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省 第一四三零章 陌路恩澤

“子君部長你的提議不錯,我支持,隻不過三個掛職同誌的工作能力不一樣,要選擇一個合適的市委書記,還需要組織部多費些心思啊!”

從葉承民的辦公室裏出來,王子君暗自有些興奮。畢竟這件事情不但化解了他在兩難之中做出抉擇的危機,還讓他心裏那種出了幾把子力氣,最終好果子都讓別人給搶去了的不爽,化解了不少。

自己能給魏兆博能做的,也就這麽多。至於下麵的事情,就讓他自己做工作吧,如果魏兆博連這一點也做不到的話,那也不值得自己接著浪費力氣了。

“雞蛋灌餅水晶餛飩風味麻辣燙,不怕你不吃,就怕你不嚐,老板,來來來,吃一碗吧!”

“油條,豆腐腦,吃了還想吃,幹淨實惠,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喲!”

“燃麵,正宗的川味燃麵,不吃不知道,一吃忘不掉喲!”

……北方一座小城。太陽像個大火球,明晃晃的照著。鋪天蓋地。這種明亮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字眼來形容了。落在身上的陽光,如成片成片細細密密的刺,紮得渾身火辣辣的疼。身邊的一切都像被烤爐烘烤過,一盆水潑下,光見一陣白汽冒過,沒見地麵濕,立馬就幹掉了。

沒有名字的小街上,失魂落魄的鄭威均有氣無力的走著,看看街道兩側冒著香氣的小吃攤,兩眼放光。貪婪的看了兩眼,肚子裏就咕嚕咕嚕的響了幾下,摸摸口袋裏的錢,鄭威均想趕緊走開,但是那些此起彼伏招攬生意的聲音還是自動鑽進了他的耳朵,他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無奈兩條腿像灌了鉛似的,每邁一步都要千鈞的力量一般。

在之前,這種路邊根本就沒有什麽許可證的臨時小攤,他鄭威均看都懶得看一眼,但是現在,這些三無產品,在他眼裏,也成了讓他垂誕欲滴的無上美味了!已經連著咽了三頓饅頭蛋子的他,此刻最想做的,就是抓起一塊紅燒肉,三下五除二的放進嘴裏,慰勞一下自己沒油水的肚子。

但是,就是這麽簡單的想法,也沒法實現。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哪。這次逃亡,他原本是準備了不少錢的,他鄭威均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怎麽能過得了如此窘迫的生活?可是,這種擔驚受怕的生活還是把他的計劃給打亂了,隨著一拔一拔那邊派來的人,讓他不停的變換容身之地,最終變成了現在的身無分文。

這次逃到北方這座小城,他也是無奈之舉。他兜裏的錢,隻夠買一張到這座小城的火車票了。

“大兄弟,剛剛燉好的農家紅燒肉,肥而不膩,入口即化。要不要來一碗嚐嚐?”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好像看到了鄭威均貪婪的眼神,一邊在油膩膩的圍裙擦手,一邊笑著招攬客人。

鄭威均艱難的咽了咽唾沫,他想擺手拒絕,因為他沒有錢。但是肚子裏像是有一萬隻饞蟲在爬,弄得他渾身癢癢的,想抓抓不住,想撓夠不著,渾身上下難受極了。

“大兄弟,要不要來再來碗麵?我做的一根麵可是祖傳的,風味獨特啊。紅燒肉就清湯麵,包管大兄弟吃得滿嘴流油啊!”中年婦女用一個有缺口的小碗弄了一碗紅燒肉放在鄭威均的身邊,又笑眯眯的建議道。

“要,要兩碗!”鄭威均不得不佩服,這老板娘隻是這麽輕輕一勸,就讓他的英雄好漢氣質恢複從前了。

兩碗普通的清湯麵在紅燒肉的襯托下,被鄭威均吃得狼吞虎咽。把最後一塊紅燒肉填進嘴裏的時候,鄭威均的眼裏淚花在閃,原來,這紅燒肉真是世間一大美味啊。以前,他怎麽就沒有覺察到呢。

“大姐,我的錢包被人給偷啦,我已經三天沒吃飯啦,那個……那個我餓的快要死了,所以,求求您讓我在這兒幹一天活,頂了這頓飯錢行不行?”鄭威均開始的時候,還覺得這種討飯叫化子的話說不出口,但是等老板娘拿著抹布來收拾碗的時候,他還是艱難的說出來了。

那老板娘開始有些慍怒,但是等鄭威均把話說完,她的神色反而舒展開了。衝鄭威均寬容的笑了笑道:“大兄弟,那啥,誰沒個不方便的時候?這頓飯就算大姐請你了,你去忙你的吧,不要錢啦!”

