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堂議
河中軍在禁軍各部的監視下退回太原府,但他們依然對河中軍防範甚嚴,不準其入城,而讓他們屯駐於三交口外,隻準燕親王領五百親衛進城商議善後之事。如此態度令各部嘩然,趙檉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無奈、憤怒、失望,五味雜陳!
趙檉知道自己一旦進城恐怕就會被強留城中,禁軍也會趁自己離開強行以聖旨強行解散義勇,命各府軍各部退回河中。而河中軍各將早就對朝廷的態度心生恨意,而他們要鬧將起來,河東所部又有誰是他們的對手,那時不僅河東會再曆兵火,弄不好就會席卷整個西北,因此趙檉決定暫留軍中安撫眾軍小說章節?。
趙檉也本是一番好意,卻把太原城中的一班大佬們給嚇著了,他的身份和所處的地點太敏感了,不由人不多想!
太原城這是什麽地方啊?號稱龍城,是出皇帝的地方,雖然釘了龍脈,削了龍角,可當年太宗皇帝釘的是別家,而不是老趙家的。燕親王也是老趙家的根兒,現在人家打了勝仗,卻在大軍押解下給弄回來了。太原城中軍民對此事也是議論紛紛,為燕王抱不平,即使城中的官員和禁軍軍將也對其表示同情,雖然嘴上沒說,可也是消極怠工,應詔並不積極,群情洶洶。
城中出現了一邊倒的趨勢。而大軍要被解散,王妃滯留宮中,這也是將人往絕路上逼的節奏,如果年輕人一旦沉不住氣,口出‘不敬’之言。手下再效仿當年太祖玩個兒‘黃袍加身’的遊戲豈不壞菜了…
“諸位,河中軍滯留城外。燕親王不肯入城,朝中催促甚急。各位有何良策盡管道來!”形勢‘嚴峻’,內戰似乎一觸即發,河東宣撫使李綱一邊向朝中匯報,一邊召開自己赴任以後的第一次河東路擴大會議商討對策。
“宣撫使太過緊張了,河中軍連番苦戰,剛剛退下來也應休整,怎麽可能即刻開拔,燕親王也許是要犒賞將士,安撫眾軍。遲兩日回城也不是沒有可能。”張孝純首先發言道,對李綱過激反應很是不感冒,人家要反早反了,隻要分出一部占據險隘就能將你們這些禁軍阻於河東之外,所以他不相信燕親王會做出什麽大不敬之事。
“張學士之言差矣,燕親王如果心懷坦**就不該屢次違詔,回軍後也應速速進城!”河北宣撫副使劉鞈說道。
“哼,雁門不守,河東不保;石嶺不複。太原難守!劉將軍難道不知嗎?如果燕親王止步於關前,太原便仍處於金賊兵鋒之下,其如此不過是為了消除太原之患,而知府和本官也聯合上表奏於殿前!”王稟言道。“如果劉將軍被大軍所困,是否又有膽量單騎離軍進城?”說到此,言語更為不善。
“即便如王將軍所言。在朝廷大軍到來之時,燕王也應奉詔退兵。將攻防之事交予我等,而不該再次進兵忻州。否則其難洗不軌之意!”劉鞈老臉一紅,但依然強辯道。
“嗬嗬,將攻防之事交予你等,太原城被圍數月,女真荼毒河東之時,不知你等在哪裏?聖上下詔讓你等出援太原之時,你等又在做些什麽?若不是燕親王興兵來救,恐怕你等便來給我等收屍了!”張孝純聽罷,啞然失笑道。
“張學士,其時翰離不兵至京師,各位都在奉詔救駕,兩事不可並提!”李綱急忙說道,救援太原自己確實是‘推三阻四’不肯掛帥,雖然事出有因,但終歸是做了。
“宣撫使在國難之時,力排眾議堅守開封,下官佩服,可二月翰離不即已退兵,援軍卻遲遲不至,等來的卻是割地使呢?而不見你等一兵一卒前來救援。”割地之時,李綱位居宰執,無論種種也難逃公道,張孝純的話也十分不客氣的指向了李綱等人見死不救,而太原所屬看向他們的也盡是鄙夷之色。
“此事朝中自有公議,張學士就不要再追究,還是說明如何處置當前之事吧!”李綱對於此事也是有口難辯,總不能將罪過推給皇上吧,而再爭論下去,也不會有結果,隻好出言岔開。
“既然如此,下官以為朝廷應好言安撫,兌現所諾,獎賞有功,然後禮送出境,妥為安置!”張孝純說道。
“嗯,可朝中經此大劫,府庫空虛,一時難以湊齊如此之多的數目!”李綱麵露難色道,自己就是個當家不做主的角色,我的開辦費還欠著呢,上哪去淘換這麽大筆銀子去,再說錢是皇上做主都給分了,那老幾位誰肯把吞進肚子裏的銀子再吐出來,腰上的金帶解下來,身上的戰花袍扒下來啊!
