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狠心
午後,楚曦已經回到了府中,竹香見小姐回來,立刻飛奔過來,淚水嘩啦啦的直流,“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嗚嗚。”
楚曦一笑,“傻丫頭,哭什麽?”
竹香這才破涕為笑,“嗬嗬,皇後請小姐入宮怎會有什麽事呢?可一晚上見不著小姐,奴婢就是擔心。”
聞言,楚曦眼神微閃,心中有絲痛意掠過,竹香應該是這個世上唯一一個會關心自己的人,可是她太過善良,根本不適合這個虎狼之地,她的優柔寡斷總有一天會成為阻礙她的複仇之路的巨石。
“小姐,你怎麽了?”竹香盯著心事重重的小姐詫異的問道,這些天小姐似乎一直是這樣,寡言少語,心思深沉難懂。
隻見楚曦轉過身去,神情竟變得十分的漠然,“竹香,今日開始你就回老家吧,我不再是你的小姐。”
竹香目瞪口呆的後退一步,顫抖的說,“小姐你…你說什麽?”
這是怎麽回事?小姐曾說自己是唯一一個她能說得上話的,怎麽今日會趕她走?竹香思前想後也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事竟讓小姐如此決然。
竹香臉上的驚慌讓楚曦越發的冷漠,她甩開竹香的手,冷冷道,“走不走隨你,若是跟在我身邊的人背叛了我,本小姐會殺了他,即便是你,我也不會念舊情。”
竹香完全被楚曦的散發出的狠辣所攝住,瞠目結舌地道,“小…小姐,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後麵的話竹香終究沒有問出口。
“是留是走?”
竹香猶豫了一會兒,一想到小姐對她的恩情,便十分堅定的說道,“奴婢絕不背叛小姐,我要留在小姐身邊!”
楚曦轉身,為她拭去眼淚,溫柔的在她耳邊道,“昨日在宮中,你將我的氅衣送給楚明心時,已然背叛了我,我要的衷心不僅僅是你認為的那樣,若是我它日讓你殺人,你也得做到絲毫不猶豫,這樣你行麽?”
細聲的話語在耳尖飄**,竹香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顫,她隻覺得有一股冰涼的氣息自腳底躥下,最終集聚到心中,她踉蹌的向後退了一步,由於身子失去了重心,她一下子跌坐到了凳子上。
這是第一次,竹香心中起了猶豫之意,這些日子以來,她覺得小姐變得好陌生,無情,冰冷,深不可測,有時候即便是她,都會對這樣的小姐心存懼意。
“走吧,我已經讓李晉叫來了你的家人,他們在城外等你,否則你在我身邊,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楚曦淡然的說完,便走進了內室,在那轉身的一刻,兩行清涼的淚水自眼見轟然滑下。
她疲勞的倒在榻上,不久,屋內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楚曦微微闔眼,輕輕問道,“她走了沒?”
“走了,我告訴她他爹生病了。”男子輕輕答道,心裏卻對楚曦的所作所為十分不解。
楚曦起身,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便走到桌邊泡了一杯茶遞給李晉說道,“李大哥,竹香性子單純,不適合留在這裏。你幫我去做一件事?”
李晉一愣,想了片刻,便說道,“小姐請說!”
