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裏來好風光,京城到處洋溢著溫暖的氣氛,河邊的垂柳已經發了嫩綠的新芽,路邊不知名的黃花默默的開放,天上不知那家孩童放著紙鳶。

一切看來春意盎然,生機勃勃,方雨露做在馬車裏撩起一腳,偷偷的看繁華的京城。

已經過了午時,飯店的夥計已經開始收拾桌椅板凳,街邊的攤販也挑了攤子準備回家,街上少了許多行人,可是糧店米店胭脂鋪的生意依舊人來人往。

“夏蓮,娘親的嫁妝裏是不是還有一家胭脂鋪?”方雨露依稀記得前世她出嫁後,還到胭脂鋪巡視,記得那家生意是最好的,她真不舍得把鋪子給蘇家。

夏蓮板著指頭數:“小姐,夫人的陪嫁中不但有胭脂鋪,還有一家布衣店,一家書畫店那!隻是京城的店鋪是夫人拜托舅老爺家管理著,夫人把店鋪開到了興州城,小姐不是都關了,隻剩城外的一個莊子了麽!”

趙嬤嬤拍拍手道:“興州城的店鋪就應該關了,換成銀子來京城開,別看夫人在興州城開了三家鋪子,那賺錢的錢還不如京城一家賺的呢,不過京城的鋪子買下來也不便宜。”

方雨露笑了笑道:“不開了,隻要能把娘親留下的幾間鋪子經營好,就夠咱們嚼用了。”

春意心疼方雨露道:“就是,樹大招風,咱們老爺不過是四品的侍郎,京城中皇子世家多的去了,再大也不能大過他們去,再說小姐管著夫人的嫁妝已經很累了,還要管著府中的事情,豈不更累。”

說的就是實情,京城中太大的財富在世家和皇家手中,下麵的人也就拿店鋪貼補一二,段氏的鋪子主要針對的小商小戶的人家,利潤不是很多。

方府更加不用說了,方家貧寒,方老夫人的嫁妝把方良慶養大就已經所剩無幾,方家全靠方良慶的俸祿過日子,在興州城還能收些禮品,但是方良慶勵誌做清官,凡是有禮品的都是送相同的禮回過去,每每所剩也不多。

倒是宋家每年送的東西不少,是以方家也不是特別的窮酸,所以,段氏在時對宋姨娘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方良慶寵愛宋姨娘有一部分也是因為她的娘家。

想起宋姨娘,方雨露就想趕緊把父親的親事給辦了,依照宋姨娘的本領,用不了多久,她就會用各種理由來京,既然拖不了太長時間,就先給辦了吧。

方良慶的侍郎府在京城的西邊,段府在京城的東北邊,要橫穿京城才可以,可是京城裏麵的街道十分的狹窄,大家都是繞著京城外的大路走的,就是過了河邊的道,再直著往北走,拐個彎再過兩條街就是了。

前世方雨露在宋姨娘的挑唆下跟段府不親,再加上段府隻有兩個表哥,為了避嫌也不常去,可是現在不一樣,方雨露明白,段府就是自己的靠山,也是自己的後路。

前世方老夫人就說過,如果方雨露找不到合適的人來嫁,段府的表哥倒是好的人選,可惜方雨露貌似見過一麵,跟她年齡相當的二表哥眼神太過淩厲,她都不敢看。

其實也是前世方雨露刁蠻任性的名聲太過不好,段家二郎對她有些失望,想幫她改正,卻沒有機會而已。但是這些方雨露自然不知,一直等後來嫁到蘇府。

“張管家,等一下,那是不是賣芙蓉糕的鋪子,聽說舅舅最喜歡是他們家的芙蓉糕,夏蓮你去買兩盒來。”方雨露前世對京城還算熟悉,這裏的芙蓉糕也是前世的婆婆蘇夫人愛吃的,自然她記得清楚一些。

夏蓮應聲去買糕點,方雨露也下了車:“坐在車上實在是辜負了大好的春光,趙嬤嬤要不你給我一起下來走走?”方雨露邊說邊下了車。

春意給方雨露弄好了帷帽,被她拉著來到街邊看貨郎賣的零碎。

“小姐,你看著絹花做的好精致啊!像真的一樣!”兩人在那裏挑挑揀揀,順手買了些小玩意,記得舅舅家的大表哥已經成親,家中的大公子好像已經三四歲了,這些東西整好哄他玩兒。

“你是怎麽走路的,都不長眼睛啊!”那邊傳來夏蓮氣惱的聲音。

“姑娘,可是撞疼了,在下這廂賠禮了!”溫文如玉的聲音響起。

方雨露身體一滯,是他!怎麽會是他!真是冤家路窄! “賠禮就完了,我這兒剛買的點心全碎了,你快賠我的點心。”夏蓮不依的吵嚷道。

蘇雲明趕緊吩咐小廝:“石頭,多買兩盒賠給這位姑娘,再買一盒給姑娘嚐嚐先,給姑娘陪個不是。”

夏蓮氣呼呼的在那裏等著,不耐煩的催促著。

這便是前世那個負心人,記得第一次見他時,他便是如此溫暖的聲音,現在聽來隻覺得特別的刺耳,特別的惡心。

這個道貌岸然的家夥,自己竟然沒看出來,是了,前世自己和方雨霜在一起,滿耳朵隻聽得方雨霜誇讚他的聲音,什麽玉樹臨風啦!什麽有才有情啦!

