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八十九章(20 25)

如此渡過一日一夜,隻覺時間過得極快。

次日一大早,天還沒有大亮,城東的極遠處突然隱隱彌漫起一絲魔氣。

墨恒早就在城東做了極其隱秘的布置,此時魔氣剛來,墨恒就有所感應,驀地睜開眼睛。

“那魔頭果然來了。為了煉寶,害死滿城三萬多無辜百姓,但之後向那‘降妖除魔’的武香琪等人獻上寶物之後,卻成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天行派弟子。如今,你們都給我死在這裏,為前世罪惡還債罷!”

墨恒立即坐起,心裏默默想著,神識彌漫出去監察著,神情平靜如水,眼神卻是冰冷。

武香琪曾經與墨恒有過一麵之惡緣。

武香琪是天行派長老武暉之女,當初在仁聖尊王洞天之前,墨恒與廖寅鬥法,奪了廖寅的梧桐晨鍾,武香琪聽任歌遠和伍銘傳音說話,竟然拔下頭上靈簪,要當著墨雲書的麵將墨恒擊殺。

那時,墨恒因為全神貫注於與廖寅鬥法,所以並未太過關注,但是事後回想起周圍情景,便一下子記得清清楚楚,也分明記得到她說:“……那墨家小子看似厲害,其實不過在煉氣境界逞威,化神修士隨手一擊,他都承受不得,含謠小師叔且看。”

然後她似是揚手拔下發間玉簪,唇角還含著淡淡的輕笑,隔空便對著墨恒狠狠一指。

墨恒當時後心發冷,胸中發寒,武香琪可謂是以化神之身,偷襲煉氣境界之人,實乃惡毒無恥之極。若是沒人救助,墨恒隻能拚命護住要害,難免會受到重傷。

武香琪之祖父是天行派真正的幕後掌權人,天行派如今的掌門早就被架空了權力;武香琪之父又是天行派實權長老,在天行派中可謂權力深重,武香琪有這等靠山,堪稱仙門公主,往常都是肆無忌憚的主兒,又豈會將小小墨府放在眼裏?她是自有底氣。

隻看那墨雲書當初放言讓他們天行派弟子日後出行時小心,但事後不也是不了了之麽?

當初,還是虎玄青見墨恒危險,急忙強自壓住傷勢,以炎決劍將墨恒救下。

而現在,卻是形勢倒轉,換成墨恒要殺光明正大地殺她武香琪了。

“正好她本就是我謀算之事中的人物,原本沒打算殺了她,現在卻再也容忍不得!還有那連番要害我的‘任歌遠’,當初我以‘雪蓮封鎮’秘術的北鬥七星封魔陣懲罰墨問閑、墨問秋等人,他和伍銘遙遙飛來,看我資質遠超過他,竟然心胸狹隘到要將我害死,當真自取禍端!”

“別人修為高了,或許會不屑以往舊恨,但我墨恒卻是‘睚眥必報’!如此大仇豈能不理?”

墨恒心中思量百轉,穿衣的動作則始終是快而不急。

虎玄青感覺到身旁人動作,立即睜開眼睛,見墨恒起床,他才揉了揉臉,也同時起床,剛想問墨恒為何起得這麽早,心裏一動,低聲問道:“阿墨,有動靜了?”

“嗯,我設下的隱秘陣法感應到魔氣潛入,應是那魔頭要用滿城生靈的血肉靈魂煉法的前兆。”

墨恒說話間,看著虎玄青精壯的體魄上那情-色的痕跡,眼神不由柔和了些,轉而突然想道:“武香琪之弟武瑞城,和遺珠草原的西原王之女玥晴是相好的小情人。玥晴自然是與武香琪交好。隻是,玥晴卻是虎叔之父為虎叔定下的娃娃親,雖然後來西原王上門廢掉親事,但畢竟曾經有過這事。我並不記得是誰和武香琪一起來斬妖除魔的,或許有那玥晴在此,也說不定……”

墨恒伸手摸向虎玄青那**的兩塊厚實胸膛,按了按那彈力十足的健壯肌肉,又捏了捏上麵那顆紅腫的硬粒,嘴角翹起來,低沉地問道:“虎叔,我昨晚將你伺候得怎麽樣?我還算賣力吧,有沒有什麽好處犒賞我?”

虎玄青停頓了穿衣的舉動,任由他摸著,隻是望著他,仍有些睡意地咧嘴而笑,等他摸完才伸個懶腰繼續穿衣,對他的調笑明智地不作回應。

墨恒低頭吻了吻他,起身後才想著正事,暗道:“天行派、落鳳山、梧桐島,現在和墨府極其疏離,以後卻和墨雲書勾勾搭搭,乃是墨雲書貨真價實的同黨盟友,我前世之死,未嚐不是他們一起算計大事時順手處理的‘小魚小蝦’,我豈能讓他們再次如此?不管誰來,都一並殺了!”

