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鄉 第一零八章 交杯酒惹的禍

聽了裘加成的建議之後,王子君就沒有再提那黨委秘書的事情,更沒有對裘加成的話作出點評,隻是和兩人談一些鄉裏的大事小情。王子君不多說,裘加成覺得自己已經說了了打算,也放開了和王子君喝酒,隻是倆人這般的從容淡定,卻是苦了一旁的朱常友,盡管他臉上一直笑得燦爛,心裏卻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頗有些坐立不安。

“老裘,你們倆先喝著,我去趟衛生間。”王子君放下酒杯,站了起來。雖然隻是喝了二兩的酒,但是王子君的腦袋,卻是已經有點發蒙。

“王書記,出了門向外走東邊就是。”朱常友在王子君站起身來後,也趕緊站起來,服務很是周到。

“嗯。你小子在這兒等著,我自己親自去就行了!”王子君見朱常友想給他帶路,大手一揮,開了句玩笑。

王子君一邊去衛生間,一邊在心裏暗笑,這當了領導就是弱智低能了?去趟衛生間就得屬下來引導?一邊搖搖頭笑笑,一邊去水管處洗了洗手。

“哦,哦……”

一陣痛苦的呻吟之聲,突然傳入了王子君的耳中,順著聲音一看,就見一個身穿墨綠色上衣的身影,正圍著一棵樹幹嘔著。

女人怎麽能喝這麽多?王子君搖了搖頭,剛要走開,卻又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為那窈窕的身影,讓他隻覺一陣眼熟。

恰恰就在此時,那纖弱的女子也正好轉過了頭。

微翹的嘴唇,高挺的小鼻梁,長發披肩,一綹頭發斜斜掛掛的掉下來,遮掩得一張精致的臉龐,光潔的麵孔大概是因為喝酒的原因,滿麵桃紅,猛的一看頗有些桃花燦爛。

這不是伊楓麽?

伊楓也看到了王子君,她似乎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王子君,本來還吐得痛苦萬狀,這一下子仿佛酒醒了,趕忙放下扶著的樹,掩飾著自己的狼狽,小聲的喊了一聲王書記。

“伊楓,你怎麽喝成這樣了,你沒事吧?”王子君看著伊楓那越加紅暈的臉,關心的說道。

“沒什麽事,我是……”伊楓想要說什麽,但是最終卻是什麽也沒有說出口。

王子君看著欲言又止的伊楓,就準備進一步問問。就在這時,一個帶眼睛的年輕人從離王子君他們不遠的包間裏走了出來,帶著一絲不耐煩的大聲喊道:“伊楓,你在搞什麽鬼,還不快點過來,別讓領導等急了!”

聽到這喊聲,伊楓的臉上明顯流露出一絲厭惡之色,但是她雖然不喜歡,卻還是無可奈何的答應一聲,歉意的對王子君笑笑,小聲道:“王書記,我先過去了。”

雖然伊楓雖然有些醉了,但是心頭還很明朗。無意中碰上的王子君,她不想破壞自己的形象,十分用心的想要穩住自己的身子,終究有點力不從心,步履搖晃,明顯有些踉踉蹌蹌。

美人醉酒,自是風姿綽約,此時的伊楓老師,很有一點搖曳生姿的美。不過,這醉酒的美人雖然賞心悅目,但是美人自己,卻並不舒服。

王子君看著踉踉蹌蹌離開的伊楓,瘦弱的身體看起來很笨拙,像一隻剛出殼的雛雞,這個形象讓他很是心痛,眉頭皺動之間,就跟著伊楓走進的房間跟了過去。

這紅杏飯店的包間,裝修的都是一樣。和王子君他們房間的三個人相比,這個包間最靠裏,包間外麵種了一大片竹子,頗有點曲徑通幽的安靜。隻是,這房間內卻是熱鬧無比。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很有威嚴的坐在上首的位置,嘴中更是悠閑的叼著一根煙,很像一隻飛蛾變形成肥胖胖的繭。

在這胖子的旁邊,一個位置空著,另一邊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看那打扮,比西河子鄉的幹部強上不少,一看就不是在西河子鄉工作的幹部。

伊楓一走進房間,那胖子的眼睛就是一亮!他那白胖的手掌召喚之間,就衝著伊楓道:“小伊老師,來來來,快到這邊坐。”說話之間,他就指著自己旁邊的位置道。

伊楓雖然有點醉,但是心裏還是很清楚的。看看那個位置,眉頭微蹙著,再看看那胖子已經笑成了一朵肥膩膩的雞冠花,心裏更多了幾分厭惡。可是想到胖子的身份,伊楓不得不將那緊皺的眉頭鬆了鬆。

