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亂拳打死老師傅
張魁終於如願以償,當上了這個‘送死’的官,雖然王爺美其名曰‘突擊隊長’,但也無法改變其根本,他從克虜軍中挑選了二百出身‘山訛’擅攀登、精於短兵相接,膽子個個賽鵝蛋的隊員組建了突擊隊。可就是這幫人也隻有一百五十多號人到了目的地,其餘的都劃入了非戰鬥減員。
現在寨門那邊打得正緊,埡口處隻留下了少許兵力防守,其餘的全部去增援寨門,麵對從天而降,手持火槍的突擊隊,他們幾無還手之力,迅速被清除。張魁留下百人在山道的轉彎處馬上構建了簡易野戰工事,其餘的人跟他去清理那些倉庫保管員,接收存在那裏的幾十萬石糧食。
“我的娘啊,這麽多糧食!”看著山穀中堆放著的一座座小山似的糧囤,跟隨張魁的士兵們不禁發出聲驚呼,大家十個倒有八個是種地的出身,當然明白這麽多糧食意味著什麽。
“沒見識,瞎叫喚什麽,趕快將敵人清理幹淨,早晚一把火燒光了!”張魁衝那些還在感歎的手下喊道,其實他那天潛進來的時候看到這麽多糧食和他們沒有什麽兩樣,也明白了王爺對這些糧食如何處理是多麽難以決斷。
在後營的女真人不是看倉庫的,就是算賬的,要不就是裝卸工、趕大車的,那裏有什麽戰鬥力,張魁領著這五十個人一會兒就把他們收拾了,挑選了兩處迎風頭的小糧囤點著了,滾滾的濃煙騰空而起,就像烽火台上燃起的狼煙,這下可好誰都知道糧草著了…
“都統。後營起火了!”正當完顏昌全神戒備等著德州軍的進攻時,有小校飛奔而來稟報道。
“怎麽了,慌什麽!”看著小校離著自己八丈遠,完顏昌氣不打一處來,張口罵道,卻不想想自己剛不分青紅皂白的劈了一位,到現在還未合眼呢!
“都統,德州軍趁我們集中兵力迎戰,遣人偷襲了後營。將糧草點著了!”副將牙卯趴在完顏昌的耳邊一字一蹦的大聲喊道。
“上當了!”完顏昌這回聽清了。抬腳頓足地喊道,“牙卯,你馬上帶人反擊,將後營奪回來,失了糧草,咱們誰也別活了!”
“都統,大敵當前,我們首尾難顧,不若將川口封死,我們專心對付進入山穀的敵人!”牙卯怎會不知其中利害。急忙獻策道。
“不可,如果我們封死穀口,一旦後營又無法奪回,我們豈不是要被困死在這山裏!”完顏昌果然如趙檉所想,惜命的緊,當下就拒絕了牙卯的建議。
“遵命,怕死鬼!”牙卯前兩個字當然是大聲喊的,後三字除了完顏昌大家都懂的。
牙卯點起五百兵丁前去奪取後營,分成數隊開始順著山道開始攻擊。這仗打得就沒什麽意思。張魁他們占據有利地形,山道就那麽窄,十個人一排就得有兩個給擠到山溝裏去。可這弓箭又不比火槍。不說射程威力,火槍你不管站著、趴著、還是躺著,隻要瞄準了摳動扳機就行,而射箭就必須直起上半身才能拉開弓放得箭,百步之內在火槍口下那就是活靶子,除非他趴著不動!
那牙卯的反擊結果可想而知,那條大家走熟的路此刻變成了死亡之路,屍體橫藉。鮮血灑滿一路,隻能看著埡口後的火苗越冒越大,卻毫無辦法,以必死的信念走上天堂之路。
而在山口對峙的雙方仿佛在比耐心,誰也不動,你不出來,我也不進去!趙檉沉得住氣,完顏昌卻糾結的很,有心去支援後營,又怕前門頂不住;想一鼓作氣殺出去,卻又怕那大木頭再噴火;隻能以怨毒的眼神看著對方,如果眼神能殺人,德州軍早就變成灰兒了…
與此同時,出援白水濼的完顏希尹卻心急如火,一點也不淡定了,他引軍趕到時,大營已經變成了一片白地,再無往日的威勢。可沒等他來得及感慨,一支兵馬突然襲擊了他的後隊,猝不及防之下損失了三百多人,等他調集兵馬圍捕時這些襲擊者早已跑的不見蹤影。
驅逐了偷襲者,完顏希尹一邊遣人向原州行營報告,一邊搜索德州軍的蹤跡。一萬多人,兩萬多匹馬不可能不留下絲毫蹤跡,斥候追出了五十裏發現德州軍是奔草濼方向而去。完顏希尹急遣兩千精騎為先鋒先行去增援草濼,自己領著大軍在後接應。行不到半日,先鋒軍便有人飛馬前來求援,他們中途遇伏,被德州軍包圍其火器犀利,損失慘重,如去完了恐怕全軍覆沒。
完顏希尹大驚,按照他們與契丹人作戰的經驗,一千女真人便可打敗一萬契丹人,能圍住他們兩千精騎給他們造成重大傷亡,說明契丹人不少於二萬人。他隻能親領一個萬人隊快馬加鞭去救援,留下後隊隨後追趕,要按往日經驗這不能說錯,不是有‘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之說嗎?
