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零七章 忍字頭上一把刀 忍得過去是英豪

這天,阮震嶽率領東埔市有關領導,兩辦主任,環保、衛生等相關局局長,嵐河工業園區管委會主任等一幹官員到了現場。而且,隨行的還有一幫記者。

這批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們都是管得著的,為東埔市各大媒體的從業人員,土生土長,非空降部隊。阮震嶽告訴記者,今天他親自率領這麽一批重要官員來視察嵐河汙染情況,是要表明自己的高度重視。市裏已經抽調一批幹部,組成一個強有力的工作班子,對嵐河汙染一事進行深入調查,為了徹底查實並解決問題,不惜一切代價。

在嵐河汙染被媒體廣泛報道,上下極其關注的情況下,主持本市大政的阮震嶽需要做出決策,也需要讓外界知道。阮震嶽對當天的新聞采訪非常重視,特地穿了西裝,打了領帶,這麽一身行頭出現在臭氣熏天的汙染現場有點不倫不類,但是視覺效果非常突出。阮震嶽還特地交待秘書,讓他通知東埔電視台的記者,派出最好的攝像,他強調:“讓他們帶上燈過來。”

采訪現場肯定是露天,有自然光,秘書納悶的問了一句還要帶燈?阮震嶽說,關鍵是想把人拍得亮堂點兒,拍個嵐河灰蒙蒙的,暗淡無光,出鏡的人總不能灰不溜秋的。

這種話以往阮震嶽是不會說的,現在當著記者的麵兒,可以說一說了。他說這些天來沒有一夜睡得著的,想想這個嵐河汙染的問題。心裏就很難受。臉上全是晦氣,缺乏光彩,怕對不起觀眾。你們記者有辦法,就靠你們了。電視台很認真,派的兩名攝像都是老手,還帶了電池燈。他們費了吃奶的力氣,選角度。補光,一再折騰,拍下來的鏡頭效果居然不錯。阮書記在電視畫麵上精神抖擻。氣度不凡,號召全市幹部群眾行動起來,徹底治汙。為了子孫後代計。既要金山銀山,又要綠水青山。

最後,阮震嶽著重強調,“綠色發展是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本質要求。在資源能源日趨緊缺和生態環境不斷惡化的形勢下,綠色發展備受關注,誰搶得了綠色發展的製高點,誰就占得了可持續發展的先機,贏得發展的主動權。”

阮震嶽對這次采訪非常滿意。他說這樣有助於增進人民群眾對本市領導的信賴。事實上大家都清楚,阮震嶽的舉動更多的是一種姿態。此刻,他不是在辦什麽大事。隻是在全力抵擋。此時外界正聲浪洶洶。

嵐河是不是被汙染,他阮震嶽很清楚。誰是始作俑者?他這個一把手是跑不掉的。此刻上上下下嚴重關注,他不得不迅速行動,全力應付,必須有一些足夠大的舉動。這都是必要動作,否則無法回應,必為上級和人們詬問。

阮震嶽從政多年,又是京城某派選中的接班人,閱曆和經驗也是非普通官員可以比擬的。依照他自身的素質,他知道該怎麽辦。有時候。你越不能做越不想做的事,你得把它做得越大越響,大張旗鼓,把文章和戲份做足了,當然,隻在表麵就行了。在表現出堅決的態度和巨大的努力之後,因為種種客觀原因,這件棘手的事懸而不決時,外界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其他方麵了。到時候,你可以悄悄地讓有關事項擱置,淡化,不了了之。於是烏雲散盡,陰影自然就消退了。

作為一個浸**官場多年的人,阮震嶽怎麽可能不知道這種手段呢!因此,阮震嶽在公開場合發出了指令,要求治汙工作盡快取得進展,還表白了自己沉痛的心情,聽起來情真意切,似乎真把這個事一舉拿下。

王子君看著阮震嶽視察的新聞,細究一下就想清楚了。阮震嶽更多的是向公眾表示一種姿態。此刻,坐在他這個位置上能不這樣說嗎?總不能公然表態,聽之任之慢慢來。大家知道嵐河汙染要是讓他這麽一聲令下就可以迅速還原,怎麽會波瀾迭起,從工業園區投資興建一直延續到現在?

