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要訂婚了。”肖楚說。“不過也隻是訂婚而已，我們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這個消息和炸彈一樣突然，明致的手抖了一下，然後繼續幫麵前男人把領帶係好，他低著頭，在抽屜裏麵挑選一個合適的扣夾，不敢看肖楚是什麽表情，生怕從那張臉上看出一絲漫不經心，卻有一個吻落在自己的耳邊，“隻是訂婚而已。”肖楚淡淡的道，“結婚大概還早呢。”
明致硬生生的憋下難過，“我……”
“今晚帶你去吃海鮮。”他堵住他的嘴，“乖，別給我鬧脾氣。”
肖楚是個很好的情人，他非常的溫柔，很紳士也很體貼。愛上他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他雖然風流，但至少在交往期間，他不會做不規矩的事，他很多情人都沒超過三個月，隻有明致和他交往了兩年。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有些人想可能是明致和別人不同，有時候連明致自己都這樣認為，他是不一樣的，但現在他卻忽然意識到，其實沒什麽不一樣。
隻要是‘情人’，都是一樣的。
肖楚最後還是要娶妻生子的。
可惜他不敢提醒肖楚，他害怕他他一出口，迎來的就是分手，肖楚在很多時候都是純理性，他的人生早有規劃，不會為任何人進行轉移。他說過他要結婚，那他就會結婚。並且和情人斷的一幹二淨，因為他要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就如同現在他要做一個好情人一樣。
他一向說到做到，所以明致從交往開始，就一直隱隱擔心著這一天的到來，所幸的是，肖楚除了第一次說起過後，之後再也沒提這件事，他對他一直很好，幾乎要把他給寵壞了。明致想自己將來一定不會再愛上其他的人了。
可是，肖楚今天告訴他，他要訂婚了，打破了明致一直幻想的可能。訂婚之後是結婚，結婚之後又會如何呢，大概是果斷的分離吧，不，也許還不到那一步肖楚就會和他說分手，肖楚一向很果決，尤其在對待他自己身上。
晚上，肖楚帶他去海鮮館吃飯，他給他剝蝦，一隻隻挑了放在他碗裏。明致情緒有些勉強，但是他不敢表現的太明顯，肖楚給他剝蝦時候表情很溫柔，就像對待自己真正的愛人一樣，因為明致不喜歡自己撥，嫌麻煩，每次去海鮮館，肖楚都會給明致剝蝦。作為情人他做的非常合格的，但實際上肖楚也隻是在享受作為一個合格情人的樂趣。
是的，享受，他享受自己是一個好情人的快感，就如同享受一件成功一樣。可他並不是愛你。很多人都被這樣的溫柔打動，他們當真了，其中也包括明致。
到現在他還是覺得肖楚心裏有他，否則他怎麽可以和他這麽久都在一起？肖楚喜歡這他的身體，他喜歡這個他一手□出來，每個指令都會是他喜歡的反應的身體，明致不信還有人能比他更讓肖楚喜歡，肖楚一直是很挑剔的。
明致覺得自己應該再等等，或許再等一年，兩年，三年。肖楚如果還是和他在一起的話，他或許就可以為自己破例，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不信這些日子沒在肖楚心裏留下影子。
可惜他錯了。
肖楚怎麽可能會為他停留腳步，肖楚心裏有家庭，有事業，有責任，明致和他自己占的份額不足以駕馭其他。他最心狠不過的人。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他。
訂婚之後，肖家隻是簡單在報紙上刊登了聲明，聲稱兩家結親，肖楚除去訂婚前一天，一直呆在本家，明致的心放不下來，卻不敢表現，他是真怕了。那幾天都吃不好睡不好，但肖楚根本沒注意到這點，他連個電話都沒有打過。
