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省 第一一九九章 鬥則兩敗 和則兩和
陸澤梁整個人似乎瘦了一圈,臉色顯得灰暗,尤其眼瞼部分,呈暗黑狀,眼眶四周的皺紋明顯增加了許多,整個人狀態不佳,仿佛長時間沒有唾好覺一般。王子君看著有點蕭瑟的陸澤梁,不忍心的安慰道:“陸部長,孩子的事情,你不用這麽著急,畢竟他們隻是參加派對,並不涉及其他的事情。”
陸澤梁木木地走了,走的很慢,此時的他腦子裏隻有一句話,那就是一個星期以前,我就不想再針對你啦。
咀嚼著這句話,陸澤梁緩緩的離開,穿過走廊,消失在人來人往的大院之中。一直站在一邊的陶一行,此時也觀察著王子君。對於王子君剛才說的那句話,他聽得很清。
作為秘書長,陶一行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王子君和陸澤梁之間的摩擦,他一直洞若觀火,悄悄的關注著。在王子君突然間偃旗息鼓的時候,他心中總有一點小疑惑,直到今天,一切仿佛昭然若揭。原來,王子君早在陸澤梁之前,就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
將要成為組織部長,王子君自然不用再和陸澤梁鬥下去了,與其讓陸澤梁走這道任免程序,還不如他自己親力親為來得痛快。
陸澤梁不但不知道,反而覺得自己獲得了勝利一般。而這次他兒子因為涉及**派對被抓,原以為王子君是故意針對他,因此對王子君意見很大。
將事情鬧到葉承民那裏,陸澤梁的心思陶一行明白。對於陸澤梁的兒子,陶一行也認識,聽說被抓的時候,他也覺得王子君有些過分了。
隻是沒想到知人知麵不知心,那個在他麵前好像一直很羞澀的年輕人,竟會有這種愛好。陸澤梁在大鬧了一場之後,才悲哀的發現了這個問題。
處在他們這個位置上,最悲哀的,並不是失敗,而是在你興致勃勃的和人家掰腕子的時候,驀然發現其實人家根本就不用跟你掰,因為你已經失去了這樣的資格。
“王書記,咱們過去吧,等一會飛機就到了。”
王子君點了點頭,和陶一行一起上了車,在車子發動的時候,陶一行有點感慨道:“陸部長這次有點發暈了!”
“這也正常,可憐天下父母心哪,澤梁同誌太愛自己的兒子了。”王子君朝著陶一行看了一眼,輕聲的說道。
“那孩子我接觸過,還不錯。聰明好學,從小就是孩子們的典範,哎,沒想到他竟會幹出這等事情,真是讓人想不到啊。”陶一行並沒有顧及王子君,坦然的說道。
這就是陶一行的智慧,有些事奇怪,與其進行回避,還不如敞開來說,這樣反而更容易博得別人的好感。
王子君笑了笑道:“一行秘書長,不是我們不明白,而是這世界變化快啊!”