“韓股長,那位置可是領導的位置,我可不敢坐。”伊楓微紅的臉上勉強擠出來一絲笑容,委婉的說道。

伊楓的笑容,讓那胖子不由得一呆。渾身的骨頭,隻覺又輕飄飄了許多,當即大手一揮道:“伊老師,毛主席教導我們說,工作隻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來來來,今天我讓你坐這兒,你坐這兒就行了!”

見伊楓還有些猶豫不決,坐在胖子旁邊的青年人已經很有眼色的說道:“我們韓股長最喜歡提攜後進了,伊老師,快過來坐吧。”

“韓股長,李組長,我有點難受,想先回去了。”伊楓看到這種情形,眉頭一皺,趕緊解釋道。

那胖子聽說伊楓要走,臉上的笑容立刻像驢糞蛋蛋上下了一層霜:“李組長,你們這是……”

坐在下首的李長興,哪裏會不明白這胖子的意思,眼見胖子就要發怒,趕緊站起來朝著伊楓嗬斥道:“伊老師,你這是什麽態度?還不給我坐下!韓股長不辭辛苦從縣裏來到咱們西河子鄉,不就是為了你們紅嶺村小學校舍的改造麽?我可告訴你,這既是吃飯,也是工作。”

就算是有一萬個不願意,伊楓還是不得不朝著那胖子旁邊的空位走了過去。

王子君站在窗戶前,看著這種情形臉色就變得很是難看。這幫家夥喝酒竟然讓一個年輕的女老師陪著,真是太齷齪了!他寧可伊楓是殘花敗柳,水性揚花,而不是一個知書達禮教書育人的女老師,更何況還這般的冰清玉潔、溫文爾雅!

“伊老師,剛才我們又喝了三個,你先補上。”那明顯不是西河子鄉的青年幹部,一把抓住酒杯,帶著一絲笑意對伊楓說道。

伊楓看著滿滿的酒杯,臉色發白,一手小手無力的揮動著:“趙股長,我確實已經喝醉了,真的不能再喝了,要不,我以茶代酒,敬各位領導吧。”

“唉,小伊老師,你這就不實誠了,你讓大家看看,你哪裏喝醉了?”姓趙的股長說話之間揚了揚酒瓶,朝著眾人看了過去。

鄉教育組的一般人,自然不敢違背這位縣局領導的意思,盡管他隻是一個副股長,那也是代表縣局來的。他這一說,幾個人都紛紛朝著伊楓道:“小伊老師,喝了吧,趙股長說了,你就代表咱們西河子鄉的廣大教職工,喝了這杯酒。”

就在伊楓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那胖子股長揮揮手道:“小伊老師還年輕,酒量不行,我看這樣,我替她喝了吧。”

那趙股長像是早就知道那胖子股長有這一手,當即嘿嘿一笑,十分曖昧的說道:“韓股長,您要替喝也不是不行,不過,有一點咱可得說清楚了。這第一,你不是伊老師的親戚;第二,你不是伊老師的那位,你這替酒,可是師出無名啊,不行不行。”

官場裏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永遠不要對領導說不,但是,這位韓林達股長對下屬的不按規矩出牌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得更加樂嗬,不恥下問的對舉瓶的小趙問道:“那,小趙,你給出個主意?”

“交杯酒,你喝可以,但是伊老師那邊要拿個空杯子配合,如果你倆能喝上三個交杯酒,伊老師的這個酒就算過了。”趙股長提議之下,就從酒架上拿出來三個空酒杯,放在了胖子股長的麵前。

看著一臉笑容的韓股長和趙股長,李長興等人就算再傻,也明白這倆東西肚子裏揣的是什麽花花腸子了。盡管心裏暗罵這兩個東西說話無恥,心思齷齪,變著法子占伊楓便宜,卻也不想把他們得罪了,還有幾個跟著起哄起來。

“好,喝交杯酒好啊,這代表了我們西河子鄉教育組和縣教育局永遠都是心連心,一家人。小伊老師,我們可是將這個艱巨的任務,交到了你的身上,你可要好好的把握啊。”

“不錯,小伊老師,你背負著我們西河子鄉全體教師的期望,重任在肩,任重道遠,你可千萬給我們鄉教育事業漲漲臉啊。”

