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幽冥地域裏,墨恒掌控的那方祭壇領域中。

古魔之力被墨恒用來淬煉梧桐晨鍾四傀儡,殘留的七成多古魔之力仍舊通過祭壇隔絕著幽冥地域中的天機,使這處領域深深的藏在這個偏僻角落,旁人無從尋找,不可進入,唯有墨恒通過聖印溝通祭壇,才能找到明路,可以傳送而來。

“什麽!你,你就是意青?那個惡人談之色變的‘業火侯’?”

此時此刻,千魚和尚站在祭壇前,瞪大了眼珠子,張大了嘴巴,呆呆的看著墨恒。盡管千魚和尚行事總有幾分誇張成分,但此時也不難看出他那沒有掩飾的真實震驚。

千魚和尚不等墨恒回答,又猛地捶了捶自己精壯的胸膛,麵色變幻著啞聲叫道,“墨恒施主,你怎麽會,竟然就是那個把‘紅蓮業火’漫天亂扔的邪修?”又自言自語般念叨,“佛祖啊佛祖,你這調皮的老東西,你叫我說你什麽好……太給小僧驚喜了……”

“不錯,是我。”

墨恒很給麵子的笑了笑。

他既然算定必須要用千魚和尚進入上古遺跡秘境的妖族地域,那麽他的“虛幻天賦”是絕無可能再作隱瞞的。而且三王那裏還要做一番應對,否則還有不小的麻煩。他細細思量,除了先天靈寶須彌寶鏡之外,其它的事情他倒真不如對千魚和尚坦言告之。

畢竟千魚和尚此時已然是返虛境界了,再加上千魚和尚轉世前的凶威魔能,就算他墨恒不說,諸多細節也瞞不過千魚和尚多久,到時隻怕還有被千魚和尚懷疑他是否身懷無上秘寶的危險……

墨恒轉念想罷,遂正視千魚和尚,淡淡的道,“我有虎叔贈予的隔斷天機秘寶,雖然使用時有諸多弊端,但也難能可貴。我依仗這門秘寶掩藏自身天機,盜取了我父墨雲書封印在太衡山深處的上古遺寶,再有我自身一些手段和寶物,才勉強坐穩了意家少主的位子,也在這幽冥地域中闖**出了‘業火侯’的些許威名,以便震懾宵小。”

千魚和尚仍在叫“佛祖”。

他腦中閃現著之前偷偷瞧看“意青”時難以遏製的不堪心思。

當時他沒有現身,隻因他自知今生不同往世,今生他必須與道侶“墨恒”雙修歡喜才能共求合道,若是再起花花心思,隻怕後果難料,大道為重,他萬萬不能重蹈覆轍。否則的話,麵對“業火侯”這種簡直堪稱百年難見的“尤物”,他即使轉世後誓要走上正途,恐怕也難以做到坐視不理。

誰曾想,那邪性得正對他胃口的“業火侯意青”竟然正正是他的命定道侶墨恒的另一麵!

驚喜啊,幸福啊!巨大的震精得差點把他給精嚇了!

千魚和尚佛心激**,也不去念法平息,隻自灼灼的盯著墨恒,麵紅耳赤的搓著大手,作靦腆狀,呐呐道:“小僧還是難以置信……不如,不如墨恒施主你你你……你化身為業火侯再給小僧瞧一瞧?”

墨恒又是很給麵子的笑了笑,然後意念一動,身上紫光微微閃爍,瞬間形貌劇變,氣質更是與之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轉——業火侯,紫衣華貴,意態放縱邪肆,自然而然卻霸道絕倫。這業火侯的的確確是墨恒深藏內心的另一麵,不存在虛假做作。

千魚和尚看得眼底異彩連連,喉結不停的上下滾動,褲襠竟微微支棱了幾分……

墨恒心中一動:莫非還有意外之喜?

不過其然,隨後,不管墨恒說什麽,千魚和尚居然聽也不聽,隻顧連連點頭。

墨恒幾乎無語。心道:難道這就是歡喜老魔的真實德性?轉世也沒變掉性子。

……

在千魚和尚震精振奮的出工出力下,幽冥地域又迎來了一場風暴。

碧落王、陰山王、黃泉王三位返虛強者近日都受到了一名瘋和尚的凶殘挑釁,那和尚自稱“千魚”,更自稱是“發宏願渡化幽冥所有惡人,為道侶塑功德金身”。

這“千魚和尚”僧衣陳舊,佛法通天徹地,模樣道貌岸然,卻一條條,一樁樁的細數三王座下弟子的罪狀,數一個,殺一人。偏偏這“千魚和尚”真是狡猾如魚,每逢有三王中兩位以上的強者聯手,他就消失不見,竟是專挑落單的下手。

碧落王三人氣得差點吐血。

蒼天無眼啊!

先前突然冒出一個“業火侯”,攪得幽冥地域水波不寧,但好膽那業火侯還知道好歹,沒有一個勁兒的拽老虎尾巴,往好處說,更是可以被他們利用來進入上古遺跡秘境。

但哪成想,還沒等他們利用“業火侯”,竟然又冒出一個超重量級的佛門敗類!

