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幽怨
大婚十來天了,王爺都沒有挨自己的身子,這幾天甚至連王爺的麵也難見,往往隻是到了夜間由內侍傳來一句話,不是‘王爺累了,不回來’,便是‘王爺正在議事,不回來,請王妃早點安歇’,反正是夜夜獨守空房。
想想自己並無過錯,這讓朱淑真無法弄明白是為了什麽,想回話的管事和內侍問起,也都是含糊其詞,不肯明言,而自己陪嫁過來的丫鬟、奶媽們也漸漸從府中下人的口中得到隻言片語,好像王府內院很少有女子,即使有也都是嫁人的,伺候王爺的除了宮中派來的內侍,便是軍中內衛;再有便是王爺在西北結識了一位巾幗女子,伴隨王爺西征,深受王爺喜愛,可終礙於皇命才不得不娶了朱家娘子,心中卻無法忘懷遠在西北的那個女子;還有的更甚,說王爺一位最信任的隨身內衛在他大婚前突然出走,使王爺極度憤怒,斷指立誓要將他擒殺,但也因此受了內傷,身體垮了下來…
但是有一件事兒他們沒說,便是府中隨便一個雜役便有月俸十貫錢,這還不算各種福利和年終獎,收入能頂得上個下等縣知縣的收入了,而自己不過拿著區區一兩貫的月錢。
話一過口,往往便走了樣,而朱淑真這些陪嫁在府中才待了幾天,怎麽會明白其中的原委,可護主心切便添油加醋,再加上自己的臆想、猜測一股腦的報告給了王妃。很快便分析出了王爺不肯與王妃‘圓房’的原因,一是王爺根本就是廢人。無法人道,否則府中怎麽會沒有年輕的侍女。其實他們這麽想也不無道理,別說天之驕子的王爺,便是些高門大戶人家的公子哪個在婚前不收幾房姬妾;二是王爺舊情難忘。早將那西北女子悄悄帶回京中,藏於府中別院,日夜相守,便冷落了新婚的王妃;還有便是王爺真的不喜歡女人,而是有龍陽之好,那出走的內衛便是王爺的男寵,否則王爺怎麽會如此動氣。
朱淑真雖然冰雪聰明,又生在官宦之家。卻長在深宅,家裏人明珠一樣捧著,下人們奉承著,哪裏會知有這麽多閑事。聽聞到這些是非,在她的眼中天永遠是藍的,水永遠是清的,生活在‘新聞聯播’中,更猜不出那些下人們懷的心思。
乍聽說這麽些負麵信息。本也羞於開口爭執,隻是悶在心中,可今日又聽到些‘悄悄話’,得知自己手中拿到的鑰匙隻是內庫的。能調動的錢財也隻是王爺的俸祿和皇上的賞賜,而各處的孝敬和生意所得皆仍由外府總管掌握。她便查了下賬,果然如此。這些錢都不夠王府中這些家仆的工資,顯然王爺對她還有隱瞞。
想著自己雖為王府女主,卻難以得到王爺的信任,甚至不如個家仆,心裏怎麽能舒服,再被幾個‘家裏人’攛掇了幾句,便完全信了傳到耳中的那些話,怒火攻心下便想看看王爺的梅園中有何秘密,順便找王爺問個清楚,卻又被內侍所擋,幾下加在一起,便命人動手...
“王妃,對不,今日王爺行的是軍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如果您闖了進去,小人也是個死,王命如此隻好得罪了!”惜福後退了一步正色說道,言罷一揮手,與他一起值守的全福兩個人齊齊堵了進園的路,手握在了刀柄上,再不退半步。
“反了,反了,你們敢對主母動粗...”朱淑真的奶媽先呱噪起來,大聲嚷嚷著,想引起眾怒,可眼前的事實卻大出意外,不論是園裏的人,還是外邊的人看到都是嗤之以鼻,並無人上前來主持‘公道’。
“王爺正在議事,還請噤聲!”更讓人無法忍受的是全福‘火上澆油’道。
“你們太過無理,我要見王爺!”朱淑真銀牙幾乎咬碎,婚前她幻想著與王爺過著琴瑟相和,吟詩作對,風花雪月的小日子,沒想到反差如此之大,讓她無法接受,但此時勢單力孤也隻能忍氣說道。
“請王妃稍等,小人進去稟報!”惜福施禮道,身體卻沒躲開,依然擋著路,沒有讓開的意思。
“王爺有命,請王妃到書房等候!”少時,見喜出來施禮道。
“見喜,這個奴才對本妃無禮,定要重重責罰!”朱淑真見見喜對攔阻自己的二人別說處罰,訓斥都沒有一句,忍不‘提醒’道。
“王妃對不,軍法森嚴,王爺三令五申不得違背,即使是王妃您也不得違逆,他們隻是職責所在,不應受罰!”見喜笑笑說道。
“見喜,區區兩個護衛就敢對王妃無禮,那王府就沒有規矩了嗎?”朱淑真的奶娘聽見喜如此說,氣不過地道。
“嘿嘿,朱媽,小的雖是王爺的奴才,但也是六品總管,‘見喜’兩個字也不是誰都可以隨便叫的,念你剛入府不久,不懂規矩,今日不再追究,可我下次不想再聽到!”見喜厲色對朱媽道,他雖官職不高,可也是久在王爺身邊,話中自然粘帶點威勢,把朱媽嚇得‘花容失色’,躲在了王妃身後,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了,“王妃,王爺雖隨和,但府中也是有規矩的,王妃再些日子便知,還請隨小人進去吧,議事就要結束了!”
