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未雨綢繆

“若是有人在古董上麵動了些手腳……除了阿四外,可還有沒有其他的人能發現得了的?”

羅紗這才發現了站在不遠處的錢管事,定了定神,緩緩問道。

她心知阿四必然要貼身護著穆景安,不到不得已時絕不會拜托他,因而隻能另尋他人來做這件事。

錢管事一聽羅紗將阿四搬了出來,知曉那動過手腳的東西必然不是普通水平的人能辨別出的,便沉吟道:“具體得看是到了什麽程度。若是到了近乎天衣無縫的水平的話,我能想到的隻有一人。”

“那你試著看看能不能請那人去孫家的鋪子裏查探一番,”羅紗與他邊走邊說道:“雖然他們應該不會將做過手腳的東西放在明處,但能發現些蛛絲馬跡也是好的。”

待進了書房,她才將今日之事細細說與他聽。

“……那青玉龍紋四方尊的去處,你讓人查一查,若是不成,就通知景安一聲,讓他想想法子。”

錢管事聽到她這樣說,自然明白茲事體大,這事兒必然是穆景安也在意的,就對這件事更加上心,將羅紗的吩咐盡數記在了心裏後,帶著今日要帶走的東西急急離去了。

羅紗待在安靜的書房裏,心卻平靜不下來。

孫家大費周章來藏毒,不惜動用了價值昂貴的古董,為的不過是盡量減少被發現的可能性。既然如此,毒是怎麽來的暫且不提,單說它的去處和用途,就是非常值得深究的一件事——

藏的是什麽毒?那些毒是用來做什麽的?又是……用在誰身上的?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能在背後支持著孫家來做這件事?

想到這幾個問題,羅紗再去考慮那背後“貴人”想要做的事情,卻是越想越心驚。

她緩緩靠到椅背上,慢慢合上眼簾,掩去自己開始變得有些煩躁的眼神,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使她思緒紛亂的不隻是孫家藏毒這件事,還有由於此事而勾起的回憶:母親程氏的突然離世,盛家兄妹狠戾的行為,以及孫姨娘的偽善。

第一件事讓她極為心傷,後麵兩個,卻是讓她痛恨不已。

心煩意亂間,她猛地起身,突然想去夢紡院走走,看看那個據說已經“魔怔”了的孫姨娘,到底是如何了。

平日裏她的消息,羅紗都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或許是由於對孫姨娘的厭惡,又或者是因為不想接近那院子,這幾年來,她自己卻是從未過去一次、親眼看過一回的。

在燦爛的陽光下走在去往夢紡院的路上,羅紗隱約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仿佛上次走在這條路上,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她如今這樣走著,居然尋不回當時的感覺了。

行至夢紡院旁的那棵大樹下時,羅紗靜立在那兒下望著不遠處的院子。

守著院門的婆子警惕性極高,見有人來了就喚了另一人守著大門,她則往羅紗這邊行來。

見到居然是羅紗,婆子也驚了下,趕忙行禮。

羅紗的思緒被她打斷,微笑著同她說了幾句話後,就往前行去。院門處的婆子見到是她後也急急起身行禮,羅紗示意她不必多言,靜默著徑直朝裏行去。

這時的夢紡院,已經同幾年前的荒涼模樣完全不同了,想來是晴夏院的幾個婆子住進來後將它好好地休整了一番,不說別的,單單院中各處綴著的花草,就為這兒添了不少的生氣。

低低的誦經聲入耳,羅紗腳步一轉循了聲音過去,走到屋門處便停了下來,默不作聲地望著裏麵。

屋內有兩人,正在一同抄著佛經,其中一人赫然就是孫氏。此刻她正同那誦經的婆子一道,慢慢抄著經文,神色安詳平淡。

婆子邊寫邊念完成了一段後,就朝孫氏那邊看去,這時她眼角餘光瞥到了羅紗,震驚過後忙笑著站起身來給羅紗行禮。

孫姨娘就也朝羅紗這邊看來,表情同方才沒有任何的變化,平和寧靜,隻是眼睛卻像是蒙了層霧一般,看不真切。

她隻和羅紗對視了一刹那便別開了眼,繼續沉默著去抄佛經了。

婆子見羅紗盯著孫姨娘看,忙在一旁笑著解釋道:“她這段時間就是這樣,一聲不響的,一點都不鬧騰。”

“有多久了?”

“大概……快兩個月了吧。”

快兩個月了?這樣巧?