碧落王在一次落單,並差點被千魚和尚“渡化”後,好容易討回老巢,恨得幾乎捶胸頓足,滿腔都是悲憤的血淚。這還談什麽利用“業火侯”進入上古遺跡秘境?

要知道,有這佛法無邊,極其凶殘的瘋和尚滿幽冥地域的渡化惡人,先前張狂不可一世的“業火侯”意青也不得不避其鋒芒,躲在“青蓮道葉大陣”中不出世,聲稱,他已經感悟到了晉升返虛境界的一絲契機,如果三位王者不打算立即進入上古遺跡秘境的話,他就無法耽擱時間,要開始閉關,至少二十年才能出關。

三王誰敢在這時候離開老巢?不怕被那佛門敗類千魚和尚一鍋端了?

三王都明白,這是業火侯在避風頭,但也隻能傻眼看著業火侯閉關去了。二十年啊!怎麽不閉關兩百年算了!三王憤恨不已,遷怒墨恒,陰山王怒道:“自打這業火侯冒出頭來,好生生的幽冥地域就沒得好過,他分明就是個掃把星出世!”

碧落王和黃泉王還想著避過千魚和尚的風頭之後,再利用墨恒進入上古遺跡秘境,便都沒有接話,隻陰沉著臉,謀算著怎麽聯手給那瘋和尚一個致命教訓,也省得那和尚小覷了幽冥地域……想他們幽冥地域以前就沒怎麽發展過,這些年終於要冒出頭,竟然又遭受打擊,造孽啊。

卻不知,那邊廂的墨恒也暗暗震撼。

千魚和尚這前世老魔,以前沒有恢複神通,裝得那麽低調,現在修為已是返虛境界,理所當然就雄霸起來。真是老魔出手,非同凡響,居然差點把碧落王給渡化了……

墨恒心中警醒,對千魚和尚越發戒備起來,但自忖有須彌寶鏡防身,打不過也逃得掉。不過,有如此強悍打手,若不盡用,實在浪費,不如幹脆再讓千魚和尚去找找墨雲書的麻煩,至少別讓墨雲書太閑著了,人閑是非多,現在是要進入上古遺跡秘境妖族地域的緊要關頭,不能再出什麽變故。

況且,母親意若秋的墳墓還在墨府梨花小院……

如果沒有別人牽製墨雲書,墨恒想為母親遷墳,必須全力動用須彌寶鏡遮掩天機和隱藏氣息。那樣一來,他雖然有把握成功為母親遷墳,卻也必定會與墨雲書撕破臉,甚至以墨雲書的天縱奇材和學究天人的知識,說不定會察覺到他的寶鏡存在。

冷靜想來,事到如今,墨恒自問一直將墨雲書牽著鼻子走,自身修為也已在之前用“業火侯”之名殺人期間晉升並穩固了化神圓滿,差不多到了對墨雲書翻臉不認人的時候了。到那時候,想必墨雲書的心情不會比他墨恒前世的悲憤淺多少!

然而,墨恒此時首要任務卻是進入上古遺跡秘境,墨雲書抓狂對他來說有害無益。

那麽,眼下用千魚和尚遮蔽墨雲書的耳目,趁機為母親遷墳,正是個大好機會。

墨恒思量已畢,取出一枚玉簡,將《蓮花法咒》的一絲紅蓮真意烙印於其上,他知道千魚和尚之所以纏著他,必定與他的蓮花仙法真意有著莫大聯係,所以適當的取出一點,既是作為報酬,也是作為引子,請千魚和尚相助。

千魚和尚眼神更亮,宛如一個完全頭腦發熱被色心蒙了心智的蠢漢,對墨恒的吩咐無有不應,連連點頭著,還一臉憨笑的擺手:“不必多禮,不必多禮,小僧去去就來!”又遞給墨恒一顆佛珠,道,“小僧近日煉了異寶,墨恒你持此佛珠,便可盡觀小僧所為。”

墨恒眉心一跳,默然無語。

不可否認,千魚和尚這般“掏心挖肺”一般的行為,讓他心底不可避免的暗暗生起幾分波瀾。這也是人之常情,他墨恒並非無情無義之輩。但他情定虎玄青,早已和虎玄青一起曆經幻境生死,此時更是相思如海,什麽都無可動搖。所以,那一絲波瀾剛剛漾起,還沒來得及散開,就已如死水一般湮滅無存了。

千魚和尚哪裏知曉墨恒和虎玄青的情緣深厚?他現在行事雖有誇張,卻的確盡心盡力,比以前更加竭盡所能的討好著既是意青又是墨恒的命定道侶,隻當能慢慢化開墨恒那顆鐵石心腸。

千魚和尚剛走,墨恒就隱匿天機,悄然跟上。跟至墨府,等到千魚和尚挑釁墨雲書,與墨雲書真正動起手來,墨恒才穩穩的落入墨府中偏僻一隅的梨花小院。

墨恒確定千魚和尚正吸引墨雲書的全部注意力,又確定了母親意若秋的屍骨依然安眠在此處未動,他才隱身在墳前叩頭,默默禱告,而後雙手推出隱匿不可見的青光,青光一旋,化為青蓮,將包括棺材在內的墳墓全都裹起……

隨後,墨恒抖手打出幾道靈光,那靈光如同奪命惡靈,沒入土中消失不見。

隻待此事風平浪靜,那幾道靈光就會纏上府中曾經欺壓過他們母子的人,那些人都是墨雲書的走狗犬牙,墨恒現在隻是讓他們多吃些苦頭,待他與墨雲書撕破臉後,才會用母親意若秋留下的“梨木劍”將其一一斬殺,一個不留,以慰母親在天之靈!

