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省 第一一六四章 隻要情誼深似海 麻子也能放光彩
作為組織部長,陸澤梁說話的水平很高,盡管給孟誌道打個電話,也是條理清晰,用詞精當,語速平緩,簡直挑不出任何毛病。尤其重要一點,他非常睿智。今天的事,傳出去是一大官場笑話。試想,一個堂堂的省委組織部長,屁顛屁顛的找一個出差的下屬求情?那未免太滑稽了!因此,陸澤梁把這個電話當成一種關心,一種鄭重其事的支持和鼓勵了。
“誌道同誌,指示倒沒有,就是想和你了解一些情況。你現在在辦公室裏嗎?”陸澤梁明知道孟誌道在臨湖市,但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陸部長,我不在辦公室,我在臨湖市。”孟誌道沉吟了瞬間,實話實說道。
陸澤梁那邊笑著道:“原來你出差了啊,我還準備跟你說說話呢。這次省內幹部調整,我是很看好你的。誌道同誌你這個人有能力,有水平,工作上有幹勁,組織上不把你能幹事的同誌提上來,那是人才資源的極大浪費啊!”
“謝謝陸部長的誇獎,我在很多地方還不到位,以後還請領導多多批評。”孟誌道不明白陸澤梁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隻能小心翼翼的應付道。
陸澤梁笑了笑道:“誌道同誌,你不要謙虛,組織上會公正的看待每一個幹部的。”
說完這些,陸澤梁話鋒一轉道:“誌道同誌,剛才我看了一個訪談節目。意義很是深刻啊。現在執法工作不好做,尤其是隨著時代的發展,一些新的問題也不斷的出現,甚至出現了有些人因為一己私利,妄自臆想事情的經過,這對咱們執法機關是一種褻瀆啊。我覺得這股歪風必須得刹住了,不能縱容這樣的事情出現。”
“陸部長您說的是。我們一定認真落實陸部長的指示,將下一步的工作做得更好。”孟誌道一時沒有悟出陸部長話語中的意思,隻能隨機應變道。
“嗯。我相信誌道同誌的水平。”陸澤梁說話之間,又說了一些關心孟誌道的話,這才掛斷了電話。
雖然隻是三分鍾的電話。卻把孟誌道的身上緊張出汗來了。和省級領導通話,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不但勞力,更是勞心哪。
領導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打電話,一旦某一方麵或者是某一句話沒有應對好,就有可能對你的工作帶來不利的影響了。已經走到現在這個位置上的孟誌道,很想再上一層樓。隻是到了現在這個級別,再往上走,談何容易。
而作為組織部長,曆來都是人們追捧的對象之一。以往的陸澤梁見到他也就是點點頭。可是現在他專門打過了這個電話是為了什麽?孟誌道拿出一根煙點上。反複揣摩在剛才的對話中,陸澤梁給自己說的每一句話。
開始的那幾句,應該是沒有什麽意思,孟誌道想到陸澤梁開頭對自己的誇獎,更是覺得壓力增大。領導一上來就不吝誇讚之言。這並不是什麽好事。
“現在有些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執法工作……”聽著這些話,想到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孟誌道頓時有點悟出了什麽。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有點蒼白了起來,那夾著煙的手掌。也開始顫抖了起來。
原來陸部長的意思在這裏呢,盡管他說的很是含蓄,但是實際上卻把意思表達出來了。這就有點費思量了,這話說得很有分寸,而且很隱蔽,日後就算你拿這個攻擊他,也根本就沒有把柄嘛。
領導啊,越來越讓人難以捉摸啦。心中感慨著,孟誌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此時的他,意識到兩條道路已經擺在了他的麵前。要麽是跟著王書記,一路將這個案子查下去;另一條路,則是不言自明,聽從陸澤梁的安排。他相信陸澤梁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虧待自己,但是讓他真的跟陸澤梁走,他心裏也沒有底。
