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清晨的病房裏,齊向北有些煩燥的不斷走動,從這一頭到那一頭,最後停下來撥了撥頭發,一手插腰一手抓頭的停了好久,才抬起頭來看向坐在病**的長安。皺著一張清秀幹淨的臉,有點兒不甘不願的對著長安嘟囔道。

“姐,你幹嘛要原諒他嘛。他那麽壞,都那樣對你啦!”

長安安靜的坐在**,一下一下輕柔的拍著小太平的肩膀。

小家夥昨天夜裏前半夜睡的還挺好的,等到後半夜的時候就做起了惡夢,睡不到半個小時就要被嚇醒一回,然後抱著長安哭上好久才又會睡去。等到早上的時候才好了一些,此刻正抱著長安的胳膊睡的安心,還沒有起來。

長安聽到小北的問話就好像沒聽見一樣,依舊溫柔的看護著小太平睡叫,等到齊向北忍不住又叫了一聲姐以後。長安才停下了手向齊向北招了招,示意他坐過來。

齊向北順著長安的手勢走了過來,不過並沒有坐在放在床邊的椅子上,而是溫順的蹲在了床邊,兩手交疊著放在**,然後把下巴擱在手上睜著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姐姐,這是他上輩子養成的習慣,也是他最喜歡的姿式。

長安看著小北依賴的模樣,伸出手去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發。小北的疑問和不滿她理解,因為是他教給他說:凡是傷害過你的人,不管事後他多麽的懊悔難過,傷害了就是傷害了,不原諒就是不原諒。

隻是,那個時候他們都是孤兒,無依無靠,時時刻刻的都在委屈著自己,但同時也沒有人能委屈的了他們,因為他們隻是一個人。

所有的人都可以欺負他們勢單力薄,但沒有人可以委屈的了他們的心。愛你就是愛你,不愛你就是不愛你。幹淨的不帶著一絲猶豫。

但是現在,長安不再是一個孤兒,她的心也不再像曾經那樣的冰冷而又絕決,也不再像曾經一樣自由。

她不能因為殷簡陽傷害過她就再也不原諒他,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那是不現實的,也是不可能的。因為殷簡陽是她的爸爸,是她的家人,他給過的愛要比傷害多的多的多,這些都不是一天一月一下子能算得清還得清的。

隻是這些都是她不再是孤兒了以後才明白的,這是作為家人的一部分,不僅僅要分享愛,有時候也必須一起痛苦。然而這些複雜的感情,還是孤兒的小北怎麽會懂呢。

長安不知道要怎麽給小北講她現在的感情,因為太過複雜無法言語,也因為不願將這麽大的改變說出來讓小北擔心。所以隻能換另一個更加現實也更加直接的原因來告訴小北。

長安撫摸著小北的手停了下來向他放在**的手伸去,齊向北看到姐姐的動作也抬起手來迎了上去,長安輕輕的抓住齊向北修長的手指,盯著他的眼睛說到。

“小北,如果不原諒,姐姐該去那裏呢?”

因為生病,長安稚嫩的聲音裏還帶著微微的沙啞,聽在齊向北的耳朵裏已然帶著傷痛的感覺。

“當然是和我一起了。”齊向北聽完了長安的話以後理所當然的回答到。如果姐姐要離開樊家的話,當然是要跟自己在一起了。

沒想到長安聽完以後卻是沉默著搖了搖頭。

“為什麽,姐姐,你不願意跟小北走麽?”

齊向北看到後急切的問道,就連蹲著的身體都微微的向前傾了傾。長安聽到小北的問話以後又搖了搖頭,輕輕的開口到。

“如果我跟小北走了,那和背叛有什麽區別呢?背叛了什麽都還不明白的太平,也背叛了那麽依賴我的小乖,還有那麽疼我愛我的家裏人。小北是想讓姐姐成為姐姐最討厭的那類人麽?”

其實,長安沒有說的是,我的傻小北啊,你要以什麽樣的身份帶走姐姐呢?姐姐的弟弟麽,除了你我,沒有人會知道那代表著什麽,也沒有人會相信你,就連樊家也不會任你帶走我的。

隻是這樣的話長安並沒有說出來,因為樊家有她,而他隻有她,所以小北一直把樊家當做自己的家,並且也認為樊家把他當做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但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隻是無法棄她而去隻能寄人籬下隻有這樣想才能把日子過的開心些。也正因為這樣,長安更不能戳穿小北並不能帶她離開的事實,那會讓小北很痛苦的。

而齊向北聽了姐姐的話以後,則是下意示的搖了搖頭。姐姐最討厭的就是背叛了,他怎麽可能讓姐姐成為她最討厭的人呢。隻是真的要那麽輕易的就原諒傷害了自己的人麽。齊向北為姐姐覺得不值還有委屈,所以大男孩不開心的撅了撅嘴。

