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縣 第三零五章 剛則易折
王子君的回答,讓鄭東方那邊沉默了。大約過了有半分鍾,鄭東方的聲音才再次傳來:“那就好!子君哪,過兩天沒事了來市裏找我,我這裏還有朋友送給我的一瓶不錯的舍得酒,咱們好好地喝上一場。”
鄭東方在說到舍得這兩個字的時候,聲音就有點加重,對於這兩個字的意思,王子君自然是心知肚明。他知道,這是鄭東方在暗示自己,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舍什麽,得什麽,鄭東方沒有明說,但是很多事情,領導是不必都說出口的。鄭東方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是明確無誤了,身處官場,最起碼的感悟力要具備,你必須能把領導說得含含糊糊的意圖充分領會了,這才是合格的。
在蘆北縣,鄭東方算是王子君的奧援之一,雖然兩個人的關係還沒有進一步升華,但是有很多不謀而合的理念,卻是讓兩人的關係不斷的升溫。在這件事情之上,鄭東方的態度是王子君必須要考慮的,而現在,很明顯,鄭東方的態度並不好。
作為一個副部級市的市委書記,看來鄭東方此時還不想和齊正鴻抗一抗膀子,因此,他才會給出了一個舍得的提議。畢竟,在他看來,肖子東也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還沒有達到讓他為了這個人不惜和一個省委常委、常委副省長去較勁的地步。
鄭東方的態度,也就說明王子君已經靠不住市裏能通過他們蘆北縣的調查報告了。而一旦像鄭東方說的那樣,等省裏派來調查組的話,那在蘆北縣之中,就會再次掀起一起驚濤駭浪。
肖子東的壓力,自己的壓力,王子君手中的煙,不覺已經燒到了頭,看著桌子上的稿紙上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寫的齊正鴻三個字,一股豪氣,從王子君的心中陡然升起。
自古華山一條路,既然下不得,那就隻有迎頭而上了!雖然這個舉動有點冒險,但是至少,總比讓人牽著鼻子走強得多。刹那間有了決定的王子君,提起筆,就在齊正鴻三個字上粗粗的劃了一下。
……山垣市作為山省的省會所在,其繁華程度比之江市絲毫不差。黎明的山垣市,就在早市之中拉開了一天的序幕。
王子君是昨天晚上來到這山省的權力中心的,已經將問題大都想好的他,義無反顧的來到了山垣市。在他看來,這件事情要解決,解鈴還需係鈴人,問題的根源,還在齊正鴻這裏。
“王縣長,我們這是去哪兒?”雖然王子君讓他在賓館裏休息,但是蔡辰斌卻一大早就起來,跟著王子君在一條背街小巷享受了一頓味道純正的羊肉湯之後,看著無所事事準備四處溜達的王子君,蔡辰斌忍不住問道。
“去鳥市。”王子君順著那熱鬧的早市,一邊向前走,一邊輕聲的說道。
去鳥市?去鳥市能幹嘛?蔡辰斌有點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但是他這個人就是有一點好處,那就是理解要幹,不理解也要幹,對王子君的吩咐,那簡直是當聖旨似的,死心塌地。
看著慢步前行的王子君,蔡辰斌忽然想到王縣長根本就沒有找人問過路,就這麽自顧自的向前走著,好像他對山垣市的道路很是熟悉一般。