……
對於大院的工作人員來說,王子君和陶一行說的最後一句話,其實是他們此刻心情的最好寫照。雖然依舊在大院中,但是他們卻是有一種滄海桑田的感覺。本來他們看王陸之爭正看的津津有味,卻沒想到這才幾天功夫,陸澤梁就調進政協另有任用,而王子君卻堂而皇之的被挪到了省委組織部長的位置上。
雖然政法委書記和組織部長都是常委,而且在排名上也沒有太大的差別,但是就一個地方而言,組織部長的影響力卻是比政法委書記要大得多。
可以說,組織部長乃是常委之中的核心人物之一,畢竟常委會的主要權利之一就是幹部的管理。而將幹部工作做好了,那基本上就算是將工作做好了一大半。
而組織部長,就是幹部工作中的一個主要環節。
對於這件事情,可謂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但是作為王子君曾經的助手,馮常國卻是弄不清自己是歡喜還是憂愁。
王書記成了王部長,那麽,他煩惱多天的幹部審查備案應該不用再擔心了,但是想到王子君的離開,他心裏竟有一絲不舍。盡管和王子君一起工作才不到半年時間,但是這位年輕書記的工作風格,卻是讓他很是喜歡,也很是欣賞。從他的角度而言,他喜歡和這位年輕的王書記一起工作。
正是在王書記的領導下,政法委的地位不斷提高,就算是他這個副書記現在下去也倍有麵子。而人家給自己這等麵子,並不是因為他馮常國工作多麽厲害,主要還是因為在他的背後站著一個強勢的政法委書記。
現在王書記不再擔任政法委的一把手,那政法委的地位還像現在這麽穩固嗎?盡管新來的書記肯定也是常委,但是常委的威嚴,並不隻是通過位置顯露出來的,還要有人格魅力。
官場就是這樣,有時候推行某項工作,下邊並不一定能完全迎合,然後不折不扣的執行,當然,表麵上的功夫都會做到位的。即使你看穿了下邊的把戲,心裏再怎麽義憤填膺,又能怎麽樣?就算有一個強有力的領導能以雷霆手段,狠狠地治一治這些屍位素餐的官員,也不一定能夠如願以償。這種時候,就隻能靠官員自身的人格魅力了。
以後,會不會出現棚架問題呢?真是不想讓王書記走啊。
“咚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馮常國的思考,他說了一聲進來,就見於長隆快步走了進來。於長隆和馮常國關係不錯,再加上他政法委秘書長的提名快要通過,也要步入領導序列了,此時和馮常國說話就多了一絲隨意。
“馮書記,有幾項工作需要向您匯報一下。”於長隆在馮常國對麵一坐,就將幾件政法委內部的工作向馮常國說了一通。馮常國對於這些工作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指示,他看著於長隆的神情,覺得這個家夥絕對不是來匯報工作的。
看著於長隆,馮常國笑著道:“這些事情,於主任你看著辦吧,以後作秘書長,這都是你份內的事情。”
雖然對馮常國的話歡喜不已,但是表麵上,於長隆還是謙遜的很。又扯了幾句閑話之後,於長隆就笑著道:“馮書記,我還有件事情想要請示一下。”
“說吧。”馮常國拿出根煙點上,笑著向於長隆說道。
“王書記去組織部上任,真是讓人舍不得,不過這對於王書記來說是好事,咱們這些人也不能攔著不是。”
於長隆的話,讓馮常國差點笑噴了,心說這個於長隆怪不得在前任時代沒能提上來呢,這家夥說話的水平就是有點差。王書記出任組織部長的事情,別說你不阻攔,就算是省長現在都阻攔不了。你一個辦公室主任就能指手畫腳,吆三喝四了?真是笑話!
“王書記在咱們政法委工作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他的領導風格,卻是根深蒂固的留下來了。我覺得,咱們還是組織一下,送一送王書記吧。”於長隆說完,眼神迫切的看著馮常國。
隨著王子君的離去,現在由馮常國暫時主持工作。不過這也就是一個主持。馮常國知道就憑著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登上政法委書記的位置。
對於於長隆的這個提議,馮常國從內心來講是完全同意的,但是表麵上,還是故作為難道:“於主任,我也有這種想法,但是王書記在離開的時候,反複強調不準鋪張浪費,公款吃喝。”
“馮書記,王書記的指示,咱們自然不能違背,但是咱們可以換一種方式。咱們為什麽一定要單位請客?王書記跟咱們在一起工作,那就是緣分難得。有道是有緣千裏來相會,作為朋友,咱們用自己的錢請王書記吃頓飯,這總沒有錯吧?”
看著於長隆有點狡猾的笑容,馮常國笑了起來,他點著於長隆道:“秘書長不愧是秘書長,想的就是比我周到,我怎麽就沒有想到這些呢?好,這件事情就按你說的辦吧。”
“馮書記,您不是沒有想到這,主要是您的心思現在都被大事占完了,哪裏有時間想這些呢?”於長隆麵帶恭維的拍了一下馮常國的馬屁。
對於於長隆這種小馬屁,馮常國還是比較樂意接受的,而完成了自己打算的於長隆也沒有久留,和馮常國又說了幾句話之後,就離開了馮常國的辦公室。
“這個於長隆,倒是挺會投機鑽營的。”心裏感歎了一聲,馮常國就拿出兩份文件看了起來。這些文件主要是一些打擊販賣野生動物的報告,是下麵各市政法委報上來的。王書記任政法委書記的時候,也沒有見他們這麽熱心。
雖然馮常國從內心深處並不認為這是什麽重要的工作,但是從王書記重視和親自主抓這件事情來看,這項工作還要持續一段時間。雖然王書記不再主抓政法,但是他畢竟是省委組織部長,還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想要討好他呢。
工作上給領導爭光,同樣是討好方式中一項好的選擇。
“嘟嘟嘟”
電話的鈴聲突然響起,馮常國看了一眼來電號碼,就笑著拿起電話道:“孟市長您好,這個時候給屬下打電話,不知道有何指示啊?”
