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章 熱崗位 冷板凳
“王書記,您可得為我爸爸作主啊,他辛苦了一輩子,臨到最後,居然被人給暗害了。這工作我不要了,我不能讓我爸爸戴著一頂屈辱的帽子就這麽離開了!”左鳴看著王子君陰沉不定的臉,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看著左鳴情緒有些激動,王子君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左運昌的職責雖然沒有履行到位,但是王子君還是很同情他的,不僅僅是因為左運昌的死跟自己有一定關係,更是因為前世之中,自己也有過相似的經曆。
“左鳴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爸一個交代的。”王子君一把攙起來左鳴,朗聲的說道。
此時的左鳴,一張俊朗的臉已經哭得不像樣子了,看看王子君,想說些什麽,卻又欲言又止,把話咽回去了。
“左鳴,你吃飯了嗎?人是鐵,飯是鋼,你要是這麽悲傷,你媽看見你,可能會更難過了。快,打起精神來,從今往後,你就是你媽媽的依靠了。”王子君溫言寬慰道。
左鳴的眼裏都是感激,衝王子君點點頭,草草的把跟前的飯扒拉完了。
王子君把左鳴送走,就再次驅車往縣委趕了過去。
孫良棟辦公室的門緊緊地鎖著,這個縣裏的一把手,不知道此時正陪著哪個領導共進午餐,趕緊給孫良棟的秘書打了個傳呼,得到的答複是一會兒就回來了。
縣委書記的一會兒,可長可短,沒有人去追究他到底幹什麽去了。在王子君等了一個小時之後,孫良棟才紅光滿麵的夾著公文包來上班了。秘書把水倒好,跟王子君點點頭,就掩上門走了。孫良棟往老板椅上一躺,一邊問道:“王書記,你這麽急著找我,是不是有什麽想不通的啊?”
“孫書記,左運昌死的太蹊蹺了,這是左運昌臨死之前寫的日記,我覺得縣裏應該對這件事重新立案調查,也好給他一個安慰。”說話之間,王子君就將日記放到了孫良棟的桌子上。
孫良棟那張本來有點迷糊的臉,猛的清醒過來,他接過日記,輕輕地翻動了起來。孫良棟的臉,在開始的時候還很平靜,但是隨著這日記的翻動,他的臉色也變得越加的陰沉了起來。
“胡鬧!”孫良棟一拳砸在辦公桌上,水杯裏的水都濺了出來。
“王書記,沒想到在洪北縣還有人敢這麽折騰,為了一己私利不惜傷人性命!這件事不但要查,還要一查到底,決不能縱容這種歪風邪氣。”孫良棟說的義正言辭,慷慨激昂。
王子君看著孫良棟的反應,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他輕聲的說道:“孫書記,請您放心,我一定會遵從您的指示,配合縣委將這件事情調查清楚。”
從孫良棟的辦公室裏走出來,王子君就見左鳴正在外麵等著自己,看著左鳴那充滿了期待的目光,王子君輕輕點頭道:“沒問題了。”
事情果然如王子君所想的那樣,縣裏很快就派下來了調查組,對於調查組的到來,開始的時候,王子君還很高興,不管怎麽說,就衝著這個雷厲風行的工作作風,還是頗值得欣慰的。但是,這調查組一來就透露出一絲詭異的氣息,這就讓王子君的心又跌落到了穀底。
調查組隻是用了一天的時間,不,確切的說是隻用了一上午的時間,就回到了縣裏。調查組名義上是為調查二十所小學工程建設情況而來的,但是在幾所小學的工地上,呆了幾分鍾就完事了。
第二天,縣委調查組的調查結果就出來了,這一次的調查結果,幾乎讓王子君的臉色發黑了。
在這次事故調查報告中,雖然也羅列了一些小學建設中存在的問題,但是卻以大量的篇幅,細細的陳述了左運昌如何向工程建設方變相索要賄賂的事情。
“左運昌作為西河子鄉紀委書記,知法犯法,在經濟上貪汙腐敗,在作風上驕奢**,教訓是慘痛的,全縣幹部一定要以此為戒,務必保持艱苦樸素的作風……”
看著紅頭文件上的白紙黑字,王子君隻覺那一個個蝌蚪似的文字像一雙雙眼睛,衝著他擠眉弄眼,千般的戲謔,萬般的嘲弄,心裏充滿了不可遏製的憤怒。這個結果顯然是王子君始料未及的。
盡管左運昌也有一定的責任,但是,這裏麵絕對有他無法與外人道的苦衷。人都已經死了,還把一個個屎盆子毫不客氣的扣到他的頭上,那從此以後,不知道他這個反麵典型,要當多久呢。