伊楓的臉,此時已經憋得通紅,讓她來陪酒,她已經很勉強了,沒想到這些家夥居然如此下賤,想要她跟這個胖子喝交杯酒,心裏隻覺受了侮辱一般,想要發怒了!外表看上去,這伊楓柔柔弱弱,但是這小姑娘在內心裏,卻也是極為要強。大不了這個老師我不幹了,心中有一種想哭感覺的伊楓,從凳子之上剛要站起準備離開,那半掩著的門一下子被推開了。

正在準備逼伊楓喝交杯酒的一眾人等,幾乎瞬間目光都朝著來人看了過去。尤其是已經營造好氣氛的趙股長,臉色更是一寒。

“你誰呀,走錯地方了吧?”趙股長看著這個唐突的闖進來的年輕人,心裏頗有些惱火,不管怎麽說,自己也是從縣裏下來檢查工作的領導,頗有一些居高臨下的感覺。

不過,他不認識來人,那李長興卻不能不認識,在來人走進房間的刹那,他心裏就是一陣的激動,趕忙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王書記。

王子君左手拿著一瓶剛開了的二鍋頭,右手提著一個杯子,滿臉帶笑的道:“聽老板娘說縣教育局的領導過來檢查工作,我來倒兩杯酒,歡迎縣教育局的同誌們來我們西河子鄉做客。”

韓林達雖然看到了李長興站了起來,卻無動於衷的坐著沒有挪窩。在他想來,這年輕人頂多就是個小嘍囉,而且還是鄉裏的,犯不著跟他囉嗦,心裏還暗暗想著,都怪這個冒冒失失闖進來的家夥,在節骨眼兒一點也不長眼色,把自己的好事給攪和了。

伊楓看著走進來的王子君,鼻子一酸,就有種酸酸欲哭的感覺。如果不是顧及此時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的公眾場合,伊楓甚至有一種想撲到他懷裏傾訴內心委屈的衝動。

王子君看著韓林達一副漫不經心高高在上的表情,絲毫沒有介意,臉上依舊洋溢著熱情的笑意,緩緩邁步,幾步就來到了飯桌之前。

李長興等教育組的人都站了起來,韓林達一動不動的端坐在那裏就顯得很突出。作為東道主,李長興眉頭一皺,就有點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他不想得罪韓林達,更不敢招惹王子君。看著一動不動的韓林達,趕緊打圓場道:“韓股長,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鄉黨委書記王書記。”

韓林達本來還高傲的等著王子君倒酒,一聽到黨委書記這四個字,心裏吃了一驚,那原本穩坐釣魚台的氣勢,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鄉黨委書記,那可是正科級實職,他雖然牛氣哄哄的是個股長,但是說實話,一回縣城,他這個股長根本就沒有什麽級別。

一個沒有級別的股長,也就是在下邊檢查工作時,可以耀武揚威的擺擺領導樣子,一旦回到局裏,那就是個跑腿的而已,狗屁都不是。

但是鄉黨委書記可就不同了,那是不折不扣的一方諸侯,有時候就是一些副縣級,也要給這些諸侯麵子的,更何況,這人還是最近風頭正勁的西河子鄉黨委書記。

作為官場的老油子,發生在財政局局長身上的事,他可是清清楚楚。那財政局局長楊雲兵是什麽人?那可是縣裏最有可能爬上副縣級的正科級幹部,早就有人放出風來,說他再幹上這一屆,就能磨成主抓財稅的副縣長了。結果人算不如天算,半路上就出了個幺蛾子,就因為給組織部的副部長幫個了忙,扣了西河子鄉的轉移支付款,讓這位王書記在全縣的經濟大會上開炮追擊,直打的鼻青臉腫,無地自容。

這還不算,多年前的舊賬更是被弄了出來,一下子從顯赫無比的位置,給弄成了一個閑職不說,還背了一個大大的處分,政治前途從此結束。

整人可是一門大學問。他不知道這王書記對這種玄而又玄的大學問是怎麽玩的,隻知道他的手段高明得很。那完全是和呼風喚雨一樣,簡直可以稱作巫術了。

因為讓所有體製中人發怵的是,幾乎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的,心裏也跟明鏡似的,知道楊雲兵的意外落馬,那就是這王書記出的手,大家對這一點彼此都心照不宣,卻搜羅不到他指示人告狀的任何證據。

此人的手段讓你防不勝防、不寒而栗,一旦讓他虎視眈眈的盯住你,稍不留神,就會冷不丁的把你按進水裏,讓你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等你嗆了幾口水掙紮著再爬上岸來,你的政治生命已經完蛋了。這西河子鄉的黨委書記,那可是招惹不起的,這一點,幾乎讓所有的縣直局委達成了共識。

現在,自己居然在他倒酒的時候還大大咧咧的坐著,衝著自己滿不在乎的傲慢態度,如果讓他給惦記上了,那自己還能有好日子過?

