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二章 比馬賽馬不相馬
麵對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王子君像是渾然不知一般,衝李承淵笑了笑道:“對於李省長的意見,我完全讚同。作為一個組織部長,我理應盡職盡責,在推薦幹部的過程中,我一直想做到看資曆而不唯資曆,講台階而不唯台階,嚴有界,寬有度,揚其長,避其短,也隻有這樣,才能知人善任,真正把那些能幹事的同誌放到適合他們的平台上。”
“也正是本著這個原則,我才提出了自己的觀點。這跟地域界限毫無關聯。我不能憑著感情意氣用事,從南江的工作大局出發,我認為,這個政法委書記的人選就應該這樣:比馬賽馬不相馬!”
姚中則看著慷慨陳詞的王子君,就有一種如果再讓他說下去就更不好了的感覺,當即把水杯一放,打斷了他的話:“子君部長,為同誌們考慮不是光從嘴上說的。”
“姚書記說得對,我覺得為同誌們考慮,不但要考慮他們的進步,還要考慮如何才能發揮他們最大的作用。一個組織部長,並不是說把同誌們提拔起來,就算完成了任務,我認為一個合格的組織部長,更重要的是知人善任,人盡其才,隻有這樣,才算保護人才,尊重人才。”王子君說到這裏,目光落在了褚運峰的身上:“褚省長,我能不能請教您一個問題?”
褚運峰的臉色一直平靜,靜靜地聽著王子君的發言。見王子君突然把問題對準了自己,笑了笑道:“子君部長請說。”
“褚省長,我想請問一下,自從您參加工作以來,是不是有很多的親朋好友找您?”
王子君的話,並沒有讓褚運峰的神色發生什麽變化。褚運峰幾乎沒有思考,就直截了當道:“嗯,不但有親朋好友,就是一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都出來啦!”
對於褚運峰的坦誠,王子君心裏有些敬佩,輕輕一笑道:“做官先做人,做人先修德。對於褚省長的人格魅力,我一向是佩服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在座的各位,能像褚省長這樣,幾十年如一日,堅持原則,不循私情的有多少?我並不是不信任我們的幹部,實在是因為有些事情,讓人難以抉擇!”
“所以,與其讓我們的同誌在人情世故這一塊作難,還不如直截了當的斷了這些人找關係的念頭。因此,我說的在一些敏感的位置上提倡交叉任職,並不是不信任我們的同誌,而是保護我們的幹部!”
王子君這番話一出口,整個會議室安靜了下來。雖然有不少人都處在王子君的對立麵,卻也不得不承認王子君這些話講的很有道理。
他們一步步爬上來,或多或少都受到過親朋好友的困擾。堅持原則,必將失去情誼,以權謀私,又給自己的官途上增加了風險,每每遇到兩難選擇的時候,都會覺得鬧心。
而政法委書記,主管政法工作,位置更加敏感,南江省現在的形勢,確實需要一個能夠擺脫困擾,將南江社會治安工作抓起來的強硬領導。
就在會議室沉默之時,坐在主持人位置上的葉承民開口道:“子君部長的建議很不錯,我讚同。”說話之間,他將目光看向褚運峰道:“褚省長你怎麽看?”
葉承民的表態,幾乎讓整件事情定了一半的調子,更何況王子君這個條件還站在理上。如果王子君在這件事情上傾向於某個人,還可以對症下藥,據理反駁,但是這種對事不對人的理由,倒成了一隻裹得緊緊的刺蝟,讓人無處下嘴了。
畢竟省委常委會是有會議記錄的,每一個參加會議的領導在發言中可以意見不同,但是,卻一定要讓自己的發言站在一心為公的立場上。
褚運峰喝了口水,這才沉聲的道:“對於王部長的意見,我完全讚同,社會治安良好,是我們經濟發展的一個重要條件,一個稱職的政法委書記至關重要。”
褚運峰的話猶如一錘定音,王子君的這條意見又通過了。而這條意見的通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意味著戚福來在將要到來的競選中,完全被淘汰出局了。這樣的一個結果,幾乎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金恒舜對於戚福來上不來,心中卻是一半歡喜一半難受,歡喜的是不管戚福來再怎麽折騰,都沒有和他金恒舜平起平坐的資格;讓他難受的是,不管怎麽說,戚福來畢竟也算是和他一條戰線上的人,眼看就要多年的媳婦熬成婆了,沒想到,竟被這個年輕的省委組織部長一招打破了。
可是此時,褚運峰都沒有開口,他金恒舜更是無話可說,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什麽回旋的餘地了,他金恒舜又何必作些另類發言呢。
“王部長,我現在真想聽一聽你的第三條標準是什麽啦!”姚中則的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姚中則的話,讓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王子君的身上。雖然現場的人誰也沒有提過戚福來這三個字,但是所有人都明白,戚福來這次算是被王子君給狙擊啦!
