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自己的路
大宋經過趙檉十多年的治理已經完全從靖康之變中恢複了元氣,並創造了開國以來的又一個盛世。但是趙檉知道中國曆史上不止一次出現過“盛世”,但沒有一次盛世持續百年,更不要說長盛不衰。相反的例子卻是,每一次盛世都伴隨著深刻的政治、經濟危機,盛世之後的衰落,往往就是那個朝代終結的開始,在戰火硝煙中走向滅亡。
中國的曆代王朝在興起時往往是以武力反抗或是征服為契機為開端,經過動亂後便是政治清明、百姓安樂的清平世界。經過休養生息後國力增強,這時統治者往往會憑借強盛的國力東征西討開疆拓土,再通過武力打出一個所謂的盛世。隨之而來的便是天下無敵,萬國來朝,陶醉其中的統治者和國民便會沉醉其中不思進取,在歌舞升平中走向衰落。最後腐朽的王朝不是亡於國內的動亂,便是毀於異族的入侵,開始另一個循環。
興於戰爭,盛於戰爭,最後毀於戰爭,這或許便是中國王朝政治“興、盛、衰、亡”四部曲的規律,戰爭成為毀滅的罪魁禍首。但怎樣才能打破這個規律,在農業文明帝製時代似乎始終沒有找不到出路,而隨後的資本主義、社會主義、一支還沒有人見過的**似乎還都在摸索、探尋。
趙檉來自千年之後的現代所謂的文明民主社會,而在這個百年中經曆了兩次全麵戰爭,接踵而至的是冷戰,此後的局部戰爭與地區衝突。似乎從未遠離過人們的視野。各國的政治家和有識之士百年中都在反思,如何才能消滅戰爭。創造一個和平的地球村,嚐試避免悲劇重演。但似乎都收效甚微,也隻是避免了大的戰爭爆發,地區熱點依然遍布世界。
趙檉掌握政權後試圖參照前世所知建立一種新秩序,以維護大宋的長治久安。當然實施近現代的民主製度是不可能的,那豈不是就在革自家的命,不說別人如何,整個皇族就得先革了他的命。再說這個時代也沒有形成自發的民主意識,不具備實施的條件,反而在現在的條件下造成國家分裂卻是大概率事件。
想來想去趙檉以為終極威懾依然是控製戰爭的一個重要手段。前世的世界沒有發生大戰是因為能夠毀滅世界的核武器,它的存在成了大國維持和平的重要手段,因為大家都怕這種毀天滅地的家夥。趙檉將火器時代提前帶到了這個世界,其威力在現在的人看來可能也不亞於後世的核武器。
但事實上,似乎根本就沒有任何戰爭是簡單的,大宋發動了一場場實力不對等的戰爭,一方是裝備精良的組織性力量,而另一方則是低級別的冷兵器。戰爭的對象跨越的也不隻是一個區域,而包含的對象包括地方軍閥、宗教勢力及其他利益方的一個處於不斷變化的聯盟。也讓大宋取得的一個個勝利變得難以界定。
而另一個現代社會普遍共識是,世界各地的人們需要相互了解,通過經貿往來建立緊密的依存關係,那麽就永遠不會有戰爭。全球貿易和投資都在積極的大規模擴張。大量的移民湧向陌生的土地,大家都希望使用仲裁來解決糾紛,而不是武力。然而。其同樣有著隱患。全球化催生了激進的意識形態,並隨之傳播到世界各地。他們抱著同樣的目標欲推翻現存的社會秩序,建立一個完美的社會秩序。
在這個時代隨著大宋商旅的腳步走向世界各地。也給大宋帶來了豐厚的利潤,卻同時招來了貪婪的目光和激發了當地民族主義和宗教極端主義的泛起,他們視大宋為財富的掠奪者和異端。他們種種所為迫使趙檉不得不動用武力去打通商路,消滅和震懾那些覬覦大宋財富的人,將自己變成了一個打著維護正義旗號的真正掠奪者和殖民者,西夏如此、大理如此、對塞爾柱帝國的遠征同樣如此。
而趙檉還同樣麵臨著現代大國一樣的問題,那就是附屬國,他們的一舉一動牽扯著其神經。這些附屬國本是為大宋維持自己的利益而接受的,當然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不僅需要在經濟上給予支持,還要在其受到威脅時提供幫助和保護。讓人覺得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一些‘附屬國’往往因為有所依仗,反而變得越發任意妄為,盡管大宋投入了大量的金錢和精力卻無法完全實施響應的影響力。
蒙兀人就是相當典型的例子,由於他們的行為使自己蒙受了相當大的損失,也打破了大宋的戰略布局,使塔塔兒人深入‘安全區’,金國得到了戰略緩衝區。但糟糕的是,無論其麵對什麽樣的威脅,大宋為了自己的利益和榮譽一時不能放棄它,還要咽下這顆自釀的苦果。看似趙檉被也速該的話打動,不如說是他給自己找了個心理安慰和理由,殺了他也許能絕了後患,可如今世界已經大變,鐵木真出世又能如何呢?