看著這個豪爽的女人,鄭威均真想跪下磕個響頭,這女人太樸實太可愛了。因此,感激涕零的堅持道:“大姐,那個我這個人別的沒有,就是有一身力氣,您要是不讓我幫您幹點活,我心裏不安生啊!”

在鄭威均的堅持下,那中年婦女終於答應了他的請求。鄭威均混了這麽多年的大老板,幹這些粗活還真是有點不適應。但是當了這麽多年的老大,鄭威均別的沒有,眼力還是蠻犀利的,幹起活來倒是幹淨利落。

這種臨街的門麵操作間是有限的,裏麵黑咕隆咚。大白天也得開著燈。女人過意不去,說這裏麵沒窗,也沒抽煙機,熱得很。鄭威均說,不熱,比外麵強。執意要站灶。

在狹小的空間裏窩了一晌,鄭威均早已是大汗淋漓,汗在臉上淌成了河。但是他眼睛裏光彩四溢。送走了最後一拔吃午飯的食客之後,中年婦女又盛了一碗紅燒肉,讓鄭威均美美的吃了一頓。

這一次比起早晨那頓,更讓鄭威均覺得滿口生津。這可是他通過辛苦勞動掙來的。

忙碌的日子,似乎比逃難舒服多了。不知不覺間,鄭威均已經在小攤前幹了一天活了,臨收攤的時候,他已經知道了這中年女人叫梅玲,老公在一場車禍中喪生,剩下她孤兒寡母守著這個小攤艱難過活。

“大兄弟,你也不容易,這一百塊錢是你今天的工錢,你拿著回家吧!”叫梅玲的中年婦女將門板做成的桌麵放在小推車上,又掏出來一張油膩膩的百元大鈔遞給鄭威均。

鄭威均現在雖然落魄,但他是聰明人,他從一天的生意中判斷這梅玲一天,也就是掙百十塊錢。這女人能這麽對他,真是讓他有種酸酸欲哭的感覺。

看著手裏的一百塊錢,燙手似的推回去,對梅玲揮揮手道:“大姐,我不能要您的錢,那個我走啦!”

鄭威均扭頭就走,卻被那梅玲一把給拽住了。胖胖的梅玲有一百四五十斤,生活的重擔早就把她的身材壓變形了,美感是沒有了,但是力氣卻是存了下來。

以鄭威均虛弱的身子骨,一下子竟沒掙脫女人的手,那梅玲不由分說的將錢塞進他手裏,佯裝生氣道:“拿著!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誰沒個有難處的時候?大姐說讓你拿著,你再推辭大姐就生氣了!”

鄭威均百感交集,這個缺心眼兒的女人簡直像疼他的親娘!猶豫了一下,鄭威均輕聲道:“大姐,我家裏已經沒人啦,您要是願意,就讓我明天還跟著您出攤怎麽樣?”

梅玲吃驚的朝鄭威均看了兩眼;兩隻胖胖的手掌重重的碰在一起道:“好咧,我正說一個人忙不過來呢,大兄弟你要是願意跟大姐幹下去,別的不好說,一個月給你一千塊錢沒問題。”

一千塊錢,當當年也就是鄭威均喝杯酒的錢,但是現在,卻是他一個月勞累的工資。

鄭威均當天晚上就住進了梅玲的家裏,成了這個城中村小院落中的一份子。睡在那簡陋的小房裏,枕著那還泛著太陽氣味的被子,他的心裏充滿了安寧。

從此之後的一個月中,小城的小吃街上多了一個叫老付的男人,一到出攤時間,他就非常賣力的悶頭幹活,說話不多,手卻不停閑著。

因為老付的原因,梅玲的小吃攤生意越來越好,這個能幹的老付也開始融入梅玲和小街的生活。沒有生意的時候,他也和鄰家的攤主下下象棋,此時的他,好像已經完全適應了自己的身份。

“老付,剛剛小麗的老師打來電話,說她在學校和同學吵架啦,你過去幫我看看這丫頭折騰啥呢!”梅玲放下電話之後,大聲的朝鄭威均喊了一嗓子。

鄭威均在梅玲家的日子裏,和梅玲的一對兒女混的非常熟悉。他雖然將自己隱藏在市井之中,但是以前燈紅酒綠夜夜笙歌的生活還是給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記。四處逃亡的生活讓他饑寒交迫,苦不堪言,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累太累了,這種平靜恬淡的生活,突然讓鄭威均有了飽滿的幸福感。這感覺好多年不曾感受過了!

