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省 第一二二九章 找根繩子攀大樹
王老爺子去世的消息,段聞棟一直被蒙在鼓裏。事後知道了,對王子君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對於官員來說,不給別人送禮的機會,其實也是不給自己收禮的機會。如果人家把禮送到了家裏,要拒絕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既傷了彼此的感情,又讓自己的物欲經受了考驗,到底不是一種舒心的享受。王老爺子的追悼會,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該去的人都去了,這就足夠了。
雖然這個消息是王部長有意讓人封鎖的,但是沒能去王部長家裏親**問一下,段聞棟還是本能的覺得自己做人有問題。就在他自我反省的時候,俞江偉給他打來電話,說是王部長請他一起吃頓飯。
這個邀請,算是把段聞棟連日來緊繃的神經舒緩了一下。王部長每天日理萬機,應酬多多,能讓他主動提出來吃頓飯,至少說明王部長並沒有拿他當外人。
段聞棟一直覺得自己內心非常強大,甚至有點自負,但是麵對神色平靜的王子君,還是本能的有些發怵,早就想好的一番安慰之言,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老段,吃點辣的應該可以吧?”看著有點拘束的段聞棟,王子君輕輕地擺手道。
段聞棟點頭道:“王部長,我以前在部隊的時候,經常吃辣東西,吃得滿頭大汗,但是很過癮哪!”
“那就好,人說能吃辣才是好男人,雖然這句話有點偏頗,但是咱們也不妨聽聽。”王子君在中間位置上坐下,笑著道:“聞棟你最近工作怎麽樣?”
段聞棟看著王子君的笑臉,趕忙道:“王部長,最近我們狠抓社會治安綜合治理,有針對性的對一些容易滋生犯罪的場所進行了重點督查,重點打擊了一批犯罪分子。”
王子君點了點頭,對於段聞棟他們最近一段取得的成績,王子君心中一清二楚,他之所以這麽問,隻是為了讓段聞棟減少一些尷尬。
“還有個好消息想給部長匯報一下,前兩天我們重拳出擊,對一個販賣野生動物的黑窩點進行了突擊整治,從黑窩點共解救出各種野生動物上千隻,還有上百隻國家保護動物。”這樣的案子,對於東宏市公安局來說,隻是一個小案子,但是知道王部長願意過問野生動物保護工作的段聞棟,還是將它當做一個重點案子匯報了。
王子君笑了笑,段聞棟的心思他豈能不了解?最近一些找他匯報工作的各地市領導,好像都知道他對打擊野生動物販賣很重視。幾乎每一個來匯報工作的人,都會異常積極,沒有一個人對這項工作發出反對的聲音,大家眾口一詞,對這次活動予以高度肯定。
其實,王子君提出嚴厲打擊販賣野生動物行為,並沒有作出具體的部署,但是到了這些匯報工作的人嘴裏,竟然個個都能引經據典,並且結合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的實際,談出個一二三四五六七。以至於有些人閑著無聊,給王子君封了一個綽號:野生動物保護部長。
對於這個意外得來的綽號,王子君本人當然不知道。但是有一點他是清楚的,別看這些人說得極其深刻,也非常動聽。但是實際上,在他們眼裏,這項工作他們是不在乎的,甚至是輕視的,覺得這是可有可無,小題大做,沒有什麽實際意義的。遠遠不如發展經濟,拉動GDP增長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但是不管怎麽說,至少各地的官員們把表麵文章做足了,高度重視,常抓不懈,這已經是王子君喜聞樂見的了。
因為隻有王子君和段聞棟兩個人,所以隻要了四個菜,飯吃的也很快。段聞棟陪著王子君喝了一點酒之後,就放下筷子道:“王部長,我還有一件工作需要向您匯報。”
“你說。”王子君看著段聞棟凝重的神色,就覺得這件事情很不簡單,他看著段聞棟,給了一個鼓勵的眼神。
“王部長,在最近的治理工作中,我們摸到了一些走私情況,這之中涉及到誠祿集團。按照我們初步掌握的線索,誠祿集團很有可能涉嫌走私。”段聞棟說到誠祿集團的時候,聲音顯得無比的低沉。
來到南江的時間雖然不是太長,但是王子君對於誠祿集團的情況,卻是有一定的了解,這個誠祿集團不是一般的公司,它是東宏市有名的企業之一,去年還被評為了東宏市十大明星企業。而現在這個企業,竟然涉嫌走私。
南江存在走私現象,這是葉承民在他擔任政法委書記的時候,給自己提到過的,當時王子君也確實把這件事情當成了一項重要工作來抓,隻是,當時自己初來乍到,情況不了解;二是準備打擊的時候,那些走私者竟然聞風而動,全都銷聲匿跡了似的。
而現在,他已經不再是政法委書記了,卻沒想到竟然再次抓到了線索。他看著用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的段聞棟,沉吟了瞬間道:“聞棟,既然有線索,那就揪住不放,要一查到底。現在具體掌握到了什麽程度?”
