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

夜幕降臨，一望無際的黑暗吞噬了一切的事物。

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楚曦在黑暗中摸索著，卻被腳下一個冷硬的東西絆倒，一灘粘稠刺鼻的**漸漸染透了她的衣物，她轉首一看，猛地發現絆倒自己的竟是一個屍體，那屍體麵色慘白，下身在汩汩的流著濃血。

她被那有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相貌的屍體嚇倒，驚慌的掙紮著，卻怎麽也站不起來，忽而，麵前便出現了歐陽燁和楚平猙獰的麵容，在黑暗之中對她露出陰狠的笑容。

楚曦猛然驚醒，全身的衣物幾乎都被冷汗浸沒，她捂著胸口，艱難的吐著粗氣，久久不能從那個噩夢之中緩過神來。

前世的她死的太過淒慘，可憐她那孩子還未出世就和她一起胎死腹中，最終還無人收屍。

她不想吵醒阿四和竹香，瑟瑟發抖的爬下了床，卻被床邊放臉盆的架子絆倒。

“水水，你怎麽了？”太子衍原本以為他此時過來，楚曦一定在熟睡，沒想到他一躥進窗戶，就發現楚曦麵色驚恐的趴在地上，全身發抖。

楚曦驚恐的抬頭，看見出現在她房中那熟悉的臉，太子衍還沒走近，她的身子已經不由自主的衝上前去，緊緊的蜷縮在男子的懷中,她隻想告訴自己，她的重生不是夢，因為前世，她和太子衍向來沒有瓜葛。

歐陽嬴衍撫摸著懷中嬌小的女子，楚曦在人前的形象一直是冷漠的，可此刻的她像是一個受了驚的小鹿般，躲在他的懷裏。太子衍心疼至極，伸手輕輕摩挲著她滑下的淚水，也不開口相問，隻是靜靜的陪著她。

很久，楚曦才緩過神來，慢慢的從那溫暖的懷中抬起頭，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謝謝你。”

歐陽嬴衍扶她坐好，細心的將她額上的冷汗拭去，淡然的答道，“以後不必對我言謝。”

楚曦望著神情認真的太子衍，那雙邪魅的鳳眼此刻正泛著柔和的光，第一次讓楚曦覺得眼前的男人很暖。

“我是說賜婚的事，謝謝你願意娶我。”說完這句話，楚曦的嘴角抽了一抽，她其實是怕二人的婚姻引起他人對太子衍的猜疑而歉疚，可這話到了她嘴裏就仿佛是她嫁不出去，太子衍勉為其難似的。

歐陽嬴衍聞言，笑嘻嘻的將臉湊到楚曦近前，“哦，水水，你以後想說謝謝的時候，親我一口就行了，‘謝謝’二字就免了。”

太子衍見楚曦一臉嫌惡的吞了一口茶，越發的來了興致，腦袋湊得更近，“你上次說約法三章，這是我的第二個要求！”

“......”楚曦朝他飛去一記白眼，她怎麽覺得這個太子跟個腹黑的無賴似的。

楚曦的無言讓太子衍在心裏默認她這是同意了，隻是女兒家羞於開口而已。這麽一想，他立即覺得神采奕奕，拉著楚曦說道，“快，去穿上衣服，為夫今晚帶你去練武。”

“真的？”楚曦一聽到這件事，方才因噩夢帶來的陰霾一掃而光，完全也沒意識到太子衍“無賴”的自稱。

此刻的楚曦最後悔的就是當初沒有聽舅父的話，好好習武。她現在十四歲，這個年齡練武算是有些晚了，不過幸運的是，太子衍卻還是十分耐心的輔導這位好學上進的徒弟。

翌日，楚曦早上醒來時，歐陽嬴衍已經離開了。她並沒有因為練了一大半夜的武而精神萎靡，反而覺得渾身靈活了許多。

這次端來洗漱用品的是劉氏送給她的兩個丫鬟，並不是竹香，自從上次楚曦警告過著兩個丫頭後，她們安分了許多，再也不敢去向劉氏打小報告了。

不過楚曦倒是聽她們說，楚明心失去貞潔一事一早上就在在府中傳得沸沸揚揚，還因為這事，她被劉氏罰跪了一夜。

“大小姐，你說要是王爺不接受四小姐，該怎麽辦啊？”此時，小元還不忘擔憂楚明心，隻是話剛剛說完，她立即驚恐的捂住嘴巴，她們知道這事是大小姐弄出來的，二姨娘和大小姐又是水火不容，如今她不小心說了這句話，會不會惹惱大小姐？

碧落見狀，也連忙上前來求情，“小姐，小元隻是一時口快，小姐別放在心上。”

