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鄉 第五二六章 我是政治舞台上的不倒翁
翟秋聲端起桌子上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迫不及待的說道:“白局長,我看這事也耽誤不得,不如這樣,咱們現在就去市政府,看王市長是不是有空?”
白曉強沉吟了瞬間,點了點頭道:“現在去倒也可以,隻是咱們什麽都不拿,兩副肩膀扛個頭,好像也不太好,不如讓辦公室整理一份材料,明天再去。
“白局長,匯報材料我已經整好了,您看看還有什麽需要修改的地方。如果沒有的話,咱們直接去就行了!”翟秋聲邊說邊從包裏掏出來一份打印好的材料,雙手遞給了白曉強。
白曉強看著翟秋聲的臉,心說你這個老東西,還真是什麽都給我準備好了,不過你翟秋聲也別得意的太早了,要不是有人讓我幫你把這件事情報上去,就憑你,敢跟我耍心眼兒?哼,年齡大就心眼多?我呸,你還太嫩了!
心中這麽想著,白曉強表麵上卻是滴水不露道:“翟隊長,你老兄想得可真周到!”
翟秋聲臉上露出誠摯的笑容道:“白局長,這材料我寫好了原本打算給您看的。既然您說給王市長匯報,那就把它當參考算了。”
“翟隊長啊,今天就算你說出個花兒來,也別想讓我中招!除非你今天晚上請我好好吃一頓,放鬆一下!”白曉強一拍翟秋聲的肩膀,笑著打趣道。
“沒問題!能請到您白局長喝酒,那是我們整個監察支隊的榮耀。白局長,告訴您一件事情,嘿嘿,就算是今天你不提出來,我也想跟您好好地喝上兩杯。”
翟秋聲的回答,讓白曉強很是高興,現在局裏幾個副局長都在使勁,雖然他是主持工作,上麵也有人給他說了話,但是要想得到局長的位置,下麵的支持也是必不可少的。選領導與選先進畢竟不同,大家心裏那杆秤還是分“市斤”和“公斤”的。翟秋聲是局裏的黨組成員,再加上工作多年,還管著一個二級單位,這種身份,白曉強自然要拉攏一下。一旦把這班車錯過了,等下班車還不知猴年馬月呢。
兩人說笑了一番之後,就坐進一輛車裏朝著市政府而去。要說兩個人本來該各自坐各自的車,但是因為龐德明的出事,勞動局的領導班子成員們低調多了。
“白局長,我沒有跟王市長打過交道,聽說王市長挺嚴肅的,我說話又沒個水準,領導您可得給我兜著點兒!”在市政府的大門在望的時候,一臉平靜的翟秋聲突然對白曉強道。
白曉強心說你沒跟王市長打過交道,難道我就天天圍著領導轉了不成?不過,這種話推卸責任的話他不能說出口,眼下自己正在爬坡的節骨眼兒上,如果表現得太過於無能,恐怕翟秋聲也不會看好自己。
“翟隊長你放心,王市長很是平易近人。有些事情你盡管大膽的說就是了,出了事情有我擔著呢。”
白曉強說得很莊嚴,有一種危難時刻毅然挺身而出從此以後肝膽相照榮辱與共的味道。其實盡管他把胸脯拍得山響,心裏也沒什麽底氣的。隨著王子君將龐德明一舉拿下,這種穩準狠的手段令所有人始料不及,估計東埔市的不少幹部對王市長都多了幾分畏懼。
下了車的兩人各懷心思來到市政府大樓,翟秋聲沉吟了一下,突然一拉白曉強道:“白局長,我以前和蔡秘書長喝過幾次酒,關係還算不錯,您看,咱們是不是先到秘書長那裏匯報一下,然後再一起向王市長匯報?”
白曉強對於在市裏威勢不斷增強的王市長,心中也犯嘀咕,更何況能夠結交一下蔡元滄這個已經逐漸成為王子君心腹的副秘書長,也是他樂此不疲的事情。當下趕忙道:“也好,能讓蔡秘書長先幫咱們把把關,心裏也踏實一些。”
蔡元滄的辦公室在王子君辦公室的樓下,所以兩人又退了一層,這才來到了蔡元滄的辦公室之中。在兩人敲門的時候,蔡元滄正跟幾個政府辦的工作人員交代事情,在兩人到來之後,他熱情的站起來身道:“白局長、翟隊長,什麽風把兩個大忙人吹到這裏我這裏來了?”
