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偶遇
林墨生了半天悶氣,但是沒辦法,總不能待會兒韓勳把人帶回來了,他卻什麽都沒準備吧?隻能認命穿好衣服去廚房,結果廚房裏鍋碗瓢盆一套倒是齊全得很,可是柴米油鹽一樣都沒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韓勳去接機最多不過兩三個小時就回來了,別說他對這兒附近不熟,就算熟,這會兒去把東西置辦起了再買菜回來做,也來不及啊。
偏偏韓勳還故意關機了,林墨氣得牙癢癢。這會兒除了去外麵酒店訂餐,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了。他簡單收拾了一下,出門去禦華樓訂餐,臨出門,發現韓勳沒給他留鑰匙,出了門就回不了家。林墨默默在心裏又給他記上一筆,最終卻隻能無可奈何的關上門。
京城的變化一直非常大,林墨上輩子在那兒住了十幾年,印象最深的不是那一片片大氣磅礴的殿宇,也不是永遠看不到頭的車流,而是永不停歇的叮叮當當的修建聲。一棟棟高樓大廈不經意間就從你身邊悄然豎起,一條條四通八達的大道宛如一張巨網不斷向外延伸,眨眼間整個城市就變了模樣。
站在十幾年前陌生又熟悉的街頭,看著一輛輛呼嘯而過的車,林墨心底生出絲絲茫然,忽然不知道該往哪裏走。
一位出租車司機眼尖的發現了林墨,跐溜一聲停在他跟前,司機探出腦袋,熱情的問道:“小夥子,搭車不?”這時候京城的有錢人已經一天比一天多起來,但是,真正有錢的人大多已經買了私家車,工薪階層的人哪裏舍得去坐起步價就好幾塊的的士?暫時還見不到後世那麽激烈的‘搶車’現象,出租車司機們往往靠眼尖去尋找人群中的客人。
林墨點點頭,拉開車門:“去這兒附近最近的禦華樓。”
出租車司機不解道:“禦華樓不是隻有一家嗎?你說的是那家做粥做得特別好的禦華樓嗎?”
林墨忘了,禦華樓開分店是幾年後的事了,點頭道:“沒錯,就是那家。”
“好咧。”司機一腳將油門踩到底,車裏嗖得一下竄了出去,“小夥子,你是第一次來京城?”他見林墨一直盯著窗外看,便好奇問道。
“嗯。”
“難怪。”司機見林墨穿著不錯,長得也極好,年紀不大,麵上隱隱透出一絲清貴,很像是書香世家走出來孩子,而且開口就是普通百姓聽都沒聽說過的禦華樓,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一路上很是熱情的給林墨介紹了不少好吃好玩的地方,末了,不忘給林墨一張名片,說是想要用車,隨時可以聯係他。
林墨笑著收了名片,走進一條熟悉的巷子。巷子裏停了不少好車,卻分外幽靜。禦華樓就藏在巷子的盡頭,外麵看起來灰撲撲的就像一座不起眼的三進四合院。門外站著兩個穿著紅黑色唐裝的小夥子,標杆似的站在門口,目不斜視很是威武,不是所有客人都能得到他們殷勤的接待,林墨就被攔在了門口。
