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番外篇4
有些事你越要逃避，它越會朝著你不期待的方向發展。
上次的宮宴風波之後,楚曦便不曾進過宮,她也鮮少提起歐陽鈺，直到有一日皇上的妹妹長公主出嫁,秦青和歐陽鈺送嫁,楚曦也偷著跟去了。
子毅也不十分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那次水水中途就被秦將軍發現,遣人將她送了回來，自那以後,水水就對楚王念念不忘了。
聽楚曦說來，是因為在路過一處樹林時，夜晚裏碰到一隻猙獰的狼向她攻擊,結果楚王奮不顧身救了她。
其實事情的真正過程是這樣的，楚曦溜出去噓噓的時候，將沾有葵水的棉布丟在林子裏，引來了幾隻狼，後來等楚曦提上褲子時，那幾匹黑狼追了她一路，就在她腿軟跑不動的時候，那幾匹狼中的一匹被箭射死了，那箭的主人是歐陽鈺，說來好巧不巧，他射這一箭隻是查詢一下四周有沒有人，不曾想就射中了追殺楚曦的狼。
後麵的狼看著突如其來的攻擊，愣了一會兒，圍著它們的同伴私語了一聲，便繼續開始追趕，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楚曦早就嚇得奔到了聞聲趕來的秦青懷中。
所以在楚曦心中，這件狗血的事自然而然就成了楚王英雄救美，歐陽鈺的每一個氣息，舉止，似乎都能令那個時候的楚曦著迷，乃至後來她常常趁機去找歐陽鈺。
起初進一次宮十分艱難，但帝後因想拉攏秦青，所以給了楚曦自由進出皇宮的特許。
這日，楚曦好不容易等到舅舅送親回來，便知道楚王也回來了，於是偷偷溜進了皇宮，她聽玉染說，女孩子家為了矜持，不能表白，於是乎花了幾日幾夜繡了一個形似豆腐渣，神似扁冬瓜的粉紅色小荷包送給歐陽鈺。
不過他似乎非常非常嫌棄那個被楚曦認為千金難買的荷包，那個時候歐陽鈺正在和宗政若嫣賞花，楚曦大老遠就看見了，仍舊是不知情趣的，提著她腳下那礙人的水藍色裙擺，興衝衝的衝了過去。
“你怎麽在這裏？”
宗政若嫣盈盈的站在他後麵，似月般婉轉的峨眉有些微蹙，楚曦從她身上收回目光，看向歐陽鈺，笑嘻嘻地道，“楚王哥哥，我...”說罷，楚曦的兩邊臉蛋有些發紅，她撓撓後腦勺，突然一下子壯起膽子，目光希冀的望著歐陽鈺，“謝謝楚王當日的救命之恩！”
歐陽鈺揚眉，“救命之恩？”
這個時候的楚曦在歐陽鈺眼中隻是一個跋扈任性的官家小姐，他也看不出楚曦這種奇怪的舉動是表白，隻是想著馬上要過去和母後請安，用奇怪的眼神打探了她幾眼，便同宗政若嫣離開了。
楚曦心中一急，想到上次去送個嫁，楚王就碰到了餓狼，她捏了捏手中的東西，快步追上歐陽鈺，“楚王哥哥，這個是平安符，給你！”
歐陽鈺錯愕的望著楚曦遞過來的不知名的東西，唇角輕勾，“楚姑娘，宮內繁雜，莫要張揚！”
這個細微的表情在楚曦看來就是溫柔的笑，雖然歐陽鈺最終沒有收下那平安符，但自那以後，楚曦就決定做個不張揚的人。
後來她便時常偷溜進宮中，有一日，歐陽鈺終於明白楚曦對他的心思，他也知道，父皇母後有意將楚曦許配給他，從小到大，他習慣了排斥父皇母後給他安排好的東西，所以漸漸開始厭惡起楚曦了。
他不是個冷淡的人，但每每麵對楚曦，總會表現出不屬於他的冷漠，他們認識一年，在後來的半年裏，楚曦再給他送過香包，手絹，玉佩，隻是每一次他都會用冰冷的眼神去打發她，或許是因為習慣了厭惡父皇母後強加給他的東西，他習慣性的厭惡楚曦，所以很多年後，他回想起這件事，都覺得可笑無比。
父皇想替他拉攏秦青，所以希望楚曦嫁給他，那個時候，他總是暗暗地用這個做借口，在楚曦用帶著愛意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他淺笑著和宗政若嫣站在一起，一起看這世上最美好的景色。
冷漠是一把冰冷的牆，能將天下一切的愛人隔絕。
而歐陽鈺錯過她的理由竟是這麽可笑。
楚曦十三歲的時候，秦青奉旨出征南詔。臨行前的一天，楚曦徹夜難眠，那個時候，她一個人躲在房子裏哭，子毅和秦青見了，心疼的像是被刀割。
隻是秦青素來對南詔人恨之入骨，那個時候，他將哭得迷糊的楚曦抱起來，心疼地擦幹她的淚水，說道，“水水，莫哭，過了年，舅舅陪你一起過元宵可好？”
