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二章 為人謀而不忠 與友交而無信
社會上有很多段子調侃,會議上的講話是最假的。因為官員們講的套話,都是假大空。所謂幸福或者和諧,根本無法量化,這就是典型的愚民手段。政客的話能相信嗎?既然當前的局勢一團糟,他說幸福了和諧了,你能拿他怎麽辦?所以,大凡開會沒有不成功的,至少總結時會講出來這樣的話。
省人大會議室內,王子君坐在岑勿剛的左側,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其他在坐的就是省委秘書長方英湖以及省人大的幾位副主任。
作為主持省人大工作的副主任,盛甲成正滿臉笑容的向岑勿剛匯報著關於人代會的一些準備事宜。因為事先已經經過了溝通,所以這次匯報也就是走個形式而已。
王子君看著盛甲成有些頹老的臉,心中的念頭不斷地閃動。他很清楚這些風浪都是盛甲成在後麵攪動,而盛甲成之所以能攪起這麽大的浪花,除了岑勿剛在這件事情上持了縱容態度之外,還有就是盛甲成自己的人脈。
如果不是上麵規定岑勿剛兼任這個人大主任,恐怕這個帽子就應該戴到盛甲成的頭上去了。王子君思索著盛甲成的經曆,心中瞬間冒出了這麽一個念頭。
“岑書記,王省長,各項準備工作已經就緒,人大的同誌必將全力以赴,確保這次會議如期召開。”盛甲成將材料朝著桌子上一放,笑著道。
岑勿剛點了點頭,鄭重其事的結合盛甲成的匯報提出了幾點要求。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這是密東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人大要做好各項工作,確保將這次大會開成勝利的大會。團結的大會。
“王省長,你還有什麽要講的?”岑勿剛在講完話之後,目視著王子君沉聲的問道。
王子君將水杯放下,沉聲的說道:“今天這個會議,岑書記提的要求非常全麵,我沒什麽補充的,我在這裏預祝大家同心協力,將這個會議開好,將上級的指示精神貫徹好。”
王子君說的非常謙虛。但是意思卻講到位了。岑勿剛的眉頭不經意的皺了一下,但是隨即又舒展開來。
“嗯,王省長講得好,講的非常到位。總之一句話,把工作幹好。確保上級意圖實現。”盛甲成等王子君說完,立馬補充了一句話。
看著盛甲成的神色,王子君笑了笑道:“謝謝盛主任的支持,我隻有一個希望,要真把這次會議開好,還離不開盛主任和各位主任的共同努力啊!”
“王省長請您放心,我相信在省委的正確領導下。我們一定能夠開好這次人代會,讓少數人的那個……”說話的人頓了一下,接著嗬嗬笑道:“我以前說話口無遮攔習慣了,在這裏也忍不住。還好,隻是說了一半。”
他帶笑的解釋,讓會議室中的笑聲更響亮了,但是很多人都是神情複雜。掛在臉上的笑容也顯得越發曖昧了。
王子君朝那說話的人深深的看了一眼,他知道這個人在人大的數位副主任中排位在中間。叫許崢圖。這個人一向都不怎麽發表意見,很多事情都是推一推動一動,像一盤磨一般。
今天一反常態,主動發表意見,這是怎麽啦?怎麽公然跟盛甲成對著幹?
心中念頭閃動的王子君,在沉吟之中就朝著盛甲成看了過去。就見此時的盛甲成臉色非常難看,眼角的餘光飛快的瞟了許崢圖看了一眼,卻沒有說話。
會議進行的很快,結束的時候,時針還沒有指到十一點半。盛甲成在岑勿剛和王子君站起來的時候,就笑著道:“岑書記,王省長雖然來過咱們人大幾次,都因為工作太忙沒能在這裏吃飯,今天馬上就快到飯點了,兩位領導留下來嚐嚐咱們機關食堂的飯菜怎麽樣?”