長安看著小北孩子氣的表情,有些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臉又接著說到。

“再說,不冷戰不慪氣也並不代表著原諒。”看著小北投來疑惑的目光長安又繼續說道。

“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犯下的錯誤承擔後果,即便是爸爸也是一樣的。以後的日子裏爸爸一定會對我很好,這是他在為自己的錯誤而改過。至於我原不原諒,現在的我說了並不算數的不是麽?一切順其自然吧。”

“而且,這件事裏姐姐一樣也有錯的地方。”長安伸手阻止了小北想要說話的動作,在他不讚同的眼神裏繼續說道。

“也許姐姐的行為放在一個大人的身上無可厚非,因為他們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但是作為一個小孩子,姐姐這樣的做法就會顯得太過任性了。小孩子聽大人的話是天經地義的,不是麽?”

“一直以來他們的縱容都讓姐姐快忘記了自己是一個小孩子的事情,總是以大人的態度來處理著所有的事情,自己覺得正確的就去做,也不詢問不解釋。可是,你有見過其他的小孩子這樣麽?”

麵對著姐姐的提問,齊向北認真思索了一番才緩緩的搖了搖頭。認真一想,確實除了姐姐,也除了樊家沒有人會這麽的在意一個孩子的話,也沒有人會這麽尊重孩子的看法。

不說他們小的時候根本沒有發言權,孤兒院裏的嬤嬤讓做什麽就必須做什麽。就連和長安一母同胞的小太平也是一樣的,往往是殷簡陽一句聽話,或者是不可以,小太平就隻能失望的放棄或者是來向姐姐求助。

這樣看來,姐姐的生活真的得到了最大程度上的自由與尊重,所以當矛盾激發的時候,殷簡陽才會拿姐姐毫無辦法而更加生氣的。可是姐姐和其他小孩子是不一樣的啊!齊向北向姐姐這樣問道。

長安聽後伸手在自己的身上比劃了一下,輕聲說道。

“可是,姐姐現在就是一個小孩子啊!”

“所有的人都這樣認為,他們看到的就是這樣,我和太平和小乖並沒有什麽區別的,不是麽?”

“姐姐隻是一個小孩子,以後也要一直做一個小孩子。”

看著小北的臉上漸漸閃現出了解又無奈的表情,長安知道他終於明白了現在與曾經的區別。這一世她隻是一個小孩子,做不了也不應該做什麽驚天動地驚世駭俗的事情來。

看著小北最後明白了但仍帶有一絲不甘的表情,長安歎了一口氣,終於是說出了最後一個也最悵然的理由。

“小北,這是現實,不在是姐姐的夢了。也許夢裏的一切都是完美的,完美的信任完美的愛與嗬護,還有完美的相依相伴。但現實就是這樣,它總會出一些差錯,讓你的夢想不那麽完美,一點點的爭執,一點點的傷害,或者是一點點的背叛犧牲,這都是我們需要經曆的。”

“我們不能因為它的那一些不完美就懦弱的逃避或者幹脆否定它的美好,因為它最大的美好就是讓夢變成了現實,你說對不對小北?”

“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去努力,努力的把那些不美好都變成美好,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也要讓那些不美好成為成長的經曆,然後讓未來變得更美好,對不對?”

齊向北聽著姐姐這一大串的話,感覺自己似懂非懂的。因為裏麵沒有一句談到她要不要原諒殷簡陽的事情,但是聽著聽著又好像就是在說這件事情。

但大體來說齊向北隻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姐姐不會離開反而會去麵對然後把這件事情變成一個美好的事情。因為姐姐說不能逃避要努力去創造美好。是這個意思吧。齊向北想要問問姐姐。

隻是長安並沒有給他提問的機會,因為小太平再一次被噩夢魘住了。正在睡夢中撕心竭力的哭泣……

長安一邊輕輕的伏在太平的身上抱住她,一邊溫柔的跟她說著話。

“乖,沒事了,隻是做夢,沒事的,茵茵乖,不怕不怕,是夢是夢。”

聽著長安溫柔的安慰,小太平漸漸的止住了哭泣,隻是依舊沒有醒來。長安看著她還睡著就和緩的拍撫著她,免得小家夥再驚著。不過隻過了幾分鍾小家夥自己就醒來了,一醒來就撲到長安的懷裏緊緊的抱著她,哭的眼淚汪汪的。

“姐姐…哇哇…好嚇人…死的……”

小家夥哭的哽咽,斷斷續續的也說不完整,隻是昨夜小太平驚醒的時候殷簡陽就給她講估計是被徐蔓柔生的那個孩子嚇到了。所以盡管小家夥講不清楚,但長安依舊明白了自己的妹妹在說什麽。

“沒事了,茵茵不怕,有姐姐呢,不怕不怕……”

那個小嬰兒是什麽樣子她沒有見過,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恐怖,隻能這樣子安慰著小家夥。

隻是趙澤州居然這樣的傷害茵茵,這可不是家人,不可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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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