白曉強和蔡元滄並沒有什麽交情,兩個人也就是見麵之交。一看蔡元滄一見麵就如此熱情的跟自己打招呼,心中暗道,怪不得蔡元滄能在任昌平倒台之後,這麽快就來了個華麗轉身,迅速得以起死回生呢,此人接人待物真不是一般的強!
白曉強一邊在心裏感歎,雙手緊緊的握著蔡元滄的手道:“秘書長,您這話說得真是讓我好生慚愧啊,平時隻覺得領導日理萬機,不敢來打擾,因此,給領導匯報工作不夠,今天晚上還請蔡秘書長給個機會,跟領導交流一下!”
“是啊秘書長,剛才我還跟白局長說您呢,蔡領導的酒量在咱們東埔市也算前三之列,簡直就是咱東埔市領導序列裏的‘不倒翁’,今天晚上請您抽出時間,讓白局長見識見識酒神是怎麽煉成的!”
翟秋聲半真半假的幾句玩笑話,隨即把三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蔡元滄看兩人一唱一和,哪裏會不明白他們的心思呢?這兩人雖然職位上都是副處,但是一個是二級單位的一把手,一個是主持一類局工作的副職,說起來那都是領袖一方的人,他們的身份和自己完全是平起平坐的。而現在他們將自己當領導供著,還不是因為自己的身後有王市長站著麽?
不過明白歸明白,蔡元滄的心裏還是蠻受用的。
“白局長,翟隊長,你們兩個也別光將我的軍,我這幹的什麽活大家都知道,今天王市長要招待幾個從省裏來的朋友,我得去安排,實在走不開,這麽著吧,改天咱們都得了閑,我安排請弟兄們好好地喝上一場。”
“哪能讓秘書長您安排呢,我們勞動局這頓酒還是請得起的。秘書長,今天既然不行,那我們就把明天定下了。”白曉強很是明白官場裏的規矩,說笑之間,就進一步的邀請道。
“好吧,明天我盡量爭取,你們兩位老兄來找我,我看不光是為了吃飯這件事吧,有什麽事情直說吧,等一會兒王市長要出去,我得保證招之即來,寸步不離的跟著。”蔡元滄看了看牆上的表,笑嗬嗬的說道。
白曉強和翟秋聲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翟秋聲開了口,他將事情的因果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之後,就沉聲的說道:“秘書長,這件事情我們覺得非常棘手,這些建築單位幾乎是眾口一詞,要是一家還好辦,現在他們聯合起來了,咱們總不能對所有的施工單位都使用強製手段吧?”
蔡元滄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對於這種情況,他似乎早有預料。吃到嘴裏的肉,要讓人吐出來本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更何況這些吃肉的人,一個個都是手眼通天,大多都有一定的背景。
在這件事情上,蔡元滄也給王子君提過醒兒,但是王子君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對王子君這種決斷感到佩服的同時,蔡元滄也開始思考如何麵對將要出現的情況。畢竟他現在已經算是上了王子君的船,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隻是,想了這麽多天,蔡元滄也覺得對這種局麵束手無策,如果單純使用強製手段的話,很有可能會讓事情進一步激化,可是如果聽之任之的話,那這件事最終就會早早的流產了,那麽對王子君的威望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沉吟了瞬間,蔡元滄這才道:“這樣吧,我們一起去請示一下王市長。”
說話之間,蔡元滄就把桌子上的電話拿了起來,等電話接通之後,他笑嗬嗬的對電話那頭道:“國良,我是蔡元滄啊,現在誰在王市長辦公室呢?”
電話那頭的趙國良不知道說了什麽,蔡元滄輕輕地將電話掛上道:“運氣不錯,王市長辦公室裏正好沒人,咱們快點過去,將這件事情向王市長好好匯報一下。”
白曉強兩人此時也不怠慢,趕忙從椅子上站起來的二人跟著蔡元滄也沒有上電梯,直接順著樓梯就走到了二樓王子君的辦公室外麵。
“蔡秘書長。”一臉笑容的趙國良快步來到蔡元滄的身邊,輕聲的和蔡元滄打招呼道。
對於趙國良,蔡元滄顯得很是親熱,他笑著朝著趙國良打了一個招呼之後,就問道:“王市長現在方便麽?”