該怎麽辦?跟著王書記,自己很有可能一直在政法委混下去,而如果一旦選擇了陸部長,說不定自己就能夠扶搖直上。雖然烏浦市的市委書記不一定是自己的,但是依照陸澤梁多年來在組織方麵的影響,他一定會給自己找一個很合適的位置。
不同的結果,就好像兩個小人兒,在他的心中不斷地鬥爭,各種各樣的想法,更是在他的腦子裏不斷碰撞,難以決斷之下,孟誌道覺得有些彷徨。
一方麵是前途,而另一方麵好像是良心。每當他準備選擇一方麵的時候,代表另外一方的臉,就會在他的腦子中出現。陸澤梁那張意味深長的臉,王書記那帶著笑容的臉,總是交替出現。
最終,孟誌道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他雖然相信陸澤梁不會讓他失望,但是這件事情,並不是他能夠掩蓋的。王書記能派他過來,得不到想要的結果,還能派別人。
想到最終的結果,孟誌道做出了抉擇。
一杯茶,幾塊點心,有時候就是陸澤梁一天的早餐。對於吃,陸澤梁最在意的是午餐和早餐,晚餐他並不怎麽在乎。
簡單的將早餐吃完,陸澤梁的腦子裏就是這次的人事調整問題。基本的考察已經過去。現在要過的就是常委會那一關。有些職位葉承民和褚運峰已經達成一致,基本上就不會出現問題,而有些職位,卻不會那麽輕鬆。
在一些競爭激烈的職位上,陸澤梁並不準備耗費太多的心思,他很清楚自己的斤兩,與其在那些職位上費心,還不如歇歇省心哪。因此,他重視的是那些不太顯眼的位置,作為組織部長,上麵領導的意圖就就算是占據這次組織調整的大頭,卻也會在調整中給他留下點好處。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將自己可能得到的好處最大化。
如果孟誌道聽自己的,那就讓他去當一任副書記,這對於他來說,也足夠了。想到巴蘊市那邊空出來的副書記職位,陸澤梁暗自有了決定。
七點四十五,陸澤梁準時從別墅走出來。他住的是和王子君一樣的別墅,兩層半高的房子。布局非常合理。走出小院,車子和秘書已經等在了那裏。
陸澤梁並沒有直接上車,而是將腳步故意放慢了幾分。他的眼神好似漫無目的。但是實際上,眼角的餘光,卻是不斷的看著自己側對麵一棟別墅的門。
在那個門外。也同樣停著一輛黑色的奧迪車。二號牌照彰顯著領導的身份。當年,陸澤梁在選擇住所的時候,其實還有比現在這個位置更好的房子,但是陸澤梁還是選擇了這裏。
這裏雖然在光照和其他方麵有一些瑕疵,但是陸澤梁還是義無反顧的決定坐在這裏。因為,縱然這裏有千般不好,有一個好處卻是不言而喻的,那就是這裏和褚省長對門。
再好的關係,不加強也會生鏽的。陸澤梁對於這一點有著深刻的認識。盡管每天上班,隻是碰個麵。但是刷一刷在省長心目中的存在感,還是必須的。
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因此,在一年三百多天的上班途中。他基本上能有一半時間和褚運峰來一個偶遇。而正是他這種用心的努力,進一步密切了和省長大人的關係。
褚省長怎麽還沒有出來?陸澤梁心裏有點著急,步伐邁得越發慢了。正當他猶豫著是不是對門前盛開的鮮花欣賞幾眼的時候,對麵的門終於開了!
不過從裏麵走出來的,並不是他期盼中的褚運峰,而是褚運峰的兒子褚言輝。黑色的桑塔納緩緩的啟動。在來到他身邊的時候,褚言輝把車窗搖了下來。
“陸叔,準備上班嗎?”褚言輝滿臉笑容的朝陸澤梁打招呼。
“除了上班還能幹什麽喲,言輝啊,我可真羨慕你啊,當老板多自由啊。不像我跟你爸爸,每天都被大大小小的事務給綁架了!”陸澤梁對褚言輝從來都沒有小覷過,這會兒把他當晚輩,親切感又拉近了。
其實,陸澤梁並沒有發現,他和褚言輝說話的時候,語氣裏還有一絲討好的意味。這討好不止是因為褚言輝是褚省長的公子哥,還有其他原因在裏頭。
“陸叔,您可別羨慕我,我這小公司,弄的都是小打小鬧的活兒,整天也是忙得手腳不連地喲!”
