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墨恒,你敢殺我!”
武香琪再無手段,眼看七根雪蓮冰柱鎮壓下來,她駭然尖叫。
雖然色厲內荏,她竟表露出十二分的氣魄,她瞬間傳音,厲鬼般叫著,“你可知,我祖父一聲令下,整個東洲都要打個寒顫!我天行派弟子無數,強者如雲,你若害我,必定活不過三天!”
任歌遠也是臉色慘白地吼著:“我乃天行派掌門真傳弟子!你是為墨府招災!墨天師知道你對我們動了殺手,隻怕第一個便要將你斬了頭顱,送到我天行派去負荊請罪!”
玥晴雙眼含淚,急切卻嬌柔地哭著:“墨恒師兄還請停手,玥晴知錯了!待我出來,必定好生賠罪。外麵來者怕是我師尊摯友,我師尊素來疼我,若是我死,隻怕她傷心難過……我父乃是西原王,他向來寵我如掌上明珠……”
他們都是傳音說話,極其快速。
但七根雪蓮冰柱已經將繡球雲雷徹底壓製熄滅,隨著墨恒再次念咒,當即齊齊一轉,吸收周遭空中無數雪蓮花,猛然一震,威勢陡然爆發,不等他們話語落音,便已然完全壓下。
墨恒這才傳音回應。
“你三人,都是邪魔之流,我墨恒本要避讓,你們卻誓要殺我,你們三人可知,我墨恒為了施展這幾次鎮壓秘法,折損了多少陽壽,耗費多少精血?現在想讓我住手,豈不是做夢!”
墨恒虛弱無力、恨意昭昭,出手不留情,更沒有因為他們軟硬威逼的言語而有什麽猶豫。
他知道,殺死這三人之後,其師長必定會掐算情景,所以說話施法都一直謹慎。
至於折損多少陽壽——當然是沒有。耗費多少精血?也不見得。
不過這些話,可不是墨恒在信口胡說,事後,他必須躲起來和虎玄青一起“療傷”去。否則,他這能耐也未免太駭人聽聞了些,隻怕知道“內情”後第一個不安和起疑的就會是墨雲書!
七根雪蓮冰柱分北鬥七星之勢鎮壓在武香琪、任歌遠、玥晴三人周遭的霧靄蓮池上。
便見霧靄蓮池猛然一震!這方天地之間寒風乍起,如同極寒深淵降臨。
無邊蓮池上的無窮霧靄,瞬間變作無盡森寒風霜,凍得靈氣都凝結不流。蓮池中的無盡白玉蓮花都冰雕一般的晶瑩,那飛舞的花瓣,與天上無數雪蓮成為一色,紛紛落落,緩緩輕輕,卻散發無數寒霜,將飛過的虛空痕跡都凍出霜痕來!
武香琪、任歌遠、玥晴同時感到刺骨冰寒,法力難以運轉,行動都不受控製地遲緩,甚至難以動彈!如此一來,便落到了必亡之局!一瞬間,兩女尖叫,任歌遠也麵色慘然。
“難道我命該絕於此地?不,不對!我是氣運濃鬱的天地寵兒,我怎麽可能會死?”
任歌遠周身寶物都阻擋不了那怪異寒風,渾身都被凍僵,連寶物的寶光都運轉不靈,突然垂死掙命一般暴吼一聲,“你想殺我?做夢!”緊接著竟直噴鮮血,叫喊,“師尊救我!”
他那血中竟倏然亮起一道血色黃符。
不僅是他,玥晴和武香琪也突然緊隨其後地祭出靈符之類的呼救秘寶。
“該死!殺這些寶物仿佛使不完的仙派傳人,當真是個苦力活!”
墨恒雖然早有防範,卻仍暗暗咬牙,雙眼一睜,法力猛地鼓**!便見濃烈寒風滾滾滔滔,冰蓮花瓣紛紛揚揚,寒霜海浪卷起一陣洶湧大潮,本就飄雪的天地,竟凝結無數雪蓮形狀的冰雹!