“王市長請你們過去,不過秘書長,二十分鍾之後,王市長有一個會議要參加,您最好說快點。”趙國良一邊交代,一邊輕輕地敲開了王子君辦公室的門。
白曉強和翟秋聲跟著蔡元滄走進了這間辦公室。就見一個年輕的身影正在辦公桌上寫著什麽。如果不是有這間辦公室襯托,猛一看和一個一般職員根本就沒什麽區別的年輕市長,兩個人的心裏沒來由的一陣緊張。
雖然和王市長沒有怎麽接觸過,但是王市長的手段卻是有所耳聞的,這種本能的緊張甚至比任昌平這個當了六七年市長的人還要強烈!
“元滄你們過來了,都坐吧。”王子君將手裏的筆一放,目光迥迥的朝著白曉強和翟秋聲看了過去。
“王市長好。”白曉強和翟秋聲規規矩矩的坐在長條沙發上,一個個神色嚴謹,等著王子君的問話。
“王市長,剛才勞動局的白局長和翟隊長將簽訂勞動合同,保證農民工工資按時發放的事跟我說了一下,我覺得這件事不能夠掉以輕心,因此,就讓他們將情況給您再匯報一下。”蔡元滄一邊接過趙國良倒的茶,一麵沉聲的對王子君說道。
王子君點了點頭,他的目光落在了翟隊長的身上道:“究竟是什麽情況,有什麽困難,不用藏著掖著,說給我聽聽。”
“王市長,這件事情,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翟秋聲趕忙從椅子上站起來,誠懇的向王子君檢討道。
王子君擺了擺手,沒有讓翟秋聲接著說這些沒有用的,而是直截了當的道:“這件事情的責任以後再說,現在我想知道的是究竟出了什麽事情。”
翟秋聲此時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自從成為了勞動監察支隊的一把手之後,他已經很少有這種戰戰兢兢的感覺了!小心的朝王子君看了一眼,這才輕聲的將遇到的問題講了出來。
“王市長,現在他們都不簽,如果采取措施責令其強製停工的話,我怕會引出其他的事情來。”翟秋聲在稍微停頓了一下之後,最終還是將這句猶豫再三的話說了出來。
王子君點了點頭,他明白翟秋聲的意思,停工可以,簽合同有點難,按時發工資沒有錢。想著翟秋聲剛才說的話,王子君輕輕地冷笑了一聲。
“蔡秘書長,這樣,你現在去找劉市長,讓他牽頭負責這件事情,對那些不按法律辦事的建築單位,一律按法律條文進行處理。”王子君將翟秋聲雙手遞過來的資料大致掃視了一眼,就沉聲的對蔡元滄吩咐道。
蔡元滄的臉色一變,盡管他已經想到了王市長的處理方法,卻沒有想到竟會這般的強硬!如果硬著頂下去的話,那這件事情可是不好收場。
“王市長,這件事情,我覺得還是要……”蔡元滄來的王子君的身邊,低聲的說道。
“蔡秘書長,有些事情,可以協調解決,但是違反原則的事情,卻是不能有半點妥協。他們不是沒錢發工資嗎,那就讓他們停止建設,那就讓他們停工吧。”王子君冷然的看著遠處的天際,冷聲的說道。
蔡元滄見王子君主意已定,也沒有再說什麽,問了問王子君還有沒有別的吩咐之後,就帶著白曉強和翟秋聲一起離開了。
白曉強從王子君辦公室退出來的時候,一直都是低眉順眼,但是此刻,卻是心潮起伏。老實說,他對王市長的決定在感情上是愉悅的。這些天,勞動局的工作這麽被動,不就是因為這幾個兜裏揣了幾個臭錢兒的家夥,財大氣粗,像個周扒皮似的,愣是不肯就範,硬抗著不肯配合嗎!要在平時也就罷了,碰巧是老子剛剛主持工作,就弄個這檔子破事兒,你叫我情何以堪哪?
因此,王子君的態度如此明朗讓白曉強精神一振,神采飛揚,頹喪為之一掃,差點就喊出口來,治,他娘的!直到坐進車裏,白曉強激動的心情才平靜下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王市長在這件事情上態度如此強硬,有道是剛直易折,萬一沒弄出個子醜寅卯來,恐怕也不好收場。
“趙局長,沒搞錯吧,您是說,讓我們停工?”劉誌斌手中夾著一個煙卷,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容,向站在麵前的男子笑嘻嘻的問道。
這被稱為趙局的顯然和劉誌斌熟悉,看著一臉痞子模樣的劉誌斌,露出了一絲笑容,為難道:“劉經理,我也是沒有辦法,聯合執法,這次是劉市長牽的頭,我也是公務在身,沒辦法啊!”
