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出塞

昏黃的天空,漫天的塵煙,刀鋒劃過鐵甲令人牙酸的吱吱聲,聲嘶力竭的喊殺聲,瀕死士兵的慘叫聲,戰馬無奈的嘶鳴聲交織在一起,溫熱的鮮血滴落在剛剛冒出綠芽的小草上...

克虜軍兩旅驃騎不足二千人,但他們依然義無反顧懷著必死的決心以數萬敵軍正捍,以一旅一營的幾乎全軍覆沒為代價擋住了金軍鐵浮圖的進攻勢頭,緊隨其後的一旅二營、二旅一營和二營迅以夥為單位分解成一個個戰鬥小組從打開的間隙插入,與金軍攪在一起,纏住他們,為大部隊的撤退爭取時間。

金軍鐵浮圖與克虜軍驃騎營糾纏在一起,雖說喪失了度上的優勢,但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皮厚’,而克虜軍裝備的冷兵器隻是一把馬刀,對付身披重甲的鐵浮圖有點狗咬王八無處下嘴的意思,很難對他們造成致命的傷害,往往需要幾個人又劈又砍的才能對付一個...

張挺看看已經消失在天際間的龍騎營將旗和淒厲的聯絡號聲,知道大部隊已經突圍,這意味著龍騎的任務已經完成也開始收攏後撤。此刻到了他們給為自己活命而戰鬥的時候。但是現在他們的處境並不樂觀,隨著金軍後續大部隊的壓上和金軍兩翼輕騎的合攏,驃騎們一下陷入了重圍,此刻他們不得不結成一個個小圈子各自為戰。

作為一個有著豐富騎兵作戰經驗的張挺立刻意識到,他們這樣下去。騎兵的機動靈活的優勢也很快會喪失,很快就會被敵軍逐步分割。消滅。隻有破陣而出才是唯一的活路,而最好的目標就是敵人的指揮中樞,帥旗下的敵酋!隻有那樣才能調動敵軍,引起他們的混亂,從中找到突圍的機會,

“兄弟們,想活著的就跟著我們走!”張挺領著親兵隊在敵群中四處衝撞,將一個個被圍的克虜軍分隊解救出來。收入自己的隊伍,如今他們的編製已經全部亂了,但是大家看到還在飄揚的將旗便有了主心骨,奮力向這邊靠攏過來,很快有五六百士兵集結到了張挺的旗下,組成了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跟著旅長向敵人中軍方向殺去...

趙勇揮舞著手中的長槍。如瘋虎般在敵群中亂撞,說起來這還是他頭一次在戰場上使用這件‘寶貝’,那年他看王爺送了高寵一支點鋼槍,便也偷偷的請工坊按原樣做了一把,可除了平時那它活動下腿腳,在戰場上根本用不上。最多是由親兵扛著拿它壯壯門麵,沒想到今天深陷絕境卻讓他過了把癮!

“殺...”一個金軍鐵浮圖舉起狼牙棒砸下來,趙勇雙手舉槍攔住,前手略微一歪,狼牙棒順勢滑下。趙勇的槍已經順過,大吼一聲。單手貫槍,正中對方心口的護心鏡,鋒利的槍尖透甲而過,他手腕一擰將槍撤回,鐵浮圖不敢相信似的看看胸口杯口大的窟窿呼呼的冒著血翻落馬下,自己身穿兩層鐵甲居然被對手一槍貫穿。

“殺...殺!”趙勇怒吼聲中,挑、紮、掄、崩,將大槍使圓了,連殺三個阻其的金軍百夫長,‘嗨’,回間一個鐵浮圖揮刀砍到,他一矮身,倒使大槍用槍鐏杵在敵人的胸口上,將其擊的口吐鮮血跌落馬下,他沒想到這擺設今天居然成了殺人利器,敵人身上的重甲居然難擋大槍的威力。

趙勇在敵群中左衝右突,拚命攔阻敵軍,但是他的悍勇也引起了金軍的關注,尤其是他身後飄揚的帥旗,引得更多的敵人湧了過來。主帥危急,克虜軍這邊軍士也死命像這邊靠攏,形成了另一個戰場,像吸盤似的將大批的敵人吸引過來,大大減輕了它處的壓力。

“都帥,龍騎已將掩護歸義軍等部突圍成功!”這時有斥候過來稟報。

“吹集合號,我們殺出去!”趙勇看看身邊為數不多的士兵,拔掉插在大腿上的一支羽箭咬著牙說道,刺骨的痛讓他心中的痛少解,太慘了,西征整個過程忠勇軍也未經曆過如此大的傷亡。

號聲響起,各處血戰的克虜軍士兵像這邊聚來,而他們的集結也引得金軍大批向此匯集,但仍懼於他們手中的火器,並不敢靠的太近,趙勇看看身邊聚集的部屬,還有五百多人,人人浴血,個個帶傷,手中的馬刀不是變成了手鋸,就是短刀,有的人手裏已將其換成了從敵人手中繳獲的長槍大刀,甚至是手斧、鐵骨朵之類的重兵器,看來他們也意識到手中的馬刀不如這些沉重的家夥事兒對付鐵浮圖好使!

