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三人在廣場四處尋找著線索。準確來說,應該是兩人。阿爾瓦和格蘭猜測所謂紅鞋子落了的灰塵指的是十二點鍾聲響起時,鍾樓的影子,然而十二點鍾聲響起,他們發現影子指向的方向還是那家紅鞋子店鋪。顯然這不是他們要的答案,漫無目的地在廣場遊**,四處打聽和紅鞋子有關的消息。阿爾瓦不甘心走到這步又回去買已經知道不是他們需要的紅鞋子。邊走邊聽著耳邊的老人一會嚷嚷著肚子餓,一會喊住他說口渴,阿爾瓦心情愈加煩躁。太陽當頭照,汗流浹背的感覺十分不好受,想想對方是老人,軟脾氣的阿爾瓦也說不出重話。

站在冷飲店旁,阿爾瓦站在驕陽下,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老人坐在陰影出啜飲著柚子茶,看了阿爾瓦一眼,悠悠地開口說,

“既然暫時找不到,不防到處走走看看,有些事急也沒用。”

“中午太熱了,我們進廣場的商業中心休息一下吧。格蘭也說。

阿爾瓦雖然不大情願,但也還是同意了。作為古老的商業廣場,南區商業街有著很多古舊的從地球上帶來的有趣事物,就連店鋪也保持大開發時代的模樣沒有改變。讓人仿佛時光錯落間,回到了過去。阿爾瓦在商業區的休息區坐下,周圍是麵帶笑容的遊人。在遊人歡聲笑語中,煩躁的心情漸漸平複。

“快看,那是第一代混音器。”幾個遊人好奇地圍了過去。阿爾瓦循聲望去,厚重的玻璃櫥窗裏,天鵝絨的紫色墊子上托著一個看起來十分笨重的混音器。

“聽說這是巴克·布魯諾用過的混音器。”

“真的?”

“真的,你看這裏。”那人指著一旁的銘牌念,“紀念永垂不朽的音樂,巴克·布魯諾。”

“要不要過去看看?”格蘭見阿爾瓦感興趣,開口詢問。

阿爾瓦隔著人群看了那小小的銘牌一會,還是搖了搖頭,淡淡地說,“樂器和音樂,隻有被演奏才能永垂不朽。被保護著的樂器,雖然還保持原來的模樣,但是已經和他的主人一起安眠了吧。”

老人聞言看向阿爾瓦。阿爾瓦注意到老人的視線,回頭便看到潛藏在那渾濁眼底的複雜情緒。阿爾瓦感到奇怪,他說了什麽不對的話嗎?

“怎麽了?”

“……沒什麽。”老人抱著茶杯埋頭喝茶。阿爾瓦朝格蘭無奈地聳聳肩,繼續說,

“如果我哪天死了,我會把我的鋼琴送給一個能繼續彈奏它的人,最好是我的學生。”

“在亂說什麽?”格蘭輕輕敲了一下阿爾瓦的頭。阿爾瓦笑著躲開,隨後表情認真地說,“我是說真的,比起被好好保護起來,我更希望有人能將音樂演奏下去,這樣我的音樂就能一代代的延續下去,成為活著的,真正永垂不朽的音樂,而不是被遺落在曆史的角落裏,像那樣一點點地被灰塵掩埋……”

阿爾瓦話語一頓,格蘭也察覺到了。

落了灰的紅鞋子,希望被人找到的紅鞋子。

作為一個舞者,娜塔莉小姐的心情,似乎在不經意地代入間,變得明了。

無論是音樂還是舞蹈,隻有繼續被人表演才能成為真正的永恒。

恰若生命不會因**的不衰而幸福,行走四季,昨天看過的風景轉眼雲煙,滄海桑田,時間的魔力一點點將人擁有的事物悄無聲息地奪走。而人習慣於把事物留在身邊當作擁有。殊不知,即使握在手中的花,終有一天也會變成流沙細細隕落。

似乎怎麽也留不住,似乎什麽也留不住。

因執著於物,而忘了物存在的本質。

為什麽會對於某樣物品有別樣的情緒,為什麽會舍不得已經變成黃沙的落花?