說起來,那個時間家裏發生的最大的事情,應該就是葉之南帶了邱氏回府成親這件事吧。

羅紗看著孫氏的側影,不由地嘴角微揚露出個淺淡的微笑。

若說她本來對於孫氏是真瘋還是假瘋還有所懷疑的話,如今卻是有七八分肯定了,這人是裝的。

旁人或許不曉得,羅紗卻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孫氏最想要的,便是成為這葉家的女主人,然後將葉家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掌握在手中。

如果是真瘋,怎會在知道了葉之南娶妻這樣最能刺激她的事情後,反而變得更加平靜了?

這不合理!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是非常在意的,隻是她很聰明,將所有情緒都掩在那如霧一般迷蒙的眼神後,讓人看不出來罷了。

羅紗想通了其中關節後,反倒是鬆了口氣,就仿佛是她本不確定心頭是不是有那麽一根極細極小的刺在紮著自己,如今尋到了它確定了它的存在,雖說瞬間就感覺到疼了,卻反而比先前不確定的時候要輕鬆許多。

當晚熄燈歇下後,羅紗躺在**,毫無睡意。

腦中一會兒浮現母親去世時的樣子,一會兒又是前世時小妾死去時那瞪大的不甘的雙眼。畫麵突然切換,卻又轉到了盛永治扼住她喉嚨時那陰鷲的表情……

羅紗翻來覆去睡不著,冷汗倒是出了一身。她索性坐起身來,摸到穆景安送給她的那把匕首,擱在胸前緊緊抱著,半晌後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她深吸口氣,在黑暗中輕輕呼喚阿隱。

她話音剛落,阿隱便如鬼魅般出現在了她的床前三尺處,躬身行禮。月光透過窗子靜靜灑在屋中,給這個女子周遭描上了清冷光暈。

“聽說……你擅長近身纏鬥?”

阿隱顯然沒料到羅紗一開口就問這個問題,頓了頓才答了聲“是”。

“和紅倚她們相比呢?”

“若是尋常時候,隻能贏過她們一招半式。但若是在黑暗中,我有信心以一敵四。”

羅紗一愣,她隻聽穆景安說起阿隱擅長近身相搏,卻從不知道阿隱最強的是暗殺。

不過……這倒是正合適。

羅紗輕輕問道:“我想讓你教我幾招,你可願意?”

阿隱沉默不語。

羅紗拿起匕首緩緩拔它出鞘,“我不需要多麽強大的武藝,隻求哪日遇到了不測,起碼能夠自保。”

她將鞘擱到一旁,拿起匕首放到眼前兩尺處,靜靜看著它在清冷月光下反著的微微亮光,慢慢說道:“我要學的是,一招斃命的招數。”

她明白自己的斤兩,根本不是學武的材料。隻是每次回憶起被盛永治扼住喉嚨的時那種近乎窒息的感覺,她就不由得微微戰栗。

為什麽隻能靜靜等人來救?

若是那日穆景安來晚了片刻,她是不是就要死在那人手裏了?

這不是她想要的!這樣的情形,她不想再經曆一回!

如今看到孫氏,想到這人的毒辣,羅紗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的感覺。

她不想死,她要好好活著!

羅紗該說的已經說完,便靜靜地用期待的眼神看著阿隱。

阿隱沉默了許久,真的很久,久到羅紗以為她肯定是不願答應,歎息了聲正要放棄的時候,阿隱才緩緩吐出個“好”字。

雖說“隻是學一招斃命”的招式,但是對於完全沒有底子的羅紗來說,必須從最基礎的學起。

白日裏肯定是不行的了,於是每日晚上熄燈後,阿隱才開始手把手地教羅紗。

說起來,在黑暗中學習也有個極大的好處,不過幾天的功夫,羅紗在黑暗中視物的本領便強上了許多。

連續幾日她每晚都認真學習著,直到深夜時累極了撐不住方才止歇。每次阿隱說著“今日就到這裏吧”,羅紗就什麽都顧不上了爬到**倒頭就睡,等到紅倚她們從外間端了溫水進來給她淨臉時,她已經沉入了夢鄉。

晚上還好辦,睡得快沒感覺,隻是每日清晨起床卻成了她最難熬的時刻——全身每處都酸痛不已,四肢和軀幹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每次要起床時,稍微多動兩下,全身上下都會難受到扛不住,仿佛在叫囂著要羅紗多睡會兒一般。

好在過了幾日後,許是身體漸漸適應了,這天羅紗起床時便發現身體沒那麽難受了,酸痛的狀況輕了一些,正暗自慶幸時,就聽到紅蔻來稟道:“姑娘,白三姑娘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有些趕不及了,隻有3k冒頭……發誓明天多更一些!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