岑勿剛沉吟了一下,就笑著道:“也好,那我們就留王省長一下,不過事先要說好,王省長下午還有事情,不能喝太多的酒,你們可以請王省長喝兩杯,但是不能灌酒。”
“這個自然。”盛甲成趕忙答應一聲,就朝著那位兼職秘書長的副主任擺手道:“李主任,你去食堂安排一下,讓他們今天多準備幾道菜。”
那李主任答應一聲,就快速的朝著外麵走去,顯然他對於盛甲成的安排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抵觸。王子君的目光在盛甲成的臉上閃過之後,就看向了岑勿剛。
就見岑勿剛此時的神色依舊充滿了笑容,但是行程計劃的突然改變,讓他心裏係上了一個巨大的疙瘩。最近這段時間,密東似乎進入了多事之秋。盛甲成的某些表現不盡如人意,雖然沒什麽大礙,但是終究讓他覺得難堪,就像身體某處的癢,不至於死人,但是很是讓人難受。你說,這麽大一個人了,密謀一件事居然做不到滴水不露!
官場上,有很多事,不說比說好,暗比明強,這就像下圍棋一樣,將味道做足了,空間就沒了。王子君敏感地從岑勿剛的眼睛裏捕捉到了他的不快。
當王子君朝他看過來的時候,岑勿剛好像感應到了,笑吟吟的說道:“子君省長,你雖然來省裏有一段時間,但是和人大的幾位負責同誌接觸的還有點少,多接觸一下,聯絡一下感情也是好事嘛!”
是什麽好事,岑勿剛沒有明說,但是在場的人都清楚的很。王子君笑了笑,輕聲的道:“等一會喝酒的時候,還請岑書記對我照顧一二。”
“那是自然。”岑勿剛擺了擺手,一副我替你扛了的模樣。
這些天來,岑勿剛對王子君顯得很是客氣,不但在很多工作中都叫上王子君,還主動帶著他去見了幾個從領導崗位上退下來的老領導。姿態擺得非常明了,向外界傳遞了一種信號:王子君選任省長,我岑勿剛非常支持他。
人大小食堂的辦事速度還是很快的,當王子君他們走到小食堂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擺得豐富多彩了。雖然都是一些如魚香肉絲,爆炒小公雞之類的家常小炒,但是估計盛甲成早有準備,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很像是提前準備過了。
王子君和盛甲成一左一右坐在岑勿剛的兩側,酒席算是正式開始了,盛甲成給岑勿剛敬了兩杯酒之後,就掂起酒杯朝著王子君道:“王省長,咱們雖然打交道的時間不短。但是像這樣坐在一起吃飯,卻是第一次,作為一個在密東工作生活了大半輩子的人,我敬您三杯酒,歡迎您來到密東。為密東的建設鞠躬盡瘁!”
盛甲成的熱情,讓人難以拒絕。如果在座的人不是明眼人的話,那絕對會給盛甲成一個最佳主人獎。
王子君雖然很清楚盛甲成打的是什麽主意,但還是笑著將盛甲成遞過來的酒杯接過,笑著喝了盛甲成充滿了祝福的三杯酒,並後來者居上的和盛甲成同端了兩杯酒,算是將盛甲成的敬酒給喝了過去。
又和其他人喝了幾杯之後。就輪到了許崢圖,他端起酒杯笑著向王子君道:“王省長,我這個人是個實在人,不像其他人兩麵三刀。喜歡背後捅刀子,當麵講好話。今天我隻敬您一杯酒,代表我一心一意!”
許崢圖說話之間,就將酒杯舉了起來。他的臉上更是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容。在座的都是心思聰慧之人,僅僅這幾句隻言片語。就足以對許崢圖的意思作出了準確判斷。
而他這句話說完,整個酒桌頓時就平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幾乎瞬間就朝他們這一桌看了過來。王子君雖然正對著許崢圖,但是他的目光注意更多的卻是岑勿剛和盛甲成。
岑勿剛坐在那裏,好像沒有聽到許崢圖剛才說的話一般,依舊滿臉笑容的和旁邊一個副主任談話,而盛甲成卻是臉色一白,不過隨即就笑著道:“王省長,老許在我們這裏講話是最實誠的,他這個人是好人,就是毀到嘴上了。當年,老書記快要退休的時候,曾經囑咐過他,好好修一修漢語言文學,省得以後說話詞不達意。”
王子君沒有接盛甲成的話,笑了笑之後,就和許崢圖輕輕地碰了一杯,算是結束了兩人之間的敬酒。
雖然岑勿剛之前有言在先,王子君最近一段時間的酒量也明顯漲了不少,但是這頓飯吃下來,王子君還是有些暈乎乎的。從人大走出來之後,王子君就讓趙曉白帶自己回辦公室先休息一下再說。
以往的時候,王子君睡覺有點輕,但是今天喝了點酒,隻是一會時間就睡著啦。就在他睡的比較香甜的時候,電話的鈴聲快速的響了起來。
王子君的手機號碼對於很多人來說就是秘密,下麵地市的市委書記和市長,也隻是知道趙曉白手中的那個號碼。王子君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有點陌生,沉吟了瞬間還是接通了電話。
“喂,是王省長嗎?我是許崢圖啊!”電話剛剛接通,那頭就傳來了一個穩重的聲音。
王子君雖然還有些許酒意,但是腦子卻是清醒著的,他笑著道:“你好許主任,今天可是多謝老兄手下留情,要不然的話,我今天就一覺睡到大天黑啦!”