而他遷走母親墳墓之事,墨雲書必定也隻可能會算在千魚和尚身上。

緊接著墨恒不敢多作停留,在小院中留下一道障眼法,便沿著來路,悄然離去,回了意家領域。暫時不便為母親正位,他便坐於靜室,觀看佛珠。

通過佛珠,墨恒看得清楚,墨雲書坐鎮墨府不出,那由老魔頭轉世重修的千魚和尚手段雖強,卻仍是被墨雲書用“生滅雲光大陣”殺得好不狼狽,幾次都被割破了肌體,流出汩汩帶著金光的豔紅鮮血,某一刻甚至險些斷去一隻手臂。

偏這和尚還大義凜然的叫道:“墨雲書,你不將墨恒施主交於我,我誓不饒你!”

墨雲書大恨:“莫說恒兒正在浩然仙門,就是尚在府中,你又算什麽東西!敢來討要我兒!”說著話,直將雲光大陣催動得億萬雲光變幻如劍,生滅無常。

但那生滅雲光大陣盡管無物不可摧毀,奈何千魚和尚並未硬抗,隻自竭力躲避,身周的護體佛光也浩大詭異得緊,仿佛自有靈性一般,竟讓他如同抹油,每每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開雲光,像是一條在湍急河流中亂竄的泥鰍,難捉難打,滑不溜手。

千魚和尚被殺得冷汗涔涔,汗流浹背,哪怕明知墨恒正在看他,他也實在不敢繼續賣弄了,生滅雲光大陣實在厲害,他一個不小心,隻怕連魂魄都難以逃掉。

不多時便故意扔下一句話:“墨雲書,你且告訴墨恒施主,小僧已將他牽掛的仆從接入意家幽冥領域,還請他前往意家領域一見。那業火侯意青與他頗有淵源,定能與他把酒同歡。”話音未落,人已化開虛空,踏入其中,渡空而走。

墨雲書殺之不及,氣得額頭直冒青筋,理都沒有理他,沉著英俊的麵容,心中怒道:若是三魂寶印還在我手,豈能讓你逃脫!

怒中又想起愛子墨恒,直至今日墨恒都沒有給他傳回半點消息,他憤怒之餘,思念日深。若是對待旁人,以他墨雲書的秉性,早就生起殺意,但墨恒偏偏是他活到現在唯一一次動情且又有心懷愧疚補償之意的兒子,不免便暗暗有幾分後悔。

心道:“早知恒兒倔強如斯,我實不該太過逼他。他自幼閉於一隅,雖然清傲,卻性情激烈,他已慕我至深,若是因愛生恨,我豈不悔之晚矣?他成婚與否畢竟隻是個虛名,以我墨雲書的修為手段,我父子相聚歡喜,兩情相悅,哪管旁人如何說去?”

再轉念,又想起不知被誰奪走的“三魂寶印”,墨雲書臉色頓時又變得鐵青。

卻不知,他以前懷疑得不假,他之前封印在太衡山中,用蒼盾化神圓滿之身修複的上古遺寶“三魂寶印”,的確就是被墨恒偷偷掠了去。他現在少了一門凶厲殺招,麵對宛如吃了瘋魔藥的千魚和尚,便不宜貿然出府追殺,甚至短時間內都不宜出府遠行……

那方,墨恒放下佛珠,這才放下心來。無論怎樣,現在的情形勉強算是塵埃落定吧。他安排好母親遷墳之事後,就可以進入上古遺跡秘境去尋找虎玄青了,不禁暗歎這好事多磨一波三折。默默禱告:求母親護我順利尋到虎叔……

默默祈禱之後,他起身走向秦老所在。

有他留下的諸多手段,再加上秦老比以前更增警惕的掌控著“青蓮道葉大陣”,量來就算他不在這裏,也無人能夠再害秦老。

……

日漸一日,時局平靜,暗藏湍流。

東洲北部雖是妖族地盤,但妖修自有妖修的法門,並不像南方人族想象的那樣陰風陣陣殺氣衝天。這裏有青龍護佑,各國妖族都有妖仙的功法傳承,與人族一樣追尋大道,盼成正果。

這一日,花妖國邊境西北角,天高雲厚,風緊雨驟。

午時原本陽光正烈,突然天色變幻,暴雨來襲,烏雲中雷聲隱隱。

妖族畢竟是妖族,哪怕修行大道,也本能的畏懼雷霆。就在那群妖退避的花妖國邊境角落,兩道肉眼不可見的光芒一閃,一金一清,沒入地下,沒有留下任何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