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鄉 第五七五章 橋會塌 人會趴(呼喚支持)

看著王子君那依舊掛著淡淡微笑的臉,想著他平日裏那溫文爾雅的形象,董國慶突然得出一個結論:人至賤則無敵,千萬千萬不能把這廝惹急了,一旦撕破臉皮,說起話來,從他嘴裏冒出來的每一個唾沫星子,都足以嚼死你,而且,即便把你氣得七竅生煙,他照樣能四平八穩的細嚼慢咽,慢條斯理。

“王市長,請您注意說話方式,怎麽能把齊省長跟那個誰聯係到一塊兒呢?”跟著齊正鴻來東埔市的,是省政府政策研究室的一個副主任,無意間瞥見齊正鴻臉色發青,印堂發暗,登時就覺得表現的機會來了,趕忙厲聲的衝王子君質問道。

王子君對這個張主任有點印象。此人剛去省政府政研室的時候,頭發還是油光發亮的,爬到副主任這個位置時,已經變成頭皮油光發亮了。這沒什麽好奇怪的,張主任工作起來任勞任怨,幾年稿子寫下來,頭發熬掉了一半,禿成列寧頭了。現在整天戴著個假發套,跟個套中人似的。

王子君朝著這位副主任笑了笑道:“張主任,你這話怎麽說的,我說齊省長是周扒皮了麽?齊省長不但關心我們市的發展,更關心我們這些幹部的生活,這種以人為本的好領導,往哪裏找啊!對了,光顧著說這些了,忘了主要的事情了,齊省長,無論如何,您都得關心一下我們董書記,他這種工作勁頭,勞累強度太大了,長此以往,身體可吃不消啊!”

王子君的話讓齊正鴻的內心世界翻江倒海,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齊正鴻這兩天正為自己的金槍疲軟發愁呢,王子君的話更是惹得他一陣心煩。

齊正鴻沉著臉看著王子君,本來想要欺負一下這小子的,沒想到弄巧成拙,居然把董國慶弄成笑料了,再這麽下去的話,他這個常務副省長這次來東埔市簡直就是失敗之旅了!

“王市長,董書記的事情,下去之後我會跟他談談的。”齊正鴻實在是不願意在糾纏下去了,看了看手表,然後朝著董國慶道:“董書記,時間差不多了吧,那咱們就去簽約現場吧。”

董國慶能體會得到齊省長的鬱悶,但是反過來一想,心裏又有些歡喜。你王子君本來就得罪過齊省長,今天弄這一出,豈不是雪上加霜,關係更僵了幾分麽?一旦聶書記調走了,上位之後的齊省長,或明或暗,遲早會找你王子君算帳的!還有什麽比這更能讓人賞心悅目呢?

雖然距離簽約儀式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但是董國慶聽齊正鴻這麽說,當下如釋重負一般地說道:“齊省長,您往這邊請。”

在董國慶的帶領下,一行人走出了小會議室,朝著已經布置好的簽約現場走了過去。王子君走在齊正鴻的不遠處,在他的身後,跟著的是副書記羅建強。

“子君市長,剛才是不是有點過了?”羅建強輕輕的扯了扯王子君的袖子,低聲的說道。

王子君明白羅建強的意思,他對這位老兄的關心表示了感謝之後,同樣低聲的道:“羅書記,你說狼果真能愛上羊嗎?”

“都是歌裏邊唱的,恐怕沒有現實版吧。”羅建強搖了搖頭,直接給出了答案。

“你把人家孩子跺一腳,還能指望著人家對你有好臉色?豈不是白費力氣麽!”王子君故意落後了一點,接著輕聲的道。

羅建強此時算是明白了,正當他準備說點什麽的時候,王子君悄聲道:“羅書記,你說打人的臉,打一次和打兩次有區別麽?”

同樣是沒有區別,羅建強看著王子君,突然覺得自己在這件事情上實在是白替王市長擔心了,王子君和齊正鴻的關係本來就不好,就算是王子君夾起尾巴做人,齊正鴻也不會放過他的。現在,齊正鴻有恃無恐地欺負到他頭上,還不如幹脆給他來個狠的,掀翻了摔他個鼻青臉腫呢。

破罐子破摔啊!腦子裏冒出來這個詞兒的羅建強,暗暗的給王子君下了一個定論。在他看來,已經沒有心思和就要擔任省長的齊正鴻兜圈子的王子君,揣的就是這種打算。

說不定等齊正鴻當了省長之後,王子君這位市長大人就會到那個閑地方當他的正廳級幹部了,而山省最為耀眼的一顆政治新星,恐怕也要來一個星落五丈淵了!

