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七章 給你送“鍾”

那銀光閃閃的刺眼事物落入眾人眼中之後,現場一片寂靜,比剛剛見到閻家所送的瓊枝玉樹的時候還要安靜地多了——這的確是一件精貴的物什,一米多的高度,半米來寬,以純銀打造。

這物件身軀模擬著樹枝的模樣,底座如同樹木虯勁的根係,卻並非樹根的棕黃,而是白亮的銀色,十分耀眼;樹身也是妖嬈彎曲,從底座分叉成兩根細致的樹幹,相互纏繞,蜿蜒向上;銀質的樹身上長出銀質的榆錢葉,充滿了財氣;一邊的樹枝頂端還有一隻真銀的小鳥立於枝頭,圓圓鼓鼓的銀色眼睛緊緊的盯向另一邊枝幹上一個圓圓的大大的銀盤,一眨不眨。

那銀色的寬廣圓盤可謂是這精致的能夠稱作頂級藝術品的物件的點睛之筆,那純銀的外殼中包裹著兩根用高質玻璃種翡翠打造的細細長長的兩根針,一長一短,一走一停,圓盤臉上還有十二個小格子,全是用黃玉所雕琢,那兩根長針便不停在哪十二個小格子裏一急一緩靜靜走動著。

這外觀,這材質,這工藝,無一不是花費了大價錢精心製作的,要是平時大家看見了一定是驚歎加向往,可是這個時候,即使有人驚歎於這物件的美輪美奐與無暇的雕工,在場卻沒有一個人敢讚歎出聲。

如果非要追究一個為什麽的話?那這物什的真正稱呼就是答案,它是一口鍾,一口高大的、美麗的鍾。隻需要這一項,什麽純銀打造,什麽黃玉加身,什麽高質玻璃種翡翠等等都可以被瞬間拋掉,而一場盛大的壽筵上是不允許出現一口鍾的。

但是這不被允許的一項卻偏偏被馬娉婷給做了出來,而且還做得理直氣壯。沒有絲毫不對的自覺,更是讓在場的賓客感到一股詭異的氣氛。

傅昀在扯下紅布,看見那口精致美麗、價格不菲的坐鍾之後,微微一愣,立刻便反應過來,想到這送鍾的含義,心裏那股燎原的大火騰地就被點著了,含著殺氣的厲目頓時就往馬娉婷身上一掃:他真的很想掐斷這個滑不留手的小丫頭片子的脖子。

想他傅昀坐上華國上將這位置這麽多年來,還沒有那個人感光明正大地和自己作對。而這小丫頭片子,先是從自己手上堂而皇之地溜了一次。把自己想要的那塊玉璧給弄走了。不但不躲著自己,這次居然還變本加厲地在他的大喜日子裏給他送了這麽大一口鍾,這簡直就是赤/果/果的挑釁。

剛剛他不好和這小丫頭片子發作是因為她是客人。他是賓主,他想要維持所有人眼中那個愛護人民、寬闊胸懷的傅昀上將的形象,可是到了這時候,這小丫頭既然不怕死地主動送上門來給他開刀,他又怎麽能不滿足她的願望呢?現下這種情形。於情於理,都是這小丫頭片子的錯!

故作沉吟片刻,傅昀緩緩出聲,聲音低沉含怒,那份常年處於上位者的威壓更是讓靜默的現場變得更加安靜,有些膽小的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你這小姑娘,送這份大禮給我,是個什麽意思?難不成你心底對我傅昀是恨得不能再恨了。還是說你太愛戴我,所以才想到要給我‘送鍾’?”

馬娉婷並沒被傅昀的威壓所震懾,她最大的本事就是無視氣場氣氛,自說自話。所以此時很是自如,右手俏皮可愛地輕輕點動一邊的白嫩臉頰。那櫻粉色的小嘴吐出一連串氣死人不償命的話,“啊呦。傅老先生怎麽這樣懂得我的心意,我對您的敬仰那真是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好比那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古人都說,那英雄是出少年的,可是自從見到上將您,我才知道什麽叫做‘老驥伏櫪,誌在千裏’,什麽叫做‘寶刀不老、雄風依舊’。經天緯地之才,定國安邦之智都不足以形容您的睿智果敢,英俊瀟灑;那三國時期的臥龍、鳳雛兩位不出世的鬼才都比不得上將您的萬分之一,佑我大華國,持槍聳立天地間,那高大挺拔不屈的形象說的就是上將您啊!

我華國得以有上將您這樣的大英雄,實在是國之幸也,民之福也,怎麽能不叫人喜極而泣、肝腦塗地……”

大吹大擂了傅昀一番,當在場的人都被那一句句一聲聲頌詞弄得有些摸頭不是腦時,馬娉婷話鋒一轉,兩手朝著她讓人搬上來的那口精致大鍾搖了搖,才又道:“所以,送上將你一口鍾可是表達了我對上將您無以言表的中心的敬慕——鍾,是時間的濃縮,是時間的足跡,是時間的長河記錄者,我送您的鍾,恰恰是因為隻有它能夠濃縮上將這一輩子的卓著功勳,隻有它能夠代表我對上將的瞻仰之情啊!

