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四章 言之有理 持之有據
臨湖市市委書記權歸南江省委任命,這次競爭,恐怕會很激烈啊。王子君作為組織部長,在這次競爭中,自然會成為各方麵力量所關注的重點。
對於南江目前的政治格局,王子君並不想起主要作用,他有這個自知之明。要想獨自成為一支緩和力量,這個他能夠做得到,但是在葉承民和褚運峰兩個強人之中把握主動權,並不是他現在的位置可以做到的。
就算他位於竇明堂現在的位置也不容易做到。畢竟一把手的天然優勢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抵消的。
車子輕快的拐入自己的家門口,剛走進家門,王子君就聽到一陣歡快的笑聲。伴隨著這笑聲,就聽竇明堂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小北啊,你在南江應該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你嫂子別的本事沒有,給你找個玩的地方,那簡直堪比十佳導遊啊!”
“竇書記,你大駕光臨,也不打個電話,你是不是準備給我搞突然襲擊啊!”王子君看著坐在自家沙發上的竇明堂,笑著打招呼道。
竇明堂並不是自己來的,在他的身邊,還坐著他的夫人,姓趙,是一位基本上已經退休在家的小學教師。王子君去找竇明堂的時候見過幾麵,此時看到她也在坐,就笑著招呼道:“哎喲,貴客來了啊,嫂子好。”
“王部長,不是我批評你啊,工作雖然重要,但是小兩口過日子,那也得多交流交流,你可不能兩眼一睜忙到熄燈,忽略了小北的感受啊!”趙姐在王子君一進門,就笑著調侃道。
從竇明堂的角度而言。他不見得能這般隨意的和王子君說話。盡管他的排名在王子君之上,但是在官場裏行走得時間久了,為人處世的方式就會有潛意識的轉變,一舉一動,一語一言,似乎都另有深意,弄得大家閑聊也多了幾分顧忌。但是趙大姐不同,她來說這番話,卻沒有任何壓力。
莫小北雖然性子生冷。但是麵對趙大姐這種極善和人交流的人,還是興致勃勃的聊到了一起。王子君在和竇明堂陪著他們聊了幾分鍾之後,就被趙大姐以女人之間的悄悄話,不適合倆大老爺們旁聽為由,把倆人攆到書房裏去了。
滾燙的熱水已經燒好。王子君將薑隆剛從山省特意送來的手工茶葉沏上,隻是一會的時間,房間裏就滿是沁人心脾的茶香了。
“好茶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竇明堂滿是感慨的說道。
王子君哈哈大笑道:“這是我以前的秘書從山省給我帶過來的,我這裏還有不少,難得竇書記能看上眼,喜歡的話。等會回去的時候帶上一點!”
“那我就不客氣啦!”竇明堂說話之間,給自己的杯子之中添了些水,笑著向王子君道:“子君部長,以後我要是喝慣了你這的茶。其他的茶水喝不習慣了,你可得負責到底啊!”
兩人笑著調侃了幾句,竇明堂就正色道:“子君,對臨湖市那邊。你心裏有什麽打算?”
王子君聞聽此言,看竇明堂一臉鄭重。心裏暗道,竇明堂應該是為此而來。竇明堂不像自己,這幾年,盡管自己努力經營,但是能稱得上親信的人依舊不多。
但是竇明堂不同,他在東宏市當了多年的市委書記,手裏應該有自己的嫡係。莫非,在這班人中,有人看上了臨湖市市委書記的位置不成?
臨湖市確實是一個吸引人的地方,雖然這裏論起規格比不上銀鵬市和東宏市,但是這裏最讓人心動的地方並不在於此,真正讓人蠢蠢欲動之處在於,這座城市就像一個跳板,確確實實出了很多幹部。雄厚的經濟實力,給每一個處在臨湖市的幹部提供了一個大大的經濟保障。
但是,王子君對於竇明堂讓人爭奪臨湖市市委書記的位置並不看好。現在臨湖市的局勢不穩,如果竇明堂插足下去,不但討不了好,還會陷入一處泥潭之中。
因此,王子君沉吟了一下,直言相告:“臨湖市的市委書記,我不準備插足太深。”
“嗯,臨湖市情況複雜,運峰省長在這裏工作多年,其威望自是根深蒂固啊。”竇明堂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點上,狠狠吸了一口,幽幽的說道:“就算讓我去臨湖市,我也沒有什麽把握啊!”