心中想著這些,羅建強無奈的搖了搖頭,現在王子君麵對的問題,他根本就沒有辦法破局,在他看來,現在的王市長要麽自己離開山省,要麽就將齊省長拉下去,而這兩條路,第一條還有點希望,而第二條麽,幾乎是匪夷所思,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莫不是王子君準備離開山省了,才會這般的肆無忌憚麽……

東埔賓館的多功能廳,現在可謂是張燈結彩,大紅的條幅上,更是寫著慶祝簽約成功的話。由神河集團出資請來的鋼管樂隊,更是將濃鬱的喜慶氣氛營造起來。

“齊省長,這是神河集團的程家和先生,這位是天江集團的田董事。”董國慶看著從賓館裏迎接過來的程家和等兩人,連忙向齊正鴻介紹道。

此時,齊正鴻心裏的怒氣還沒有全消,但是在外商麵前,他還是要注意影響。因此,看到程家和兩人過來的時候,就滿是笑容的和兩個人握手,並對兩個公司在東埔市的投資表示了熱烈歡迎。

程家和和田董事雖說是外商,但也知道上麵有人好做官的道理,所以兩個人對於齊省長百忙之中能親自出席這個簽約儀式,表示十分的感動,並誠懇的希望齊省長今後能多多關心兩家企業,出台更多的優惠政策,雲雲。

“程總,田總,以後在東埔市,你們盡管大膽的生產經營,隻要在政策允許的範圍內,有什麽需要盡管找董書記,市委就是你們的堅強後盾!”齊正鴻一邊朝多功能廳裏走,一麵平易近人地對程家和兩人說道。

盡管找董書記,那本來笑容滿麵的程家和,立刻聽出了這話裏的異樣。作為神河集團的接任者之一,程家和很有些政治頭腦,下意識的往身後看了看,就見王市長的步伐已經落後了不少,這不正常啊,和內地一些官場的現象很不一樣啊。

看來,這裏麵,還是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不過雖然不知道,但是程家和先生心裏有自己既定的準則,那就是在東埔市,能不得罪這位王市長,還是不得罪的好。

雖然這位齊省長職務比王市長高,但是縣官不如現管,神河集團本來是省裏麵招來的,按說應該享受優惠政策,最好的待遇呢,就是因為得罪了王市長的司機,不但沒弄成獨占鼇頭的地位,還因此多投資了一個多億。這麽一個人,根本傷不起啊!

“謝謝齊省長關心,這些天來,我們神河集團在東埔市受到了董書記和王市長的熱情款待,在投資開發的問題上,兩位領導更是給了我們最大的優惠……”程家和在提到王市長的時候,故意朝走在他後麵的王市長笑了笑,以表示自己對王市長的友好。

王子君聽得出程家和的意思,他隻是笑了笑,並沒有將這種事情放在心上。

齊正鴻卻是不置可否地哼哼了兩聲,這件事情好似就過去了。而隨著所有人員的到位,這次簽約儀式,算是正式開始了,在簽約儀式上,齊正鴻代表省政府,對這次簽約表示了熱烈祝賀,並對東埔市的工作,進行了充分肯定。

因為下麵有電視台同步直播,所以齊正鴻的講話很是正統,根本就聽不出半點的瑕疵。聽著齊正鴻那很是有常務副省長水平的指示,王子君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幾分。

“我希望東埔市的全體幹部,要振奮精神,加壓奮進,有爭一流的勇氣,有幹事創業的決心,我相信,東埔市乃至咱們山省,都會躋身於強者之林!”

齊正鴻的講話隻是用了五六分鍾,收放自如,恰到好處,隨著他講話的結束,簽約儀式正式開始。其實這合約早就商定好的,這次簽約也就是走一個簽字的形式而已。

當王子君在合同上分別簽上自己的名字之後,這次簽約算是落下了帷幕。按照東埔市的安排,接下來就是和企業代表座談,當然這次座談的主角是齊正鴻。

聽著齊省長和企業代表熱情的談話,王子君沒有什麽興趣,就在他心裏沉吟的時候,手機一陣震動。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就見一個短信呼嘯而至,上麵隻有言簡意賅的兩個字:成了。

看著這兩個字,王子君的心裏一陣感觸,雖然已經預料到了這種結果,但是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心裏還是忍不住有些哆嗦。

事情成了!

忍了忍自己激動的心情,王子君出來去了一趟洗手間。在衛生間裏吸了半根煙,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王子君這才準備從洗手間離開。

而就在他拉開洗手間的門時,門被人從外麵給推開了。王子君抬頭一看,不覺一呆。在王子君發愣的這一瞬間,對麵的人也是一愣,顯然沒有反應過來。他同樣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裏遇到王子君。

兩個人在發愣的瞬間,都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王子君朝著齊正鴻點了點頭,轉身就要走。

“王子君,你表演得很不錯嘛!”淡淡的聲音,從齊正鴻的口中傳了出來,他輕輕地關上衛生間的門,接著道:“子君市長,你知道什麽時候的螞蚱蹦得最歡麽?”