前世墨恒的確隻是是小魚小蝦,強者們隻是隨口吩咐,便有小輩將墨恒逼害致死最新章節。

但是如今,墨恒卻要攪起天大的風浪。

隻是眼下如何殺人,又在什麽時候、什麽地點,用什麽借口來殺,卻要巧之又巧——但也不一定要大費周折,畢竟對方是曾經和墨恒有過過節,且行事肆無忌憚的武香琪,武香琪不好惹,與她一比,墨問秋、墨問閑等人都是小巫見大巫,所以,墨恒或許隻要“正當防衛”就好。

不過,虎玄青的身份特殊,既能成為墨恒正當防衛的最好見證,也有可能引起更大的麻煩。

所以墨恒之前和虎玄青詳說自己打算時,表示過自己的考量,但是虎玄青卻說:“阿墨,這一點你不必困擾,浩然門和天行派看似平和,但雙方自古以來的深仇大恨,並不是你能想到的。天行派暗害我門中弟子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隻要不被他們直接抓住把柄,就算我親自將武香琪擊殺,又能如何?”

但不管虎玄青之前怎麽說,墨恒都從未打算讓虎玄青動手。如果實在不是說不動虎玄青暫離,他都想讓虎玄青回去山門。他不願讓自己前世的麻煩沾染到今生摯愛身上。

……

太陽一點一點從雲後升起,天色逐漸大亮。

城中百姓隨著日出早早起來忙活,昨日的小攤販今日又早早地去老地方擺攤,有的孩童因家裏大人幹活,所以起的極早,為靜謐的城鎮增添許多清脆鈴聲般的歡笑,也有大些的孩子不願去學堂,被父母訓斥,吵雜的聲音匯聚在一起,顯得充滿生機。

對他們而言,今日隻是如往常一樣的、新的一天。

而與城中逐漸熱鬧起來的氛圍相比,城東就顯得安靜得詭異。

城東不遠處有一座破爛山廟。

山廟荒廢年久,從未有人來修,門窗都不知被誰給鑿了去當柴燒,屋頂也是大半露天,那布滿蛛網和灰土的地麵上有些鳥糞的痕跡,角落裏還堆著一窩極其肮髒油膩的麻布席蓋,旁邊隻剩一灘還未幹涸的血,一隻不知被什麽化去大半的破爛的草鞋。

破廟地下,一間明顯新開鑿出來的密室中,一麵色蒼白的男子正在布置旗陣,口中極其低微和快速地念動著什麽,不停地將法力灌注到手中陣旗上麵,再將陣旗按照古怪的規律插在地上,圍成了一個類似八卦的圈子。

這八卦圈子中間則是個法壇模樣的石塊,石塊上麵密密麻麻地繪畫著黑紅色的符文咒語。

而石塊正中間的符文咒語上,赫然擺放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人頭是個枯瘦髒髒的老人模樣,油膩的亂發下麵是半睜著的渾濁的眼睛,還有那凝固著驚駭和迷茫的痛苦神情。

人頭兩旁也擺放著兩樣東西:一件是個陳舊的黃皮小鼓,另一件是塊嶄新如織的潔白紗布。

“蠻荒鼓,隱身紗……蒼天不曾負我,這兩件靈寶果然都可以通過那古遺址中殘留的‘血跡秘法’來逐漸祭煉,直到徹底煉化!這秘法隻怕真的是上古血海神君的真傳,隻需用一顆曆經滄桑的普通老人頭顱為引,再用不曾出世的胎兒之血繪製出咒紋,就可以施法來血祭整整一座城鎮!”

男子麵白無須,雙眼深陷,麵容扭曲,眼中滿是怨毒的恨意,布置完陣旗時,一麵恢複法力,一麵無聲地動著嘴皮子,模樣簡直癲狂到極致,仿佛不這樣瘋瘋癲癲地念叨,他就會被仇恨逼瘋。

“而且在血祭靈寶的同時,這血祭旗陣還能為我增強法力修為。等我將這兩樣寶物完全掌控,修為隻怕能真正晉升到‘化神中階’,而不是現在這般以‘僵屍之身’停滯在‘化神初階’上麵。”

“到那時,我李邕不僅平步青雲成為強者,我那滿門上下血海深仇,都可以一舉報了!”

“皇帝老兒,你最好活得久一點,等我將你活活剮了,再滅盡你一國上下,雞犬不留……”

男子念叨不停,臉上顯出期待的狂熱和仇恨的快意。

他花了小半刻時間,才吸收完手中靈石,剛剛補充了法力就猛地站起身,一把撕扯開自己身上古怪的衣裳,露出他那花滿了奇怪咒紋、蒼白幹癟猶如骷髏的肌體。

他咬破指尖,逼出精血在自己心口運起法力狠狠一點,又從腰間取出旗陣的主旗,咬牙切齒地將法力灌注到主旗中。

隨著他法力灌注,那主旗逐漸亮起血腥的光輝,血光將這間地下密室映照得猶如人間地獄。

他卻不知,此刻就有人隱身在他身旁,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也看到他唇語的無聲瘋癲話語。

“阿墨,此人的確該死至極,這黃皮小鼓和那白色紗布上麵,都凝聚著極其濃鬱的怨氣,依我感知,這些怨氣都是新近才有,隻怕不下十萬生靈的精魂都被他禁錮在這兩件邪門靈寶之中!”

