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禍事
塔台引領著草原勇士在冬季枯黃的草原上呼嘯而過,卷起漫天的草屑。
這裏是從大梁到雍州去度最快的一條路,如果那一支大梁的使團想要快到達雍州,就必須要經過這裏。
可是,這一隊精銳的草原騎兵已經埋伏在這裏足足有半月多了,除了又嚇唬了幾支商隊,連那個使團的影都沒見到。
這裏靠近大梁邊境,塔台顯然不想自己被漠北邊防軍盯上,就算不怕他們,被纏住也麻煩的很,最關鍵是那樣的話,自己的行蹤就徹底暴露了,截殺那支使團的計劃也就徹底泡湯了。
還好,如今的漠北能做主的人物都不在軍,就算有幾次自己不心暴露了行蹤,馬上後退了出來,也沒有引來大梁軍隊的圍殺。
這倒是讓塔台膽大了許多。
接下來,塔台數次冒險穿越邊境線,搜索那支使團的行蹤。
那使團押送著大量的輜重,度極慢,隻要自己被追上,塔台有信心憑借自己身後這支精銳,將其一點點圍殺幹淨。
可是,這麽多天過去了,竟是連個影都沒見到
正當塔台懷疑這支使團是不是不存在的時候,從大梁傳來的消息讓塔台氣的冒煙
那可惡的使團,竟然改變了行軍路線,向西翻山越嶺去雍州了
塔台氣憤的揮刀砍倒了好大一片樹林才算泄了心的鬱悶和惱火,上馬喝道:“走,去雍州城外等著他們他們沒我們快,還來得及”
大群的胡人勇士嘴裏怪叫著,黑壓壓的如一片烏雲從草原飄過,很快消失在遠處。
大梁邊疆的軍鎮的瞭望台上,士卒們看著胡人騎兵呼嘯遠去,紛紛罵道:“真是吃飽了撐的………大冬天的出來遛馬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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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不知道,計劃落空的胡人伏兵已經去雍州城外等著,而他牽掛的琳兒也被挾持著送往了雍州。
如今,楚南正帶著三千禁軍和一座座山峰作戰。
固執的楚狂選擇的這條路,實在難走的厲害,還好如今是冬天,山上的林木並不蔥鬱,行走起來也不算太困難。
但是對於馬匹和車輛來說,就有些無奈了。
顯然,大家不是在逃難,不可能把馬匹和車輛丟棄掉。
但是,如今隊伍的絕大多數人恐怕都恨不得把這些讓人頭疼的東西丟幹淨才好。
雖然有軍的老軍卒帶路找路,但是他們也隻能憑借經驗選取比較合適的路,有時候好不容易翻過一座山才得知,下麵山穀就有一條寬敞的大路可走。
這實在讓人無奈。
還好,禁軍到底是精銳之師,楚南、楚狂這些人又是在和大家同甘共苦,就算條件艱苦些也沒有人抱怨什麽,甚至有時候還會苦作樂,在山獵殺一些野獸打打牙祭。
終於,在山穿越了十數天之後,楚南一行人終於從山林走了出來,望著前麵雖然不寬敞但是勉強能稱得上平坦的路,一行人相視大笑。
總算是熬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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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平坦的大路,就意味著距離城鎮不遠了,就意味著距離熱水澡、熱飯菜和溫暖安全的營地不遠了
山物資匱乏,甚至水都不好找,這幾天可算是讓大家吃夠了苦頭。
若非禁軍軍紀嚴明,楚狂的資曆和威望又足夠壓服眾人,恐怕早就有逃兵出現或者幹脆嘩變了。
趕在午之前,車隊在一個鎮外安營紮寨。
這支似乎從天而降、看起來頗有些像山賊的軍隊讓整個鎮惶惶不安,就算眾人一再強調這是大梁王師,也沒有多少人願意信,甚至已經有人準備舉家逃走。
眾人頗有些尷尬,在山穿行日久,再好的軍容也得變得狼狽了,即便是獨孤仇也顧不得自己的容貌和儀態,頭上滿是樹和草屑。
楚南在這樣偏僻的西北鎮就算有點知名度也沒人認識,更不用說冷雲、李臻等人了。
還好,楚狂鎮守雍州許多年,在西北名聲響亮,恰好鎮又有一員退役的老兵曾經在楚狂手下當兵,在鎮和鄉紳麵前確認了楚狂的身份,才最終解決了這樁難題。
那老兵正是在北伐當傷殘而退役,失去了一隻手臂和半張臉,看上去有些嚇人。
楚狂一直愧對這些人,看那老兵生活落魄可憐,送了好些金銀財物。
臨走之時,那老兵突然抓住楚狂的手,跪倒在地,哭道:“將軍……兄弟們死的憋屈啊死在胡人手上也就罷了,現在,還有自己人在悄悄捅刀啊”
楚狂緊緊的抿著嘴唇,瞪大了眼睛問道:“雍州生什麽事了麽?”