冰雹密密麻麻,無窮無盡,劈裏啪啦地一通亂砸,便將三人的黃符砸了個稀爛!
任歌遠三人一見,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樣,聲音戛然而止,神情徹底僵硬。
“這三人氣運濃厚,難纏難殺,雖然被我算計困住,但若不趕緊滅殺,必定會再起波折!”
墨恒心底寂靜如水,暗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我須更加果決。”
法力當即不管不顧地從身體席卷而出,但見雪蓮、寒風、蓮池、冰雹都像是墨恒隨心所欲便能控製的法寶,將他散發出來的滾**法力、森冷殺機都增大到極點,甚至產生一陣比意境還要濃烈和玄妙的威壓!
威壓一起,四麵都刮起颶風來!更有雪蓮迎頭砸下,猛若隕石,快比流星。
眼看武香琪三人雖然都被寒氣侵襲,動作遲緩,已是無路可逃,卻各自威逼、求饒、喝罵、哭泣、僵硬地堅持不死,甚至都有接二連三的法寶靈寶放出光華防護,墨恒眉頭更加皺緊。
心底一狠,無聲冷笑,墨恒當下棄了腳下蓮台,淩空踏了三步,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至極,而每踏一步,身邊虛空中便慢悠悠地生長出一株荷葉冰晶、荷花瑩瑩的龐大雪蓮,細看下去,才見這三株雪蓮上麵都是無數符籙匯聚而成,凝聚著純粹的煞氣死意。
待到三步踏出,三株龐大雪蓮在他身旁搖曳生輝,如同催命!
“我耗費三十年陽壽施展這死煞蓮花,再有我領域加持……這回,爾等還不死來!”
墨恒眉間閃過一絲疲累,雙臂一壓,那三株龐大雪蓮,如同攜帶億萬之力,向下砸擊而去!
“轟啦!”“轟啦!”“轟啦!”
接連三聲輕響,三株雪蓮分別砸向武香琪、任歌遠和玥晴。
“啊!孽障你敢殺我?你敢殺我……”
武香琪駭得臉如厲鬼,多的話也忘了怎麽說,隻來來回回尖叫這一句,同時瘋癲一般雙手連番亂拍,身體扭動,雙肩上的小巧披風化作一麵白雲護在頭頂,雙手上的戒指、扳指都齊齊大方光明,連護腕、衣裳、發簪都變成寶物,簡直堪稱“多寶”!
她狼狽至極卻仍舊張狂,吐血連連,渾身都被鮮血浸濕,也不知她還有多少鮮血沒有吐完。
而那披風白雲“波”的一聲被雪蓮咋滅,戒指、扳指、護腕、手鐲、衣衫等等大大小小的寶物,其靈光在這死意純粹的煞氣雪蓮凶威下,接二連三地暗淡下去。
任歌遠和玥晴也沒有例外。
玥晴哭得梨花帶雨,瞬間傳音求饒無數話語,奈何墨恒心冷如刀,理都不理。
任歌遠甚至一反最初的狂妄和暴怒,麵對死亡,他變臉快到極點,前一瞬還猶如硬漢,下一瞬就隨著玥晴一起求饒,雙膝一軟,跪著傳音,急切哀求地嘶吼著:“不!你不能殺我,你饒我一命,我甘願為奴,你喜歡男色,我甘願做你爐鼎,我發血誓對你忠誠,饒我……”
下一瞬,三朵死煞蓮花徹底爆開,劇烈的爆裂震動將他們三人完全覆蓋。
虛空都被震得晃動起波,刺目的慘白、凶烈的電火形成一個巨大的森寒煞氣雲團,再也看不到三人的身影。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連接天地,駭人聽聞,將三人的慘呼尖叫全都被遮了下去。
盡管如此,墨恒還是生怕武香琪三人因天行派氣運庇護而“絕處逢生”——現在,他費盡心機將三人困住襲殺,這三人都如此難死,再猛然掀起個底牌,或是再出現幾個救場的強者也不算稀奇,所以他絲毫都不願耽擱。
他全力施為,不等三蓮滅殺法術的威勢停歇,便將手往蓮池一指!
