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舜名眉心緊攏,眼底彌漫著一種異樣的色彩:“你的簽名也很特別。”
太陽代表晴天,和她的名字相匹配,那是可情最喜歡的圖案。而這圖案,如今卻出現在季子墨的簽名上。
鍾可情見他一直盯著她看,當然能猜到他心裏在想些什麽,但她故意不說,任由他將那股好奇盡數憋在心裏。不是有情感專家說過麽,男人對有秘密的女人會更加感興趣。
謝舜名緊緊盯著鍾可情,像是在審問責難,但眸底又帶著憐憫和心疼。良久,他緊握的拳頭猛然放開,豁亮的黑眸對上她的視線,收回結婚協議書,強扯出一抹笑容道:“不管你的簽名是什麽樣的,總歸,協議成立了,我親愛的……老婆。”
鍾可情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嘴角的笑意也越來越濃,她緩緩站直了身子,目光朝著桌案撇了撇,指著桌子道:“老公,我要喝水。”
謝舜名指了指不遠處的熱水壺,“剛燒開的,自己倒。”
鍾可情對著他眨了眨輕靈的黑眸,目光又撇了撇他手上的協議書道:“第七條,一方生病的時候,另一方要關心照顧。謝醫生,我剛剛做完手術,算是傷患吧?讓你幫忙倒一杯水,不算過分吧?”
“當然不過分。”
謝舜名眸光一動,對著她無聲地笑了笑,麵上掛著孩子般的叛逆,眼底明明有些怒氣,卻又隱忍不發:“好,我去幫你倒水。”
他轉過身,走到吧台去倒水。
鍾可情半倚在沙發上,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攪著微卷的長發,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背影看。溫馨熾熱的暖色光纖從頭頂灑下來,黃橙橙地將兩個人籠罩其中,有那麽一瞬間,鍾可情心裏頭閃過一個可恥的想法:倘若下半輩子可以這樣生活,複仇於我而言,真有那麽重要麽?
不過這個想法,緊緊持續了十秒不到,那地獄般黑暗的複仇欲念又占據了她的腦海。
“傷口還疼麽?”謝舜名將水杯遞到她手中,有些心疼地扶正了她的身子。
鍾可情搖了搖頭,但轉瞬間又皺緊了眉頭瞪著他:“雖然你救了我的命,但我一點都不感激你,你在我身上留了疤,而且……是那樣的位置。將來我嫁了人,與老公一夜歡騰的時候,太影響情趣。”
“哦?是麽?”謝舜名朝著她逼近,猛地伸出手去,摁住了她的衣領,作勢就要撕開,“讓我檢查一下傷口多大,會不會留疤。”
鍾可情有些警惕地朝後縮了縮身子,舔了舔唇角道:“不太方便吧?”
謝舜名若無其事地掀開了她的外衣,滿不在乎道:“有什麽不方便的。首先,我救你的時候,早就看光了你的身子。其次,協議上不是寫了麽,我是可以碰你的身體的……”
鍾可情無話可說。這不正是她所期待的麽?
但當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胸口之上,她還是忍不住緊張發慌,掌心裏滿滿的,都是汗水。
潔白無瑕的肌膚上,偏左側胸腔的位置,掛著一道三尺左右的劃痕,劃痕之上細細密密地縫了好多針,就好像一把精致的木梳鑲嵌在她的胸口。
那傷口刺得謝舜名雙目微微發痛,心如針紮。
隻要看到那傷口,他便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即將離去的那一刹那,他的心有多痛苦。
謝舜名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撫了撫那縫合的傷口,有些不自覺地低聲喃喃:可以再小一點的。
如果當時,他再鎮定一點,或許傷口可以不用這麽大?