那老兵老淚縱橫,講述著楚狂走後雍州生的事情。
楊守業離開的早,楚南走後,雍州城當然是知州郭涼一手把持軍政。
就當大食大兵壓境的時候,郭涼壓製各部不得出戰,關閉城門嚴守。
雖然軍都說暗罵知州懦弱無能,坐失大好機會,可是無奈郭涼是最高指揮者,楚狂的副將左根本無力抵抗。
沒想到,軍的怨言和嘲諷傳到了知州耳,激怒了這位喜歡自稱儒將的知州大人。
於是,在城外大軍壓境的時候,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生了,雍州城內,竟然在裁軍
楊守業是外來戶,沒有什麽親信,郭涼還沒有膽去挑釁大梁軍第一人的威嚴。
楚狂的部下就慘多了,尤其是北伐戰後的老兵,當真是絕對的精銳了。
可架不住多半有傷,甚至有的都殘疾了,郭涼說要裁掉這些傷殘老兵,節省軍糧軍餉,師出有名名正言順,左根本沒辦法阻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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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鎮內回來,楚狂激憤之餘又是無奈。
楚南拍拍楚南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急,一切等到了雍州再說吧,就先讓他得意幾天吧。”
冷雲倒是能理解楚狂的感受,憤憤不平的說道:“外敵在前,竟然這時候還不忘政治傾軋,引得軍心浮動,這位知州大人真是太會做官了。”
獨孤仇倒是沒多大反應,輕笑著說道:“類似這位知州大人的官還真的不少,嘴裏喊忠君愛國最大聲的是他們,暗因私廢公的也是他們。我爹就說過,前朝的時候,其實軍力還真不差,起初還打過幾次勝仗。但是打了勝戰之後,武將在朝堂勢力大增,官多半心裏不舒服啊。胡人就看準了這點,就大肆討好收買官,果然過了一段時間,武將就被打壓下去,最離譜的是,到最後誰打了勝戰到了官嘴裏就是大罪人,偌大的王朝就被那幫蛀蟲給毀了…………”
李臻聽了頗有些不是滋味,拿亡國的前朝和如今的大梁對比,這是不是太過分了一些,而且精兵簡政也是必要的啊,忍不住Cha嘴說道:“或許郭大人也是出於公心,父皇就多次提過要精兵簡政……”
頓時,大家都安靜下來,沒有人搭理他。
李臻臉色訕訕的停下不再繼續說,有種被隔離在圈外的感覺。
楚狂歎了口氣,感慨的說道:“這些兵,有的是我剛剛從軍做軍卒時的戰友,有的是我一手招募訓練出來的新兵,有的人資曆比我老太多了,手上有個幾十條人命的真不是多稀罕的事情……他們將身家Xing命交到我手上,現在我卻不能護他們周全,甚至他們被趕出軍營,剛剛我都不敢給他承諾什麽…………”
頓了頓,楚狂又看看李臻,輕笑了一聲說道:“精兵簡政?你和那位知州大人一般,也不過是看了幾本兵書,隻會紙上談兵罷了。你知道什麽是精兵麽?剛剛你看到那個斷手爛臉的漢,單打獨鬥怕不是禁軍任何人的對手,可到了戰場上,他自己足夠頂三個普通禁軍士卒……這才是真正從屍山血海爬出來的精銳的精銳,就算禁軍全部回家種地,也輪不到裁撤他們……“
李臻理智的閉上嘴,雖然對於楚狂的言論多有不信,卻沒有當場辯駁,心暗暗覺得楚狂任人唯親,太過感情用事。
楚南起身,拍了拍楚狂的肩膀,淡淡的說道:”我會給他們一個交代的”
楚狂愣了愣,抬起頭不知所以的看著楚南。
楚南沒有解釋什麽,看著眾人說道:“休息夠了,就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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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走完了最艱險的一段路,將那幾座大山拋在了身後。
越往西,人煙倒是稠密了許多。
眾人可以親身感覺到這裏彪悍的民風。
路上經常可以看到攜刀帶劍的魁梧西北漢,一個個凶狠警覺,即便是看到偌大的車隊也有人敢冷冷的站在那裏看,甚至一群群的孩敢對著禁軍扔石塊
果然不愧是大梁最盛產精兵的地方
可是,作為大梁最精銳的禁軍,竟然被一群毛孩追著打,實在太氣人了。
李臻的馬也被扔了幾下,惱火的回頭罵道:“這群混賬東西,找死……”
楚狂猛的回頭看著李臻,嗬斥道:“閉嘴”
李臻顯然想不到這時候竟然被楚狂當訓斥。頗有些羞惱就要作。
楚南用馬鞭敲敲李臻的馬頭,看著前方說道:“收起你皇的威嚴,這裏是西北……看,你惹下的禍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