莫非,王縣長就是那種先知先覺的存在不成?心裏狐疑的念頭不斷翻滾的蔡辰斌,思索了瞬間之後,就快步跟著王子君跑了過去。
走出一百多米,一個偌大的花鳥蟲魚市場就出現在兩人的麵前。各種花草競相開放,努力的生長,夾雜著鶯啾燕囀,熱鬧非凡,還有一個個水箱,裏麵大大小小的好看魚兒在裏麵自由自在的暢遊著。
蔡辰斌看著和鳥販子討價還價的王縣長,真是有點目瞪口呆,在他的眼中,王縣長天生就是那種幹大事的人,沒想到,這王縣長和很多普通人一樣。
王縣長在這個時候來山垣市,說不定就是為了肖縣長的事情。而來這鳥市,莫不是買東西為了送禮?心中念頭閃動的蔡辰斌,頓時對自己的這個判斷有了信心。
在蔡辰斌看來,送禮的禮物自然是越貴越好,可是看著王子君在討價還價好一會之後才買了一對最為普通的鸚鵡之後,蔡辰斌真的有點疑惑了。
這哪裏是送禮的?這兩個鸚鵡加起來還不到一百塊錢,送禮實在是太寒磣了。不過這種話,蔡辰斌也隻能放在心裏,眼疾手快的他在王子君付了錢之後,就將那兩個鸚鵡給拿了過來。
“說早上好。”王子君看著蔡辰斌手中的鸚鵡,輕聲的逗弄道。不過可惜,這兩個鸚鵡那是屬於威武不能屈的存在,因為給的錢實在是有點少,所以絲毫不給王縣長麵子。
對於一聲也不吭的鸚鵡,王子君不但不生氣,反而笑意越加的濃了幾分,他看看天色,就朝著蔡辰斌道:“辰斌,咱們去省軍區療養院。”
對於山垣市的地圖,蔡辰斌昨天晚上已經熟悉了不少次,但是這省軍區療養院,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不等他問,王子君就已經跨步朝著停車的地方走去。
好在王子君知道路,因此,蔡辰斌也沒怎麽為難,在王子君的指引之下,拐了幾次彎之後,一個隱蔽在茂密樹叢中的院落就出現在了蔡辰斌的麵前。
省軍區療養院的牌子雖然很小,但是兩個在門口站崗的武警,卻是大多單位都沒有資格配備的。蔡辰斌的車剛來到門口,就被兩位站在門口的武警給攔下來了。
“我找三號院的張老爺子。”王子君在下車之後,就笑著和那攔路的武警說道。
武警對於王子君的普桑車很有些看不上眼,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這地方豈不是一般人能來的?跟這些來客的身份相匹配的,就是他們所乘坐的車,最低也是奧迪級別的,現在來一個破桑塔納,心裏就有些小視之心。
“對不起,請問你有沒有預約?沒有預約的話,我們不能放你進去。”武警傲然的掃了王子君一眼,一字一頓的說道。
王子君撓了撓頭,以往他來這裏,都是跟著家裏的大人來的,哪裏預約過?不過現在人家讓預約,他還真是不能硬闖進去。心中念頭閃動之間,他就將一個小電話本拿了出來。
“嘀嘀嘀”,就在王子君準備撥電話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軍牌奧迪,在王子君的桑塔納的身後狂吼了起來。隨著幾聲喇叭,一個濃眉大眼的高個子年輕人就落下車窗喊道:“好狗不擋道,快讓讓,我急著呢!”
蔡辰斌一陣鬱悶,要是在蘆北縣,誰敢跟縣長如此放肆的說話?可是,這是在山垣市,他也隻能低頭,畢竟從這裏出來的每一個人,說不定就是樹大根深,不知道有著什麽樣的背景呢。
就在他準備挪車讓行的時候,就見一臉無奈的翻動電話號碼本的王縣長,陡然臉上露出笑容的喊道:“張天心,你小子讓誰讓呢?”