王子君掐滅煙頭,心中暗自思量了起來。可就在他思量之中,門突然被撞開了,就好似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小豹子,左鳴一把推開了正欲阻攔他的朱常友,劈頭蓋臉的問道:“王子君,我還把你當成指靠呢,你,你太讓我失望了!我要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左鳴,你先坐下,這個調查結果,我也是剛剛知道的。”王子君的神色,雖然充滿了凝重,但是他的語氣,卻顯得有些平和。每遇大事,必當平心靜氣,切不可自亂陣腳,這是王子君自己要求自己的。
其實內心裏,王子君比左鳴更憤怒,但是此時作為左鳴的主心骨,他是不能把心裏的怒火表現出來的。
朱常友在王子君的示意下,輕輕的掩上門退出去了。辦公室裏,隻剩下了王子君和左鳴兩人。
也許是王子君的鎮定自若左右了倆人談話的氣氛,先前氣急敗壞的左鳴,也慢慢的平靜下來了。
“這個調查報告你見到了?”王子君將關於處理左運昌事件的調查報告放在了左鳴的身旁,淡淡的問道。
“是,我看到了,王書記,在我被趕出縣委辦之前,他們讓我看到了,這正是我從縣委辦被趕出去的理由,我一個貪汙犯的兒子,不配留在縣委辦。”說到這裏,左鳴的神色,再次激動了。
王子君給左鳴倒了一杯水,然後坐在左鳴的身旁道:“你別太激動,這件事情,咱們慢慢來,我相信事情的真相總會水落石出的。”
就在這時,門輕輕地被推開了,小曹走了進來,提醒道:“王書記,我在外麵等您吧?”
“你要出去?”左鳴的神色露出了一絲異樣。
“嗯,我得去縣委一趟。盡管有些東西我能猜個大概,但是,還是想當麵問個明白。”王子君說話之間,就大步朝著辦公室外走去。
“我跟你去。”左鳴看著這個年紀輕輕,但是為人處世卻不動如山的王子君,心裏突然明白為什麽父親對他讚揚有加了。看上去此人和自己年齡相仿,但是這份勇於擔當,自己卻是差得太遠了。
吉普車裏,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沉悶得能聽見空氣的蠕動。半個小時的路程,把左鳴煎熬得如同過了一年一般。
“王書記,孫書記出去了,您等會兒再來吧。”孫良棟的秘書在王子君走向孫良棟辦公室的時候,輕聲的提醒道。
“沒事兒,我有的是時間,我等著就行了!”王子君沒有分辨,隻是淡淡的說道。
秘書的臉色,猛的一變,伸手朝著王子君一攔道:“王書記,孫書記真的不在。”
“我說過了,我有的是時間,我會等他!”王子君一把撩開秘書的胳膊,大步流星的朝著孫良棟的辦公室疾步而去。
“王子君,你要幹什麽?!”秘書雖然還沒有級別,但是在洪北縣的分量卻不比普通的正科級領導低,甚至有不得勢的副縣長說的話還沒有他有分量。
現在居然被王子君如此的無視,這讓他怒從心頭起,伸手就要抓王子君的胳膊,想要阻止王子君。
如果是以往,王子君還會跟他說些什麽,但是此時王子君根本就懶得理會他,手掌一揮,就將那秘書的手給撥拉開了。
“別攔他,讓他進來吧!”孫良棟平和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從辦公室裏傳了出來。
王子君走進孫良棟的辦公室,就見孫良棟正一臉淡然的坐在那裏,在王子君幾乎是闖進他的辦公室之後,輕輕地抬了抬手,淡淡的說道:“子君書記啊,不管怎麽說,你畢竟是一個鄉鎮的一把手呢,怎麽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呢?”
“是,孫書記,我一定會注意的。孫書記,我這次來……”王子君雖然暗罵不已,但是對縣委書記必要的尊重,他還是懂的。
“你要說什麽,我都明白,但是王書記,咱們政府一定要以事實說話,你雖然拿來了左運昌的日記,但是那是無法作為證據的。調查組的報告我看了,他們的證據都很翔實,這件事,我看就到此為止吧。”孫良棟說話之間,就拿起一份文件,裝模作樣的看了起來。
到此為止?簡簡單單四個字,卻是將左運昌這麽一條人命,就這麽抹得幹幹淨淨。看著一副雲淡風輕模樣的孫良棟,被王子君強自壓製的怒氣,一下子爆發了!