就在他快絕望，以為肖楚再也不會回來的時候，肖楚終於出現了。
“好像有點瘦了……”肖楚摸摸他的臉，微笑一下，“我不在就不好好吃飯？那可不行。”
他沒說話，抱著肖楚的不放手。肖楚掐滅手裏的煙，把他抱到**去，“寶貝，我想要你。”
他明顯憋了很久，明致也一樣。進去的時候他覺得有點痛，肖楚親了他一口，又退出來。
他攔住他，但是肖楚強硬的把他動作按下，“太緊了。”他安慰他，“你會受傷。”
其實明致自己也是很想要的，肖楚起身去櫃子裏麵舀了潤滑劑，然後慢慢的給他潤滑，直到他適應了才全部進去，明致背對著他，頭埋進枕頭裏。他的眼睛有點濕潤。
肖楚對他一如往昔的好，可是明致卻不敢再奢望什麽了。接下來的兩年過的和流水一樣快，肖楚還是那個肖楚，明致卻不是以前那個明致了。
有一天下班回來，明致發現肖楚居然在家裏等他，他沒換居家服，穿著在外應酬的西裝，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上麵的股票，見到他時候，肖楚難得皺了下眉頭。
他看見肖楚時候還是很驚喜的，他好幾天都沒有回來了，周末似乎被父母召回去吃飯，在本家裏住了兩天，之後又到外麵出差。這麽十來天裏，明致實際上有些想他。
他被肖楚回來了這件事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所以沒發現肖楚對他的神色並沒有以前的溫和。
“我要結婚了，我們分手吧。”肖楚說著站起來，他腳下放著一個大箱子，好像是他的行李。
明致說不出話來，臉色逐漸白起來。
肖楚卻沒注意，“這房子留給你，我還在讓人你賬戶上打了一些錢。”他很冷淡的開口，“不過你還有什麽要求可以和我提，別委屈自己。”
別委屈自己，他總是這麽說。
可是又能怎麽樣呢？有些東西就是求而不得，無法補償的。
肖楚站在那裏等明致開口，但是明致低著頭，手心握起了拳頭。肖楚不解的想要走過去，明致忽然又抬起頭，對他和以往一樣順從，“嗯。我知道了。”
肖楚笑了下，伸手想摸他的臉，但是伸到一邊停住了，大概發覺這個動作已經不適合他們之間這種關係。他沒說話，拎起自己的箱子離開了這裏。
明致坐在沙發上，過一會兒發現自己哭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他把自己埋進工作當中，發現這樣時間過的也很快，也沒有那麽想那個男人了。半個月後，報紙上登出肖楚就和李家小姐結婚的消息。婚禮很低調，沒有媒體也沒有外人，明致知道肖楚和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連對方結婚他也不是第一個知道消息的人。
再後來，那個男人一直沒有消息。又過了幾年，明致積攢了一些錢，在老家給父母買了新房子。家裏很關心他的事情，但是明致不願意和其他人接觸，他和人交往，總是保持著幾分距離。幾次下來家裏也放棄了，明致的父母是大學教師，平日比較開明，不喜歡勉強兒子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弟弟卻是知道自己和肖楚的事情的。他見過肖楚，很不喜歡他。弟弟對他說，“哥哥，放棄他吧。”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明致早就放棄了。
明致愈發的努力工作，和周圍同事好好相處。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對於這個世界就好像多餘的的一樣，隻能冷眼觀察著世人的發展。他加入不進去，慢慢的也不想加入進去。就這樣算了。