王子君坦然笑了笑道:“謝謝姚書記對我的重視,我可能讓您失望了,這個,我現在隻是總結出了這兩條標準。”
輕輕的笑聲,在會議室回**了開來,葉承民的氣色好像一下子好了不少,滿是讚賞的朝著王子君看了一眼,然後沉聲的道:“既然大家都同意王部長提出的兩條意見,我看咱們就按照這兩條意見為標準,從咱們的同誌中間選拔一下吧!”接下來的常委會,就好似一譚波瀾不驚的湖水,再也沒有什麽起伏的風浪了。雖然葉承民讓大家商議這件事情,但是商議了半個小時,卻也沒有一個合適的意見。
最終,由葉承民拍板決定,王子君所說的標準作為南江省對任命南江省政法委書記的意見,向上級反映,由上級領導在這件事情上進行定奪。
會議有了決定,與會的常委就三三兩兩的離開了會議室。王子君在臨走出會議室的時候,東宏市委書記竇明堂在他的旁邊走著,趁著走出房間的瞬間,竇明堂含蓄的朝他笑了笑,而那本來一直擺動的右手,衝著他豎起一個大拇指。
王子君自然明白竇明堂的意思,他朝著竇明堂點了點頭,也沒有說話。就在兩個人彼此心照不宣的微笑的時候,省紀委書記霍光嶺出現在王子君的身後,朝著王子君笑了笑。
回到辦公室沒多久,王子君就接到了竇明堂的電話,內容隻有一個,那就是想邀請王子君去喝茶。竇明堂特意點到王子君前兩天去東宏市調研,居然不肯給他這個市委書記一個表示的機會,這次一定要補上。
對竇明堂的邀請,王子君並沒有推辭,他知道竇明堂這是對他的一種示好,他和竇明堂位置相仿,再加上兩個人關係不錯,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得罪人。
就在他放下電話的時候,霍光嶺也打來了電話,好像和竇明堂商量好了似的,霍光嶺邀請王子君周末找個水庫去釣魚。雖然是邀請人,但是霍光嶺的聲音在王子君聽來,卻有點幹巴巴的。
不過王子君和霍光嶺的關係,卻是比竇明堂還要近上一點。對霍光嶺的邀請,王子君自然也不會拒絕。他在電話裏和霍光嶺閑聊了兩句之後,就輕輕的放下了電話。
就在他準備寫點東西的時候,他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王子君拿起來一看,這次打電話的是巴蘊市市委書記栗兵東。他沉吟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電話。
和霍光嶺他們相比,栗兵東在電話裏卻是充滿了對王子君的尊重,剛一開口,聲音裏就帶著笑意:“王部長您好,我是巴蘊市的栗兵東,您現在說話方便不方便,我想給您匯報一下工作。”
王子君當組織部長以來,雖然有市委書記級別的人向他匯報工作,但是像栗兵東這樣,卻還是第一次。栗兵東不但表現出了尊重,還表現出了敬畏。
王子君覺得,對待下屬不光要平易近人,還要恩威並施,讓下屬既敬又怕。隻有這樣,才算把領導藝術發揮到了極致。當年,他在羅南市擔任市委書記的時候,羅南市的幹部對他就是這樣,又敬又怕。而褚運峰在南江省,大部分的南江幹部對他也是這個態度。
王子君在成功解決了黨校常務副校長職務的公開選拔之後,南江省的市委書記們對他就有一些敬服,但是卻沒有到敬畏的地步。
畢竟他手中,還執掌不了這些諸侯們的調整,在調整各地的市委書記上,他雖然比一般的常委發言權大不少,但是和省委書記和省長比,卻是差得遠了。
但是這一次常委會,王子君隻是用了兩個標準,就把幾乎是眾望所歸的戚福來,給弄得沒有一點機會了,這個政法委書記之夢徹底終結。盡管從王子君的角度出發,他是出於一顆公心才這麽做的,但是在其他人眼中,就是這位王部長不得了,真真不能得罪,而且,如此重要的這條關係人脈,任何一個有政治訴求的人,都必須得緊緊的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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