這一聲喊,充滿了欣喜之情。讓人一聽,就有一種老朋友會麵的感覺。此時的王子君,心中也很是激動,看著這張存在記憶之中的年輕的臉,王子君心飛快的閃動著。
張天心,自己從小就關係不錯的摯友,那時候兩家的老爺子還都在山省工作,都在省委大院住著的兩個人很是自然的玩到了一起。時間的變換,並沒有改變兩人的感情,可以說,這是王子君前世之中少有的朋友之一。
不過,張天心走的卻是另外一條路,一條屬於那個時代比較流行的路:經商。在家族的庇護之下,張天心開始的時候倒也順風順水,但是隨後他父親的退休,張天心的生意就開始走下坡路了。在一次房地產的投資之中被人套住之後,不到四十歲的張天心,就從山垣市的一座大樓上跳了下來。
跳下來之前,他給王子君寫過信,信裏並沒有提及他生意失敗的事情,提的都是懷念兩個人以往怎麽玩的事情。這封信讓王子君的心中充滿了傷感。
現在,再次見到自己這位從小玩到大的摯友,王子君的心中就是一熱。時光的倒流,讓王子君的心生出了無盡的感慨,他的眼眸也不覺有點發濕。
張天心在這一聲突兀的喊聲之中,也朝這邊看了過來,當他的目光落在王子君的身上之後,就從車上跑了下來,快速的來到王子君身邊的他,一把抓住王子君的手腕道:“王子君,你小子怎麽想起來到山省來看我啊?哎哎,咱們兩個人才兩年沒有見,你怎麽搞得好似百十年沒見一般,我可告訴你,我的性取向可是很正常的,你可別給我來個同性戀,我受不了啊!”
看著咋咋呼呼的摯友,王子君忍不住一笑,拳頭用力的在這家夥的肩膀上捶打了一下,這才笑著道:“你這小子,還是這麽貧,看我不在張爺爺那告你一狀,讓他狠狠的揍你一頓。”
兩人說話之間,那因為時間的隔閡而生出的一絲陌生,已經消失的幹幹淨淨。誠摯的溫情,在兩個純爺兒們之間漸漸升溫。
“子君,你是來看我爺爺的吧,要我說,你還是等下午再來吧,咱哥倆兒好久不見啦,也讓我這個當哥哥的好好的盡一盡當哥哥的義務,讓你小子領略一下我們山省妹子的風情咋樣。對了,我在品鮮那兒剛剛發現兩個極品小妞,給你小子開開葷怎麽樣?”張天心大大咧咧的一拍王子君的肩膀,意味深長的對王子君調侃道。
以往張天心**王子君做壞事的時候,就是這種模樣,看著損友這副在前世記憶之中隻出現在記憶之中的麵容,王子君心頭越加的歡喜。不過幸好他多年的理智,讓他將剛要出嘴的現在就去給狠狠的壓在肚子裏。
“玩不著急,還是先拜見一下張爺爺再說吧。”王子君想了想自己將要辦的事情,沉聲的朝著張天心道。
“你小子,還是這麽假正經,這年頭,既想當婊子還要立牌坊啊?我可告訴你,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那兩個小妞要是讓別人帶走了,你就哭去吧。”張天心嘻嘻哈哈的拍著王子君的肩膀取笑道。
兩個人說笑了兩句,就朝著療養院的大門走去,此時有張天心帶路,兩個人自然是一路順暢。王子君讓蔡辰斌在門口等著,而他則直接上了張天心的車。
和蔡辰斌開車比起來,張天心那車開得就像飛機似的,嗚嗚的黑煙噴動之中,就衝入了軍區療養院。
對於這個療養院,王子君以前隻來過一次,那還是張老爺子一次動手術,他和王老爺子一起來的,那個時候的王子君才剛剛上中學。雖然時過境遷,幾年的時光過去了,但是這療養院的環境,還是沒有什麽大的變化。