這家夥這步棋走得好啊!隻是,不知道他要拿誰當犧牲品了!雖然離開東埔市不少時間了,但是不少東埔市的幹部還是在王子君的心頭不斷地閃動。

“嘟嘟嘟”

電話的鈴聲突然響了起來,王子君拿起電話看了一眼,就滿是笑容的問道:“國良,現在忙什麽呢?”

趙國良聽到王子君親切的稱呼,趕忙道:“王書記,您現在說話方便嘛?”

對於自己這個老秘書,王子君很有感情,他笑了笑道:“方便,你說吧。”

“王書記,今天我無意間見市長程曉萍從阮書記的辦公室裏出來,整個人有點失魂落魄的。”趙國良很有政治敏感性,雖然這隻是一條簡單的信息,但是聽在有心人的耳中,卻能夠衍生無數的聯想。

而王子君,無疑就是一個有心人,此時他聽到趙國良的匯報,就有些明白阮震嶽是要做什麽了。

看著電視上一臉堅決的阮震嶽,王子君搖了搖頭,他沒有說話,聽著趙國良繼續說下去。

“王書記,我今天下午去了一趟資料室,查看了一下嵐河工業園區的大部分材料,發現所有該簽發的文件,都是程市長簽發的,而且,包括在常委會的討論中,阮書記對工業園區也沒有發表任何明確的指示。”

王子君雖然走了,趙國良在東埔市的地位也是每況日下,但是畢竟王子君在東埔市留下了不少舊部下。趙國良雖然不得誌,但是要了解一些事情,卻並不是什麽難事。

趙國良的反應,恰好印證了王子君的想法。他從來不曾對阮震嶽掉以輕心,但是此時。對阮震嶽的深謀遠慮還是多了一絲佩服。

這家夥雖然在發展經濟上不怎樣,但是在保護自己的手腕上倒是挺強,攬功諉過的本事真是一流的。這樣的人,才是官場的高手。

“國良,我知道了,你在東埔市那邊要是不順心,就過來幫我。我這裏還缺少一個縣長。”王子君沉吟了瞬間之後,就換了一個話題道。

“王書記,我可是隨時等待您的召喚哪。”趙國良聽了王子君的安排。心裏頓時一陣溫暖。

放下電話,王子君開始品味趙國良所說的事情。看來,阮震嶽在這之前。就已經對嵐河工業園區存在的問題有所考慮,留足了後手,以致於現在能輕鬆脫身。

一旦程曉萍引咎辭職,他阮震嶽再來收拾局麵,這種大義凜然的表現,說不定還能給他加些分呢。

這個家夥,算得可真精啊!

“爸爸,跟我玩會兒嘛。”已經快三歲的小寶穿著一條開襠褲,快步跑了過來,習慣性地往王子君的懷裏一拱。伸出兩隻小胖手摟住爸爸的脖子撒嬌道。

“玩什麽啊寶貝兒子?說吧,現在爸爸的時間歸你了!”無限疼愛地捏了捏兒子瓷實的小臉,王子君放下心思道。

“玩猜謎語吧好不好?”前兩天,祝於平從三湖市過來,給小寶捎了一大堆玩具。這其中就有一套兒童謎語。

自從拿到這本書之後,勤學愛問的小寶就把這套書當成了心愛的寶貝,每天都纏著小娜和莫小北給自己念謎語,然後再找王子君猜。

對於這種小遊戲,王子君雖然猜出來輕而易舉,但是他不這麽做。每次都是樂此不疲的裝作很費腦筋的樣子。一看連爸爸都猜不出來,小寶就得意了,莫小北也跟著起哄,往王子君臉上貼紙條,那滑稽的模樣惹得小寶嘎嘎大笑。

此時見兒子又來纏他,王子君愉快地答應了:“哎喲乖乖,今天爸爸要是猜不出來,你可得替爸爸求個情,不能再把爸爸貼成白胡子老爺爺了好不好?”