“您好,我們這裏隻接待有預約的客人。”當然,這隻是對陌生客人的一套說辭。禦華樓的經營模式已經非常類似於後世會所,雖然沒有明確采用會員製,但通常情況下,它接待熟客和熟客帶來的客人。說白了在這裏用餐的,都是圈子裏的人,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前世,因為陳俊曦的關係,他沒少到禦華樓用餐,被擋下來還是第一次。林墨後知後覺的想起禦華樓的規矩,不過,時間緊,他也懶得折騰去找別的酒店了,直接抬出韓勳的身份,說是韓勳介紹來的。
像禦華樓這種高級會所,裏麵每一個工作人員都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門口的迎賓更是如此。但凡進過店裏的老客人,無論多久沒來,他們都必須一口叫出他們的名字,至於新客人,隻要見過一次,下一次再上門就絕對不能認錯人。韓勳到禦華樓的次數不多,但名字卻經常被店裏的客人提起,不是一般的如雷貫耳。一聽林墨是他介紹來的,本身穿著打扮不凡,氣質出眾,迎賓立馬誠懇的給他解釋道歉,並殷勤的將他帶進店裏。
禦華樓大致布局跟普通的三進四合院沒太大區別,內院和後罩房都是包間,外院幾個房間打通,修成大堂,又用屏風隔出一個個位置。禦華樓的粥品最富盛名,早上來這裏用餐的人不少。這會兒已經將近十點,但是對夜生活豐富的二代們來說,才剛過起床的點兒,大堂裏做了好幾桌客人,後麵還陸陸續續有人進來。
“先生您好,請問您想用點什麽?”端莊漂亮的女服務員拿著小本子走到林墨跟前。
林墨已經大致翻看了一邊禦華樓的菜單,道:“先給我來一碗八寶粥,一份素什錦,一份禦華老酸菜,一籠水晶蝦餃。”
“好的,先生,請您稍等,我們馬上就給您上菜。”女服務員飛快將它們記錄下來,正欲離開將單子交給後廚,卻被林墨叫住了。
“先別急,我還要十人份的蓮子薏仁粥,十人份的竹筒飯,芫爆散丹,紅燒牛尾,醬爆雞丁,紅燒獅子頭,佛跳牆,貴妃雞,開屏武昌魚,烤鴨,蟹肉羹,椒麻雞,蒜泥白肉,醬牛肉,拌茼蒿,拌三絲,地三鮮,鐵板煎雙姑,石磨豆花,素什菇湯,”考慮到韓勳的父母應該不會跟保鏢、保姆他們同桌用餐,他也不可能讓這些人餓肚子,便對目瞪口呆的服務員說,“這些菜全部要兩份,中午十二點以前給我送到鬆子巷12號。”
禦華樓本身規矩就多,以後開了分店還好,現在點桌酒菜都得提前預約,像這種臨時點外賣隻有極少數‘熟客’有這特權。禦華樓的大堂裏桌與桌之間雖然有屏風隔著,但並不能完全隔絕視線,京城的二代圈子說小不小,說大其實也不大,禦華樓的經營策略,注定來這裏的用餐都是些熟麵孔,就算偶爾有生麵孔進來,身邊必定也是陪了老熟人的。像林墨這樣第一次上門就單槍匹馬的實屬少見,再加上他外貌氣質突出,幾乎一踏進大堂,就吸引了半數的目光。現在聽到他點了一串的外賣,大堂裏驟然安靜下來,不少人都等著瞧他笑話。
陳俊曦在林墨報菜名的時候邁進了大堂,少年清冷的聲音聽在耳朵裏,有種莫名的熟悉。陳俊曦下意識抬眼像他看去,隻看到少年單薄的背影和精致的側臉,心神大震,心底驀然一痛,整張臉都變了顏色。
“表哥,怎麽不走了?”田茜茜抬頭見陳俊曦臉色驟然變得慘白,忙問道:“表哥,你沒事吧?”