張天心的車,在一座小院之前停了下來。就在他車停下的瞬間,小院的門已經被人推開了,一個姿容秀麗的女子,從門內探出頭來,不過這張櫻桃小嘴,卻在露出的瞬間,就厲聲的嗔怪道:“張小三,你幹什麽嘛。來這裏有你這麽開車的麽,我告訴你,老爺子可說了,你再這麽開車的話就讓你沒車開。”
剛才還和王子君坐而論道,大大咧咧說是要帶他開洋葷的張天心,在這劈頭蓋臉的斥責聲中,就好似見了貓的老鼠一般,頓時趕忙閉了嘴。不過在看到王子君嘴角的笑容之後,這家夥頓時一抖就大聲的喊道:“二姐,我這可是為了你,如果不是讓你快一步見到你的小郎君,我才不開這麽快呢,快看看,這是誰來了。”
王子君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張天心這家夥沒心沒肺的推出了車門。王子君在看到這個女子的瞬間,就想到關於這個女子的記憶,不過這溫馨的記憶,卻是隨著張天心的胡言亂語讓王子君的臉上一熱。
張露佳,張天心的姐姐,比王子君大了五歲,王子君和張天心小的時候,大多數時間都是跟著這位姐姐混的。那時候還是小娃娃的王子君,長得清清秀秀,比張天心可愛多了,所以這位張天心的親姐姐沒事的時候就喜歡抱著王子君當洋娃娃玩,而可憐的張天心,自然是被姐姐冷落的對象。
和張露佳,王子君不見的時間比張天心更長,此時已經完全露出門外的張露佳,穿著一身淡綠色的家居服,但是那窈窕的身軀卻是被這家居服裏越加的惹火,一絲屬於少婦的嫵媚,讓張露佳看上去就好似一個熟透了的水蜜桃,汁液飽滿,通體晶瑩,比之青澀的小姑娘更加的惹人愛憐了。
因為小時候張露佳喜歡抱著王子君玩,結果被兩家的家長說成了抱女婿,當然這隻是逗趣之說,因為兩人的年齡懸殊太大,兩家的家長都覺得這是不可能的。
對於張露佳,王子君小時候還真是有一些想法的,不過就在他十八歲的時候,張露佳好像結了婚。在那個時候之後,王子君就有點刻意回避一些關於張露佳的事情。
不過重生之後,王子君才覺得自己那時候的何等的幼稚。現在的他,已經完全能夠坦然地麵對一切問題了,當然這些問題包括兒時那朦朧的愛戀。
張露佳在看到眼前這個清秀的年輕人之時,也是一呆。雖然這個男人長得比自己還高,但是那嘴角帶著一絲懶洋洋的笑容,卻讓她生出了無盡熟悉的感覺。當年的自己,可不就是抱著這個可愛的小家夥不舍得撒手嘛,卻不曾想到,他已經成為了一個大人了。
當年,這孩子還尿到她身上過呢,小雞雞小小的,像半截毛毛蟲,那麽小的一塊肉卻能把她的整條棉褲尿得濕漉漉的。現在的他當然不會是半截兒毛毛蟲了,那會是……張露佳忽然意識到自己走神了,怎麽能想那個!登時羞臊地趕緊低下頭去。張露佳意識到王子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炯炯如賊。
“小君,真的是你啊。”滿臉笑容的張露佳,閃爍著嫵媚的眼眸之中噙了一絲淡淡的淚痕。
白淨淨的素手,一如當年一般的白淨,但是被這小手抓住手掌的王子君,此時卻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溫軟如綿,滑膩溫潤,一個個詞語瞬間升起在心頭的王子君,忍不住罵了自己一句禽獸,心說自己今天這是怎麽了,怎麽一見到張露佳就有這種想法呢?