竇明堂的話,讓王子君愣了一下,此時,他依稀感覺到了竇明堂來他這裏的目的。他一言不發地看著竇明堂,等著他說下去。
“東宏市的班子調整,我聽說上麵基本已經定了盤子。在劉成林接任市委書記之後,副書記陳瑾維也要去人大。”竇明堂說到這裏,彈了彈煙灰道:“照光要想更進一步,劉成林的意見很重要。”
劉成林是東宏市的市長,他在竇明堂登上副書記的位置之後,順勢被提拔為東宏市市委書記的人選。竇明堂口中所稱的照光,是東宏市委統戰部長李照光,這人是竇明堂一手提拔起來的嫡係,也是他的人。
將李照光提拔起來,很是符合竇明堂的利益,畢竟竇明堂在臨湖市工作多年,現在他雖然走上了更加重要的位置,但是也需要一個自己人將東宏市的架子幫他擔負起來。
王子君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竇明堂的意思。
“子君部長,臨湖市出的事情,戚福來應當承擔主要責任,但是市長劉永剛和其他領導,我認為他們在這件事情上,應該區別對待,因為他們並沒有太大的過錯。”竇明堂把話題都已經說開,索性直截了當的道:“這些年臨湖的經濟發展實現了迅猛增長,劉永剛同誌在這方麵功不可沒。”
王子君送走竇明堂,整個人懶懶的窩進沙發裏。竇明堂和霍光嶺兩個人的意見,不斷的在他的心頭劇烈碰撞。
開始的時候,王子君對於由誰來擔任臨湖市委書記,的確沒有太多個人傾向。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很不舒服。
對戚福來進行責任追究,是王子君的堅持,不但是為了公平,更是為了將組織人事改革的原則推行下去。可是現在戚福來下去啦,這臨湖市委書記,問題立馬就出來了,因為這個臨時閑置的蘿卜坑,成了眾人眼中競相追逐的香餑餑兒。
不論是霍光嶺的意見。還是竇明堂的話,都給了他選擇,但是這兩個選擇,他都不願意走。可是現在這種局勢,他好像必須從這兩套方案中作出自己的選擇。
還是沒有人啊!想到親近自己的幹部。王子君歎了一口氣,自己根基太淺,在這場臨湖市權力蛋糕的分配之中,好像也隻有吃點蛋糕渣啦!
“嘟嘟嘟”
就在王子君心中陷入了沉吟的時候,他家裏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王子君拿起電話,就聽段聞棟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道:“部長,我是段聞棟。您有時間嗎,我有些工作想要向您匯報一下。”
段聞棟是王子君在南江少有的嫡係之一,可以說是王子君一手將他提拔到現在的位置。王子君看了一下時間,輕聲的道:“聞棟。那你到家裏來一趟吧。”
如果是以往,段聞棟對於王子君的安排絕對不會猶豫。可是這一次段聞棟卻囁嚅道:“部長,您看您能不能出來一下,我這件事情……”
就在段聞棟迅速斟酌言辭的時候。王子君已經不假思索的答應下來:“你說地方,我過去。”
“王部長。您看昌恒茶館怎麽樣?”段聞棟對王子君肯這般重視自己萬分激動,趕緊恭敬的向電話那頭的王子君請示道。
昌恒茶館王子君沒有去過,他沉吟了一下道:“我自己開車過去,你給我說地址。”
王子君開著莫小北的車,十幾分鍾之後,就進入了昌恒茶館。段聞棟早就讓人在外麵等他了,在他進門之後,就讓人將他請進了一個包間之中。
“王部長,我讓茶館給您準備了最好的清茶。”在王子君坐下之後,段聞棟一邊給王子君倒水,一邊輕聲道。
王子君點了點頭,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就目視著段聞棟道:“你這樣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給我說?”