王子君聽得出來齊正鴻是向他挑釁,知道他的話問得這般的齷齪是什麽意思,故作不知地搖頭道:“哎喲齊省長,這常言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關於螞蚱的習性,這個我還真沒有研究過。”

“秋後的螞蚱,越是到了秋後,那些螞蚱蹦躂的越歡,因為它們知道能蹦躂的時間沒多少了!”齊正鴻目視著王子君,咄咄逼人的說道。

這些話出口之後,齊正鴻心理上舒服了許多,生理上被憋急的感覺越發的強烈了,緊走幾步,就把腰帶解開了。

其實在齊正鴻本人想來,他這般的跟王子君斤斤計較,是沒什麽水平的。目前他正處於一個爬坡的關鍵時刻,很多事情不能任由著自己的性子來,而應該時時處處保持低調,你好我好大家好,等將來的某一天自己坐穩了省長的位置,再來它個新帳老賬一起算,揚眉吐氣一番,那才是真正的上上之策呢。

心裏雖然這麽想,卻實實在在的做不到。不是他齊正鴻不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的古訓,而是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氣人了,更何況現在這衛生間裏就他們兩個人。王子君對自己的敵意,早已經根深蒂固了,再多一次又如何?畢竟兩個人之間的矛盾,差不多已經到不可調和的地步了。

領導也是人,普普通通的人。雖然已經到了常務副省長的位置,但是他齊正鴻也食人間煙火,嚐世態炎涼,被老領導冷落了一樣戰戰兢兢,心裏難過。隻不過他的理智,他的自控能力,比之一般的人要強上一些而已。

看著齊正鴻的笑臉,王子君同樣也在笑,而且笑得還是那麽的燦爛,他猛地伸出手,朝著齊正鴻就抓了過去。

齊正鴻看著王子君伸過來的手掌,臉上頓時就是一驚,一個不好的念頭,更是瞬間充斥在了他的心頭:這小子不是瘋了吧,如果他果真來個破罐子破摔,在這廁所之中給自己來一個廁所暴力,自己能不能打得過他還不一定。而一旦自己和他打架的事情鬧將出去,那對自己的負麵影響,將是極其惡劣的……

齊正鴻的腦子之中,瞬間閃過了上百個念頭,而隨著這些念頭的閃動,心裏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暗忖自己也真是的,怎麽就這麽沉不住氣呢?光圖個嘴上過癮,政治上卻吃虧了!

就在齊省長在瞬間做好了戰鬥準備的時候,王子君已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掌。

“齊省長,真是知音哪!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曲高和寡,知音難尋,沒想到自己完全是犯了燈下黑的錯誤了,這知音可不就在眼前麽?”王子君反複的搖晃著齊正鴻的手,一副總算找到組織了的模樣。

齊正鴻第一個感覺,是這個家夥瘋了,第二個感覺就是覺得難受,這小便才解了一半,就被王子君硬生生的把手給拽走了,一邊提著褲腰帶,一邊想把手從王子君的手心裏抽出來。

哪曾想這家夥根本就不管這一套,越發的喜不自勝了:“齊省長,剛才你說的話,正是我想跟你說的,咱們想到一塊兒去了,咱倆如此默契,不是知音是什麽?哎,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王子君哈哈大笑,而齊正鴻看著王子君的笑臉,遲疑了一下之後,也露出了一絲笑臉。心裏也鬆了一口氣,至少這家夥伸出後來,並不是想要對他動拳腳的。

在鬆了口氣的同時,齊正鴻還覺得有點不對勁,王子君說他和自己想到一處去了,莫非自己有什麽把柄落在他的手裏了?

“齊省長,這裏地方不對,我就不跟您多說了,先走了。”王子君說話之間,朝著門外走了出去。

看著緩緩關上的門,齊正鴻不自覺的鬆了口氣,心說總算把這個瘟神送走了。這家夥剛才給自己說的話,應該是在咋呼自己。他王子君在山省才幾天,還能找到自己的把柄不成!

越發肯定了自己判斷的齊省長,緩緩的來到小便器前,鬆了鬆褲腰帶,就淅淅瀝瀝的痛快起來。

而就在齊省長解了一半的時候,門又被人推開了,對於這種情況,齊省長有些無奈。這不是自家的衛生間,碰見人是難免的。領導也得新陳代謝嘛,很正常,無需放在心上。不過就在齊正鴻安心的繼續痛快的時候,卻覺得有點不對,因為他感覺來人並沒有去大便池,也沒有去小便器,而是就站在他的旁邊看。

這是誰啊,雖然不介意和人共用廁所,但是齊正鴻對於被人免費參觀自己上廁所的動作,可是有點不喜歡,非常生氣的扭頭一看,卻發現王市長正歪著腦袋,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王子君,你幹什麽?!”齊正鴻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氣,在這一刻,再次升騰起來,他朝著王子君看了一眼,不滿的問道。

王子君不動聲色的道:“齊省長,沒啥,都是男人嘛,您可別誤會,我可不是同性戀喲!”

“你……”齊正鴻恍惚記得有一個詞,叫出離憤怒,他現在的感覺,就是這樣的。

試想,他一個堂堂的常務副省長,居然被自己的下屬這般的取笑調侃,真是讓他難以接受,心裏對付王子君的念頭更加的瘋狂了,本來他還想等自己坐穩了省長的位置之後再對付王子君呢,現在不了,等自己一上台,就立馬讓這小子靠邊站,給他弄個閑差事,把他給掛起來。

“我來找您,就是想給您一句善意提醒,隻要偷工減料,質量不過關,豆腐渣工程遲早會露餡的,與此同時總會有一件事發生,那就是橋會塌,人會趴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