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 鬧
林書臉上還帶著小孩子無意間撞破大人糗事的捉狹,笑得鬼精鬼精的:“哥,你早戀!”早戀這個詞語在學校裏並不陌生,林書自個兒就收到過學校女同學寫的情書,他一向是聽話的孩子,老師說早戀是不對的,他就把那些信全扔掉了,當然為了不傷別人的心,都是在校外背著人的時候扔的。林書一直是個很乖很單純的孩子,他那顆小腦袋就算再聰明也想不到哥哥早戀的對象會是同性。
林墨不著痕跡的將手機收進兜裏,走過去捏捏林書的臉,調整好笑容狡辯道:“瞎說什麽呢。”
林書扭著掙開哥哥的魔爪:“我才沒瞎說,哥,我剛才都聽到了!你跟我說說嘛,我不會告訴爸爸和奶奶的,我發誓。”
“發誓我也不相信你。”既然已經被小家夥偷聽到了,林墨再狡辯下去也沒意思了,索性就默認了,省的林書胡思亂想。
林書的大眼睛裏寫滿了好奇,拉著林墨的手問:“哥,是你們同學嗎?”隱約可見少年帥氣的臉上,一副‘我懂’的表情。
林墨不吱聲,既不承認也不反對,他不想因為韓勳的事情一再欺騙家人,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去圓,林墨不希望當有一天事情暴露,家人因為他的謊言更受傷。
林書不依不撓地問:“那她漂不漂亮?”哥哥長得這麽好看,要什麽樣的女生才配得上他呢?林書腦海裏勾勒出一幅幅美女的模樣,卻沒有一個滿意的,再一想以後有那麽個女人站在哥哥身邊,林書不知怎麽的,忽然就泄氣了。
有一個韓壞蛋已經夠討厭了,再來一個嫂嫂,等以後還有小侄兒小侄女,那他在哥哥身邊還剩下多少位置?
林墨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林書振振有詞地說:“哥,早戀是不對的,我們現在的任務是好好學習。”林書因為自己的小心思,有點心虛,到底沒好意思說出讓哥哥跟那個‘女人’分手的話來。
林墨敷衍道:“不過是鬧著玩兒的,你可不許亂嚷嚷,知道嗎?”
“我發誓不說,”林書到底好奇,“哥哥,那你有她的照片嗎?能夠給我看看嗎?”
“都跟你說了不要亂講,我哪有什麽照片,你不是剛說了不能早戀嗎?”
好吧,林書覺得隻要哥哥斷絕早戀的心思,不看照片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要不,哪天悄悄打電話問問韓壞蛋?想到韓勳,林書心裏忍不住有些小怨念了,都怪他,明明哥哥在家的時候還好好,他非要讓哥哥去京城,害得哥哥都早戀了!
對於現在被老師洗腦、認為早戀猛於虎的小林書來說,如果知道韓勳就是他哥早戀的對象,不知道會不會跟他拚命。
“哥,你的手好冰,我們快點回去吧。”
林墨牽著林書,慢慢走回家,心裏微微鬆了口氣,總算把小家夥糊弄過去了,幸好聽到的人是他,不是其他人,以後得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了。
除夕夜這點小風波很快在林書很講義氣的保密下消弭於無形,過後,林書找了個機會偷偷問韓勳他哥早戀的事情。韓小人隻差沒把那人誇到天上去,說得全世界好像除了那人再沒別人配得上林墨了。林書信以為真,還糾結了好一陣子,過後,等韓勳和林墨的事情曝出來,林書私下找韓勳打了一架,總算韓勳打不還手,讓林書出了一頓惡氣。
正月初一,老太太早早起床將各路神仙祭拜後,全家出動一起去市中心廣場看獅舞,觀看各種本土的民俗活動。回家的路上跟林書興致勃勃講著剛才的小猴子有多可愛,走到單元樓下,看著站在樓底下的幾個人,瞬間卡殼,火氣直衝頭頂。
老太太還沒來得發火,王豔豔一副慈母樣,連哭帶嚎的衝向林書,林書本能閃到了林墨身後,讓王豔豔撲了個空,險些摔個狗吃|屎。