段聞棟讓茶藝師把輕音樂加大了音量,示意他可以出去了,然後才沉聲的道:“王部長,最近一段時間,我們專案組對南江走私的調查有了突破性進展。”
從成為南江省政法委書記的時候,王子君就被賦予了一個任務,那就是調查清楚南江的走私情況。隻不過隨著他在南江地位的變化,政法這方麵的工作,漸漸轉移到了魯敬修的手中。但是對於走私這方麵的重視,卻是一直都沒有放鬆過。
可是,一年多的調查,南江的走私團夥就像一個看得到,卻摸不著的影子,一直沒有實質性進展。
段聞棟揣著感激王子君的心思,冒著各種風險,發誓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結果,水倒是落了,石卻不一定出來。而且,最讓段聞棟覺得某些犯罪嫌疑人就在那裏,就在我們的眼皮底下,甚至每隔一段時間,會在電視報紙上盛麵,可我們就是沒有辦法執行。關於走私,東宏市和臨湖市取得了一些階段性勝利,但是,總有一種隔靴搔癢,終究不能讓那些人傷筋動骨的感覺。
這樣的結果讓王子君很不滿意,但是他也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南江的走私團夥像一顆毒瘤,很難在短短的時間內將其剔除幹淨,以絕後患。
這幾年,南江在社會治安綜合治理方麵下了很大的力度,為什麽走私還能夠生存呢?這個答案說出來,實在太簡單了,那就是權力利益鏈。走私活動,隻不過是權力利益鏈的一個環節,受權力保護才能生存。或者可以說,正因為權力從中起作用,這種犯罪活動才迎風見長,日漸猖獗。
現在終於有了些眉目,這讓王子君心裏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當下敏感的緊閉的房門看了看,迫不及待的問道:“主謀查到啦?”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從種種跡象上來看,應該沒有錯。”段聞棟說話間,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筆,輕輕的寫下了三個字。
看著這三個字,王子君的眉頭皺得更加的厲害,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個人居然會和走私集涉及到一起,而就在這一刻,王子君也有點明白段聞棟為什麽會這麽的小心。
涉及到這個人,他們不小心也不行。反複咀嚼著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含義,王子君沉吟了瞬間,這才輕聲的問道:“對這件事情,你有把握嗎?”
“王部長,從我的經驗上來看,我們所找的方向是對的。”段聞棟說的很堅決。而他的目光,則是朝著王子君看了過來。他這次找王子君,不但是要匯報這件事情,他還想聽聽王子君的態度。畢竟這個人的身份實在是有些太特殊,他是不是乘勝追擊繼續查下去,他心裏很是猶豫。
段聞棟雖然很願意忠於職守,但是他並不是一個正義之心泛濫的人,如果沒有上麵的支持,他也會把自我保護,自我防範作為第一要務。生命是工作的根本,一個如此熱愛生活熱愛工作的人,怎麽能去冒著風險,作無謂的犧牲呢?
而這個支持,最重要的就是王子君的態度。在他看來隻有取得王子君的支持,他才能將這件事情繼續下去。
王子君的腦子裏,不斷地閃動著各種各樣的念頭,在聽到段聞棟的確認之後,他就覺得自己已經麵臨了一個巨大的抉擇,稍有不慎的話,就很有可能讓整件事情變得無比的糟糕。
可是,他能放棄嗎?沉吟了瞬間之後,王子君沉聲的道:“聞棟廳長,既然大方向已經確定,那你們就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暫時別驚動了任何人。誰泄露了秘密,你拿誰是問!在調查過程中,你一定要把握兩點:言之有理、持之有據。至於其他方麵,一切有我,我給你擔著就是了!”
忐忑不安了很長時間的段聞棟,聞聽此言,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踏實了許多。王子君的表態,給他解決了最大的問題。王子君卻拿出打火機,將那張寫著三個字的小紙條輕輕的燒掉。
吹著有些發涼的風,王子君顯得特別的冷靜,但是段聞棟的話,卻是不斷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而那個被段聞棟用筆寫出來的名字,就好像一個魔咒一般,不斷的在他的心頭盤旋。
是他,怎麽可能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