有一天傍晚，明致在電視裏麵突然看見了肖楚。那是一個商業訪談節目，節目會邀請一個嘉賓，以提問的形勢來介紹這個嘉賓的事跡，在看到那個人聲音的第一眼，他就認出了這個男人，甚至不需要主持人報出他的名字。他是肖楚。
那個男人沒多少變化，隻是比以前更加成熟罷了，他坐在會客室裏麵不是很愛笑，冷冰冰的態度，卻博得主持人的大力讚賞，說他有氣質，有風範，而肖楚對此根本就沒反應，明致想其實他以前就不是愛笑的，對自己也很少真心笑過，不過那時候他會偽裝自己，然現在看上去似乎連偽裝都不願意偽裝。他在會客室裏唯一一次笑的時候是說到自己的女兒，他說他的女兒快八歲了，在過生日做了賀卡給自己，她媽媽和自己受到禮物都很高興，說完他微微的勾起唇角。
明致這才知道他已經有了一個孩子。他非常的愛她。否則不會再說女兒的時候不自覺的微笑，他忽然意識到，時間已經過了快十年。他覺得自己這一生可能就這樣過去了。
電視裏麵的肖楚在看著他，他恍然未覺。肖楚四十歲，這個年齡的男人正有一種超凡的魅力，讓所有人都為之折服，為他的氣度，為他的卓越，會客室的場外電話快被打爆了，很多人想更深入了解一下這個人，他是卓越的企業家，聽說做了不少慈善事業，又捐助了希望小學，真是x市人民的驕傲……
而我自己呢，明致苦澀的想，我是老了。
這些年來，也不是沒有人想走進他的世界。可他覺得他配不上那些年輕有活力的女孩子。他不是同性戀，也沒想過找男人，但無論是誰，他都忍不住把他們和肖楚對比，然後發現，肖楚隻有一個的。
對肖楚來說，自己是不是也隻有一個？
現在想這個問題未免太自作多情，再深邃的感情，經過十年也不值一提。何況肖楚算是千帆閱盡，他們隻在最好的年華相遇在一起罷了。
這輩子或許就這麽過了，明致沒抱什麽期望。又過了幾年，弟弟結婚生了小孩，勸他不如去領養一個孤兒，以後也留著養老。這時候明致已經坐上了公司主管的位置，比較輕鬆的一個職位。比起以前作為程序員的辛苦，他覺得自己現在有時間照顧小孩了。
他也想要一個孩子了。
可就在去孤兒院路上，他出了車禍，他隻覺得自己昏昏沉沉，並不疼痛，然後是120救護車呼嘯的，他被一群白衣服的人抬到擔架上。
弟弟趕到他身邊時已經太遲了，他守在他身邊，嚎啕大哭起來，說都是他讓哥哥去□，才會發生車禍，明致艱難的擦掉他的眼淚，勉強笑了笑，“別和個小孩一樣，哭哭啼啼的。”
這是他有力氣的說的最後一句話。
人都說人死前這一生的畫麵都會在眼前重現，明致現在體會到了這種感覺，他的意識慢慢迷糊起來，記憶被倒流回放，過往的瞬間都出現在眼前。
父母，弟弟，辦公室裏相處數年的同事友人。
當然，還有他。肖楚。
明致發現，之後出現在眼前的，還是他在校園裏遇到那個人向他停車問路那一刻。
肖楚對他微微的笑，“同學，方便可以和你說個話嗎？”
……
這一年，24歲的明致從睡夢中醒來，他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夢，隻覺得自己莫名的難過。
他動了動，卻不自覺驚醒了身邊的另一個人。肖楚睜開眼睛，有那麽一刻的迷糊，隨即把他抱在懷裏。“怎麽了？”
明致沒說話，隻是把頭埋進他溫暖的懷抱。剛才在睡夢當中，他好像留下了眼淚，那種痛苦的情緒還遺留在心底，讓他嘴角澀澀發苦。
“怎麽哭了。”肖楚摸了一下對方濕漉漉的臉頰，“寶貝，哪裏不舒服有嗎？”
“沒事。”明致說，“好像是個噩夢。”
“噩夢會哭嗎？”肖楚頗為好笑，伸手捏住他的臉。“你怕什麽，我在這裏的。”
“嗯。”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起來。忍不住緊緊抱著那個男人，在對方平穩的呼吸聲中，明致突然覺得一陣心安。男人慢慢撫摸他的脊背，每一下動作都好像是一個安慰。慢慢的，他陷入沉睡，把這件事徹底拋到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