口中餘怒未休地念咒:“霜起!蓮生!”
蓮池上,仙霧化成的風霜瞬間凝實成冰晶,冰晶相互碾壓,咯吱作響,那無數雪蓮花剛一落地,便被風霜冰晶滋補,各自生長成巨樹一般的碩大蓮花,又各自煉成小北鬥七星封魔陣。
無數“北鬥七星封魔陣”相合相輔,共成一座大陣,將地方百裏的靈氣全都吸納一空。
“滅!滅!滅!”
墨恒“焦急”地連念三聲。便見那無數“北鬥七星封魔陣”齊齊一轉,如同轉動磨盤,在此地“領域”加持下,帶動玄之又玄的天地元氣之力,將死煞雲團中的靈氣都磨了個稀碎。
“住手!”
極遠處傳來一女子氣急敗壞的尖聲爆喝,聲音震**耳膜,顯然是個強者。
“果然如此,氣運濃厚又有門派做後山,一旦性命危急,必會有人來救!可惜,誰來都晚了!”
墨恒伸手向下狠狠一抓,將“磨盤”轉得更快。
死煞雲團猛地爆開,別說那三人的血肉之軀,就連那些堅不可摧的寶物,除了幾件較強的之外,其它也破裂的破裂,炸殘的炸殘!一切生靈在這雪蓮領域和死煞蓮花中都成齏粉,無可留存!
“咻咻咻……”
突然,三聲極其輕微的破空聲,從那爆裂不休、磨動不止的死煞雲團中接連響起。
墨恒臉色一寒,眸光一閃,便見三道虛影在仙符、劍光、草環的護佑下從雲團中衝出。
“早知你們這種仙派正道弟子不是這麽好殺的,就算殺了肉體,還有魂魄妄圖逃脫!”
墨恒豈肯罷休,把半空無數雪蓮花和地麵飄飛而起的冰晶花瓣全都攝起,修長有力的手掌猛地一按,狠狠一抓,從中抓出一根長有兩丈,寒光四射的玄冰巨矛!
“徹底隕滅罷!”
墨恒咬牙恨恨,一聲沙啞虛弱到極點的怒喝從口中低沉吐出,手掌將長矛狠狠一擲!
長矛後發先至,如電光般在虛空間穿梭跳躍,又因雪蓮和蓮池“領域”的加持而比光更快,比電更急,不等武香琪三人的魂魄在其長輩事先設下的仙法護佑中逃脫,便被長矛一一射中!
“啊!”
“啊!”
兩聲絕望淒厲到極點,卻又低微到極處的慘呼傳來,隨即就消散在空中。
一聲是武香琪,一聲是任歌遠,二人往日矚目非常,如今一朝化為飛灰,什麽痕跡都沒留下。哪怕大羅金仙到來,也不可能再救得他們。二人一死,他們殘存的寶物也全都停滯。
“啊,香琪!你敢殺她,你竟敢……”
急急趕來的女子眨眼靠近,聲音悲恨、憤怒到極點,讓人想到將要爆發的火山。
墨恒卻半點都不著急,隻因外麵有虎玄青守護著他。
“滾!”
虎玄青或許是學了墨恒,多的話不說,隻說這個字。
虎玄青早被墨恒催使“須彌寶鏡”遮掩一身天機,此時又掩飾了聲音,改變了身形,隱藏了外貌,連炎決劍都收起,換做了其它法劍……如此一來,哪怕事後有人依照他和墨恒的關係,懷疑是他從中阻撓,但誰都不能拿出證據來指認是他虎玄青。
虎玄青體魄本就英偉高拔,此時又因法力鼓**而顯出凶悍氣勢,如同一尊怒目護法金剛,隻揮手一斬,精壯的臂膀就帶著無可比擬的龐然巨力,斬出一道銀白刺目、破滅虛空的犀利劍光。
劍光好似九天銀河嘩啦墜落,如同天塹一般,刹那間將來者死死攔住!
