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鄉 第五十七章 該死鳥朝上 不死萬萬年
“我和你二叔商量過了,他說,林書記和孫省長不對勁,讓我拒絕了。”
聽了父親的解釋,王子君的心情陷落於無以名狀的沉重。他想了半天,總算發現一條可以讓家族擺脫困境的路,沒想到被二叔這一個決定斷送了。
王子君有些悵然若失,一家三口再沒有了說話的興趣,路麵上,隻剩下三個人踢踢踏踏走路的聲音。
因為父親和二叔選擇的道路不同,兄弟倆早已經失去了往日的親密無間。王子君在心裏恨恨的罵了一句二叔,明明耽誤了你大哥的前途,還口口聲聲的說是為了整個家族著想,你可真夠自私的!有那麽點世俗,那麽點勢利,甚至還有那麽點虛偽。
心裏雖然冷笑,但事已至此,王子君也是無可奈何。盡管重生一世,稍微運作一下,倒也不是不能再給父親弄個機會,但有一點損失卻是無法彌補的:父親的回絕,至少讓王家失去了一個站隊的機會,一個站到林書記隊列裏的機會。
不知不覺就到家了,已是夜裏十點,已經過了中州大學學生寢室熄燈的時間,校園裏仍然可見稀稀拉拉的行人。
對於這所大學,王子君是有感情的,不但是因為從小在這裏長大,而且大學畢業後第一份工作就是在這裏度過的。
回到家裏,痛痛快快的洗了個熱水澡,王子君就回到自己的房間。
二十多年過去了,再次回到自己熟悉的小窩,王子君哧溜一下鑽到被窩裏,一股橄欖般的清香飄入了他的鼻腔。他使勁地吸著,仿佛要把它們永遠地吸入自己的胸腔。有一種想要大聲呐喊的感覺。躺在熟悉的**,王子君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難道這件事情,就這麽算了麽?自己重活一世,還無力改變家族衰退的事實麽?盡管對自己的能力有足夠的自信,但是,背靠大樹好乘涼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就算整個家族的影響力隻表現在省裏,但是隻要有一個家族在你背後站著,那麽,在自己前進的道路上,關鍵時刻,還是可以助推一把的。
盡管爺爺已經退了,但畢竟主政江省多年,在江省還是有著一定的影響力的。這可能就是為什麽二叔能力一般,卻能在孫省長那裏得到重用的原因。而林書記想要父親出任副秘書長的心思,恐怕和孫省長的意思差不多吧。
那麽這件事,還有沒有挽回的可能呢?可能性幾乎沒有,那麽好麵子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去收回自己說的話。而爺爺,無疑是一個最好的選擇,可是老爺子說了,他退了,就不再過問政治之上的事情,要想讓他出馬,可能性也幾乎為零。
自己雖然知道未來發展的趨勢,但是總不能跑到老爺子跟前,實話實說道,爺爺,事關咱們王家的未來,您還是出手一次吧,誰讓您的孫子先知先覺,知道二十年以後的事情呢。
輾轉反側了半天,王子君幹脆坐了起來,點燃一支煙,傾頹在床頭上,眯了眼睛,努力的搜尋著枯竭的心智中殘存的智慧,期望能找到一點可以實施的對策來。
“小君,來,把它喝了!”媽媽端著碗進來了,是王子君最喜歡喝的銀耳蓮子羹。
“媽,我不餓,天也不早了,您趕緊去睡吧!”媽媽皺皺眉,打開窗戶讓空氣裏的煙味散發出去,然後把碗硬塞到他手裏,王子君隻好接過來,用小勺舀了一口放進嘴裏,味道很純很正,銀耳也煮化了,含在嘴裏,綿軟而滑膩,他喝著蓮子羹,心裏的溫暖也在悄悄地流動。
既然別的路都走不通,那隻有我自己去試試了!這不是一時衝動,也不是頭腦發熱,他隻是不想在多年以後遺憾,曾經有一種本該屬於他王氏家族的榮耀,就是因為他的放棄擦肩而過!
心中念頭閃動,王子君突然下定了決心。該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反正事已至此,再壞又能壞到哪裏去呢?
這的的確確是一個難以入睡的夜晚。等王子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
看了看時間,已經八點了。王子君細細的整理了一番,看看鏡子裏的自己,看起來相貌堂堂,氣宇軒昂,偷偷地笑了。
早餐照例很豐盛。饃幹烙得焦黃焦黃的,雞蛋餅很是酥軟,一盤洗好的生菜綠油油的,一看就胃口大開。王子君把番茄醬抹在雞蛋餅上,裹好生菜,大口大口地吞咽著,氣得媽媽在一旁嗔怪道:“你個傻娃娃喲,你趕緊喝口奶呀,小心被噎著!”
王子君衝媽媽抱歉的一笑,說了聲我出去辦點事,就離開了飯桌。
雖然是八月節,學校裏放了半天假。再加上今天是星期天,校園裏的操場上有不少學生在打得籃球,不時的喝彩聲,給校園平添了幾分生機與活力。
王子君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心情也格外歡快起來。就這麽定了!
一會功夫,王子君就來到了省委家屬院。他想碰一碰運氣,看看林書記是不是在家。去省委辦公室直接找他,他覺得那樣的效果反而不如在家。
林書記和王子君的爺爺住得並不遠。出入省委家屬院的人員並不複雜,因此,王子君以看爺爺的名義,順順當當地進入了這戒備森嚴的省委家屬院二號院。
林書記住的小樓和爺爺的小樓樣式相同,都是同一時代的產物,當王子君來到這個江省第一人的門前,發現他家裏的門虛掩著,小院裏傳來了一陣清晰的背單詞的聲音。
輕輕地敲了敲門,王子君靜靜的等待著。
“吱呀”,還是用木頭做成的大門,輕輕的被打開了。
“你好,你有事嗎?”一個留著長發,長得很清秀的女孩兒看了王子君一眼,客氣的問道。
女孩長得很清秀,目光猶如兩潭泉水,人收拾得幹幹淨淨,那種清秀幹淨和安靜大方似乎是根深蒂固,與生俱來的,王子君一下子有了自慚形穢的感覺,他在富裕的生活中長期養成的良好狀態消失得無影無蹤。
“嗯,林書記在家嗎?”那女孩兒一說話就綻開一口桃瓣似的牙,鶯啾燕囀地說道:“我爸說了,今天不見客。”
事後很長時間,王子君還能想起來初次見到林穎兒的這一幕,由不得心裏“酸酸的,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