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都不提

麵對宋朝的獅子大開口,習古乃也向南朝使團遞上了自己的條陳,割地不行、要錢沒有、稱臣不能…反而要求宋軍退出占領的大定府、燕京城,恢複到靖康二年簽訂的以白溝河劃分的邊界;雙方交換在戰爭中的俘虜,可以減少大宋向金國進貢的歲幣,具體多少再行商討;再有就是兩國關係可以重新定位,解除臣屬關係,重為兄弟之國。

“忠哥兒,習古乃這老鬼頭殺價殺的夠狠的!”趙仁將金國送來的條陳看完遞給趙忠道。

“嗨,你漫天要價,也得讓人家就地還錢啊,我看看他們都要什麽!”趙忠接過來逐條仔細看著說道。

“咱們提的他們一樣也沒有同意,還想恢複到戰前,這怎麽可能啊!”趙仁用手指輕敲著桌子說道,心裏發愁兩邊沒有一點共同點,談也肯定就是一場爭吵,最終是不歡而散,談判無限期的拖下去。

“嗯,這老狐狸他還是留有餘地的,你看稱蕃和歲幣的事情都沒有堵死!”趙忠邊看邊說道。

“但這些我看都不是重點,他們談判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我想金國也很清楚吃到嘴裏的肉誰也不會吐出來的,至於稱蕃沒有到亡國的邊緣誰會這麽去做呢,談也不過是磨嘴皮子!”趙仁點點頭說道。

“他們沒有一下堵死所有的道,就說明他們真心想談,不像你上來就開出的天價,回旋餘地很小,你不也是想試探他們的態度嗎。這不也看出來了嗎!”趙忠抖摟了下手中的幾張紙說道。

“他們既然想談,重點無非就是雙方罷兵。為贏得喘息的時間準備再戰,可也隻需以現有控製線劃界。各收邊界即可,誰都知道那紙協議什麽都不是,又何必費此周章呢?可他們卻主動提出和議必有什麽企圖,想借此實現!”趙仁皺著眉‘篤篤…’地敲著桌子說道。

“是啊,陛下繼位後一文歲幣也不曾給過,這時候談減少歲幣不過是扯淡。藩屬更是無稽之談,咱們都快打到他們姥姥家了…”趙忠也逐條分析著輕聲道。

“交換戰俘!”兩人同時想到了這一點齊聲道,這也是雙方談判所提條件唯一的共同點。

“既然這樣就好辦了,雙方既然都有此意。談就是了!”趙忠鬆了口氣道。

“談是可以談,但是要搞清他們想要的是誰,咱們不能稀裏糊塗的將人還回去,結果養虎為患啊!”趙仁倒是站得高看得遠,想得比趙忠多一層。

“對,金國新君剛剛繼位,帝位不穩,而且兩派爭鬥的很厲害,而燕京之戰被咱們打死的宗輔和銀術可。被俘的完顏希尹都屬於阿骨打一係,也就是金國新帝一派的。完顏希尹是大金國二代人物的翹楚,深受阿骨打和吳乞買的器重,以為智囊。他們這一係如今因為失敗實力大減,急需這樣一個人物,所以交換的目標很可能是他!”趙忠分析道。

“咱們手中還有一個金國的重量級人物。吳乞買的長子完顏宗磬,他曾是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候選人。現在他們一派雖然未能登上皇位,但也有可能為了安慰拉攏他們想將其換回去。以減少紛爭!”趙仁說道。

“嗯,現在一切都是猜測,宗罄回歸也可能是吳乞買一係答應讓位的條件,他們當初同意立完顏亶為嗣子正是阿骨打一係實力最強的時候,在他們的威逼下也隻是為了緩和矛盾妥協的產物,換回宗罄就多一個敵人,正如我們迎回遼王一樣,這種可能又有幾分呢?”趙忠分析道。

“要想知道他們的目的隻有談談才知道!”趙仁點頭道,他的分析也不無道理,可僅憑兩人的猜測是無法弄清真相的。

“也隻有這樣了,不過從習古乃的做法看也是故弄玄虛,隱真示假,咱們撞車了,想要探查出他的目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趙忠做了個鬼臉笑笑說道。

“嗬嗬,這才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啊!”趙仁也笑了,兩邊的人都想到一起了,“不過陛下常言龍生九子各有所好,咱們讀的都是一本兵書,同受陛下教導,還不一樣各有所長,即使是一條計也有百般變化,就看誰用得妙了!”