這麽一想,心中一驚的韓林達趕忙站起身來,眼神也沒有先前那般的尖銳了,端著酒杯很是小心道:“哎呀,王書記啊,興知道您長得一表人才,還真沒想到您如此年輕,不知是您大駕,真是該死,慚愧慚愧!這杯酒,權當是我給您賠罪,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說話之間,這位韓股長一仰脖,就將杯中裏的酒喝了下去。

李長興看著這位韓股長如此的爽利,心中暗罵:馬勒個逼的,鬼孫東西,剛才老子奉承話巴結話說了一火車,你他娘的喝了半杯酒就開始推三阻四的,現在倒好,王書記一來,自己罰開了。

“什麽大人小人,來到我西河子鄉,那都是客人,而且你韓股長,更是我西河子鄉最受歡迎的客人,來,韓股長,我給你倒個酒。”說話之間,王子君就把手裏能盛二兩酒的酒杯倒滿了,遞給了韓股長。

韓股長酒量不錯,對於這二兩的杯子,那也不是沒有喝過,想想剛才對王子君的怠慢,當下也不敢拒絕,雙手接過酒杯,受寵若驚的一笑,客套道:“如此,就多謝王書記了。”

一口氣將二兩酒灌下去,就算酒精沙場的老將,這韓股長喝了這二兩酒之後,也隻覺熱火燒心,臉上有了慘白之色。

“好事成雙,韓股長,我再敬你一個。要不是檢查工作,你這教育局的領導,我們就是抬著轎子去請都請不來,這一次要是不喝個痛快,那就是不給我麵子,那就是看不起我西河子鄉。”王子君接過酒杯,又倒了一杯。

二兩,又是二兩,這一次韓林達還沒有悟出來是怎麽回事,還以為王書記乃是鄉村幹部作風,一倒酒,最少要兩個呢。

拚了吧,韓林達心中雖然暗暗叫苦,卻也推辭不得,如果換成別的鄉裏的領導,他還能打打酒官司,可是眼前這位,他從內心裏不想招惹。

惹不起我喝的起,大不了老子出回酒就是了。想到這裏,韓林達喝得更爽快了。如同易水送別,酒杯端得決絕悲壯。一邊端起酒,一邊求饒道:“王書記,我就倆酒啊,咱可說好的。”

王子君晃了晃瓶子,輕輕一笑道:“我就給你倒兩個,你放心好了。”

得到了保證,韓林達一仰脖,又喝了下去,不過這二兩下去,胃裏已經像著了火似的,整個腹腔仿佛都在燃燒,大火熊熊,嘴巴幹裂,嗓子眼火辣辣地灼痛,身體也有些搖晃了。

王子君接過酒杯,接著又倒了一杯。看著王子君接著倒酒,韓林達心中卻是一陣的輕鬆,不管怎麽說,他這裏好歹算是過關了。至於小趙能不能撐得過去,那就得看他自個的本事了。

盡管胃裏猶如翻江倒海一般的難受,但是韓股長還是硬撐著,他可不敢坐下,畢竟王子君還在那裏站著呢。

“韓股長,你們李局長這些天忙什麽呢?”王子君惦著酒杯,輕笑一聲問道。

“王書記,我們李局長最近比較忙,主要是跑省廳的教育資金。”韓林達此時牙齒清楚,但是那醉意卻已經很明顯了。

“跑資金可是個累活,怪不得這些天老是不見他的蹤影呢,那次在縣裏開會,說好了要給他倒酒的,卻被書記一個電話給攪和了,他老兄許給我,啥時候來西河子鄉找我喝時再倒,我這都等了他半個月了,他就是不來,讓我等得好心焦啊。”

王子君說話之間,將這杯酒往韓林達的手邊一放道:“他不來,你韓股長來了也是一樣,你回去給李局長捎個話,就說這杯酒,我讓你代他喝了。”