每天天不亮就出攤,晚上才打烊,這個小攤連著那些光背的食客們,成了他現在的生活。鄭威均覺得自己就像決堤後的溺水之人,突然看到了救命的東西。或許它是船,或許它隻是塊木板,更或許它隻是一根比他自身重量更輕的稻草,但是對於快要窒息的鄭威均來說,它們都能救生。

不知道從哪天起,他開始替梅玲去學校見老師。而且這種事情還慢慢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持。聽到梅玲的要求,鄭威均擦了擦濕漉漉的手,騎上那輛除了車鈴不響,其他都響的自行車,馬不停蹄的朝學校趕去。

“你這當家長的,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教育孩子的,你這是野孩子嗎?看把我們家寶貝給挖的!”在老師的辦公室裏,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刻薄的罵道。

人總會隨著身份的改變來變幻自己待人處世的態度。以前,鄭威均可是在臨湖市跺一腳就能讓大地震三顫的老大,說話冷厲,態度高傲,怎麽會受這等窩囊氣呢?

但是現在,時事不同,他已經不是鄭威均了,而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老付了。

這剛一見麵,這女人就口不擇言的罵梅玲的兩個孩子,還是讓老付怒發衝冠。狠狠地瞪了女人兩眼,還當著老師的麵兒拍了桌子。盡管這件事在老師的調解下不了了之,但是回到家裏,兩個孩子看他的眼神更親切了。

又是一個夜晚,看完了新聞聯播。老付再次在小屋裏躺下了,小雜屋裏悶悶的,一台電風扇吹著小小的風,一點也解不了熱暑。鄭威均睡不著了,腦子裏開始胡思亂想,拐入一個彎道。這麽一想,鄭威均睡不下去了,他坐下難受,站著也難受,靠在牆根難受,躺在**更難受。有些日子沒想過這些東西了!

鄭威均睡得很不安穩,他又開始做夢,夢裏跟現實太相像了,臨湖市市委書記戚福來引咎辭職了。引咎辭職,哼,太便宜他了,這家夥該引咎辭職的事情太多了,這麽輕鬆地放過他,反倒是個善始善終的結果!

就在他想到那個推動戚福來引咎辭職的人的時候,門被輕輕地推開了。鄭威均醒了,可是當那具洗過澡的滑溜溜的軀體鑽進他的懷裏時,鄭威均所有的心理防線全都土崩瓦解了。

摸著那兩個猶如西瓜一般大的**,鄭威均知道爬上自己床的是梅玲,幾個月的禁欲生活,讓他一下子被濃烈的女人氣息熏過去了,這氣息一點都不比那些辣妹的氣息弱。這是鄭威均所需要的,它一點一點的在勾引著他的渴望。很快就身不由己了。鄭威均頭腦發熱,動用了他很久未用的武器,把梅玲胖胖的身軀壓在底下了。這個荒蕪得太久的女人呻吟一般地叫著,兩個人很快便吸在了一起。

雲開雲散,梅玲已經香甜的睡去,點著一根煙的鄭威均,覺得這種生活其實也不錯!

魏兆博坐在王子君的身邊,心中的念頭確實不斷地翻動。對於和自己同乘一輛車的學弟,他現在竟揣了一種畏懼的感覺。

今天可以說是魏兆博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經過半個多月的等待,一切手續都已經辦完了,現在的他,正式成為了被南江省委組織部下文的臨湖市委書記。

現在他和王子君坐在一個車上,就是由王子君送他到臨湖市上任。雖然去臨湖市之前,他已經從不少人口中了解到臨湖市的工作不好做,但是臨湖市一把手的經曆,無疑會給他的資曆平添幾分金光。

隻要能夠將臨湖市的市委書記當好,那麽按照他在部委的資曆以及留下的人脈,平步青雲,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