究竟放不開是那看似珍貴的物品,還是擁有那物的心情。永遠當局者迷。

人生永遠像是迷途上的一場接力,充滿幹勁的起跑,略顯疲憊的中場。一路上悲喜交加,勝敗如常。然而,一切終會過去。

因揣著握不住,留不住卻執意挽留的物件,路途變得愈加辛苦,心靈似乎隨著不斷的失去逐漸幹枯疲憊。

喘著氣,擦著汗,跋涉在最後的路途,仿佛早已看透生死的眼卻在看到遠處伸著手等著自己的蓄勢待發的生命,不覺得眼前一亮。然後才發現,真正的幸福不是拿著那些早已成為負擔的物品走完一輩子並且還要繼續走下去。人所等待的,不過是臨近終場的那聲掌擊,早已疲憊仍懷憧憬的心和滿懷期待活力四射的心因共同的希望共鳴,響亮的一聲,包含了擁者對過去自己的肯定和一句對自己的辛苦了。一切負擔便在掌聲響起的同時都卸下了。心是前所未有的釋然。

緩緩停下腳步駐足遠望,祝願新的生命在自己未走完的道路上遇到自己遇過的幸福,有麵對未知苦難是自己所沒有的堅強,然後停下來回頭欣賞自己的一生。

不是到此為止,也不是看不到盡頭的令人恐慌的遙遙無期。

生命在指尖交錯間,化作點點光隨著奔跑的腳步在繼續。

擁者終失,得者本空。因此悵然若失,而不知道所擁非物的人,是真正悲哀地活在恐懼裏的人。

擁有的心情,擁有的希望,擁有的信仰,在傳承間,在放手間,得以走得更遠。不似薄情的物品,交出後便無法再擁有,心靈會因傳承而圓滿。

將心托付下去,縱使發是白的,軀體是老的,生命依舊熠熠生輝。

這才是生命的獨特的美,傳承的奇跡。

所以,娜塔莉小姐期望的是……

“哥哥,我們回鞋店!”阿爾瓦拉著格蘭的手,朝商場外跑去。老人抱著茶杯落在後麵。

“喂,你們不等我這個老人了!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的,冒冒失失。”

回頭深深凝視了巴克·布魯諾的樂器一眼,老人忽而釋然又欣慰地笑了

“活著的音樂……嗎,真是一個充滿活力與希望的詞。”

阿爾瓦衝進鞋店,把正在迎接客人的店員小姐嚇了一大跳。

雙手撐在櫃台上,氣喘籲籲地抹掉臉上的汗,阿爾瓦對店員小姐說,

“請教我娜塔莉小姐最後跳的舞步!”

店員小姐呆在那裏,忽然手中拿著的鞋子落在了地上。鞋子跌落在地,發出啪嗒一聲輕響,店員小姐晃過神來,臉上的笑容有了一絲詫異和不知所措,

“真的……有人問到了。”

眼淚從店員小姐的眼裏湧出,順著臉頰滴滴答答地落下。

“對不去,我太激動了。”胡亂地抹了把臉,店員小姐眼中泛著水光,卻忍不住微笑說,“對不去,我實在……是太高興。我的祖母,我的母親一直在等著有人能問她們這句話,但是……真的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阿爾瓦被店員小姐的反應嚇了一跳,隨即笨手笨腳地安慰起對方。待店員小姐情緒穩定下來,她走到裏間取出一個早已落滿了灰有些壓扁的盒子。托著盒子,她站在阿爾瓦麵前,鄭重地問,

“那麽,這是最後一個問題,請告訴整句話的含義。”

所謂十二點的鍾聲響起,指的既是紅鞋廣場的鍾聲,也是娜塔莉生命落幕時的鍾聲,古鍾的刻度隻有十二個刻度,因此十二點即可以指中午十二點也可以是深夜十二點。深夜十二點是一天的結束,也是新一天的開始,意味著死亡與新生,生命的交替。中午十二點時,鍾樓的陰影剛好落在紅鞋子鞋店上也不是偶然,它暗含著紅鞋子的地點。漸漸落了灰塵的紅鞋子,漸漸落入陰影的紅鞋子鞋店。”