馮常國一直和孟誌道關係不錯,因此也願意和孟誌道開玩笑,小小的玩笑有利於增進人的感情。
果然,他這話一說,電話那邊的孟誌道就笑著道:“要說領導,你老馮才是領導,馮書記,你是不是想提醒我到你的廟裏燒燒香啊,我知道錯了,等下次來東宏,我找你行了吧?”
“好你個孟誌道,到了下麵別的不學,倒是學會豬八戒了,你這倒打一耙的本事我看是迎風見長,日益高深了!”馮常國見孟誌道心情不錯,也跟著耍起花槍來。
兩個人在一個單位的時候,也沒有現在這麽融洽。而這種融洽,也不得不說是兩個人刻意為之的結果。扯了幾句閑話之後,孟誌道突然道:“馮書記,這次王書記離開咱們政法委,委裏麵是不是要組織送一送?”
雖然猜測著孟誌道不會無事打電話,但是此時聽著孟誌道的話,他的心中對於這個老夥計還是多了一份的佩服。怪不得孟誌道能夠升上去,就算人走了,還能掛念著王書記的事情,這種人不升誰升呢?
“是,我們準備給王書記開一個歡送會。”
“哈哈,老馮,雖然我現在離開了政法委,但是你知道,我在政法委工作多年,又和王書記一起工作過,咱政法委可是我的娘家,這次送王書記,你可不能把我給落下了。”孟誌道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絲喜氣的說道。
雖然知道孟誌道的喜氣從何而來,但是馮常國還是覺得有一點嫉妒,他嘿嘿一笑道:“孟書記,你這話就不對了,俗話說的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都離開政法委了,那就不是我們的人了,怎麽能再摻和進來呢?”
“怎麽不能?我心裏還是咱們政法委的人,我給你說馮書記,你要是不通知我,日後每次回省裏,我都跑到你家裏蹭吃蹭喝!”
掛了孟誌道的電話,馮常國輕輕的笑了笑,他沒想到,自己這個時候竟然忙碌了起來。就在他心中感慨的時候,那剛剛放下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
“馮書記你好,我是朱信漣哪,王書記為我們法院工作提了不少指導性意見,這次政法部門的歡送會,我可得給王書記多倒幾個酒。”電話剛剛接通,就響起了法院院長朱信漣爽朗的笑聲。
對這種要求,馮常國怎麽能夠拒絕,他以後還要和朱信漣共事,自然不能將他給得罪了。在說了幾句好之後,朱信漣那邊不斷的道謝掛了電話。
而朱信漣的電話剛剛掛掉,他辦公室的門已經被輕輕的推開,一臉笑容的金蓬隕道:“馮書記,我正好來省委辦事情,來向領導您報個到。”
看著金蓬隕的笑容,馮常國明白是怎麽回事,他嗬嗬的站起,朝著金蓬隕迎了過去。
坐在緩緩行駛的車上,王子君的心思不斷的轉動著。他現在轉任組織部長已經有一個星期了,暫時還處在熟悉工作的階段。
組織部長這個位置雖然很風光,但是也將他推到了南江省的風口浪尖上。雖然他本來就和葉承民走得近,而這次,卻讓他們兩人的關係直接並在了一起。
在外人看來,自己這個組織部長,應該是葉承民把握南江人事的一個柵欄,位置自是舉足輕重。但是處在這個位置上,王子君也明白自己的工作並不好做。雖然葉承民應該會支持自己,但是作為副書記的姚中則怎麽肯讓自己手中的權利流失掉呢?和則兩和,鬥則兩敗,隻是如何才能把自己的位置擺正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