強自鎮定了一下心神,王子君這才彬彬有禮的叫了一聲露佳姐,他本想不露痕跡的將手抽回來,但是張露佳的小手握的實在是有點緊,王子君就像是縮手,也抽不回來。
秋天的天氣並不熱,張露佳的家居服很是單薄。在兩人接近的瞬間,王子君就感到一股香氣撲鼻而來,看著張露佳那滿含這喜悅的臉,王子君趕忙低下頭,生怕自己再有什麽不當的想法褻瀆了自己這位姐姐。
不過王縣長的這一低頭,更是讓他受窘不已,他比張露佳要高上一頭的身材一低頭,正好透過那寬鬆的家居服,看到張露佳胸前那白花花的一片。
雖然看不到全貌,但是兩座高高聳立的山峰,在衣衫之間若隱若現,將王子君撩撥得一陣心神搖**。
幸好王子君的異樣,張露佳並沒有發現,她素手拉著王子君,就朝著門內走去。
這個姐姐,以後還是少接觸的好啊。心中念頭閃動的王子君,亦步亦趨的跟著走進了張老爺子的小院。而沒有人理會的張天心,隻能提溜著鳥籠子,暗自嘀咕張露佳,誰才是親生的弟弟。
和張天心的身材高大相比,張老爺子的身軀有點消瘦,但是年近七旬的張老爺子,聲音依舊洪亮的很。在見到王子君的第一個瞬間,就是狠狠的給了王子君一拳道:“小猴崽子,聽說你歸了老子這邊,怎麽到現在才來看我啊!”
麵對著小時候說話猶如打雷一般的長輩,王子君除了傻笑也不能說什麽,不過好在張老爺子也不在這個話題之上糾纏。而是接過張天心提來的兩隻鸚鵡道:“虧你小子還記得老子的愛好,這一次就饒了你吧。”
“爺爺,人家子君大老遠的從江省跑來,你不能不讓人家喝口水吧。”張露佳好似看不過去王書記受窘,第一個出頭給王子君解圍道。有這麽仗義的姐姐,張天心這家夥除了給王子君眨了眨眼睛之外,就樂的躲在後麵什麽也不幹。
將鳥籠子在掛鉤上一掛,張老爺子嘿嘿一笑道:“什麽從江省來,我告訴你們,子君這家夥現在是山省的人了。”
說話之間,張老爺子又朝著王子君看了一眼道:“你爺爺前些天打電話,說你來了山省,我就一直等你過來,你這小鬼頭可是讓我久等啊!”
張天心一聽說王子君早就來了山省,也有點不依道:“子君,你這小子不地道啊,來到山省也不給我報個到,怎麽怕哥哥請不起你……瀟灑啊!”
張天心本來想要說別的,但是看到爺爺和姐姐都在,這才臨時將詞換成了瀟灑,但就是這樣,也惹得張露佳一陣的白眼。作為張天心的姐姐,她對於自己這個弟弟是個什麽人清楚的很,弟弟口裏的瀟灑是什麽,她心中自然明白。
朝著王子君輕輕地吐了吐舌頭,張天心趕忙躲了下去。看著張天心那搞怪的模樣,王子君的心裏暖暖的。他朝著張老爺子嗬嗬一笑道:“我們縣剛剛劃歸山省,這些天我都忙得找不到北了,要不是事情逼著,我就早來拜會您老人家了。”
張老爺子眨了眨眼睛,一對半睜半逼的眼眸裏流露出來一絲精芒,不過這精芒出現得快消失的也快。在這精芒消失之後,他就一指王子君道:“你這個小猴崽子,又拿這些套話來哄我老頭子高興了,有什麽事情就明說好了,我可沒心思跟你個小崽子兜圈子。”
張露佳和張天心都是一愣,老爺子可是有一段時間沒和人這麽說過話了。不過兩人都是在老爺子的威嚴之下長大的,這個時候雖然替王子君捏著一把汗,卻也不敢說話。
王子君沉吟了瞬間,就沉聲的道:“張爺爺,我想請您幫我安排一下,讓我見一下齊省長。”
張老爺子笑吟吟的臉色,慢慢深沉下來,他的雙眸猶如刀子一般的朝著王子君看了過去,在這目光之下,王子君就感到一股壓力,陡然壓在了自己的心頭。
在這壓力之下,王子君就覺得自己的心本能的一陣慌神,不過,很快,王子君就猛的抬起頭來,和那雙炯炯有神的目光對視在一起,王子君心中清楚,張家老爺子身上的壓力和自家老爺子一樣,都是從多年的地位之中養成的,這種氣勢,不是一朝一夕可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散掉的。雖然他們此時已經全部退了下來,但是這種執掌一方權柄的威勢,卻是從來沒有逝去。
張老爺子有官威,此時在位的齊正鴻更有官威。如果自己連張老爺子這一關都過不去,又怎麽去見齊正鴻呢?又怎麽敢說逆天改命,扶搖直上九萬裏呢?