王子君重生以來,很少動怒,他知道動怒不好,動怒解決不了問題,但是孫良棟如此敷衍了事的態度,終於把給激怒了!
“孫書記,你說就這麽算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原來開會時,經常對我們說,要帶著感情去工作。那麽請問,您對您的屬下有感情嗎?有嗎?就這麽敷衍了事就是對自己的同誌有感情嗎?同情心哪去了?”王子君的話有些高亢,充滿了悲憤。
“啪”,孫良棟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辦公桌上,他從椅子上謔的一下站起身來,厲聲的喝道:“王子君,你要認清楚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告訴你,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你對左運昌的感情我理解,但是,如果你非要在這裏胡攪蠻纏,揪住一點小事不放的話,我就撤了你的職!”
孫良棟臉上有些猙獰,一股官威從他的身上直衝而出。作為縣委書記,他這般大聲的嗬斥,讓守候在辦公室門外的秘書很有些吃驚。
“啪”,王子君的手掌更響的拍在辦公桌上,冷冷的看著孫良棟,口無遮攔道:“孫書記,因為您是縣委書記,本著下級服從上級的原則,我尊重您,但是不論您是誰,您都沒有草菅人命的權利,都沒有和稀泥的權利!我也提醒您,任何時候,我都不能出賣自己的良心和正義,寧可官帽子不要,我也會徹查到底!”
孫良棟本來還為自己的官威而得意,但是他萬萬沒料到,這個王子君竟敢和他拍桌子。而且,王子君那一臉斬釘截鐵的態度,氣得孫良棟渾身發抖了。
“你……你……”
孫良棟的手指狠狠地指點著王子君,但是此時此刻,王子君根本就願意理會他,知道再糾纏下去也沒有結果,王子君拿起自己的包揚長而去。
兩人在縣委常委院裏旁若無人的大聲爭吵,惹得不少人注意,在王子君走出孫良棟的辦公室時,縣委院裏的工作人員就像看怪物一般的看著他。
“愛國麽?我在弘揚飯莊等你。”坐在吉普車之上的王子君,冷聲的朝著周愛國打電話道。
看著王子君堅毅的臉,左鳴的心裏一陣感激,他剛剛走入仕途,但是在縣委辦工作的這一段時間,卻讓他大徹大悟,人的屬性偏向於社會屬性,通俗的說,就是人是社會人,隻要踏入官途,你身上所有的棱角都是需要磨平的,就算你能力再強,那也不能恃才傲物,在你爬上一定的高度之前,在任何人麵前,那都是需要你夾緊尾巴做人的。否則,既使你是個才華橫溢,天才豔羨之輩,也很難出人頭地的,當一輩子科員熬到退休,那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而現在,這個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卻為了父親的事,橫衝直撞的和縣委一把手拍桌子,公開叫板了!
這個舉動,可能會害了他的。這個前程一派光明的人,損失幾乎是毀滅性的。
“王書記,我不知道……”左鳴聲音裏有些顫抖,他想要對王子君說些感激的話,但是想想,又覺得這感謝的話太輕了。
王子君知道左鳴的意思,他輕輕地點了點頭道:“不要緊,我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說話之間,王子君就已經來到了弘揚飯莊,依舊還是那個包間,隻不過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
“王書記,你不會真是這麽衝動吧?你果真和孫書記拍桌子了?……”周愛國風塵仆仆的從外麵跑了進來,一見麵,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無風不起浪,有時候,道聽途說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你聽說的都是事實,我今天的確的一把手拍桌子了!”王子君已經恢複了平靜,他坐在桌子旁,若無其事的拿了幾粒花生米咀嚼著。
周愛國看著一臉雲淡風輕的王子君,心裏像著了火似的,忍不住急聲的抱怨道:“王書記,你怎麽總是這麽衝動呢?你把他惹急了,萬一他真把你的黨委書記給撤了,豈不是太窩囊了?”
周愛國的話,讓左鳴一驚,臉上都是不安之色。起身站起來剛要說話,卻被王子君擺擺手攔住了。王子君的目光落在周愛國的臉上,真切的說道:“兄弟,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
周愛國看著王子君冰冷如雪的眼神,心中的念頭瘋狂的轉動起來。他心中清楚此時自己給王子君幫忙意味著什麽,但是隻是刹那之間,周愛國就擲地有聲的保證道:“王書記,有事您盡管說話!”
