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國號大楚

金人又命宦官鄧述開列出未出城的諸王、皇子、皇孫、後妃、帝姬名單,責令開封尹徐秉哲按數交出。徐秉哲便下令坊巷五家為保,不得私自藏匿,最終搜得三千餘人,並將他們的衣袖係在一起,挽行遣送至金營。女真人將宋朝宗室盡數掠走意思十分明了,自然是為了斷絕中原百姓的念想,好為新上台的傀儡政權打下良好的統治基礎。

對於太子之事卻費了些周折,給他們搗亂卻是一直十分合作的孫溥。他是托孤之臣,他知道自己身受重托,如今人在他手中眼巴巴的消失,無論如何也無法交待。於是密謀想把皇太子匿於民間,然後尋找一個外貌和太子類似的,然後把宮中幾個內侍和替死鬼一起斬殺,再就勢殺幾個死囚。女真人討要時就推說是內侍想要劫持皇太子出城,誰知道事情敗露,被城中憤怒的士民爭相毆擊致死,混亂中皇太子也被人打死了。

可孫溥找了五天也沒人肯做,期間宣讚舍人吳革想帶人保太子強行突圍,但孫傅怕有危險,也不肯同意。直到三月五日清晨,趙桓又傳來書信,稱:“我因為失信,已被金國廢黜,你們可速遣太子出來,安撫好百姓,不要阻撓金人,免得讓我受牽連。”

而太上皇趙佶也在旁邊批寫了“速令太子前來”幾個字,孫傅無可奈何,隻好交出太子,並說道:“我為太子師傅,義當與太子共生死。”說罷將留守的職務轉交給王時雍,自己護送太子出宮。

孫溥如此行事。實在是令人歎息不已。當初受命於危難之際就應當知道托付之重,若有心無力。大可請趙桓另擇賢人,這時候事情已至不可收拾才選擇一走了之、摞挑子。顯得失策,陷趙桓於不識人,然趙桓所用多是誇誇其談之輩。他這一走,把留守司的大印交在了王時雍的手中,從此以王時雍為首的宋臣更是以金人意誌為意誌,馬首是瞻。

皇太子、皇後二位車駕出城。城中聞知消息的士民趕往南薰門,隨著車駕奔走號啕,太子年紀還小,沿途他不住將手伸出窗外。向趕來送行的百姓們哭喊道:“百姓救我!百姓救我!”百姓們也都嚎啕慟哭,城南之地哭聲震天。

眼見的天色已晚,範瓊害怕節外生枝,急忙率兵前往驅趕百姓,簇擁車駕出行。孤兒寡女隻有哭天抹淚,隔了轎聲嘶力竭大喊救駕。士民見範瓊與手下軍兵如狼似虎,手握刀槍,如何敢去觸這種黴頭,城中已經沒有人能救得了他…

對於立何人為帝代宋。最初宗翰幾人中意的人是司馬光的嫡孫。他們雖然發跡於草莽山澤,卻也知道司馬光的大名,而且對《資治通鑒》一書極為看重,須索圖書之時明示要有此書。卻對王安石的文章書籍不屑一顧。愛屋及烏,對司馬光的後人司馬樸也是禮敬有加。

等到金人留趙桓不令返駕欲行廢立,作為隨從的司馬樸上書粘罕。責備他背信棄義,粘罕也隻是置之不理。當司馬樸聽到金人想立他代宋的時候。更是嚴辭拒絕,不惜一死報效君、父。

麵對司馬樸的不合作。金人隻得把目光轉向了張邦昌。這個貪生怕死、膽小如鼠的前太宰給他們印象至深,其是國家的首席大臣,自然是有名望的。出使時康王趙構尚且神色不變,他卻被嚇得體弱篩糠,這就是膽子小的明證。至於張邦昌的奸詐,那就更是舉國皆知的事情了,無需討論,所以隻有他才是最合適的傀儡皇帝人選。

在太子被遣送出京的同一天,東京留守王時雍召集眾人商量擁立新君之事,這時左思員外郎宋齊愈正好從金營返回,大夥兒就問他知不知道金人的意思。宋齊愈當即提筆寫下了“張邦昌”三個字,並說金人已經決定了要立張邦昌為帝。

王時雍、範瓊幾人便奉金人旨意令文武百官、軍民僧道共同推舉張邦昌為帝的申狀上具名,包括卸仕在家、落職充任宮觀使的也得簽名。王時雍還怕別人不肯附議,便親自做出表率,寫了一張勸進表,又逼迫其他官員跟著寫。

百官們多數不敢抗爭,隻好跟著把表章寫好。唯獨以禦史中丞秦檜為首的幾個大臣能盡忠職守,不但不肯書寫表章,還與之激烈抗辯,堅決要求立趙氏子孫為帝,但隨即被綁送金營,之後就再沒有人反對了。