任他威大如山,我自心守似鐵!刹那間心中念頭翻滾的王子君,目光和張老爺子靜靜的匯集在了一起。
四周靜悄悄的,張露佳和張天心都不由自主的感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對於自家爺爺表現出來的威嚴,張露佳和張天心都感受到過,在他們的印象之中,就算是自己那已經是正廳級幹部的父親,在老爺子這種威嚴之下,也是戰戰兢兢。可是現在,這個小時候和自己玩的同伴,竟敢和老爺子對視。
張天心雖然有點狐疑不解,卻也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事實,王子君心智比自己強多了!
和張天心的震驚相比,張露佳想的卻是更多,也更細膩,在她的眼中,當年在她的身後一直叫著她姐姐的那個男孩,此時雖然依舊是清秀俊朗,但是站在這裏,卻有著一座山一般的威壓。
一座山一般的頂天立地,巋然不動。
“好小子,怪不得這麽年紀輕輕就能夠成為一縣之長,果然有些門道兒!不過臭小子,爺爺也要告訴你,有些事情,退一步海闊天空,剛則易折啊!”張老爺子在收回目光的瞬間,哈哈大笑著和王子君說道。
張老爺子的話,聽得張露佳和張天心有點雲山霧繞,但是王子君卻知道張老爺子話語之中的意思。看來,張老爺子對於蘆北縣的事情倒也不是一無所知,他這樣勸自己,就是告訴自己他的態度。
退一步海闊天空,可是這一步退了,就要舍棄一個誌同道合的同事,也許張老爺子說的很有他的道理,但是重生一世的王子君,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再有什麽遺憾。
“自古華山一條路,爺爺,我覺得隻要方向對頭,隻要能堅持到底,就能走上去,半途而廢的事情,我不想幹。”王子君沉吟了瞬間,一字一句的朝著張老爺子說道。
張老爺子沉默了,他看著王子君那年輕而堅定的臉,心中千百個念頭不斷地旋轉。在感慨自己的老夥計後繼有人的同時,也為他的勇氣有了一絲的折服。不過這件事情在張老爺子看來,王子君根本就是白努力,隻要齊正鴻那邊不肯吐口,就算蘆北縣委出來了調查結果,也是瞎子點燈-白費力氣。
在張老爺子看來,犧牲一個肖子東,借此調整戰略才是最應該做的,在王子君來的時候,他也準備將自己的意思傳達給王子君,可是現在,他有些改變主意。
受點敲打也好,這孩子就是性子太剛直了,早點經受一下打擊,說不定對他更有借鑒之意,反正他還年輕著呢。心中念頭閃動之間,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自己的孫子身上,不由得又有了一些嫉妒。
“好,既然你想好了,那我就給你安排。”老爺子一揮手,臉上重新恢複了笑容。
重新恢複了笑容的張老爺子,依舊是和藹可親,但是已經感受到了這位老爺子威嚴的王子君,卻知道這是一柄藏在劍鞘之中的利器,不出則已,一出則威勢無匹。
“子君,剛才爺爺說縣長,你小子現在當副縣長了?你真了不起啊!”張天心趁著張老爺子去拌鳥食的空隙,一拳錘在了王子君的肩膀之上。
張天心這話倒是沒有說假,雖然依照他們家的地位,一個副縣長並不放在他的眼中。但是他看重的卻是王子君的發展潛力,如此年輕的副縣長配上王家的勢力,總有一天王子君會扶搖直上的。
“副縣長?哼,虧你說得出口!要說,論年齡你比小君還大兩歲呢,現在人家已經是一縣之長了,你呢,整天隻知道和一群狐朋狗友瞎混,美其名曰做什麽大生意,你怎麽就不能跟小君學學呢,也爭點氣?!”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張天心身後的張老爺子,絲毫不給自己這個小孫子留一點麵子。
“一縣之長。”張天心知道自己家老爺子的性格,一向是個說話成釘,落地砸坑的主兒,難道這個小時候的夥伴,已經是執掌一縣權力的縣長了?