“這個我知道,不就是停工嘛,正好可以歇歇啦。不過,這棟教學樓可是要求九月份務必完工的,如果完不了工,那我們可不承擔責任。”劉誌斌指著已經建設了一半的教學樓,用一種威脅的口氣說道。
“你們必須要負責,不但要負責,而且還要接受因為教學樓建設不起來所要承擔的所有後果。”淡淡的聲音,從這位趙局長的身後傳了過來,隨著這聲音,一臉淡然的李錦湖,笑嗬嗬的來到了劉誌斌的眼前。
劉誌斌看著一臉冷笑的李錦湖,嘿嘿一笑道:“您可是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啊,這是你們政府的工程,讓蓋的是你們,讓停工的也是你們,到期交不了工要負責任的也是你們,怎麽著,是不是覺得我們小老百姓好欺負啊?!”
“你別來這一套,大家都是依法辦事,誰也沒有欺負你,既然你有異議,那齊主任,你就給劉經理講一講為什麽要追究他的責任。”李錦湖也不惱,而是笑著朝身後的政府法製辦主任齊孝錄說道。
作為政府法製辦的主任,齊孝錄帶著一雙度數不低的眼睛,給人的第一個印象那就是像學者比像官員更多了一些,他聽到李錦湖的吩咐,嘿嘿一笑道:“劉經理,既然領導讓我給您講一講,那我就不客氣了。就拿這棟樓來說,它屬於政府的重點工程,你們公司通過招投標獲得了承建這座樓的資格。在招標的時候,已經明明白白的寫明了工期,劉總還可以在合同上去查一查甲乙雙方的責任問題,如果是甲方手續不齊,不能按時完工是我們的責任,而現在卻是因為你們公司違反勞動法規定被停的工,這違約金不但是你們公司出,而且按照當初的約定,政府還能中止與你們公司的合作,另選一家公司繼續建設。”
“另換一家公司?我呸!這工程我叔叔說了可以停,但是我看誰敢把我們換掉?也忒大膽了!”劉誌斌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邁步朝著遠處走了過去。
“秘書長,這劉誌斌就是這個樣子,您別跟他一般見識。”趙局長看著臉色嚴肅的李錦湖,趕緊解釋道。
李錦湖嗬嗬一笑道:“趙局長,這個咱們可以理解,咱們此行對他們來說,畢竟不是來做好事的。”
“但是,我們是給這些幹活的農民工兄弟做好事的。秘書長,雖然我們不管勞動監察這一塊工作,但是每每看著那些農民工為了討要工資跳樓,真是把人看得心驚肉跳的,到底不安生啊!”
李錦湖雖然不知道這趙局長說的話是真是假,但是人家既然這麽說了,他自然也熱情回應,能說出這種話,至少是對王市長輿論上的支持嘛。
“王市長也是這個目的,因此這一仗特別重要,咱們一定要完成好,現在咱們的任務是還有三家工地沒有跑,等完成了,我請兄弟們吃飯。”
“謝謝秘書長,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趙局長雖然是建設口的副局長,卻非常樂意跟作為市長紅人的李秘書長結交,能密切一下關係的場所,自然就是飯桌上了。
至於李秘書長所說的請客,趙局長之所以一口答應,那是因為趙局長已經打定了心思,隻要李秘書長願意,請多少次客他都願意,隻不過簽單的事情,他還是要搶占先機的。
和趙局長滿腦子裏想的都是晚上到哪裏和秘書長加深一下感情不同,此時的李錦湖,想得最多的卻是處在風暴圈之中的王市長,現在這個時候,還不知道有多少人關注這件事情,而作為主持這件事情的市長,王市長又不知道要承受什麽樣的壓力。
王子君的電話,此時像是變成了熱線,此起彼伏的響個不停。有些是市裏麵的,還有不少是省裏各廳委的。
和這些電話相比,人大政協也有一些老同誌來到王子君的辦公室,盡管名義上說是來向王市長求個情,但是實際上,每個人都是帶著壓力來的。
“王市長,您關注民生,這一點我老頭子舉雙手讚成,但是有一點我得提醒您,這一口吃不成胖子,胖子也得一口一口吃出來啊。凡事欲速則不達,這國家的大政方針還講究個中國特色呢,您總不能把東埔市的建築方一棍子悶死吧?”