段聞棟本想立即向王子君報告,但是他心中一動,好像想到了什麽,他突然道:“王部長,這項工作我也是主要聽報告,具體做到了什麽程度,不如我讓刑警支隊的年正新給您匯報一下。”
段聞棟的這點小心思,怎麽能瞞得過王子君呢?他看著段聞棟臉上那一絲討好的笑容,就擺了擺手道:“既然你說了,那就讓年正新過來吧!”
一個好的領導者,那就要在上級麵前對給自己下屬機會,隻有這樣,你才能得到更多的下屬的擁戴,段聞棟在這方麵無疑很合格,他在這種重要的時刻,將自己的下屬給王子君隆重推薦了上來。在推薦的時候,段聞棟心中還有點忐忑,畢竟這種事情瞞不過王部長的眼睛。
而王子君的答應,讓他覺得很有麵子,因此,他以最快的速度給年正新打了一個電話。不過電話裏他沒說什麽事,而是讓年正新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這裏來。
“老段,你這個副廳多少年了?”因為吃的差不多了,所以接下來的任務就是閑談。接過俞江偉沏好的茶水之後,王子君就笑著向段聞棟問道。
段聞棟撓了撓頭道:“王部長,我副廳級還不到半年。”東宏市因為是省會,所以領導幹部都會高配,段聞棟這個公安局長,就成了副廳。
王子君笑了笑,心中一陣感歎,雖然他覺得段聞棟是一個幹事的人,卻也不能違反規定將他直接提拔上來,有些事情,還是一步一步來的好。
就在兩人閑談的時候,房間的門一下子被推開了,一個粗豪的聲音道:“段局,年正新找您報到。有什麽工作,請您指示!”
伴隨著這粗豪的聲音,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快步的從房間外麵走進來。他先是看到了段聞棟,臉上的笑容還很燦爛,但是,當他看到正坐在中間位置的王子君時,他的笑容登時凝固了。
作為東宏市公安局的刑警支隊長,年正新自然知道王子君是誰,他雖然年紀比段聞棟小,但是兩個人以往都在刑警隊打過夥計,關係十分密切。
他萬萬沒想到,組織部長王子君會赫然在座!對於一個在仕途中辛苦跋涉的人來說,組織部長當然是一棵大樹。有哪個人不想找到一根繩子,向這棵大樹攀上去呢?
雖然王子君年齡不大,但是畢竟是省委領導,特別是在王子君擔任政法委書記的時候,在東宏市更是樹立了權威。看到坐在那裏笑容滿麵的王子君,年正新就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王書記……王部長,”年正新打了一個招呼之後,就快步的來到王子君桌前,像一個犯錯的小學生似的。
此時的段聞棟,心裏得意的很,這年正新平時跟他沒大沒小,這下好了,一下子弄栽了!不過他還是趕忙道:“王部長,正新以往和我一起上班,工作沒得說啊!”