但是當完顏希尹趕到先鋒軍遇襲的地方,還不錯,二千多人還剩下一半,襲擊者又腳底抹油溜了,兩軍合兵一處繼續向草濼進發,行到傍晚,後軍卻未趕上來。完顏希尹略一想,便覺不好,後軍肯定遇到麻煩了,又趕緊派出一支兩千人的分隊前去接應,大軍人不解甲馬不卸鞍就地休整。
第二日辰時剛過,後軍終於趕到了,完顏希尹立刻招主將問事。這一問不打緊,他又是一身冷汗。後軍在他們離開後,也即可出發,可他們帶有輜重與前軍漸漸拉開了距離,到了下午兩軍之間已有五十裏的間隙,這時他們發現德州軍向他們圍了過來,看旗號不少於萬人,他們急忙列陣迎敵。
德州軍發現他們有準備後,並未發起進攻而是遠遠的看著,不時派出少數遊騎上前試探,企圖尋找他們的破綻。連連遇襲,後軍主將也長了心眼,大軍原地不動,也隻派小股精騎與德州遊騎纏鬥,大軍巋然不動,不給對方偷襲的機會。
這小遊戲一直玩兒到了天黑,德州軍才漸漸隱去,後軍主將擔心走夜路碰到鬼,決定就地宿營,等天亮再行。這一夜德州軍也派出小隊人馬偷襲,但是他們堅守不出,用亂箭將他們射退,天色微明他們便動身追趕,路上並沒遇到德州軍更未碰到接應他們的人馬。
“都統,我們是不是派軍尋找,他們可能迷路了?”後軍主將汗拔裏看完顏希尹臉色變換不定,隻當他擔心分隊的安危,小心地說道。
“不用了,他們必已遭了德州軍毒手,我們馬上啟程,大軍抱成一團不得再分兵!”完顏希尹輕輕搖頭道,他已經明白德州軍的目標不是後軍,因為他們人數眾多,根本吃不下,真正的目標卻是自己派出的援軍。
“是,都統!”汗拔裏躬身領命,可他分明看到都統眼圈發紅,眼角掛淚,這還是他頭一次看到都統這麽傷心。
“全軍結陣而行,不得分離,速速趕往草濼!”完顏希尹沉聲說道,自己號稱儒將,引軍出援還未到地方,便折損了近三成,他還從未吃過這樣的虧,而他也開始重新審視這支異軍突起的新秀。
思來想去,完顏希尹不得不承認德州軍已經成為女真不能輕視的勁旅,他們先敗完顏斜也,陣斬猛將完顏翰魯。又派軍出援原州,不但打得完顏婁室這個女真常勝將軍沒了脾氣,搭上了長子的性命,還逼的皇上親征原州。他們卻趁大營空虛之際偷襲得手,嚇得完顏蒲家奴瘋瘋癲癲,已然廢了。而自己也被他們耍的團團轉轉,麵還為見到,就被消滅了四千兵馬。
“不好,草濼危險!”完顏希尹越想越不對,德州軍看似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四處出擊仗打得隨意,好像根本沒有章法,但是將這些事件串起來,卻是步步算計,招招暗藏殺機,他們襲擊大營看似是撿便宜,其實隻是遮掩他們奔襲草濼的煙霧,而他們奪取草濼的目的不言自明,就是要斷了他們的糧草,逼他們撤軍,使親征夭折於原州城下。而他們不斷襲擾自己,就是為他們奪取草濼贏得時間。
“看來還不算晚,德州軍還未攻下葫蘆川!”完顏希尹想通了其中關節,立刻催軍加快速度馳援草濼,一路馬不停蹄疾行六十裏到達了草濼,遠遠就能聽到山穀中傳來陣陣的爆炸聲,聞到隨風飄來的焦糊味道,雙方還在激戰,這讓他略感欣慰,急令大軍進入山穀。
完顏希尹親領先鋒軍衝入山穀,率軍猛衝,德州軍後衛部隊拚死阻擊,但難敵不要命的完顏希尹,隻能撤出戰鬥且戰且退潰入山中。當他進入葫蘆川入眼的是滿目瘡痍,昔日風光秀麗的川穀已經變成人間地獄,到處是燃燒的火焰,滿地的屍體,濃煙遮蔽了山穀。
完顏希尹希望能撲滅大火搶出存糧,領兵徑直而入,行到山埡口,隻見路口豎著一根高杆上懸著完顏昌的人頭,垂下一條長幡,寫著幾個鬥大的字:“完顏希尹,你來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