王子君拿起茶壺一麵給說話的人添水,一麵笑著道:“牛主席,您說的這番話都是金玉良言,我受益匪淺哪。我看這麽著吧,我先吸收一下,等過些時候,理出來一點思路了,再給您一個答複好吧?”
牛主席是政協眾多副主席中的一個,在去政協之前是東埔市的常務副市長,也是在東埔市工作多年的老資格了,像他們這些人到了政協,基本上算是靠邊站了,一般沒有什麽事情,成天也就是坐在辦公室之中喝水看報。
隻是,這些人表麵看起來與世無爭,但是越是這樣,他們越是讓人頭疼,一個是他們的身份在那裏擺著,再一個他們在本地工作多年,也算是有一定的影響力,反正現在什麽也不想了,真豁出去給你弄事,那還真是一根根讓人頭大的攪屎棍呢。
以牛主席多年的從政經驗來看,對王子君話語裏的推脫哪裏會聽不出來呢?他剛剛準備再說兩句,就聽王子君接著笑道:“牛主席,聽說您家大公子在財政廳當處長,前些時候我和趙廳長在一起吃飯,趙廳長對您家大公子可是青睞有加啊!”
牛主席的神色,登時就是一變!這老頭子看著眼前笑眯眯的年輕市長,心裏沒來由的服了氣,暗道怪不得人家都說這位王市長手段高超呢,現在看來可不是一般的高,自己這次來是白來了,要是再鬧下去,影響了自家兒子的前程,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牛主席雖然有三個兒子,但是要說最讓牛主席覺得光宗耀祖的,那還是他在財政廳的大兒子。隻要提起大兒子,那都是兩眼放光,神采飛揚。現在王市長提到他大兒子,他就知道這件事情自己不用再當說客了,舍著一張老臉給王市長翻臉,他不想這麽幹,王子君動不了自己不假,給兒子下個絆子,那豈不是像動了自己的心尖尖一樣?
這麽一想,心裏驚出一身冷汗來,看來,也隻能對不起自己那位內侄了,盡管這小子對自己尊敬有加,逢年過節沒少孝敬,但是內侄再好,也沒親兒子親哪!
“哎喲,王市長,我家大小子做事除了有一些毛糙之外,倒也沒有什麽大毛病,既然您這個當叔叔的跟趙廳長熟識,那以後還得您多操心,方便的時候考慮一下你侄子啊!”牛主席不愧是已經混到政協主席的人,一頂叔叔的帽子戴到王子君的頭上去了。
王子君竊笑不已,心裏就有些慚愧,想想剛看過的牛主席兒子的簡曆,想到自己給這個快四十的中年人當叔叔,這壓力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牛主席,您放心,您的事情,那就是我的事情,過兩天等得了閑,我將趙廳長約到咱們東埔市裏來,咱們盡一下地主之誼,趁機交流交流。”
牛主席臉上的笑容,頓時又多了幾分,雖然內侄的事情沒有辦好,但是如果能趁機把兒子的事情辦成,那對於他來說,豈不是丟了芝麻撿了西瓜?因此,一看王子君爽快的答應把兒子的上司請到東埔市,牛主席看向王市長的目光,已經全都是善意和討好了。
“王市長,您每天工作這麽忙,有多少工作等著您決策啊,這安排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老牛我在東埔市工作多年,別的咱不敢說,要是說吃的方麵,咱東埔市可是沒人能比得上!”