“宣撫使可知種老將軍為何兵敗,身死殺熊嶺?”王稟聽罷冷眼看了看禁軍諸將問道,此言一出,堂上諸人都不吭聲了。
當初種師中在李綱嚴令下救援太原,為了輕裝將輜重都扔在了真定,到了河東後,久候另兩路人馬不至,隻能退守殺熊嶺與金兵展開激戰。其右軍、前軍先後被金兵擊潰,種師中身受四傷,率領親軍於敵力戰,士卒奮戰擊退了金兵。眾軍士一起來討賞錢,這下種師中犯難了,此行倉促,犒賞的銀錢沒有帶上,此時拿不出賞錢。
種師中隻能傳令記下眾軍士的功勞,等錢送到了再給,饑餓疲憊的士卒見賞錢不能兌現,也不問青紅皂白,憤然逃散。種師中無奈之下率幾十名不願逃跑的親兵仍舊死戰,終於血染疆場,以身殉國。王稟舊事重提就是想讓他們明白賞罰不公,獎賞不到位可能產生的嚴重後果,如果朝廷不給錢,河中軍便以此為由鬧餉不走,燕親王能如何,看你們怎麽辦?
“這有何難,我們現有大軍二十餘萬,隻要其敢嘩變,盡可迅速調兵鎮壓,那些義勇不過是土雞瓦狗之流,難敵我天兵!”這時範瓊出言道,他的意思很明白,他們鬧咱們就出兵殺了即可,還能再添些功勞。
“就是,我們出兵鎮壓即可,是不是折將軍?”一石激起千層浪,張灝也附和道。
“畜生,不忠不孝的東西,此處哪裏有你說話的份兒!”折可求沒吭聲,他已經接受了過去的教訓,這燕親王總能給人予意外,看似已經沉寂無聲,可轉眼就給你來個一鳴驚人。他不說話,張純孝不幹了,當堂大罵道。
張灝是張純孝的兒子,老爹被圍他卻隻圖自保救援不力,現在反倒來勁兒了。而老子教訓兒子天經地義,別說罵他,打他殺他別人都不好幹涉,隻能表示同情了。張灝挨了罵,雖在眾人麵前丟了臉麵,可不敢爭辯,落個不孝的名聲以後就別想在官場上混了,隻好縮在一邊再不敢多嘴!
“範將軍,河中義勇不是京東亂民,他們久居邊陲,精於騎射,非一般禁軍可比的!”王稟又笑笑說道,他知道範瓊曾領兵鎮壓過京東農民起義,可那些因為饑餓而造反的人和經曆過戰火的蕃漢弓箭手根本不是一個級別,憑他手中的禁軍還真不一定是對手。
“王將軍不要以為守城有功就輕視某家,我領的也是百戰之師!”範瓊臉上掛不住了,而王稟又不是他老子,沒必要跟他客氣。
“哦,一敗再敗,讓女真人縱橫河北,兵臨開封城下,果然是百戰之師!”王稟‘恍然’說道。
“匹夫,你一再挑釁某家,可敢堂下一戰?”王稟的話比較毒,句句都戳到了範瓊的痛處,惹得他大怒,跳起來仗劍吼道。
“正想領教將軍武藝,請!”王稟毫不示弱,起身離案扶刀說道。
“放肆,大堂之上卻邀私鬥,可知還有軍法綱紀!”李綱看二人拔刀相向,把府衙大堂改成演武場了,不由大怒拍案吼道。
李綱也看明白了,河東官員對他們十分排斥,卻對燕親王的救恩不忘,兩邊難以尿到一個壺裏。而自兵團成立起,自己就向皇上請求授權自己統一指揮,言辭懇切的向各種將帥送去急信,言明利害,請他們服從自己的命令。
但兩麵的努力都是徒勞,趙桓決不肯讓李綱軍權獨攬,反而要把軍事指揮權牢牢控製在自己手中,各路將帥又豈能因為李綱而去違抗聖命,其結果是就李綱的宣撫司徒有節製之名,各路將領都隻是稟承聖命。
李綱作為臣子必須秉承聖命。作為一路之首,要居中協調,化解矛盾,解決問題。可現在兩方麵都不買自己這個宣撫使的帳,且矛盾重重劍拔弩張,根本捏合不到一起,三方重壓之下讓他苦不堪言,身心疲憊!
現在雙方各執一詞,爭執不下,而李綱手中資源有限,在皇上的擎肘下又缺乏權威,可事情一個處理不好,那就有可能出現國有二主的分裂局麵,再三商討無果的情況下,李綱決定自己再‘冒險’去會會燕親王,看看他到底是如何想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