王子君看著拘束的年正新,哈哈一笑道:“這裏又不是上班,聞棟你這就不對了,吃頓飯也想搜刮一下下屬啊,段局長讓你來付帳呢。”
王子君和段聞棟這頓飯,也就是一二百塊錢,但是對於年正新來說,卻是激動得渾身發抖,能夠替領導買單,這是很多人奢望的。此時看著桌子上簡簡單單的幾道菜,真是覺得兩個領導吃得太少了。
至少給個表現的機會喲!年正新愉快的答應著,就去付帳了。
經過了幾句交談之後,王子君發現段聞棟還是蠻有眼力的,這年正新雖然外表粗狂放,卻精中有細,當刑警絕對是一把好手。對於這次查處誠祿集團走私的案子,他更是了如指掌,很多事情從他的嘴中說出來,給人一種如臨其境的感覺。
“你說誠祿集團涉嫌金額有多少?”王子君看著年正新,沉聲的問道。
年正新看了一眼段聞棟,沒有說話,而是從桌子上拿出了一張紙,輕輕地寫在了紙上。看著這個數字,王子君也是吃了一驚。這個數字,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確定嗎?”王子君抬起頭看著年正新,沉聲的問道。
“王部長,基本上可以確定,雖然證據還不太齊全,但是依照我們對誠祿集團的外圍調查,我們可以認定誠祿集團涉嫌的金額隻多不少。”年正新此時好似換了一個人一般,臉上充滿了自信。
王子君心中的念頭不斷地變幻著,如此龐大的數字,雖然王子君隻是在政法委書記的位置上幹了一段時間,但是他知道這裏麵絕對有很多他不知道的內幕。而要將這個內幕給挖出來,遇到的又將會是什麽?
段聞棟和年正新此時也看著王子君,他們都是老公安了,在有些事情上的了解,可以說超過了王子君。段聞棟來向王子君匯報這件事情,主要就是想要得到王子君的支持。
“這件事情的難度我不說你們也清楚,條條蛇都咬人,尤其是南江省這樣的地方。無法回避的障礙,恐怕還是人的因素。正新,我問你一句,你有信心做好這項工作嗎?”在沉吟了瞬間,王子君突然抬頭朝著年正新道。
“請王部長放心,我是段局長的兵,段局長指向哪,我打向哪!”年正新忽的從座位上站起來,朝著王子君行了一個禮。
看著行禮的年正新,王子君的心中有點發熱,他想要拍拍年正新的肩膀,但是最終還是將這種念頭收了起來。他拿起桌子上那瓶還沒有喝完的酒,給年正新倒了一杯,又給段聞棟倒了一杯,這才端起酒杯道:“咱們先喝了這一杯,下一次我喝你們的慶功酒。”
段聞棟和年正新看著滿臉嚴肅的王子君,也緊跟著幹了杯中的酒,王子君的支持,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次及時雨。
而就在此時,離他們有五六裏地直線距離的一棟別墅內,褚言輝正和一個坐在陰影裏的人說話。這個人坐在陰影之中,隻有那不斷閃動的煙頭,證明著他的存在。
“你說誠祿那邊已經被盯上了?”褚言輝的神色,依舊是那麽平靜,雖然這件事情對於他來說很重要,但是他還是不緊不慢的問道。
“是的,已經被盯上了,據說已經查到了不少的證據,可能過不了幾天就要收網了。”那坐在角落之中的人,輕聲的朝著褚言輝說道。
褚言輝沒有言語,他在沉吟了一下之後,這才道:“這件事情多虧你報信,你放心,在這件事情上,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謝謝,您知道我不是為了這些。”那人看了褚言輝一眼,輕聲的說道。
褚言輝點了點頭,而那個人好似已經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一般,沉吟了一會之後,就好似一個黑暗之中行走的鬼魅一般,快速的離開了房間。
拿出一根煙點上的褚言輝,神色變得很不好看。在一根煙全部燃燒完之後,他將那依舊在燃燒的煙頭狠狠地摁滅在了煙灰缸裏麵。
“看來,必須要做個了斷了!”好似是在自語,又好似在宣布自己的決定,褚言輝說完這些,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從別墅之中走出來的褚言輝,再次坐進自己的普桑車裏,迅速離開了這棟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