融機構賺取了一百元以上。

“對不起,我無法接受你的報告,”徐烈用手指敲了敲桌上的那疊文件,冷冷地道:“這份報告中還忘記提到了一些東西。”

“啊?”查爾斯眼睛一閃,說道:“哪方麵?”

“無形資產,”徐烈站起身,背對著查爾斯,說道:“新恒星的渠道,商標,軟服務,各方麵的無形資產,這份報告中都沒有提到。”

查爾斯鷹銳般地目光直視在徐烈寬厚的背部,他平靜地說道:“那請徐總告訴我,新恒星的無形資產值多少錢?”

“十億!”徐烈沉聲道:“這還隻是現在的價格,一年之後,新恒星的無形資產將超過一百億。”

張秋的身子一震,十億?天啊,徐烈在發什麽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