虎玄青麵色鐵青地傳音道,若不是顧及著墨恒的計劃,隻怕早就將此人狠狠斬殺滅魂!

墨恒和虎玄青,一個是化神中階並且身懷先天靈寶,一個是化神境界的最巔峰幾乎要邁進返虛門檻,他們刻意隱身來到,並且事先就有布置,如此以有心算無心,自然不是那怨毒男子能夠察覺的。

墨恒也神色冷凝,掃了一眼旗陣中間的兩件靈寶,傳音回道:“我也不知這靈寶居然是邪魔至極之物,不過你我拿到手中之後,也不必直接毀了。我是用不到那隱身紗,你卻沒有能夠混淆天機的靈寶,不如你拿回山門,請你師尊為你渡化亡魂,再重新淬煉,以後仗之除魔,也是一場功德。”

虎玄青不是迂腐的人,明白寶物都是死物,關鍵在於持有者怎麽使用,而不是寶物本身就有善惡,所以雖然不喜這滿含怨氣的隱身紗,但仍是點頭傳音道:“也好。”

說話時,虎玄青始終濃眉凝重,炯黑森亮的眼眸中滿是刺骨殺機,森冷地盯著麵前男子。

男子兀自不覺死期將至,仍是帶著恨意和惡毒地緩緩往主旗上積蓄法力。他化神初階修為,雖然有血祭旗陣,但是要想直接血祭一座三萬多人的城鎮,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將血祭旗陣成功激發的,單單是這個激發的過程就要小片刻時間。

墨恒默算著時間,最後看了一眼法壇上那顆凝固著迷茫和痛苦神情的老乞丐頭顱,一把抓住虎玄青的手腕往外麵隱身而去,同時傳音低道:“我們兩天前過來時,這破廟中的兩個乞丐被你施法送到其它極遠的地方,昨天早上我又來檢查了一次陣法,也沒見有人,卻沒想到隻是昨晚一夜,就恰好有老乞來到這裏。看這廟中席蓋,亂糟糟成一團,應是昨天半夜摸黑來到的,他是一頭紮進魔窟了。”

虎玄青由著他抓著,隨他一起出去,傳音道:“阿墨不必自責,這並非你我之過。事不宜遲,阿墨,準備動手吧。”

墨恒不再多想,眼眸一冷,點頭道:“虎叔你回城去,我有你的護符在身,你也不必擔憂。現在還是按照先前所說,我是和虎叔你‘恰好’來到這座城中遊玩休息。你在客房中修煉,我出來散步,察覺到魔氣才匆匆趕來察看,結果險險地及時發現這魔頭。”

“放心,我知道你要等那武香琪來,不會貿然出頭的。”

虎玄青早就與他說好,此時並不多言,隻凝神看他一眼,不掩關切地道,“隻不過,這邪魔男子和那武香琪都不好惹,你雖有靈寶和我的護符,但仍要小心。我是不管其它,雖不貿然出現,但隻要我察覺出你有危險,就必要出來救你。對我而言,殺不殺武香琪等人都是次要,你那謀算也是次要,唯有你本人必須安然無恙。”

虎玄青沉聲說話,醇厚溫柔且鏗鏘有力,說完不待墨恒回應,立即閃身而去。

他們傳音都是極快,墨恒深深地望著虎玄青離開的身影,不敢放鬆地時時感應著旗陣之中的氣息,計算著一個在保證城鎮不受傷害的同時,最為合乎情理且理所應當的出手時刻。

就在此地六百裏外的東北方,一行三人都是仙服飄飄,祥雲陣陣,往這裏慢悠悠地飛來。

“……香琪姐姐,匯昴三修善於合擊,也是有些名頭的人物,他們既然說那魔頭從古遺跡中新得了兩件害人靈寶,怎麽不自己來除魔衛道,反而專程來告知姐姐你?會不會有詐?難不成他們當真隻是因為在仁聖尊王洞天中與你有過兩麵之緣,就來向你賣好?”

一十七八歲模樣的女子穿草綠華裳,頭戴靈草織環,滿眼機靈和謹慎地說著話。

她身旁的武香琪一襲白袍,清傲淡定地笑而不語。

反而那站在武香琪一旁的青年男子胸有成竹地笑道:“玥晴妹妹,誰敢算計你我天行派?”

倒是巧了,這男子竟恰恰就是墨恒先前才剛剛“掛念”過的人——任歌遠。

不過說巧倒也不全是巧合,任歌遠暗戀苦追武香琪的事,在天行派中可不是秘密。也不知是他們二人品行相近,還是武香琪在戲弄任歌遠,又或是任歌遠看上了武香琪的背後勢力……總之,他們兩人一個連年討好,一個連年不理,如此關係已不是三年兩年的事了。

上次在仁聖尊王洞天開啟之前,任歌遠悄悄向武香琪傳音說墨恒之事,引得武香琪要出手擊殺墨恒,也未嚐不是因為了解武香琪的性情,為她找個在他自己看來隻是普通的樂子。

某地方有點血腥,寫完後檢查時看得我是義憤填膺啊,這種人渣,該死啊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