如果他沒有轉到內科,仍舊在外科熟練的使用著手術刀,那天在她身上動刀子的時候,他的手就不會抖得那麽嚴重,以至於那傷口顯得如此的不規則。
如果他的醫術更精湛一點,或許有其他方法救活她,根本就不需要采用剖腹做心髒按摩術這種不但危險而且會留疤的搶救方法。
折騰了一天,剛剛做完手術的身子哪裏受得了。同謝舜名三番兩次頂嘴之後,鍾可情終於體力不支,依著沙發沉沉睡去。
“真是個傻丫頭。”謝舜名盯著她的睡顏,毫不顧忌地攫住了她的下顎,寵溺地捏了捏,隨即將她抱進了房間。
鍾可情一覺醒來發現置身寬敞的席夢思上,更令她震驚的是,她的身邊居然還躺著一個人。
謝舜名靜默躺在一側,雙眸緊閉,呼吸均勻,看上去睡得很沉。
鍾可情撐起身子,替他掖好被角,而後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側臉發呆。
陽光透過落地窗戶灑進來,金燦燦地一片,剛巧映在他的睫羽之上,浮動地塵埃在他眼眸上方跳動,如同寂靜空間裏負有靈性的精靈。他緊閉的眼眸仿佛能感覺到陽光的存在,眼圈時不時地轉動一下,但因為太困的緣故,遲遲不醒。
“好長的睫毛啊——”鍾可情的手忍不住朝著他的側臉伸過去。
小巧纖柔的手指剛要觸碰到他那細密狹長的睫毛,便被對方一手攫住。
“啊!”鍾可情顯然嚇了一跳,伸手往回縮,可是已然來不及。
謝舜名的力道很大,隻是輕輕鬆鬆地一拉,便將她整個身子卷入了懷裏,泛著紅血絲的眼眸霍然睜開,而後眯起眼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老婆,你想做什麽?”
她……她可什麽都沒想做。隻是習慣性地逗弄他一下而已,小時候,她不是經常這樣喊他起床麽?
謝舜名見她不說話,知她理虧,乘勝追擊道:“難道……你想對我……嗯?”
話說到一半,下麵的卻故意略去,而後揚著音調,“嗯”了一聲,令鍾可情的心不覺一顫。
不該是這樣的啊!
她是為了搞定他,才簽了那樣的結婚協議,為什麽現在的狀況……有些超出她的掌控了呢?
“我……我們為什麽躺在一張**?!”這似乎是轉移話題的最佳問題。鍾可情想要跳開,卻被對方死死摁在懷裏。
謝舜名鬆開她的手,若無其事地看著她:“夫妻兩個人,難道不應該睡在一張**麽?”
“我們是契約結婚!”鍾可情強調。
“可是契約裏麵沒有一條規定,我們不可以睡在一張**。”謝舜名聳了聳肩,“你看……我現在隻是個醫生,還沒有接手謝家的生意。A市的房價一直在飆升,我能力有限,買得起的房子也就這麽大。三室一廳,三個房間,小麒麟住一間,照顧小麒麟的保姆阿姨住一間,剩下的就隻有一間房了……契約夫妻也是夫妻,難道我忍心看著你一個傷患去睡沙發?”
當然不行!鍾可情在心裏默默地念叨。她最注重睡眠質量,睡不好覺,一整天都會無精打采,什麽事都做不好。而且,她從小就認床,睡相也不好,喜歡東踢西拽,不是KingSize的床,她很容易滾到床底下去。
要她睡沙發,是萬萬不行的。
可是作為一個大男人,難道不應該他去睡沙發麽?
謝舜名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勾著唇訕訕道:“你想讓身高一米八五的我,擠在長度不達一米八的沙發上麽?”
鍾可情瞪了他一眼,目光焦灼。先前是沒太注意他的身高,十年不見,他的個子居然衝刺得這麽快,比離開的時候又高出了很多。隻是他整個人屬於偏瘦的類型,那樣的體型站在她麵前,她毫無壓力。
“沙發擠不下,可以打地鋪。”鍾可情冷沉著聲音道。
謝舜名目光一凜,起床氣突然上來了,豁亮的眼眸怒火噴薄地瞪著她:“女人,給你點顏色你就開染坊了。讓堂堂謝家大少睡地板,這要是傳到媒體耳中,我顏麵何存?更何況,我天生有潔癖,就算地麵再怎麽幹淨,我也睡不下去!”
他有潔癖,這一點,鍾可情倒是十分清楚。
從前隔壁班的班花,對著他窮追不舍,但他久久不為所動。
那時候身為護草使者的鍾可情,就給班花出了個主意,讓她霸王硬上弓,直接來個強吻,把謝校草拿下!
班花知道以自己的名義很難約出謝校草,於是她就以鍾可情的名義將他喊了出來。
謝舜名問:可情呢?
才一張口,班花就如同猛虎一般撲了上去,對著他的側臉一陣“狂啃”。
鍾可情清楚地記得謝舜名當時的反應。他怒不可遏地瞪著不遠處偷看的鍾可情,而後漫不經心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巾來,當著班花的麵狠狠擦了擦側臉,而後冷嗤一聲:真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