牛主席心滿意足的笑著,笑眯眯的走出了王子君的辦公室。在將牛主席送走之後,王子君就覺得有點疲憊,這老牛主席不是第一個來他辦公室的老幹部了,當然,也不是最後一個。對於這些老幹部,王子君自然不能采取硬頂的手段,那樣無疑是讓矛盾更加的激化。雖然這些老幹部都已經沒有了什麽權利,但是越是這樣,他們對於自己的麵子越是重視。
因此,對於這些老幹部,王子君認定一條,醫家講究對症下藥,官家講究投其所好。把這些說客的心思弄清楚了,對於跟這件事情沒有直接利益,隻是受人之托來說情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盡可能的把他們安撫好了。靈活變通,好言相勸,拍拍打打,雙管齊下,倒也讓不少像牛主席這樣的老幹部,乘興而來,滿意而歸了。
不知道誰說的一句話,權力的灰色地帶就是潛規則的發源地。什麽公事私辦,私事公辦,公恩私謝,早就說不清楚了,灰色地帶有著巨大的利益可撈,撈的風險又不大,而利益巨大,這就難怪這些說情的人一波又一波,像走馬燈似的來了,應付這些人,讓王子君覺得疲憊不堪。但是這件事情,他必須要堅持下去。為官一任,即使不能造福一方,也要切切實實的為老百姓做幾件看得見、摸得著的好事,將實事辦好,好事辦實。
王子君從來不認為自己有多高尚,但是他覺得自己既然處在這個位置上,那就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在很多事情上,王子君覺得自己可以妥協,但是在這件事情上,卻是堅定不移的不容商量。
就在王子君陷入沉思之中的時候,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隨著趙國良推開門,副市長孫國嶺走了進來。
“國嶺市長來了,快請坐。”王子君從自己的辦公椅上走出來,朝著沙發一指,然後自己在孫國嶺的對麵坐了下來。
孫國嶺在趙國良沏好茶離開辦公室之後,這才輕聲的說道:“王市長,這一段您的壓力不小吧?”
“嗯,不過要做些事情,沒有壓力反倒不正常了。”王子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輕描淡寫的笑著道。
孫國嶺明白王子君的意思,對於王子君的果斷出手,他從心裏也有些佩服。雖然他並不抓勞動建設方麵的問題,但是對於王子君的這項政策,他是讚成的。不過對這裏麵存在的抵觸,他也能感受得到。
“王市長,有壓力就放鬆放鬆,有時候啊,這些事情啊,就需要一步步的完善。”
王子君看著孫國嶺認真的模樣,輕輕一笑道:“孫市長,你不會也受到了什麽壓力,跑到我這兒旁敲側擊,給我施加壓力來了吧?”
孫國嶺撓頭一笑道:“王市長,還真是給您說著了,我這次來,還真是要給您施加壓力的。”說話之間,他拿出了一份材料放在桌子上道:“咱們市裏麵向省發改委立的這個項目,本來已經談得差不多了,現在卻被莫名其妙的停下來了。”
王子君接過孫國嶺遞來的資料翻了翻,然後輕輕地放在桌子上,目光朝著孫國嶺看了過去,等待著孫國嶺下麵的話。
“王市長,我給省發改委負責這件事情的秦處長打了兩個電話,開始的時候秦處長以國家的政策、省裏的規定搪塞我,我不甘心,問的次數多了,他才讓我跟陸副主任聯係。”
孫國嶺喝了口茶,接著道:“昨天我親自跑了趟省裏,陸副主任對我的到來很是高興,中午還請我吃了頓飯,不過在酒桌上,卻不經意的說起一個老同學最近總是攪擾他,弄得他不勝其煩。他這個同學,正在咱們東埔市開發房地產!”
王子君沒有問這個同學的名字,他心裏清楚這是那些聯合起來的人給他施加壓力呢。這些人表麵看起來對自己的工作很是配合,但是他們身後的關係網卻是無處不在。現在這些關係網,就好似一個鋪天蓋地的大網,朝著他卷了過來。
“這件事情你先不用理會,我來解決就行了。”王子君沉吟了瞬間,朝著孫國嶺說道。
孫國嶺看著臉色凝重的王子君,長歎了一口氣道:“王市長,有些事情,咱們不搞一刀切,可以采取個別對待嘛。”
又和孫國嶺談論了幾句工作,孫國嶺就離開了王子君的辦公室。而還沒有等孫國嶺剛剛離開,市交通局的局長衛和元就一臉苦色的走進了王子君的辦公室。
“王市長,咱們市關於修建鑫環縣到淵麓縣公路的項目,這次恐怕要懸了。”衛和元一走進王子君的辦公室,就叫苦不迭的給王子君匯報道。
從鑫環縣到淵麓縣的公路,乃是東埔市年前就已經定下來的一個項目,當時薛耀進已經和交通廳初步達成了協定,交通廳對這條公路的建設補貼百分之四十的資金。
王子君一聽衛和元的話,就知道這其中有問題,他朝著衛和元擺了擺手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王市長,交通廳說省裏新近出台了精神,說要全力支持省裏麵的高速建設,咱們那個項目,要先等一等再說。”衛和元砸巴了砸巴嘴,沉聲的說道。
王子君心中明白,這所謂的新精神,恐怕是專門針對他們東埔市一家而來的,看著衛和元欲言又止的模樣,王子君淡淡一笑道:“衛局長啊,交通廳的領導是不是還有別的指示?”