“好吧,頭前引路!”朱淑真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奶媽一眼,怪她多嘴,本來是自己問罪,卻被她一句話給砸了鍋,弄得自己反而下不來台,好像朱府的下人不懂規矩似的,丟盡了朱家的臉麵,更無法再提處罰全福兩人了,隻好無奈地說道。
朱淑真嫁進王府後還是頭一次走進梅園,她很快發現這裏與府中其它地方的不同,這裏多了肅穆,少了優雅,一切都是直線和直角的組合,沒有圓滑隻有生硬,讓人覺的壓抑,但是園子中剛剛吐芽的藤蘿,綻放的迎春又讓園子中多了些熱烈和生機。
正堂此刻門窗緊閉,三丈外各有內衛值守,隻有新任侍衛長旺福守在門外,傳遞茶水等一應之物。而朱淑真剛剛靠近正堂,便突覺後背發涼,仿佛陷入陰冷的地獄中,但這種寒意轉眼即逝,似乎隻是瞬間產生的錯覺,但她明明看到了奶娘的打了個寒戰。
“王妃,請這邊走!”看王妃要拾級而上準備進入正堂,見喜趕緊擋,躬身說道,讓她走偏門。
“哦,本妃不能進去嗎?”朱淑真有些憤怒,在自己的家中行走,見的又是自己的夫君,卻處處受到限製。
“王妃,王爺讓您到後院書房等候,府中議事,沒有王爺召喚無關的人是不得靠近的,否則王爺會生氣的!”見喜依然笑著說道,但是朱淑真分明感到他的話不容爭辯。
“見喜,王爺這些天都在梅園嗎?”朱淑真不想再費口舌,順著見喜的指引走向右偏門。
“稟王妃,是的,這些日子王爺都在梅園處理公務與府中管事、軍中諸將議事!”見喜恭謹地回答。
“王爺身體如何?”朱淑真又問道。
“不大好,這些天王爺吃得少了,每天也隻能睡兩三個時辰,還嘔過一次血!”見喜臉色一黯說道。
“什麽,王爺病了為何不告訴我,請大夫看過了嗎,是什麽病?”朱淑真一驚,王爺病了自己居然一無所知。
“王爺不讓說,免得王妃憂心,現已經請宮中太醫看過了,娘娘也賜了藥,說是最近太過勞累,沒有大礙,隻要修養一陣便好!”見喜回稟道。
“哦,既然如此,為何不勸王爺多多休息,還要議事呢?”朱淑真麵帶慍色地說道。
“唉,勸不,如今西北初定,童太尉宣撫江南,出兵東南,王爺身兼西北諸路製置副使有些事情還需他定奪,而王爺又兩年未回府,許多事情也需他處理,因為大婚都積到了現在,王爺隻能夜以繼日的忙乎,哪裏能安心靜養!”見喜搖頭苦笑道。
“哦!”朱淑真若有所思地嗯了聲,忽然覺得自己誤會了王爺,而自己卻還懷疑他躲在園子中行些苟且之事,“見喜,這個園子中為何戒備如此嚴密?”她邊走邊看,發現每個門都有內衛值守,府中其它地方卻鬆懈的多。
“王妃,是這樣,因為朝中許多人與王爺不合,而在平定西夏中,也樹敵很多,他們都欲至王爺於死地,我們不得不防,即便如此王爺數次遇險,死裏逃生,驚險非常!”見喜答道。
“嗯!你真是辛苦了,每日為王爺操心!”朱淑真有些理解這些人為何如此緊張,原來王爺看似平靜的生活,其中卻充滿了血雨腥風,她說話的語氣也緩和下來。
“唉,早先還有趙信在王爺身邊,我還能偷個閑,如今他走了,大事小事都成了我一個人的,睡覺都得睜隻眼閉隻眼,唯恐出事!”見喜歎道。
“趙信?!是不是出走的那個侍衛長,他又為何出走?”朱淑真好奇地說道…未完待續。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