難道上將、上將竟然是根本不喜歡我送你的禮物,也根本瞧不上我一個小女生對您的仰慕和崇拜麽?我的心意就那麽讓上將您難以接受麽?”說到最後,馬娉婷抽了抽鼻子,趁著傅昀不注意,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腰身,疼的眼眶直泛紅,然後才唯唯諾諾地看向傅昀,把一個嬌弱女生的形象扮演的入木三分。

一旁的帝鴻懿軒任由馬娉婷自由發揮著,可饒是早已經習慣馬娉婷古靈精怪的他聽見剛剛那一番“深情表白”也不禁渾身一顫,眼神古怪地睨了屬於自己的小人兒一眼,他怎麽就沒發覺除了口才好以外,這小丫頭的迷魂湯也熬得很好啊。

連帝鴻懿軒如此強大的定力都有些受不住,更不論其他人了,盧芳和俞越隻能愣愣地看著馬娉婷,而先前把馬娉婷噴了一頭的付月眉聽見那一番話後,全身雞皮疙瘩都浮了出來,她深深看了眼馬娉婷,這時候才真正明白,馬娉婷剛剛是根本不想和自己爭,要是她真想和自己吵,有的是言辭把自己堵得沒法開口,此時站在馬娉婷對麵已經將近呆滯的傅昀不是最好的證據麽?

傅昀怎麽都沒有想到這站在麵前的小丫頭片子居然瞬間就把一件本來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給轉了個麵,這人在大壽的時候送鍾那可是大不吉利,“送鍾、送鍾”不就是“送終”麽?可被這小丫頭片子那片舌頭一動,卻是字字句句都是在為自己好,句句字字都是她的一片冰心。

如果她沒開口前,自己和她生氣發威還是一件符合情理的事情,可是,她開口解釋了,還說了那麽大一票恭敬華麗的語句,自己這個壽星要是還和她一個小孩子計較,豈不是要讓著在場的眾位笑他傅昀沒有度量麽?所以,他就隻能再次放過這滑不留手的小滑頭麽?他可不相信這伶牙俐齒的小丫頭片子不知道壽辰送鍾的大忌。

這時候的傅昀就好比老臉被人打了一大拳頭,卻什麽都不能做,什麽都不能說,還得合著嘴裏的血一起往下咽,他什麽時候這麽憋屈過?

“馬娉婷,你難道不知道給過壽的人送鍾是不吉利的麽?”正當傅昀絞盡腦汁不想輕易放過馬娉婷卻又礙著眾人的臉麵的時候,早先默默消失的傅哲瀚這時候確實突然從傅昀身後走出來,站到馬娉婷的身前,定睛看她。

傅哲瀚的眼神很奇怪、很複雜,看著馬娉婷的樣子很認真,那粉嫩微圓的小臉,那淡淡粉色的櫻唇,那烏木似的高挑的眉峰,那小巧的服帖的鼻子,那偏大的柔軟的據說是有福相的耳垂,那烏溜溜、白淨淨的雙眸,那微微撇唇、喊著委屈的表情,那泛紅的眼眶,所有的所有都讓傅哲瀚覺得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遙遠——很久很久他都沒有好好看過她了。

自從當年在A市去接姨姥姥楊君如時候的那一別,他和她,好像就變成了兩條交叉線,過了那相交的一點後,就再也無法相遇:她第一個見到的人,不是他;她第一個有好感的人,不是他;她想要倚靠的人,依然不是他。

看見馬娉婷身邊的帝鴻懿軒時,傅哲瀚就深深感受到了這個事實,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不作出任何努力,就看著自己姨姥姥心疼入骨、無法忘卻的這個女孩投入別人的懷抱;不甘心,讓自己第一吃癟就無法忘記的這個女孩連自己的心意都不明白就轉身離開,真的不甘心。

所以,當已經走進內室的傅哲瀚遠遠看見自家門口自己的爺爺和馬娉婷的爭執的時候,便不由自主的邁步走過來;當聽見馬娉婷那一番如泣如訴的敬仰愛戴時,他既是好笑又是好氣;等最後她明明紅著眼眶,卻從指縫中露出那一線黑白的大眼覷著一臉煩躁為難的傅昀時,他便忍不住替自己的爺爺出了聲。

可是有幾分是為了爺爺傅昀,有幾分是為了馬娉婷,傅哲瀚心裏卻是分不清楚。

親們莫急,莫急,稍後還有一更……

沒有意外的話,懶懶每天都是6000+的好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