先前任歌遠的劍光花裏胡哨,與虎玄青此時的一劍相比,簡直是那日月下麵的渺小螢火。
而虎玄青袖中,正有一個仙光隱隱的口袋被他分心壓製著。口袋裏麵不知裝了什麽東西,正在其中東突西撞,將口袋撞得這裏凸起一塊,那裏突起一塊,卻怎麽都掙脫不出來。顯然那仙光口袋結實至極。
虎玄青的身家可比任歌遠、武香琪豐厚得多。
先前那老氣橫秋之人妄圖襲擊墨恒,被他阻攔後,見他修為高深,雖然不敢再殺墨恒,卻像個跳蚤一般在他麵前跳來跳去,不知在耍什麽花腔,要施展什麽陰謀詭計。
虎玄青自是極為不耐,卻又顧及著墨恒的安危,分出心神始終護佑墨恒左右,不好使出全力殺之,便等那人跳來跳去地跳到近處時才算準時機,猛然將仙光寶袋祭出,一舉將之裝進了袋子中。世界才就此清靜。
現在他之所以沒有對其下殺手,一是墨恒事先叮囑,二是等著事後交給墨恒發落。
而就在武香琪和任歌遠二人徹底魂魄湮滅一空,來者悲怒呼喝之時,墨恒突然心頭一窒!
呼呼,嘩嘩……
墨恒本身分明什麽都沒聽到,但是借助於先天靈寶“須彌寶鏡”的感知,他竟感覺到,冥冥中像是有風聲在他頭頂呼嘯,有流水在他心頭嘩啦,攪動得他心煩氣躁,還沒等他念頭閃動,突然一陣頭皮發麻,仿佛有兩個極其玄妙晦澀的東西撲麵而來,要將他糾纏擠壓!
“這是什麽?”
墨恒心中驚疑,他早就催使著須彌寶鏡防身,所以才能察覺到這詭異的情形,現在須彌寶鏡不等他再次激發,便在他手掌血肉中微微一動,放出輕輕微微的,仿佛漫不經心一般的光華。
這光華無明無暗、無顏色無波紋,仿佛虛幻。
就是如此虛幻的光華,在那兩個玄妙晦澀之物撲來時,在他體內輕輕一閃,墨恒當即便察覺到,那兩個因武香琪和任歌遠之死而撲麵襲來的玄妙晦澀之物,就如同被巨力手掌壓碎一般,一部分瞬間消散空無,一部分卻被須彌寶鏡吸收。
而隨著這玄妙之物被須彌寶鏡吸納和鎮壓,墨恒驀地感覺道心一陣透亮!
修煉者道心何其敏銳,墨恒隻一感應,便覺得仿佛以前有什麽東西阻擋著他的道途,讓他修煉有些艱難,而現在卻好像道心燈火大放光明,照亮他的前方,將那阻路之物都化解了不少。
“這,這是……”
情形如此瞬息萬變,讓墨恒心底震驚至極,念頭連轉,猛地明白過來!
這便是氣運!
作者有話要說:任歌遠是我構思很久的配角,他出現得很早,有些身份,很現實,也很真實,以至於因為害怕死亡而甘願放下一切自尊。如果墨恒當時有其它打算,他隻怕真能發血誓甘為奴仆,一切隻為活著。當然,墨恒是絕對瞧不上眼的——與穩重爽朗且溫柔英俊的虎叔相比……這根本沒有可比性啊。
多說一句,任歌遠和武香琪本身的角色地位都不太高,但是他們的死卻很重要,也很關鍵,墨雲書、梁弓宜,還有消失已久的楊婆婆之子楊彪,都要因此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