“哈哈哈,王省長大肚能容,定是雅量。再喝兩杯,您也沒問題的。”許崢圖說話之間,就笑著道:“王省長,您什麽時候有空?有些事情我想向您匯報一下。”
王子君沉吟了瞬間,就笑著道:“既然許主任有事情,等上班了到我辦公室裏來吧。”
“政府辦公樓那邊人多嘴雜,王省長,我看咱們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談一談。”許崢圖一口回絕了王子君的提議。
王子君沉吟了瞬間,就輕輕地笑道:“那咱們就在五洲茶座坐一坐吧,那裏清淨。”
簡單的休息了二十多分鍾之後,王子君洗了把臉,就帶著趙曉白去了五洲茶座。這家茶館裝飾成了古典風格,音樂像小橋流水般的漫過,再加上茶葉很是正宗,王子君沒事的時候,喜歡在這裏喝茶休息。
當王子君趕到五洲茶座的時候,許崢圖已經在一個雅間裏麵等著他了。在王子君坐下之後,他就沉聲的朝著王子君道:“王省長,您覺得這次選舉您有把握嗎?”
“當然有把握。”王子君幾乎沒有思考,就沉聲的朝著許崢圖說道。
許崢圖對於王子君的回答並不覺得意外,他哈哈笑著道:“王省長上級定的省長候選人,對於選舉自然有把握。但是王省長,所謂人心不同各如其麵,您應該已經能夠感到,現在有不少人已經開始針對您啦!”
說到這裏,許崢圖輕輕一笑,他幫著王子君倒了一杯水道:“王省長,我知道交淺言深是大忌,但是官場上也流行一句話,那就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王子君不吭聲,他等著許崢圖接著說下去。許崢圖也沒有讓他失望,將手裏的水杯輕輕放下,笑著道:“王省長,我和盛甲成之間,您可以打聽一下,隻要在密東工作超過五年的同誌,基本上都知道我們兩個人的關係,說水火不容一點都不為過。”
“盛甲成這個人太自以為是了,很多事情上,做事都很偏激。對於他這次想要渾水摸魚的行為,我心裏很是憤慨,更不願意見到像您這樣為民辦實事的幹部,就這樣被他給踢走了。”
許崢圖並沒有過多的解釋他和盛甲成之間的恩怨,他更多的話,說的卻是王子君的現狀。
王子君看著許崢圖的神色,知道許崢圖應該已經給自己準備好了對策,要不然也不會就這樣約自己出來。在稍微沉吟了瞬間,他就笑著向許崢圖道:“許主任,您覺得盛甲成能如願以償,把我從密東踢走嗎?”
“王省長,不怕您生氣,盛甲成還真有這個本事。雖然我和他不對付,但是在為人辦事上,我對於盛甲成還是很佩服的。雖然我們兩個參加工作的時間差不多,而且現在的職務相同,但是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和他有很大的差距。”
許崢圖說到這裏,好像有點頹廢道:“我到了省人大,基本上就是靠邊站的人了,沒有多少人理會。但是盛甲成卻不一樣,他到了省人大之後,跟著他的人比以往更多,聲勢也更加隆重了。”
“前些年,密東一個旗幟型的老領導徹底退了下來,盛甲成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從今天起,密東就要進入盛甲成時代啦!”許崢圖說完這句話,目不轉睛地看著王子君,好像在等他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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