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禪位
趙佶主意已定決意內禪,看似他不戀皇權其實這是他不敢勇於任事,大難臨頭想要逃避責任,把責任與重擔一丟,做縮頭烏龜。如果自己讓位,直接把權位交給趙桓,又會惹的朝野震動,物議沸騰,如何既保了自己體麵又順利讓兒子接班才是他應當仔細思考的問題。
皇上想傳位太子,又想遷都南京,此時王黼已罷,蔡攸深知趙佶的意思,他更知道自己一直是推趙楷上位的,太子早就恨透了自己,如果趙恒真當上了皇上,自己絕對沒有好果子吃小說章節。現在得了信,他忙告訴給事中、權直學士院兼侍講吳敏,因為蔡攸知道皇上如今最能聽得進他的話,意思是讓他勸勸皇上打消內禪的念頭。
可蔡攸沒想到吳敏現在新交了個朋友,這個人就是掌管禮樂、郊廟事務的太常卿李綱,兩人政見相和很談得來,恰好這兩天說起過皇上讓太子出知開封牧的事情。李綱認為這個時候讓儲君出牧,想是為留守起見,但敵勢猖狂,兩河危急,非將大位傳於太子,恐不足號召四方。
吳敏深以為然,但是他認為內禪這種話,他們當臣子的在這個時候不便於出口,不如奏請太子監國妥當。但是李綱並不苟同,他以當年唐肅宗靈武之事為例堅持認為‘不建號不足複邦’,讓吳敏入內時私下相告探探皇上的口風,吳敏答應了。
各種消息不斷傳到汴京,但此刻已經難辨真假,宮廷內衛一夕數驚。趙佶先後下旨罷花石綱,並內外製造局。召天下勤王,可能還覺得不夠真誠。又遣散宮人,罷道官及大晟府、行幸局,並任命宇文虛中為河北、河東路宣撫使,召諸軍入援,其乃檄熙河經略使姚古、秦鳳經略使種師中,領兵入衛。
但是這一切遠水難解近渴,趙佶召集近臣商討對策,這時有人提議遷都南京,有人希望堅守。還有的主張和談,亂哄哄的沒有個結果,趙佶隻好暫時作罷,可他露出了盡快脫身,避難江南的意思。
吳敏得知後再次麵見皇上,他作為和戰兩邊的傳話人,此刻如何說就看他的屁股往哪邊歪了,結果他以李綱之言對答,以為如今京師之人聞聽金人大舉進攻。人心震動,有打算出逃者,有打算堅守者,還有打算叛國投敵者。以三種人共守一城,城池必破無疑。
這正是趙佶最擔心的問題,自然會問計於他。吳敏也不傻。當然不敢直言讓皇上內禪,而是先玩兒了手周公解夢。從中露出讓其讓太子上位的意思。他這一番‘夢話’正說中了趙佶的心事,又見其從容不迫。侃侃而談,一腔憂悶不知不覺間消釋了許多。
那吳敏也是能察言觀色之人,見皇上顏色稍霽趕緊趁熱打鐵再次上奏,問皇上如果巡幸東南,萬一京師守衛不固,導致皇上半途而廢怎麽辦?這話就有些露骨了,就差言明皇上你半道被女真人抓走了,皇位傳給誰!趙佶已經打定主意禪位,但是這話現在自己說出來有點那個,所以他搖頭裝作不知,正好也看看手下人是什麽態度,能否得到支持,於是示意吳敏繼續說。
“陛下委任守京師之人如有威信,則守禦必固,這樣陛下方可放心巡幸。”吳敏怕自己的觀點缺乏說服力,又扯上了神仙道:“陛下如能采納臣之計策,臣敢保聖壽無疆。陛下建神霄宮已好多年了,長生大帝君者,聖壽無疆之謂也。然長生大帝君旁若無青華帝君,長生大帝君便不能聖壽無疆,青華帝君就是太子。”
吳敏所說,這正是趙佶所想,聽罷不覺笑逐顏開,吳敏看皇上態度也知自己這一寶押對了,又趁機說道:“陛下如能定下計策,則中原自此數百年仍為中國,不能定計,則中原數百年便會淪於夷狄,中原數百年的命運,懸於陛下之手。陛下若早定計,以臣觀之,應在三日內找出合適的守城人選,倘過了三日,守城者的威信不足以服眾,金人攻到城下,便一切都無從說起了。”
這話就是直截了當讓皇上盡快禪位了,趙佶如何不明白!而自己的下一步行動也需有人配合,而眼前之人正是合適的人選,他也就不必再裝了,君臣二人便開了了閉門會議…
十二月二十三日李綱懷揣所寫奏疏進宮召對,趙佶召綱麵議,李綱即刺臂流血,書成數語入陳。趙佶見是血書,不禁為之動容,覽其奏道:皇太子監國,禮之常也。今大敵入攻,安危存亡,在呼吸間,猶守常禮,可乎?名分不正,而當大權,何以號召天下,期成功於萬一哉?若假皇太子以位號,使為陛下守宗社,收將士心,以死悍敵,則天下可保矣!