就在王子君和周愛國談話之際,在縣委常委大院裏的會議室裏,孫良棟冷冷的說道:“錢書記,你來宣布啊。”
錢學斌麵帶喜色的說道:“考慮到王子君同誌工作能力強,思路能推陳出新,尤其是在協調工作上,更是非同尋常,雖然年輕,卻有著別人難以比擬的優勢和長處。經書記辦公會議研究,調王子君同誌到政協辦公室任副主任,括弧正科級。”
當錢學斌義正言辭的念到括弧正科級的時候,幾個常委差點笑出聲來,不過,錢學斌這個人一向要麵子,因此,這些差點笑場的人,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緒掩飾了過去。
工作能力出眾,所以就讓你去政協,盡管大家心知肚明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就算你知道又有何用?
謝春來聽著這決定,一張臉像下雨之前的天空一樣,密布著沉重的雲團。張張嘴剛要說話,孫良棟卻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在謝春來準備站起來的時候,他大手一揮,說了一聲:“散會!”
錢學斌第一個夾起包朝門外走了出去,而其他和孫良棟、錢學斌關係好的常委,也都隨著這一句散會,各自端起水杯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而去。
謝春來看著像躲避瘟神一般迅速離開的各大常委,心中暗道:這次,恐怕王子君是真的惹麻煩了!
說實話,謝春來對於王子君本人很是欣賞,但是王子君這次辦的事情,讓他都有點說不出話來。和縣委書記都敢拍桌子,這讓誰也說不過去的。
“年輕人多摔打摔打也是好事。”牛萬晨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他的麵前,輕聲的對謝春來說道。
謝春來點了點頭,也端起水杯朝著辦公室之外走了出去。
這世上,原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王子君就要被調到洪北政協當副主任的消息,就好似長了翅膀一般,瞬間傳遍了洪北縣的各個角落,而西河子鄉,更是這謠言最先傳到的地方。
在王子君回到西河子鄉的時候,朱常友雖然依舊在迎接他,但是此時朱常有臉上的笑容,卻是有點生硬。他現在雖然是副科級,但是沒有了王子君的照應,也是前途堪憂。
“王書記,您不要太放在心上,您還年輕,年輕就是資本,以後有的是機會。”朱常友聲音發幹的安慰王子君道。
王子君早就將前因後果想了一個明白,聽著朱常有那生硬的安慰之聲,王子君哈哈一笑道:“常友啊,你這黨委秘書的水平有點低了,看來還是要好好學習啊。”
朱常友沒想到都到了這個時候,王子君還能笑得若無其事似和,嘴唇碰了碰,想要迎合兩句,但是卻發現自己竟然無話可說。
“哎呀,王書記,您可回來了,趙鄉長正說用車呢,不是我說您,這車是鄉政府集體的車,您就這麽一個人占著,也不是那個事不是?”王六順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鑽了出來,一看到王子君,就毫不客氣的譏諷道,話音裏有譏諷,也有藐視,似乎更多的還是幸災樂禍。
在王子君來西河子鄉之後,王六順一直都被他壓製得死死的,那本來唾手可得的黨委秘書,更是因為王子君的出手,讓他失之交臂了,這個家夥給了自己徹頭徹尾失敗的記憶。
黨政辦主任,雖然王六順依然兼著這個職務,但是有了黨委秘書這個班子成員領導的黨政辦,又有誰會理會他這個不是班子成員的黨政辦主任呢?
小曹也下了車,麵對這種情況,他心裏一陣忐忑。盡管他在積極向王子君靠攏,但是現在王子君已經明顯就要被免去職務情況,他明顯不能失去這個機會,可是,現在再轉身跑到趙連生後邊去站隊,也太那個了。
王子君看著得意洋洋的王六順,根本就不想理會他這種小人嘴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給我立馬滾蛋!”
“你……你,王子君,你說什麽?”王六順怎麽也沒有想到一向溫爾文雅的王子君,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說讓你滾,也可以爬!你以為縣裏要調我走啊?我告訴你,隻要調令一天沒下來,我就依舊是西河鄉的黨委書記,趕緊給我滾蛋!”王子君淡淡的微笑,笑的讓王六順心裏發毛。
雖然他覺得王子君現在開除不了自己,但是想到王子君這些天幹的事情,他的心裏還是一寒,說了句,王子君你給我等著,就朝著趙連生的辦公室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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