本來對王子君還有些佩服的張天心,此時對王子君就有一點仰視的感覺。正處級的一縣之長,那可不是省裏的那些正縣級幹部可比的。
張露佳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心中也是一震。很顯然,她從剛才老爺子的話語之中對王子君的判斷也是副縣長。
“隻是運氣好,撿了一個便宜而已。”王子君很是謙遜的朝著張老爺子道。
“撿了便宜,嘿嘿,這便宜怎麽不讓我也撿一個呢?不過小子,強中自有強中手,你還是小心點好。本來嘛,我還想說說你,不過現在我也懶得摻和你們的事情,和京城來的那位扳手腕,有意思嗎?”張老爺子雖然豁達,但很顯然,對於王子君不接受自己的意見,依舊有點耿耿於懷,這個時候,還是不忘給王子君添點兒刺。
張天心沉吟了瞬間,就有些吃驚的道:“子君,你不會是和那個楊軍才在一起混日子吧。”
“我就是和楊書記搭班子。”王子君看著張天心張牙舞爪的模樣,越發覺得有點親切。
四人又談論了幾句楊軍才之後,就沒有再說這件事情,而是換成了一些家長裏短的事情。在這中間,張露佳不知什麽時候換了一身青色的連衣裙,更是大顯少婦的嫵媚,**在裙子外的潔白小腿,就好像一截兒嫩藕似的。
雖然心中想的都是非禮勿視,但是王子君還是忍不住將目光在這位大姐姐的腿上掃了幾眼。不過他畢竟經曆了兩世,沒過多久就將那混沌的心思壓了下去。
在張老爺子那裏吃了一頓普通的家常飯之後,就被張老爺子趕了出來,不過在被踢出門的時候,張老爺子卻告訴他已經給他約好了齊正鴻,讓他下午三點到齊正鴻的辦公室。
在謝了張老爺子之後,王子君就離開了這療養院,張天心本來還想跟出來,卻被老爺子以有事為由給攔了下來,而張露佳卻是在說了一聲再見之後,就沒有再說其他的。
“這小子比他爺爺還強,不碰牆不行啊!”張老爺子看著王子君離開的身影,有點感慨的說道。
“爺爺,王爺爺請您照顧子君,您總不能看著他碰頭吧。”不等張天心開口,張露佳就急切的說道。那雙猶如秋水一般的眸子之中,更是帶著一絲急迫。
朝著自己的孫女異樣的看了一眼,張老爺子就收回目光道:“讓年輕人碰一碰頭,有時候也是為了他好。不過天心,子君是個幹大事的人,你們從小就一起玩,現在更應該多多聯係,以後有你的好處。”
對於張老爺子的感慨,王子君是聽不到的,他在下午兩點四十的時候,就準時到達了齊正鴻的辦公室之外等候。
坐在會客室的椅子上,王子君外表看上去很平靜,但是他的內心,卻是翻江倒海的想著見張老爺子的情形,心中更是揣摩著老爺子對他說的每一句話。老爺子話語之中的意思,他自然清楚,但是他有自己的堅持。
這次見齊正鴻,是一次冒險,但是他必須要做,火中取栗也好,放手一搏也罷,他都要將這件事情辦好。
在會客室的隔壁,就是齊正鴻的辦公室,此時的齊正鴻,正輕輕地品著茶水。隻不過,他想的不是將要見的王子君,而是替王子君約見他的張老爺子。
在細細的思量一番之後,齊正鴻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這個年輕人雖然在年輕人之中也算是有些手段,但是在大局之上未必太幼稚了一點,難道他以為找張老爺子出頭,自己就一定要賣張家麵子麽?