現在覺得他就是一般的人,對誰都一樣!枉她前世對他掏心掏肺的,卻換來滿滿的算計和幾年的獨守空房,最終含恨而亡。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你看你把花都捏的變形了。”春意察覺到方雨露的不對勁,擔憂的提醒道。

“啊!”方雨露聽到春意的喊叫這才蘇醒過來,是了,是了,這些都是前世的噩夢,如今都醒來了,就不要再著相了,還好,還好。

小二心疼的看著方雨露手上的絹花:“哎呦,小姐啊!你倒是買不買啊!你弄成這樣,讓小人怎麽賣啊!”

春意隨手給了他兩錢銀子:“囉嗦什麽!不就是朵絹花嘛!姑娘我做的可比這好!弄壞了就弄壞了,喏!賠你就是。

再說,我們買的這些東西,還不夠你掙個絹花麽!”

他們本就買了一些東西,小二不過順口說說,也就是想讓她們買了,隨接了錢道謝:“姑娘說的是,可小的是小本生意,小的謝小姐打賞。”

春意瞪了小二一眼,拉著方雨露來到馬車旁:“小姐剛才臉色不好,可是著了涼?”

趙嬤嬤趕緊從車上拿了鬥篷給方雨露披上:“春天還是有些寒涼,小姐要注意些個。”

方雨露看到了關心她的人,頓時心裏暖洋洋的,輕輕搖搖頭:“沒事的,春意,你去看看夏蓮怎麽了?”

春意往夏蓮那看看:“哦!小姐是擔心夏蓮個人家吵嘴啊!放心吧!喏,你看夏蓮已經回來了。”

方雨露本不想往那邊看去,她不想再見那個人,那個令她有著仇恨的人,她怕自己忍不住上去給他幾個耳光,上前質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小姐,奴婢回來了,咱們走吧!”這時的夏蓮已經轉回,幾個人上了馬車,春意最後上的車子,馬車啟動,放下簾子的那一刻,方雨露還是看到了那熟悉的背影。

瘦瘦的挺直脊背,淺淺的藍色長衫,頭帶玉冠,上插著白玉長簪。

方雨露皺了皺眉,長歎一聲,前塵往事已經隨風而去,今生今世守好本心,不求得一如意郎君,但求平安度日即可。

一路行來,不多時便到了段府。

遠遠的,隻見兩個穿著華貴的婦人在那裏遙遙相望。

“舅夫人在等我們那,旁邊站的是大少奶奶,小姐隻怕沒有見過吧!”趙嬤嬤是舅夫人推薦個段氏的奶娘對段夫人當然熟悉。

剛下馬車,方雨露就被段夫人紅著眼睛,拉住雙手。

“露兒,你可來了!知道你們要回京,你舅舅天天都念叨著,都盼望著那!”段夫人上前一把抱住方雨露,嚶嚶的哭了起來。

“娘,這是大門口,多不好啊,還是進門來吧,表妹坐了那麽久的馬車想是也累了。”大少奶奶孫氏攙扶著段夫人勸道。

方雨露和孫氏扶著段夫人一左一右來到後院的房間裏。

段夫人拉著方雨露又哭了一回,接著問了她在府中的情況,過的好不好等。

方雨露細心的一一的回了,段夫人這才放下心來:“小姑自小是個才女,自身又是個要強的,沒想到被貼身的嬤嬤給害了,說起來真是我的不是,要是早知道如此,不打死那個賤人,把她送到姑子廟也是一樣的。”

方雨露勸道:“舅母多心了,即便是沒有這樣,那宋姨娘依舊會找其他的人來害母親的,這事不能怪舅母,隻有千裏捉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好在露兒聰明,使了個法子讓那賤妾留在興州城。”段夫人誇獎方雨露道。

“還是不行的舅母,我雖然留她一時,卻管不得她一世,我做女兒的,怎好去管父親身邊的姨娘,還是找個正經的對手給她。”方雨露道。

說起這事,段夫人心下高興了許多:“人是已經找好了,跟你舅舅也說過了,你舅舅說他把情況給你父親說了,你父親也挺滿意的,就等你們來了,安排妥當,就可以找人去提親了。”

方雨露對於舅舅辦事雷厲風行的性格非常的滿意,她隻不過是年前提了提,這才三個月就已經找好了,聽舅母這意思,父親那裏也挺滿意的。

段夫人拉著方雨露的手道:“難為你小姑娘了,小小年紀想這麽深,這麽遠,還知道讓你舅舅幫你找後娘,要真是等你父親進京後找,指不定找個什麽樣的人家,到時候對你們姐弟不好,那豈不是要把你舅舅心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