“那明日見麵咱們如何談呢?”趙忠深以為然,陛下一個口袋陣就使了多少次,可金軍像記吃不記打的狗一樣,回回往裏鑽。

“原計劃不變,以靜製動!”趙仁喝了口茶扭臉說道。

“對,沉住氣,跟他耗,隻要他一著急就會露出馬腳來!”趙忠重重點了下頭道。

現在大宋這邊占據了主動,能夠牽製他們的隻有遼王一人,他也在那邊生活多年了,早回來幾天晚回來幾天沒啥區別,也不等他下鍋。說實話大家真不希望他回來,私下認為其應該在城破之日就以身殉國,現在不但自己遭罪還讓大宋蒙羞,也給眾人造成困擾,成為一個大難題!

…………

雙方的談判一開始如同所料,就是爭吵,吵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金人說現在應該依照協議退兵,讓出大定和燕京兩府。宋人就說根據海上之盟所議,滅遼後燕雲十六州就該歸大宋,退一步講也是金國先撕毀協議攻占燕京南下中原的,既然協議無效何談大宋違約;金人說當日從宋朝拿走的犒軍費半路上被宋軍劫走大半,讓他們歸還是不可能的。趙忠便說你們給了我們犒軍費也可以再派人來搶,搶回去我們也不要了。

接著便是稱臣納幣之事,金國提出現在宋國還是他們的藩國,怎麽可能向宋稱臣納幣,最多是變成兄弟之國,互不稱臣,但是歲幣還是要給的。大宋這邊都是冷笑,現在丟城失地損兵折將的是你們,求和的也是你們,還想要歲幣,那不是做夢嗎…

無休止的爭吵進行了十日,習古乃真感到自己老了,不但身心疲憊精力達不到了,連嗓門也壓不住南朝的那兩個年輕人。自己身邊的雖然也有個年輕的副使,原以為他精通漢學,跟南朝和議使談判時引經據典不至於露怯。但是雙方一見麵習古乃就知道自己錯得離譜了,對麵那兩人雖穿戴如文官極力掩飾,可身上的殺伐之氣如何能瞞過他這個老軍棍。

一打聽可不南朝兩位和議使都是自幼跟隨趙二南征北戰的悍將,可宗憲自讀了幾本漢書就覺得自己學富五車,成了當代大儒,脫下了女真人的皮,變得比漢人還漢人了,端起士人的架子,行為舉止都要講究起禮法。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宗憲引經據典的與他們辯駁,那不是自尋死路嗎,根本無法應付,這下全都壓在習古乃這個老頭子身上了。

談判是事關國事,說錯一句話被對方抓住那就可能釀成大禍,習古乃強打精神應付著,一天兩天還行,時間長了卻耗不起!借著談判陷入僵局,他提出暫且停議,待請示國內再重啟談判,而他也可借此機會捋捋頭緒,商討下一步談判的策略。

“都統,談判遲遲沒有進展,隻是糾纏於根枝末節,我們如何向聖上交待啊?”完顏宗憲剛一坐下便又立起身說道,完顏亶繼位後,改南京路帥司為東南路都統司,以習古乃為都統,移治東京,鎮高麗,這次談判是被臨時調用,宗憲這貨也學著漢官有大的不叫小的,以示尊敬。

“阿懶,那你以為應當如何,南朝使臣隻字不提交換趙大之事,我們隻要一提,他們便會借勢起價,使我們更加被動!”習古乃說道。

“都統,那我們何不單刀直入,直奔主題,南朝廢帝在我們手中不怕他們不就範!”宗憲有些激動地說道,他也快被南朝兩個‘不講理’的和議使快逼瘋了,私下裏不知道罵了多少遍娘了。

“你真以為趙二會在乎那個廢帝,將他弄回去跟自己爭皇位嗎?再有隻要廢帝在我們手中一日,他們就有足夠的借口以‘迎回先帝’為名開戰,就如同當年我朝以向契丹討要‘滅遼鬼’阿疏一樣,一日不給,戰火一日不熄,直至亡國。現在對我們來說不是什麽寶貝,而是無法脫手的火炭!”習古乃歎口氣說道。

“那何不借此機會送還南朝?”宗憲琢磨了一會兒說道,他真有點想不明白了,既然棘手的東西何不還了幹脆。

“太宗曾有命,如南朝不降,而又抵抗激烈,可於南朝之地重立其為帝,以為製衡。”習古乃無奈說出了當年的安排。

“可…可那時汴京以南都在我大金手中,治下有千萬百姓。現在我們不僅沒了汴京,連故地都失落了,如何實施此項計劃,難道還要從國中劃出一塊給他嗎?”宗憲腦袋轉不過來了,那樣做豈不是廢了半天勁兒‘請’了人家到自家當皇帝來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使勁搖著折扇給腦袋降溫,結結巴巴的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