“是的,王市長,交通廳的胡處長說請您多多關照一下他的表弟,他表弟在咱們市裏麵包了一條路。”衛和元一邊說話,一邊小心的看向王子君,這裏麵的事情,作為一個老牌的局長,衛和元可以說是一清二楚,但是他又不敢不把這話說到,畢竟從鑫環縣到淵麓縣的那條公路,乃是市裏麵年初就確定的重點工程,如果完不了工的話,追究責任的時候,第一個責任人就得把他衛和元給搭上!
王子君看著衛和元那有些緊張的臉,淡淡的說道:“衛局長,這件事情我知道了,這樣,你先回去,過兩天,我給你一個回話。”
“好的,王市長,那我就先回去了。”衛和元說話之間,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在離開王子君辦公室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輕聲的說道:“王市長,這件事情,我聽說三湖市也在積極向省裏麵爭取。”
衛和元的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話語之中的意思卻是請王子君快點,如果讓鄰市將修路的資金給弄走的話,東埔市這條路今年要修就是一個拖而不決的問題了。
王子君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而衛和元也很是知趣的離開了王子君的辦公室。
“國良,今天如果沒有什麽必要的事情,就把那些要見我的人擋一下。另外,你讓劉市長和元滄秘書長來我辦公室一趟。”王子君在沉吟了半響之後,撥通了趙國良的電話。
“是,王市長。”趙國良答應一聲,等王子君掛了電話之後,這才把電話掛斷了。
十多分鍾之後,劉岩富和蔡元滄一前一後走進了王子君的辦公室,而王子君此時正一臉笑容的坐在茶幾旁,笑眯眯的品味著一壺剛剛沏好的茶。
“岩富市長,元滄,來嚐嚐我這茶沏得怎麽樣,看看有沒有辜負了人家的好茶。”王子君朝著劉岩富和蔡元滄招了招手,笑嗬嗬的說道。
蔡元滄和劉岩富看著王子君的笑容,不覺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和王子君打交道已經不是一兩天了,他們心中很是清楚,王市長這個時候將他們兩個找來,絕對不是光喝口茶那麽簡單。
………我玩得起,而你們玩不起!
“路老弟,你那邊可得加把勁啊!”舒服的躺在自己的老板椅上,劉超舉悠然的朝著電話那頭說道。
電話那頭的人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劉超舉臉上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道:“路老弟,你現在可得想清楚,你是想和弟兄們一起發財,還是向那姓王的屈服,成為讓人不齒的人,你也知道,咱們這些在東埔市混的弟兄們,講的不是別的,也就是一個義字,要是丟了名聲,嘿嘿,東埔市這個地盤上再想混下去,那可就不容易了!”
電話那頭的路老弟像是被劉超舉的這番話給鎮住了,他的聲音也大了起來,這聲音的增大,也讓站在劉超舉旁邊的劉誌斌聽了個一二。
“劉二哥,兄弟我不是不聽你的,我那同學打招呼用手段都快一個星期了,姓王的那邊卻沒有半點動靜!而且,我還聽說他真的準備動手,將我們這些違反合同規定的企業按照約定清除出去,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咱們可就要賠大發了。”
“路老弟,你聽誰說的?這東埔市還不是他王子君一個人的天!你就把心放進肚子裏吧,隻要咱們同心協力,施展的壓力越大,市委那邊的反應越大,到時候他王子君的麻煩也就越大。等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時候,他姓王的就該向咱們低頭了。我可是聽說很多人已經將事情反映到了董書記那裏,董書記很生氣的。”劉超舉的臉色,又變得平和起來,說話的聲音,也開始循循善誘起來。
電話那頭又說了兩句表忠心的話,劉超舉這才將電話給掛了。他剛剛放下電話,劉誌斌這邊就已經將剛剛沏好的茶水,小心翼翼的給他端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