趙佶看罷遂決意內禪,退朝之後,吳敏至都堂見李邦彥說:“上意已定,今日我當與相公商議應施行之事。”緊接著又召見吳敏和李邦彥,隨手拿出一張帖子給李邦彥看,上麵盡是趙佶親批應該施行的事,如以何名義退位、退位後住在哪裏、退位後如何稱呼,他本人出居龍德宮,皇後居擷景西園,鄆王罷皇城司,吳敏除門下侍郎,內侍擅過龍德宮者斬首等等瑣事…
當日晚,趙佶召集文武大臣於玉華閣,正奏事間,趙佶對蔡攸說:“我平日性剛,不意金人竟如此猖獗。”他拉著蔡攸的手,忽然一陣昏厥,跌墜於禦床之下。宰執大臣亟呼左右把趙佶挽扶到宣和殿東閣,灌入湯藥,趙佶才蘇醒過來。
他索來紙筆,以左手寫道:“我已無半邊也,如何了得大事?”群臣麵麵相覷,無言以對。趙佶又寫:“諸公如何又不語耶?”左右也無人敢答應,趙佶自書道:“皇太子桓可即皇帝位,予以教主道君退處龍德宮。”又大聲說,吳敏是朕親自拔擢的大臣,必然不負朕躬,可傳他前來起草退位詔書,並召皇太子進宮。
一連串的突發事件將眾人雷的魂飛魄散,誰也沒想到正值春秋鼎盛,身體一直安康的皇上會中風,且半身不遂,更沒想到皇上一醒過來就要傳位給太子,這對於某些人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毫無思想準備的諸位宰執此刻也隻剩下聽從吩咐的份兒了,即便知道不妥,可在眾目睽睽之下也做不得手腳啦!
其實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禪位總得找個理由,總不能說是因為金軍南侵,皇上給嚇得吧,可趙佶考慮後認為既然要禪位,不能不稱病,否則會發生變亂,這個理由簡單易行,現在形勢嚴峻,讓一個半身不能動彈的病人來領導抗戰怎麽說也不妥,禪位就成了順利成章的事情,隻是趙佶的演技太好,將眾人全給糊弄了。
由於趙佶早已將禪讓之事告知吳敏,因此吳敏胸有成竹,一揮而就。趙佶看過,將“朕將以道君號退處舊宮”一句中的“朕”字改為“予”,又在詔書的左下角批道:依此甚慰懷。白時中此刻覺出不妥,可皇上一個勁兒的在紙上寫“少宰主之”,白時中無奈之下隻得受詔。
事情到了這一步,另一個主角趙恒卻還不知道宮中巨變,隻當父皇病重,一進門就撲倒榻前大哭,童貫和李邦彥就將黃袍披在他身上。趙恒這才明白過來,他爹這是要傳位給自己,急忙避讓,不肯就坐。
趙佶就以左手寫道:“汝不受則不孝矣。”
太子答道:“臣若受之,則不孝矣。”
趙佶又命人請皇後來勸說,趙桓依然推辭不肯。
這事兒有點出乎趙佶的意料,按照禮法規定,新皇即位要三進三辭,按說過場已經走完了,新皇也就該同意了,可趙桓就是不肯。趙佶隻好命內侍將趙桓架到福寧殿即位。
事已至此,再無回旋餘地,隻能強行送到福寧殿,諸位宰執大臣已迎候在那裏了,可趙桓就是不肯即位,又撲騰又踢人,竭力掙紮,突然跌倒在地,他也昏了過去。
此時沒有人能知道趙桓的心情,也更無法猜測出他是真是假。但他這暈估計不是幸福來得太突然而激動所至,應該是驚的成分多一些!
父皇正是春秋鼎盛之時,無病無災的毫無征兆的突然要傳位給他,是故意試探,還是真心實意,他根本弄不清;再者是自己雖然貴為太子,可是從小就不受父親待見、臣子們擠兌,兄弟們也不把他放在眼中,三孫子做久了,性格懦弱更是膽小怕事,稍有些風吹草動就緊張的要命,這時腎上腺分泌過旺,血壓上升就昏過去了!
此時天色已晚,但當時還未宣布退朝,文武百官鵠立垂拱殿上,宰相白時中不等太子即位,即宣布新天子已經即位,群臣一齊表示願見新天子,其以詔讓群臣退朝,明日再行拜見之禮。
趙桓醒來後木已成舟隻能奉詔,無可奈何的從父親手裏接過了亂攤子,在風雨飄搖中登上了權力的最高峰,可他身前的路又在何方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