“小書,我是媽媽呀,你看媽媽給你買了新衣服新鞋子,你過來讓媽媽看看好不好?”古話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王豔豔不僅是婊|子,還頗具演戲天分,她那一大嗓子驚天動地的哭嚎,瞬間讓整個熱鬧地小區都安靜下來,片刻功夫就有不少人從家裏探出頭來看熱鬧——這才大年初一,這得有多深的仇才會瞅這當口鬧上門啊,這閑著也是閑著,端著瓜子看大戲可比電視上的那些文藝節目有趣多了。
林書以前沒少挨王豔豔打——她輸錢了、心情不好了、不耐煩了、做完人流看林書不順眼等等,隻要有一點小小的借口就會打他。作為後娘,王豔豔礙著林建母子和村裏人的流言,不敢怎麽樣林墨,可林書是她的親兒子,再怎麽教訓都沒人會說她——畢竟在鄉下打孩子不是什麽稀奇事,棍棒底下出孝子是大人們掛在嘴上的不二教條,打孩子不僅不會有人說你,還會讚美你教導有方。因為王豔豔有幾次做得太過分了,被林建母子狠狠發作過幾次後,收斂了許多,卻轉而開始使陰招了,林書時常被她擰,又被警告不準告狀,吃了不少苦頭。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再加上前年發生的那些事情,林書隻差沒對王豔豔恨之入骨了,能生出親近之意才是怪事。
老太太動作超乎尋常的敏捷,一把把林書拉到她懷裏頭護著,以不遜於王豔豔的分貝吼回去:“王豔豔你這不要臉的娼|婦,你還有臉皮回來看你兒子?我要是你,我早一頭撞死了。我告訴你,從你跟你那野男人拿著我兒子救命錢離開我們家的那天起,我們就沒你這個媽!現在看我們家日子好過點了,就想黏過來,我告訴你,就算你再不要臉,天底下也沒這麽便宜的事情!”
老太太本就潑辣,發起狠來,才不在乎什麽家醜不可外揚,她就是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王豔豔是個如何不要臉的賤|人。
單元樓裏看熱鬧的人們傳來一陣唏噓聲,王豔豔顯然沒想到老太太居然毫不避諱的將家醜擺在台麵上,當然,她也不是省油的燈,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媽,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已經跟陳老三離婚了,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就隻有小書一個兒子,我也沒有粘著你們的意思,我就是想跟兒子一起過個春節而已,你也是當媽的,你應該能理解當媽的對兒子那片心啊。”
一直沉默著的林建忽然冷笑道:“王豔豔,你過去把林書往死裏打的時候,你當林書是你的兒子了嗎?我們離婚到現在,你什麽時候真心實意來看過林書一眼?你連一個電話你都沒給他打過!哪怕一分錢撫養費也沒給過,你想看兒子,行,你現在看到了吧?看完了,你自己給我滾!”
林建性子溫柔,鮮少這樣大發雷霆,王豔豔一時間也愣住了。
女人在很多時候都是弱勢的代表,通常情況下比較容易博得人們的同情,可看熱鬧的人聽了林建母子的話後,都不禁對王豔豔生出鄙夷,即使她哭得再淒慘嚎得再大聲,也無法打動人們,相反,一個母親汲汲營營想從自己的孩子身上謀取利益是最讓人不齒的。
林芝在心裏暗罵王豔豔沒用,人是跟著她一起來的,隻得腆著臉出來打圓場:“老幺,這大過年的,在外麵鬧著多不好看。有什麽事情我們進屋商量,本身就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在外麵鬧著丟臉的還是你們家,不說別的,你總得替兩個孩子考慮吧?”