可等金使把想立張邦昌為帝的事情說與張邦昌,結果卻令他們疑惑不已。本來心中預想張邦昌一聽之下,感激涕零之餘會欣然從命的,哪知張邦昌卻強烈反對,甚至不惜一死相拒。

金人一見張邦昌這樣,吃驚之餘又覺可笑,宋人實在是讓他們太難理解了。千奇百怪、形形色色的表現讓他們看的瞠目結舌,百思不得其解。於是金人強請,把他帶到宗翰、斡離不賬前。等二人把城中百官擁戴之事一說,張邦昌卻表現的出乎二人意料,尋死覓活隻是不從,他知道這不是小事,是謀大逆、株九族的大罪。

宗翰可沒有那麽好的耐心,威脅張邦昌如果不肯當這個皇帝,金兵便要血冼整個汴京城,要把開封城男女老少殺個雞犬不留。這樣一來,中國曆史上非常吊詭的情景就出現了。當初金軍南下時,開封軍民不管男女老少,在李綱的指揮下奮起抵抗金兵;而今汴京城被攻破,金國人說張邦昌要是不當傀儡,用我們今天的話說,要是不當漢奸的話,就把城裏的老百姓全部都殺光。

這麽一來,老百姓都把矛頭指向了張邦昌,說你不能連累我們,你不當皇帝我們就全完了,堅決要求張邦昌當漢奸。群臣也一再上勸進表,說就你合適,你必須得當這個皇帝。

在金國的強勢壓力下,張邦昌隻得就範。三月十五日,金國正式冊封張邦昌為大楚國皇帝,負責統治管理河南、河北、山西等金國的占領區,當然這個大楚國是屬於金國的附屬國,一切都要聽從金國的指揮。

強敵壓境,群臣勸進,老百姓呼聲也很高,張邦昌隻好接受了金國的冊命,並命他建國號為大楚,定都於金陵。他受命之後大哭不止,可是又麵向金國方向下跪,恭恭敬敬地接過了金太宗傳下來的詔書。趕到皇宮去接受群臣朝賀。老頭從尚書省出發,哭哭啼啼地上了馬,比趕赴刑場還傷心絕望。

張邦昌走到大慶殿,看到空空****的禦座,觸景生情,悲從中來,放聲痛哭,他一哭,底下的大臣也念及舊君去了遙遠的北國,生死未卜,都陪著他一塊兒哭。想來張邦昌此時的心裏也是十分矛盾,既知道自己根本就坐不住這個皇位,又很想過一把皇帝癮,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

在接受百官朝拜時,張邦昌不敢坐下來,隻是麵朝東方拱手站著,與百官交談也不敢稱“朕”,而是以“予”自稱,倒是王時雍、範瓊、吳幵、莫儔等幾個敗類,卻一個個自以為立下了擁立新君的大功,美得眉飛色舞,看上去要比張邦昌還興奮幾分。

而此時卻也有人不甘心,吳革召集數百軍兵,誰知道他率手下行至金水河時候,眼中見到的已經是範瓊率領的軍兵早在嚴陣以待了。直到這時候,吳革還沒能清楚自己事變早就被人偵知,範瓊將吳革擒斬,其子、手下將校百餘人盡數成了刀下之鬼。消息傳出,識與不識都是悵然涕下。

其後張邦昌代表自己的偽楚政權,來到青城向金國二位元帥致謝,並提出了七項要求,分別是:一,請求不要毀掉趙氏的陵寢和宗廟;二,請求免於索取金帛;三,請求留存汴京的城樓;四,請求等給三年時間修建金陵宮殿,屆時再將都城遷移過去;五,請求金國五日內撤軍;六,請求以帝為號,稱大楚帝;七,請求借金銀做犒賞之用。

解決了後顧之憂後,粘罕和宗望正式開始撤軍北返。三月二十七日這天早上,張邦昌帶著偽楚國的文武百官和軍民人等,出南薰門到達五嶽觀,對著金營方向遙拜辭別二帝,數十萬人齊聲慟哭,竟有號絕而不能止者,整個汴京城頭愁雲一片。

此次金軍俘獲、皇後、太子、嬪妃、帝姬、宗室、王公、大臣以及被掠走的宮人、內侍、倡優、工匠甚至是無辜百姓等一萬四千餘人,由於劫掠的人俘、財物過多,金軍隻能分期分批撤退,他們被分成七個批次,翰離不押送趙佶及大部分皇子、皇孫、公主、嬪妃向滑州進發,而宗翰則押送趙桓及部分文武大臣向鄭州北進。

這可能是整個中國曆史上身份、地位最為高貴的戰俘團,其中包括兩名皇帝、幾十名皇後、嬪妃、皇子、公主以及大量的宮女、太監、工匠等等。在金軍的押解之下,淒淒慘慘,迤邐北上,踏上了未知之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