韓林達怎麽也沒有想到,王子君七彎八繞的,居然又繞到了他身上。此時他看到酒瓶就想吐,哪裏還肯再喝?滿臉發苦的他,已經意識到這位王書記可能是衝著自己來的了。

“王書記,我真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就趴下了!”韓林達一臉發苦的說道。

“老韓啊,你剛才還鬧著喝交杯酒呢,現在怎麽不能喝了?莫不是你對你們李局長有意見?有意見也得保留著,不然,我就親自到縣裏找到你們李局長,讓他自己喝了。”

王子君依然雲淡風輕的笑著,但是韓林達的臉上卻是不停的冒汗了,不喝,那就是對李局長有意見。對於自己的頂頭上司,他韓林達可是清楚的很,那是一個很要麵子的人,如果讓王子君把這種話傳到他的耳朵眼兒裏,那自己以後就不用在教育局混了。這麽一想,心裏就嚇了一跳。

他韓林達心裏害怕,還有更害怕的,李長興聽到交杯酒這三個字,突然意識到王書記來倒酒,可能並不是為了什麽韓股長。如果王書記對自己有了隔閡意見,那自己的組長夢豈不是泡湯了……韓林達看著笑吟吟的站在那裏的王子君,突然間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打蛇打七寸,自己和眼前這個年輕人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現在人家以勢壓人,自己根本就反抗不得!

寧肯傷了自家身體,也不能失去領導對自己的信任。想到李局長那張嚴峻的臉,他的最高指示就是,在酒桌上,如果領導給你倒酒,哪怕你喝得尿褲子,那也得給我接著!

韓林達勉強擠出一絲幹巴的笑容,舌頭也變大了:“王書記厚意,我……我回去一定如實轉告李局長,這杯酒,我替他老人家謝謝王書記了!”說話之間,韓林達一仰脖就端起那二兩酒朝著自己的口中倒了過去。

韓林達酒量一般,但是他喜歡喝酒,喜歡跟人喝酒的氣氛。但是現在,他隻覺得自己喝的不是酒,而是毒藥。高度的二鍋頭一進喉嚨,本來就覺得胃裏已經翻江倒海了,這下子更是覺得熱火燒心,疼痛難忍,濁浪排空之下,一個憋不住,剛剛吃進肚子之中的酒菜,一下子排山倒海似的,全都噴到了趙股長的身上。

一時間,那衣著光鮮,風度翩翩的趙股長弄向一身都是汙穢。而那韓林達當下也顧不得什麽了,神智迷糊的趴在地上開始撕心裂肺的吐起來,酒肉膽汁鼻涕和眼淚全都出來了!

王子君看著醉得一塌糊塗的韓林達,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不過這笑意,卻是瞬間變成了痛心之色。

“韓股長實在是太要強了,不能喝直接說就是了嘛,偏偏還要硬撐著。”王子君歎息一聲,若無其事的說,臉上帶了一種無比痛心的神色。

“沒事吧你,韓股長,韓股長?”王子君煞有介事的關切道。

“沒事兒,喝,喝。”韓林達嘴裏像含了個魚丸子,說話已經含糊不清了。

正覺得渾身上下難受至極的趙股長,聽了王子君的話之後心中暗罵:馬勒個逼的,你他娘的到現在還說風涼話,老韓都說了幾遍了,你還變著法兒的逼著他喝,現在倒充起好人來了。不過他心裏雖然腹誹不已,嘴上卻也不敢亂說。

“老李,你好好照顧韓股長,不行就去鄉衛生院醒醒酒。”王子君吩咐之間,就朝著伊楓一招手道:“你這小丫頭還真敢喝,你爸是怎麽跟你說的?看你醉醺醺的模樣,還不跟我回去!”

知道王子君剛才都是為自己出氣的伊楓,雖然低頭作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但是心裏卻是甜滋滋的。從王子君一來,輕飄飄暈乎乎的伊楓就有種落了地的感覺,心頭一熱,差點把眼淚弄下來。

隨著兩人走出房門,李長興和趙股長看著滿屋的汙穢和還在幹嘔的韓股長,突然明白了什麽。就在這時,趴在地上弄得一身狼籍的韓股長不知道怎麽一用力,咣當一聲,就把桌子給掀翻了。

刹那間,桌子上的盤子碟子摔碎了一地,出了一場酒舒服了很多的韓股長,卻全然不顧,就在那一堆油膩中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