“當然,漸漸落了灰塵的紅鞋子,也指再沒有能替娜塔莉小姐跳她愛的舞蹈和為他愛的人跳舞,漸漸死去的舞蹈,漸漸隨著時間流逝的愛情。”

“這裏麵放著就是那雙落了灰的紅鞋子吧。”阿爾瓦看著盒子問。

店員小姐顫抖著手,緩緩打開鞋盒的蓋子,手指在灰塵間抹開一道道白色的痕跡。

一雙褪了色變成了玫瑰紅的舊舞鞋靜靜躺在盒中,上麵放了一封信。

娟秀的字體,泛黃的墨漬寫著,給等待愛情的人,我有跳舞的勇氣,卻沒有開口的堅強,我用舞步寫下真愛的線索,願愛能相遇。

“按照約定,這雙鞋子是你的,這位先生,祝賀你。”店員小姐嗓子有些嘶啞,雙手遞過將鞋盒交給阿爾瓦。

阿爾瓦接過鞋子,低頭細細撫摸著早已不複往日光澤的舞鞋。這是陪著一個女人等待愛情走過一生的舞鞋。心隨著指尖的觸感仿佛忽然被玫瑰色的潮水填滿,他抬頭問,

“接下來的線索要用到這雙鞋子嗎?”

店員小姐愣了一下,她大概明白阿爾瓦的意思了,“雖然用不到……但這是約定……”

“還有想要找到這份愛的人吧,那這雙鞋子就請你繼續替我和娜塔莉小姐保存吧,希望能由你,你的女兒守護著這份愛,交給下一個找到它的人。”

“我想娜塔莉小姐也希望更多的人能在這裏找到他們的真愛。”阿爾瓦將鞋子的蓋子重新蓋上,“而且我希望,這份尋找愛的感動能夠在我們的手中延續。如果我將這份那麽深沉的愛拿走了,對其他循著線索找來的人來說,是不是太殘忍了,明明懷著期待而來,最後卻什麽也找不到。”

“我明白了。”店員小姐接過鞋盒,用手背擦掉眼角的眼淚,微笑著對他“我會在這裏等著,等下一個人來找到它,我跟您約定。”

娜塔莉小姐最後的十二步舞,簡單且明媚歡快,探戈步,旋轉,九十度側並步,小跳,側行,滑門步,每一步從輕快到輕緩,再到激烈的旋轉。每一次躍動都是一次悸動,用愛意在腳下青石板上畫出一圈圈看不見的繾綣的痕跡,用心中的激/情在冷冰冰的大地上刻上還未來得及說的話語,讓大地為這場愛情作一場見證。阿爾瓦站在娜塔莉曾經站過的地方,跳著傾注著生命炙/熱明媚愛意的舞步。老人坐在廣場的一腳,靜靜地看著這邊。

緩緩張臂,屈膝彎腰謝幕,這是對生命的致敬,對愛情的獻禮,卑微又忐忑的幸福。

阿爾瓦低頭看見青石板上刻著的一行字。

天堂在左,人間在右,一步跨越時間。

每一塊青石板上都刻著不同的句子,在日曬雨淋中等著有人彎下腰,去發現就在他們身邊的愛。

“哥哥,出發去oceanus和城鎮的交界處。”少年笑著朝等著他的人招手,朝下個目的地進發,腳步是前所未有的輕快

水星之外,宇宙虛空中,數十艘塞姆依的生物機械艦無聲息地靠近。被盔甲嚴密包裹的旗艦中,女王坐在高高的王座上,通過結晶狀的玻璃體注視著水藍色的星球.神情冷漠地一揮手,她冷聲說到,

“為了塞姆依,毀了這些背信棄義的叛徒。”

作者有話要說:傳承永遠是最美好的詞,沒有之一!

女王陛下,您跋涉了十多章終於出來了。

其實感覺這章的音樂放銀魂四天王篇的片尾曲讓人十分有幹勁和希望,但鑒於曲風太搖滾了,還是作罷。

繼續戀心,推薦xxxholic和銀魂,嘛風格迥異,但都很治愈哦,話說我喜歡的動漫畫風都很……奇怪,顏飯慎重選擇。

銀魂請不要從第一集開始看,這就是篇吐槽物,耐不住煩會覺得它真囉嗦真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