“爸爸,什麽東西白天出來晚上不出來,什麽東西晚上出來白天不出來?”小寶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緊繃著小臉認真的問道。

對於這個謎語,王書記當然知道。前幾天王子君閑著無聊,趁兒子睡覺的時候把他的謎語書翻了一遍,早就把答案記住了。

但是他還是裝作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擠眉弄眼的想了好半天,還是沒給出來答案。小寶在一旁看他為難的樣子,大呼小叫的喊媽媽過來給爸爸貼紙條。

就在他做足了前期準備工作,正準備給出答案的時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

王子君這個電話號碼對於羅南市大部分幹部還是保密的。知道這個電話的人都是副廳以上幹部,現在是下班時間,這個時候打電話能有什麽事呢?

就在王子君準備去拿手機的時候,正坐在王子君腿上的小寶迅速爬下去了,一把抓起手機,用胖乎乎的手指朝接聽鍵一摁,然後奶聲奶氣的問道:“喂,您好,請問您是誰,要找王子君嗎?”

電話那頭的人好像也知道小寶貝是誰,就在電話中逗他玩。果然,本來準備拿過去手機的王子君就聽小寶貝疑惑不解的問道:“對,我就是小寶。您不找王子君找小寶?”

“哦,唐爺爺啊!請您稍等,王子君馬上就來報到。”邁動小胖腿的小寶,不知道得了什麽誇獎之言,一臉興奮的跑過來,把手機給了王子君。

王子君被兒子逗樂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號碼,就笑著道:“唐書記您好。”

打電話的正是唐景雍,聽到王子君接電話,大笑道:“子君哪,你這寶貝兒子真聰明,才兩歲多的一個小人兒,怎麽就這麽招人喜歡呢。哪天你來山垣市,一定得把這小家夥帶來讓我看看!”

“唐書記,您快別誇這小家夥了。現在他在家裏的地位是節節攀升,我這一把手的位置可是搖搖欲墜啊!”

刺蝟誇自己的孩兒光,屎殼螂誇自己的孩兒香,這一點在中國的父母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對於一個深諳人情的唐景雍來說,誇誇自家的寶貝當然是張嘴就來了。

盡管知道唐景雍這麽誇小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麵子,但是王子君心裏仍然很高興。

“嗬嗬,那是必須的,我也是從這個時代熬過來的。”一副過來人語氣的唐景雍,和王子君交代了幾句怎麽和孩子相處的秘籍之後,就轉換話題道:“我從一個老朋友那裏聽到消息,阮很有可能要到紅島市擔任市長。”

紅島市,王子君去過一次,那還是在東埔市的時候去紅島去招商引資。對於紅島市,王子君很理解,這紅島市不但是副省級城市,而且,它的市委書記更是兼任著該省的省委副書記。

如果阮震嶽去紅島市當市長,不但在行政級別上提了上去,而且更是有一條康莊大道在等著他。雖然他不知道紅島市那位市委書記的具體年齡,但是估計退下去最多也就是兩三年的事情吧。

這個深謀遠慮的家夥,這布局設計的不是一般的遠哪!

心中念頭閃動,王子君心中升起一絲深深的不甘。自己布置好了一切,就是準備給他一個厲害,卻沒有想到還沒有等自己的行動具體實施,這家夥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唐景雍好似也理解王子君的心情,他笑了笑道:“子君,人家本來是衝著山省的省委常委來的,逼走他省,還不知道多憋屈呢。”

“能夠在憋屈中走,怪不得有那麽多人看好他。”王子君沉吟了瞬間,也笑了起來。

唐景雍嗬嗬笑了一下,話鋒一轉道:“子君,竟然他要走,就讓他走吧,畢竟你現在也是關鍵時期,穩住就行了。”

唐景雍的話,王子君聽明白了。對於一個麵臨提拔的人,最重要的就是一個穩字。隻要穩得住,不出現問題,就是一份最好的答卷。

而現在,王子君就麵臨著這種問題,他還不是山省的省委常委,而有些事情的發生,就很有可能會影響他常委的任命。

“我知道。”王子君笑了笑,沉聲的答應道。

“現在阮震嶽也在求穩,他不會鬧事。”唐景雍自信十足地說了一句,又和王子君閑聊起來。兩個人通了十幾分鍾的電話,這才掛斷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