陳俊曦滿心滿眼都隻有斜側麵那個少年,田茜茜說什麽,他一個字都沒聽見。鬆子巷12號,那不是韓勳的房子嗎?想到眼前這少年可能與韓勳有什麽關係,陳俊曦心裏莫名的升起一絲不悅。
訓練有素的服務員飛快收起臉上的訝色,禮貌的微笑道:“對不起先生,我們這裏不提供外賣,非常抱歉。如果您需要訂席,可以待會兒用過早餐再……”
“就按他點的那些,準時把菜送到。”陳俊曦笑著對女服務員說。他是這裏擁有特權的熟客之一,他一開口,女服務員立馬給林墨道歉,拿著菜單離開了。
“介意我坐你對麵嗎?”陳俊曦看著林墨,溫柔的笑道。
林墨做夢都想到會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與陳俊曦相遇。陳俊曦比韓勳長了沒幾個月,現在不過才剛剛二十出頭。溫柔爽朗,跟記憶中的那個人相比,少了幾分時間和世情磨練出來的沉穩鬱氣,眼角尚未留下笑紋,身材略顯瘦削,明明人還是那個人,卻感覺像隔了幾輩子那麽陌生。好像,他們之間真的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陌生人一般。
這一世,確實如此。
林墨心裏忽然釋然,這樣陌生的關係,真的很好。
“坐吧。”林墨平心靜氣的笑道。不似上輩子分手時,麵上裝得冷靜淡然,心底藏著許多怨氣。此時,此刻,再坐到陳俊曦麵前,他發現自己真的平靜了。帶給他這份平靜的,正是韓勳。
“你是阿勳的朋友?”陳俊曦笑著解釋道:“你剛才報的地址,我剛好知道。”那套四合院韓勳買下來以後,花了不少心血整理出來,寶貝得跟什麽一樣,從不肯帶人進去。眼前這少年是誰呢?他跟韓勳又是什麽關係呢?
“算是吧。”林墨依舊冷淡,對陳俊曦,他實在熱絡不起來了。哪怕曾幾何時,他那樣的深愛過他……
“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姓陳,陳俊曦,耳東陳,英俊的俊,曦光的曦。”陳俊曦覺得自己像是著魔了一樣,看到眼前的少年,好似有無數的話想對他說,急切的完全不像他自己。
田茜茜點好餐,走上前坐到陳俊曦身旁:“我叫田茜茜,十口田,茜茜公主的茜茜。”
如果不知道田茜茜的真麵目,林墨說不定還真被她此刻溫柔不失俏皮的偽裝給欺騙了。上輩子,她跟田卿玉聯合起來,給他使了一個又一個的絆子,幾次莫名其妙的事故,一次成功一次失敗的綁架,想想上輩子他的小命沒被她們玩丟,還真不容易。她們姑侄倆做的事情陳俊曦真的不知道嗎?然而,就算證據確鑿明知道是她們做的又如何,畢竟人家才是有血緣的親人,人家才是一家人。
林墨斂去眼底一閃而過的譏諷,冷淡道:“林墨。”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田茜茜上輩子沒少以韓勳的女朋友自居,韓勳那會兒對她若即若離,好像挺曖昧的……林墨微微蹙眉,心底泛起一絲他自己都不肯承認的酸意。
“剛聽你跟表哥說,你是阿勳的朋友,你們是怎麽認識的?”田茜茜笑著問道,話裏話外透著急切。剛巧陳俊曦也非常想知道,沒有責怪她。
禦華樓上餐的速度很快,幾句話的功夫,服務員已經把林墨點好的早餐送了上來。林墨攪了攪微燙的八寶粥,不冷不熱道:“田小姐,我們很熟嗎?”言下之意,我憑什麽告訴你,我的事。
田茜茜除了對上韓勳的時候,何時被人這麽下過臉?氣得鼻子都快歪了,好懸沒忍住罵回去。
秉承著食不言寢不語的教條,林墨一聲不吭的用完這頓糟心的早餐。付了錢,離開禦華樓,直接打車回家。陳俊曦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悵然若失。田茜茜低聲罵道:“什麽東西,好好的問他,居然那麽跟我說話!”
“茜茜,林墨說得沒錯,你們確實不熟。”陳俊曦一直以為他表妹溫柔可人,沒想到居然還有如此刻薄的一麵,非常不喜。
“表哥,你沒吃錯藥吧?”田茜茜壓著聲音怒吼道,一張俏臉氣得幾乎變形。
“你瞧瞧你現在什麽樣子?越來越像個潑婦了。早就給你說了,韓勳不適合你,你倒好,越來越沒分寸了。”
“表哥,你居然這麽說我?”
有蟲明天再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