“齊省長,時間差不多了。”秘書小心的來到齊正鴻的身旁輕聲的說道。
齊正鴻擺了擺手,淡淡的說道:“火氣大的人,先涼一涼。”說話之後,齊正鴻就低頭看起了文件。
而就齊正鴻看文件的時候,王子君的目光也落在了三點的時鍾之上。聽著秘書彬彬有禮的說齊省長臨時聽一個匯報的借口,王子君淡淡的笑了笑,沒有搭腔,但是在心中,卻對齊正鴻小視了幾分。
有點太小家子氣了,想到這幾個詞,王子君嘴角露出了一絲輕輕地笑容。
又過了半個小時,王子君才在秘書的引領之下,走進了齊正鴻的辦公室。齊正鴻在他走進去的時候,就默默的看文件,好似根本就不知道王子君的到來一般。
王子君心知齊正鴻的意思,已經將自己要做的事情反複思量了一遍,此時倒也不慌張,恭敬而又帶著淡淡笑容的坐在那裏,沒有一絲慌亂之色。
齊正鴻雖然是在看文件,但是他眼角的餘光,卻是在觀察王子君。看著八風不動的王子君,齊正鴻倒是慢慢的失去了耐性。他這種小手段,當領導的都慣用,而且一般還很是管用,可是現在看來,這次的手段不怎麽好用,反而讓這個年輕人覺得自己小家子氣。
“王縣長來了,喝茶不喝。”輕輕地放下文件,齊正鴻臉上的笑容,變得很是和藹。讓人一看之間,就覺得這是一位平易近人的領導。
王子君趕忙站起道:“謝謝齊省長,我剛剛在待客室喝了不少,暫時不用了。”
看著王子君平靜的應答,此時的齊正鴻更是失去了在小事上和王子君為難的心思,他決定就按照快刀斬亂麻,直接拒絕了了事。一個小縣長,還不用他常務副省長這麽費心思。
“小王啊,你要匯報工作,應該向你們鄭書記,李市長匯報,怎麽跑到我這裏來了?”齊正鴻朝著王子君笑了笑,溫和的說道。
齊正鴻雖然客氣,但是意思卻是你根本就不夠格給我匯報工作,沒有事情,就給我滾蛋吧。
王子君明白齊正鴻的意思,他輕笑一聲道:“要說這件事情向您匯報有點越級,可是齊省長您一向關係民生,這件事情又是您親點的,不給您匯報一下,我們心裏沒底兒啊!”
你心裏沒底?齊正鴻心裏冷笑一聲,他昨天就已經知道了蘆北縣委常委會之上的決定,對於王子君心中可是憋了一股勁。雖然他不讚同楊軍才這麽搞,但是事已至此,他怎麽也要幫助楊軍才撐下去。
“嗯,那就說說吧。”齊正鴻神色不變,輕聲的說道。
“齊省長,這件事情經過調查,乃是縣電業局長為了討好肖縣長所為,這中間肖縣長雖然不知情,但是我們縣也準備給他記過處分。”王子君並沒有太多的解釋,三言兩語之間,就已經將事情說完了。
齊正鴻看著平靜如秋水的王子君,心中也感到這個年輕人確實比楊軍才強上不止一籌,但越是這樣,他想要打壓一下這個年輕人的心思,就越多了幾分,畢竟他乃是楊度陸一手提起來的,不能不為楊軍才著想。
“王縣長,你覺得這樣的結果,可以服眾麽?”齊正鴻雖然依舊笑容滿臉,但是聲音卻有點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