“幫我去告訴那三位將軍,他們日後盡忠的對象隻要不違背舅父的意願,是誰都行,不用顧忌我。”前世,因為她下嫁歐陽燁,三位世伯顧念情分,效忠歐陽燁,最後卻不得善終,這一世,她決不能這麽自私了。
“好。”李晉放下茶杯,看著楚曦眼中的那抹堅毅,心中猶如刀抽般難受,他猶豫了片刻,臉憋得通紅,嘴唇抖了又抖,終於轉身說道,“曦兒,我隻是一屆莽夫,也不懂你們女兒家心裏在想什麽,但是我知道子毅和將軍的願望就是希望你開心的活著,你…不必如此逼迫自己。你休息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楚曦疲勞的點點頭,那話字字落在她的心間,她搖搖腦袋,掃去那些苦澀的記憶。
不久後,劉氏和楚相過來了,劉氏依舊是那副慈愛的形象,一見麵就拉著楚曦寒暄上下。
再過不久,楚府的家眷幾乎都湧進了她的牡丹園,劉氏親昵的拉著楚曦,絲毫看不出任何怨恨,而是擔憂的勸道,“曦兒,別難受了,楚王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你,但你要想開啊,皇上都封了做郡主。”
眾人聽聞此言,倒吸了一口氣,楚曦卻在心中冷諷,劉氏明明知曉她一而再的被拒婚,心中肯定傷心,回來竟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再一次的揭開她的傷疤,明著是好心安慰她,實則是當著眾人的麵取笑她,即便做了郡主,依舊被人棄如敝屣。
隻是劉氏沒想到的是,即便楚曦遭人拒絕,也比她那個好女兒強得多。楚曦一臉笑意,仿若春天裏的花兒般嬌豔,對著劉氏說道,“二姨娘,曦兒沒事,到是四妹妹…”楚曦哀傷的歎了一口氣,繼續道,“曦兒實在沒想到聖上會說四妹妹有傷風俗,目無尊卑,還打了她四十大板,都怪我,不該帶她進宮。”
“啊?四小姐因行為不檢被皇上打了板子?”有人驚呼道。
三姨娘幸災樂禍的輕哼,咯咯的笑著,“庶出之女即便進了宮也抬不上世麵,二姐,看來你之前的心思白費了。”
“你…”女兒的醜事被楚曦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望著那些姨娘臉上的幸災樂禍和楚曦臉上的懵然無知,劉氏氣的渾身發顫,卻又礙於楚曦的麵子,隻得將怒火強行壓了下去。
“人也看過了,你們都下去吧!”劉氏壓下怒氣,吩咐著其他的姨娘。
“咦,二姐,不是你叫我們過來的麽?這麽快又叫我們走?”說話的是六姨娘,楚曦對她了解不深,隻知道她頭腦簡單,貪戀富貴,是劉氏的跟屁蟲。
劉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原本是叫府中的人過來看楚曦笑話的,沒想到將自己的女兒托下了水。六姨娘這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無措的用手堵住了嘴巴,慌張的走了出去,劉氏和其他的姨娘也隨著走了出去,瞬間,整個屋子隻剩下楚曦和楚相二人。
“曦兒,昨晚皇後跟你說了什麽?”眾人走後,楚相問道。
楚曦低頭,一臉的恭敬,“回父親,娘娘讓女兒等著楚王回心轉意。”
“嗯!”楚相坐在凳子上,手指不斷地敲著桌子邊緣,他早就料到皇後不會死心,不過還好楚曦說了真話。若是楚曦敢在他麵前耍心眼,他定要叫她好看。
“記住,你往後的夫君隻能是成王,知道麽?”楚相靠著椅子,毫無波瀾的說出了這毫無感情的話。
楚曦對這些已經麻木,麵對楚相的逼視,她眨巴著眼睛,無知的說道,“女兒記住了。”
楚相滿意的點頭,隨手從懷中掏出一個青花瓷的白玉瓶子,拋到楚曦的手中說道,“將這個吃了!”
楚曦緊緊拽住那個冰涼的藥瓶,眼中暗光交閃,臉上諷刺無限,他都能做到這般狠心了,她還用得著虛與委蛇麽?
“楚平,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女兒,你竟這般恨我?”這句話裏有不甘,有辛酸,更有一種寒徹人心的怨恨。
楚相猛地將手中的茶杯摔下,重重的揮起手掌,甩向楚曦的臉畔。他不知道,這一巴掌,將楚曦對他這個父親留有的唯一餘地,唯一的情分打得煙消雲散。
這就是她的生身父親,這就是娘親這麽多年瞞著自己她的死因也要維護的男人,他竟狠心如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此時的楚曦心中沒有任何權力,也無法同一朝丞相抗衡,她顫抖的撥開藥瓶上的塞子,一口飲下。
她的心,也在這刻死透了。
楚相站了起來,在走出門外之前說道,“日後隻要你聽話,本相每個月都會給你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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