楚曦長這麽大，舅舅從不曾離開過，這個時候她的心情就向外麵越下越大的暴雨一樣，黑暗孤寂的感覺似乎永遠沒有止境，“舅舅，能不能不去，水水怕...還有子毅哥哥，為什麽連子毅哥哥也要跟過去？”
秦青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承認，曾今勸說過子毅忘記仇恨，好好活著，也勸說過自己，隻不過那個時候，他輕估了仇恨的力量，那就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壓抑著，勒緊著，讓他難以壓抑，亡國之恨，殺父之仇，叫他如何忘記？
可是水水是他唯一的牽掛，他沒有照顧好妹妹，婉兒的女兒他曾發誓一定要給她一個幸福的人生。
想到這裏，他眼中閃過一抹堅韌的光，笑著拍拍楚曦的腦袋，“水水乖！我的水水該長大了，幾個月後，舅舅一定會來，到時候我帶你和子毅去江南看西湖，去看斷橋殘雪，我，一定能回來！”
“可是...可是...可是...”楚曦一邊抽搭這鼻子，一邊哆嗦著不清的話語，那個時候她若是知道舅舅和子毅哥哥一去不回，她寧願一死相迫也不會讓他們離開。
令楚曦一直不明白的就是，為何舅舅打仗，子毅哥哥也去，那時，她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從那一日，所有疼她愛她的人都在離她漸漸遠去。
接下來的幾日，楚曦被皇後接到了皇宮，自進宮以後，她天天坐在門口等舅舅，不論多晚，偶爾，歐陽鈺會過來陪皇後坐一會兒，歐陽鈺在的那半盞茶的時間，是楚曦一天中唯一高興的時候，她有時候會借故和楚王哥哥說幾句話，有時候會故意走到他身邊，替他倒茶，不過他不怎麽領情。
兩個月後，邊關傳來捷報，舅舅打敗南詔軍，楚曦那日可高興了，趁著皇後不再，就在宮裏偷喝了半斤酒，有些微醉，心裏是高興的，可不知怎麽的，就哭了起來。
歐陽鈺過去，搶過她手中的酒壺，微嗔道，“你一個女孩子喝什麽酒？”
有了捷報，楚曦的心情真的不錯，但是看見歐陽鈺不知何時什麽時候來到她麵前，淚水就止不住的刷刷往下流，“我想舅舅和子毅哥哥了，還有李大哥，也和舅舅過去了。”
“你...”歐陽鈺錯愕的看著傷心的楚曦，第一次愣愣地看著她，他從不曾仔細的去觀察體會這個大大咧咧的女子，也想不到她會有這麽脆弱的一麵，他蹲了下來，一時不知如何寬慰她。
楚曦一把擦幹眼淚，站了起來，二人的姿勢很是靠近，歐陽鈺卻是避瘟神似的避開，以免楚曦撞上自己，等他再次抬眼時，隻見楚曦就站在原地，低著頭，用著逐漸升高的聲音，說道，“楚王哥哥...我...我喜歡你！”
歐陽鈺蹭地一下跳了開來，他的身份很尊貴，想要嫁給他的官宦小姐不在少數，楚曦卻是第一個如此直白的，那時，他曾捫心自問過，若楚曦不是父皇母後強加給他的妻子，他可能會去試著了解這個女子。
那個時候，她也不曾讀懂楚曦眼中的那盈盈的期望以及她望著自己時那種安心與平靜，所以他愣了片刻，又恢複了往日裏的冷漠，“楚姑娘，不要想太多了，你舅舅回回來的。本王心中已有心愛的女子了。”
他從小就想娶一個能懂他的不平凡女子，那個時候，理智告訴他，這個人不會是楚曦。
“你有心愛的女子？”楚曦失落的暗自呢喃，原來楚王哥哥根本不喜歡她，他喜歡的是宗政若情的姐姐，她癡癡望著歐陽鈺離去的背景，心中一個長期堅持的力量似乎在轟然倒塌，她喜歡的人不喜歡她。
翌日，不知怎麽地，楚姑娘不顧廉恥竟和楚王表白的事情在皇宮中傳開，一夜之間，楚曦淪為笑柄，她自小被秦青捧在手心裏長大，生活在皇宮裏原本就有一種濃濃的寄人籬下的感覺，偏偏有人就把那種及小的事誇大化，最終的謠言讓人不堪入耳。
若是舅舅和子毅哥哥在該多好，楚曦曾想過，去邊關找秦青和子毅，偏偏這皇宮她出不去。
“哼，小蹄子！”宗政若情見那邊兀自走神的楚曦，挺著小胸脯，氣勢昂揚的走了過去，推到了楚曦。
她狠狠瞪著趴在地上的楚曦，笑得猙獰，“楚王喜歡的是我姐姐！小蹄子，你竟然這麽不要臉？”
手心裏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楚曦抬手在嘴邊呼了兩下，“劈啪”一聲，宗政若情的那一巴掌幾乎將她打懵了，她用流著血的手捧著灼痛的臉，不欲和宗政若情多作糾纏。
舅舅不在，她告訴自己，萬不能惹禍，她還要等舅舅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