“勇士們,你們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掩護了同伴的安全撤離,我謝過了!本帥此刻即使拚上性命也要將大家帶出去,來日必報今日之仇!”趙勇知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眼前的這些兄弟還在等著他。“各級軍官,就近收攏士兵,臨時編組,將傷員夾在中間,你們都將是我們克虜軍的中堅,每一個人都不能丟下!”

如今各部經過血戰,編製早就打亂,趙勇的話不多,但是卻給了大家信心,幾麵將旗豎起,士兵們自動就近靠攏,重新集結成伍,誰都明白現在是生死攸關的時刻,隻有團結在一起形成拳頭才能有希望活下去。

“石鐵刀,將帥旗豎起來,殺出去!”趙勇對自己的掌旗官喊道,突圍依然以排槍齊射為前奏,趁敵軍慌亂後退之際,克虜軍的突圍行動開始了,這時天色已經漸暗,黑夜就要來臨,隻要殺出重圍,敵軍在不清虛實的情況下,必不敢追擊,他們便能安然趁黑撤出...

克虜軍兩支殘軍幾乎同時動,向敵人起突擊,麵對生的希望,最怯懦的人都會爆出這輩子最大的潛力,真是人人用命,個個爭先,槍打刀劈向外猛衝。

張挺領軍直撲中軍,完顏斜也對克虜軍的火器仍然十分忌憚,見敵軍衝自己殺來,心裏琢磨怎麽也不能再吃二遍虧,先自後撤,他這一動不打緊,大家都以為中軍出事了,全都奔他們去啦!而此時金軍長途奔襲的疲態已經顯現,從早到晚他們一直在行軍,戰鬥,無力再阻擋這支瘋了一樣的軍隊,更重要的是他們傷亡一樣慘重,本來是以多打少,以無心算有心,卻讓敵人大部逃脫,自己的鐵浮圖也被人家生生擋住,殺了個七零八落,將士都心存怯意,混亂之中讓這些人破陣而出!

克虜軍突圍後,在龍騎的接應下退入德州。這一戰,趙勇和張挺兩員主將重傷,四個驃騎營聚攏後勉強編成了兩個不滿員的營,龍騎損失略少,但也達到了三分之一,反而是那些新軍損傷甚微。考慮傷亡慘重難以再戰,趙勇命令趁黑連夜後撤三十裏,一邊謹守幾個隘口,一邊命令三旅迅增援,同時給王爺信求援!

趙檉根據各路情報基本還原了當時戰鬥的情況,按說趙勇在戰術安排上並沒有犯什麽大錯,在現敵人後立刻列陣迎敵,並將對攻戰術及時轉為防守在危機時刻能擋住鐵浮圖的衝鋒,掩護大部安全撤離,雖說主力損失慘重,但也算保住了種子。可這也不能說他沒有錯,先錯在判斷失誤,過高的估計了新軍的素質和己方的戰鬥力,新軍中那些曾以女真人交戰的人軍官更是有‘恐金症’,開始還能勉力堅持,但是在鐵浮圖出現後,便徹底喪失了鬥誌;而金軍連番大勝,士氣和戰鬥力都在巔峰,以弱搏強如何不敗。

再者是戰術運用上沒有根據形勢和對手的變化及時作出積極調整,在沒有強大火力,尤其是火炮的支援下在開闊地與敵對陣,一旦不能擊退敵軍,便將自己置於險地,不得不以己之短攻敵所長!

還有便是貪心作崇,在新兵沒有得到充分整訓的情況下,便隨隊出征,而加入軍隊的人多是因為走投無路投靠暫時投靠他們的,在思想上就沒有想與他們生死與共。還有便是根據地沒有完全鞏固便急於擴充地盤,遇到強敵舍不得丟棄剛剛到嘴的肉,結果便是肉沒吃到,自己的骨頭卻險些被打斷。

“看來我得親自走一趟了!”趙檉在屋子裏轉了兩圈突然對在座的人說道,這裏都是忠勇軍最高層的將領,他要走,想瞞也瞞不住。

“王爺,您的意思是要出塞前去遼國?”屋子中的人大驚,趙禮急忙問道。

“不錯,德州不能丟,西京更不能讓女真人占領,遼國現在還不能亡,我必須去一趟!”趙檉說道。

“王爺,伐遼之戰即將展開,您應該留在河東主持大局,怎麽能以身犯險!”趙禮又勸道。

“聖旨以下,伐遼之事與我們沒有什麽關係,但是一旦西京落到女真人手中,河東危矣!”趙檉在地圖上點了點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