褚言輝說到這裏,衝著自家沒關的門看了一眼,隨即道:“我爸昨天晚上心情不錯,好了,陸叔,我得去送孩子,不然就遲到了!”
就在褚言輝的車子緩緩駛離的時候,精神飽滿的褚運峰從小院中走了出來。陸澤梁看到褚運峰,就笑著迎上去道:“褚省長,您今天精神挺好,是不是有什麽好事啊?”
褚運峰看了陸澤梁一眼,笑著道:“還真是有點好事,我那乖孫子昨天被他們老師誇獎啦!”
“哈哈哈,省長,我羨慕您呀。我千不該萬不該同意讓我家那小子去國外讀博士,還不如讓他趁早結婚。要不然,我現在也能抱孫子了!”陸澤梁拍了拍自己的腦子,做出了一副懊惱不已的樣子。
褚運峰笑了笑道:“行了陸部長,你這麽一說,我恨不得現在就退休,頤養天年得了!不過,咱們南江省能取得現在的良好局麵不容易,就算想退休,也得把最後一班崗站好!”
“褚省長,咱們南江離不開您,您可得帶著我們再幹十年,把南江的經濟推向一個新的**呢!”
陸澤梁很會說話,以褚運峰現在的年齡,再幹十年,那就意味著他還能再進一級。雖然這隻是一級,但是對於褚運峰現在的地位,將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哈哈哈,澤梁啊,那就借你吉言吧。”褚運峰說到這裏,就朝著車子走去,在上車的當口,突然扭過頭來道:“昨天晚上和葉書記溝通了一下,明天召開一次常委會,將人事調整的事情商議一下,這人事啊,可是拖延不得,越拖越不利於工作啊。”
褚運峰並不是在等他的意見,而是告訴他一聲,說完之後,褚運峰就上車而去。
等褚運峰的車子離去,陸澤梁這才上了車,他的司機和秘書看著他神色嚴肅,一個個也都不敢說話。
來到辦公室,陸澤梁就開始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半個小時之後,他接到了秘書傳過來的通知,那就是明天上午召開一次常委會,就一些問題進行研究。
對於陸澤梁來說,他最關注的,就是研究人事的問題,在本子上那個已經列好的小名單上,他在孟誌道的位置,輕輕地打了一個問號。
就在他朝著那些空白的位置看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起來。電話是汪澄冥打過來的。電話中的汪澄冥,顯得很是急躁。雖然話語之中依舊尊重,卻比之以往差了不少。
“你說什麽?”陸澤梁聽到汪澄冥的匯報之後,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孟誌道竟然已經問責到了公安局,並督促時得標盡快破案。
在將心中的怒意降下去之後,陸澤梁就掛斷了電話。陸澤梁沒想到自己已經打了招呼的事情,孟誌道居然是這種態度。孟誌道這種作法,豈不等於打他的臉麽?
他不相信孟誌道聽不出他話語之中的意思,知道自己的意思還這麽做,那隻能證明一點,那就是孟誌道根本就沒有把自己這個組織部長放在眼中。
看來,有些人就是沒有收拾好。既然你敢這樣做,那就讓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陸澤梁拿起自己拿放下的本子,在孟誌道的名字上重重的畫了一個叉號。
孟誌道的經曆,王子君並不是很清楚,特別是陸澤梁的電話,孟誌道也沒有向他匯報。他知道的,隻有孟誌道的督導組起了不小的作用。
現在整個案件,已經逐步拉開了,距離真相大白也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不過現在,王子君想的,卻已經不是這個案子的問題,而是臨湖市的問題了。無論是葉承民的談話還是從其他渠道,王子君都能夠感到在省裏麵,有一個無形的集團在操控著一些東西,這才讓南江省的走私活動很厲害。
而這個集團,王子君摸不到,不過感覺卻是越來越清晰。而臨湖市不論是地理位置還是一些蛛絲馬跡,都讓他深感這裏麵大有課題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