楚曦並不說話，洗完臉之後，便拿起衣架子上的素絨繡花襖，兩個丫頭見小姐沒有怪罪，便立刻上前替楚曦穿上了衣服。

她當然不會這麽輕易放過楚明心，前世的那些□□楚曦沒有一刻忘記過，對於那麵目可憎的母女來說，真正的災難才剛剛開始。

接下來的幾日，太子衍大半時候會在夜裏出現在她的房間裏，二人去了同一個地方練了一兩個時辰的武之後，楚曦再回來睡覺。白天裏楚曦倒也沒閑著，拉著阿四去晚上她練功的地方，叫阿四輔導她。

午時，正是楚曦午睡的時候，她卻在房中時不時的撥弄著舅父留下來的琴弦。明日，是娘親的忌日，以往每年都是舅父陪她去天香寺看望娘親，今年，楚曦卻要一個人去看他們兩人。

“小姐，四姨娘帶著七小姐來看小姐了。”竹香一早上起來就發現小姐悶悶不樂的，她看得出來，四姨娘是這個府中少有的真性情之人，希望小姐看到四姨娘心情能好些。

聞言，楚曦果真臉色好看了些，高興的說道，“快點去請她們進來。”

“早想來看看大小姐了，隻是一直找不到時間。”柳兒一看到楚曦便熱絡了起來，走過去就拉著她的小手，親昵的摩挲著，“明日是大姐的忌日，姨娘過來陪你說說話。”

“姨娘有心了。”楚曦引她坐下，親手給她倒了一杯茶，目光卻落在柳兒身後那□□歲的小女孩身上。

那女孩穿著彈花暗紋棉襖，短短的黃發用兩根發帶高高的紮成兩個辮子，粉撲撲的小臉上嵌著兩顆明亮的水瞳，正詫異的盯著楚曦。

“如意，快過來，叫姐姐。”柳兒寵溺的向小姑娘招招手，她立刻十分聽話的跑到楚曦跟前嗲嗲的喊了一聲“姐姐”。

這是她的七妹楚如意，楚曦看著那雙純淨天真的臉蛋，不由得心中一痛。這個是個多麽美好的一個女子，前世，柳兒在一年後生了一場大病後就撒手人寰，楚如意的命運便隻剩下悲慘。

前世，柳兒死後，楚平聽信劉氏的讒言，將年僅十歲的如意嫁給朝中的一個好色的將軍，可憐的如意因年齡太小，新婚當夜就被那眾欲的將軍活活的折磨死了。

楚平就是這樣的一個喪盡天良的人，對待自己的親身女兒都能做到這般的泯滅人性。

“曦兒，你怎麽了？”柳兒見楚曦一直癡癡的看著自己的如意，不安的問道。

楚曦拉回思緒，心中暗想，或許她隻要在一年內除掉劉氏或許如意的命運會改寫，於是笑了笑，說道，“沒什麽，七妹妹長得可真好，就像姨娘一樣。”

這可是句大實話，四姨娘柳兒是個十足的美人，病態之中帶著一副柔弱的美，僅是一眼，就極度讓人想去嗬護與保護。也是因為這個，楚平十分寵愛柳兒，隻是這個四姨娘總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前世，到了明年，她就會病死。

沒想到楚曦的這句話到讓柳兒紅了臉，她拍拍楚曦的手，嗔道，“就知道拿姨娘打趣，要說長得美，大小姐可算是京中第一了。常日呆在這個府裏無聊，曦兒，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府裏姨娘就覺得和你能說上話。無論如何，姨娘先祝福你和太子殿下舉案齊眉。”

這府中虛偽的嘴臉太多，在柳兒心中，楚曦是唯一一個讓她感到真實的人。

楚曦心中一陣感動，卻又聽柳兒道，“曦兒，姨娘知曉你爹待你不好，可是他畢竟是這府中的主人，老爺脾氣不好，你這性子若是不改，恐怕日後會受更多的苦楚啊。”

柳兒能和她說這番話，話語雖短，卻帶著難得的真心，楚曦絲毫不掩飾臉上的感動，“謝謝姨娘了，姨娘的話我都記下了。隻是曦兒聽說昨日爹爹又將你手中的權利交給劉氏了？”

“你這丫頭，何須言謝，隻要你不嫌我囉嗦就好。至於府中的掌權，我原本就不想惹那些是非，姨娘隻想安穩的過日子，看著如意平安長大就好。”

看著一臉無求的柳兒，楚曦卻在無奈的歎著氣，在這個醃臢的府中，無欲無求隻會讓那些貪心不足的人更加的肆無忌憚，若是柳兒知曉如意將來會有如此悲慘的命運，會不會還像現在這般的平靜，隻想安穩的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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