曆史中無數政治家和有識之士們都沒有能找到一條真正的消滅戰爭之路,他們窮盡自己的智慧,得到的隻是一個個國家在戰爭的硝煙中成為過去。趙檉當了這麽長時間的皇帝,明白一個道理:隻要有利益就有紛爭,而戰爭永遠是為政治服務,戰爭終歸還是要靠戰爭來終止。他能做的隻有保證做好眼前的事情,為大宋再打下一個百年基業……
…………
一年一度的新年朝會再次召開,參加朝會的文武群臣和外國使節看到皇帝領著一個身著蒙古盛裝的小孩走上寶座時無不驚訝,忽圖刺更是驚掉了下巴,這孩子正是自己因為攔截聖駕被官兵捉去的侄子也速該。雖然皇帝沒有說什麽,但誰都明白這等於向世界各國高調宣布蒙兀部依然是大宋的盟友,親密的夥伴。
在隨後的日子,蒙兀部受得了大宋熱情的款待,皇帝在初三射箭比賽中一改由近衛軍派人參加的慣例,而是讓蒙兀部的忽圖刺代表大宋出賽。忽圖刺果然不負期望,三輪皆重紅心,奪得第一,被皇帝賜封為驃騎將軍,賞甲胄、寶刀、黃金百兩,一時名震京師。
初五,皇帝主持皇長子趙語冠禮,儀仗護衛以忽圖刺為首沿途保護;初十,禦苑校閱,皇帝沒有騎那匹來自阿拉伯的高大戰馬,而是選擇曾陪伴忽圖刺馳騁沙場的那匹戰馬;十四日燈會,宣和樓上也出現了忽圖刺的身影,而禦座上的虎皮據說也正是其所獻。
忽圖刺這個一直為人所輕視的土包子一躍成為皇帝的寵臣,身邊的紅人,惹得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嫉妒恨!大宋如此厚待蒙兀部,讓有著敏銳嗅覺的政客們明白此中釋放出的信號是警告金國,幾乎就是指著他們的鼻子在說‘不要再動蒙兀部,他是我大宋的人’。
作為當事人的忽圖刺自然感動的稀裏嘩啦,此次大宋之行所獲得的成果遠超自己的想象,尤其是皇帝的‘真誠’徹底征服了這位蒙兀勇士。自己目前的狀況他十分清楚,人口不足兩萬,能上馬作戰者不足兩千,兜裏沒有幾兩銀子窮的是叮當響,而且還麵臨著強敵的追殺,時刻麵臨著滅族的威脅。
在蒙兀部麵臨的嚴峻形勢下,自己的親族怎麽樣?他們借機欲搶奪自己的汗位,瓜分了族中不多的財產,帶領著族人離他而去另行發展,自己隻剩下那個一文不值的大汗名號,一個有今天沒有明天的小部落。而今大宋天子不僅答應提供援助,還許諾幫他複仇,並在眾多國家的時節麵前給足了麵子,現在誰不高看他一眼,可他知道那是人家看的是天子而不是他。
前兩日,皇帝詔他進宮共同商討應對之策,考慮到現在蒙兀部新敗,由於分裂實力被大幅削弱,建議他率部內遷到大定一帶恢複元氣,這樣也便於就近獲得援助,待時機成熟再重返草原。忽圖刺深以為然,大宋與金國有和議在先,女真人不直接參戰,大宋也不便直接出手相援,可單靠他們自己即使獲得援助也無力對抗塔塔兒人,便應下了,並提出率部歸宋之意。
沒想到大宋天子拒絕了自己歸宋的好意,稱現在蒙兀部此刻正是最為艱難的時候,大宋不能趁朋友之危而行不仁不義之事,吞並他們部落。如果哪一日蒙兀部重新崛起,成為草原之主時仍有此願,大宋絕對隨時歡迎他們前來,但現在絕不答應。對於大宋天子所言所行,忽圖刺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再次為自己當初所為而深深的後悔不已。
在正月二十日年假結束後的第一個朝會上,趙檉宣布恢複對蒙兀部的援助,詔令在大定和臨潢府之間指定草場為他們的休養之所,忽圖刺謝恩後重返草原,而他已經決定死心塌地的追隨大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