林墨深知林芝無利不早起的性子,以往,她跟王豔豔的關係也不過泛泛,如今跳出來幫她說好話,這裏頭沒鬼就奇怪了。
略一思考,再看看站在林芝身邊的表姐劉夢涵,林墨就有些明白她的目的了。劉夢涵去年複讀一年,又沒考上大學,甚至連大專都沒混上一個,如今在家裏閑著。林芝一家去年都沒上他家給奶奶拜年,今年竟然正月初一大老遠從縣城跑到錦城來,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墨還真猜中了林芝的心思。
她帶著女兒老公跑到錦城來拜年,為的就是給女兒謀個工作。林氏火鍋店的生意好、待遇高在錦城是出了名的,女兒現在高不成低不就的,沒個正經工作,她心裏急得很。思前想後,不知怎麽的就想到了林家的火鍋店。擱以前,她覺得她家女兒漂亮又有文化,絕對是坐辦公室的料,哪能去煙熏火燎的火鍋店上班?可惜女兒不爭氣沒考上大學,一個高中文憑,他們家又沒什麽關係,能找到什麽好工作?在偶然一次看到曾經小土妞一個的林冬梅,變得氣質出眾幹練時髦後,她就留了份心思,打聽了一下她在火鍋店裏的待遇。
火鍋店的薪資是保密的,真要打聽,也能聽個七七八八,一聽林冬梅一個月的工資比兩千隻高不低後,林芝嫉妒得眼睛都紅了。縣裏唯一一家待遇最好的國企裏的普通員工,一個月也就一千出頭,林冬梅憑什麽拿這麽高的薪水?
林建能夠發這麽高的薪水給員工,他這到底是得有多賺呢?
林芝思來想去,簡直徹夜難眠。
林墨不知道的是,早在幾個月前,林芝就跟林建說過要讓劉夢涵去火鍋店上班的事情。林建一聽她開口就是讓劉夢涵接替林冬梅的工作,還說什麽外人靠不住,當即就否定了。她也不瞧瞧,眼高手低的劉夢涵拿什麽跟聰明幹練的林冬梅比?再後來,林芝又說讓劉夢涵進去,從服務員做起,林建早先已經知道了林芝的盤算,怎麽可能答應?
林芝被接連拒絕,原本已經灰心了,哪知王豔豔在年前找上門,說林家在錦城開了新店。如果林芝能夠幫她重新回到林家,她保證把縣城裏那家店送給劉夢涵當嫁妝。
紅口白牙的話,林芝怎麽可能相信。但是紅火的林氏火鍋樓著實讓林芝紅了眼睛,思索一番後,答應了王豔豔的要求,怕王豔豔後悔,還立下了字據為證。
這兩人成功勾搭上後,林芝去問林城要了林建在錦城的住址,帶著一大家子還有王豔豔一起來了。原本林城一家也說了要一起過來,結果到車站看到王豔豔後,頓時明白過來林芝打得什麽主意,為了避免在老太太那裏碰一鼻子灰,他們一家當即就決定不過來了。
林城家的冷鍋魚店生意很不錯,今年賺得不少,照著這勢頭下去,明年估計能賺個十多萬都說不定。現如今,家裏日漸富裕起來,兒子走上了正路,林城和徐虹心裏挺感激林建給他們指了條康莊大道,待林建反而少了曾經那些上不得台麵算計,多了兩分兄弟真情。林芝要瞎折騰他們管不著,跟林建提個醒還是做得到的,奈何林墨他們今天全家出動去逛街,林建忘了帶手機,林城打了好幾個電話他都沒接到,這才在樓底下跟王豔豔他們撞個正著。
林墨冷笑道:“姑姑,我和小書用不著您這麽‘上心’替我們考慮。”林墨把‘上心’二字說得極重,諷刺道,“王豔豔許了你不少好處吧?你不用解釋,你那點心思連我一個孩子都瞞不過能騙得了其他人?我隻能說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今天你和王豔豔一起出現在這裏就是你最大的失誤。”
林墨突然散發的氣勢,壓得林芝臉色一白,見自己那點小心思被他毫不留情的揭開來,頓時老臉一紅:“你胡說什麽?大人說話,你小孩兒插什麽嘴?”
林建冷聲道:“我們家的事情墨墨都有資格管,我們家現在的一切都是墨墨掙來的,以後也都是他的,沒有誰比他更有發言權。”
王豔豔做夢都沒想到林建會這麽說,急赤白臉道:“那林書呢?那些東西你憑什麽全給林墨,你別忘了林書也是你的親兒子!”
別人說一千道一萬,其他人不一定信,林建不過一句簡單的考驗,王豔豔就急不可耐的替兒子爭家產,簡直是不打自招,徹底消除了部分看客對她最後的同情。
王豔豔尤不自知,又將過世的程緩緩拿出來說事。
林書看著她麵目猙獰喋喋不休的模樣,心裏不禁恨意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