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手術成功,我沒有死,你可不可以留在我身邊……”賀遲虛弱的唇瓣翕動著,見鍾可情麵露難色,他立馬表現出懊惱的模樣,“你就當我沒說過吧,反正手術的成功率幾乎為零。”

鍾可情心中一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唐糖隨後也穿了手術服衝進來,在鍾可情的手指上掐了一把,朝著她點了點頭,仿佛在說:你若是不答應他,他就沒有生存下去的意誌了。

白熾燈下的手術台顯得異常的冷清,營造出一種與死亡握手的氛圍。

鍾可情咬了咬唇,終是點頭道:“我向你保證,隻要你能挺過來,我就留在你身邊不走——”

賀遲知道這隻是她隨口一說,空頭支票罷了,但有這許諾,至少他將來可以纏著她,留在她身邊,更方便辦事。

唐糖麵容嚴肅,一雙清靈的眼眸之中淚花盈盈,好像隨時都會滿溢而出,“賀醫生,你一定要活著!”

賀遲扯了扯嘴角,故作輕鬆道:“我還沒結婚,還沒上過女人,當然不能死。”

鍾可情聽了,心中抽痛,雙拳不輕不重地敲在他的胸膛上,“混蛋!這種時候還能開玩笑……”

賀遲並不反駁,隻是握著她的手久久不放,沉默不語。

好一會兒功夫,門外的R2推著推車,走了進來。

取了消毒盤中的注射器和棉花,走到賀遲身邊,指了指身邊站著的麻醉科談教授道:“賀醫生,談教授要給您打麻醉了,手術要開始了。”

鍾可情試圖讓開身子,賀遲卻拽著她的手,不肯放開。

“不要鬧了!閑雜人都給我出去!”僵持了一分鍾,似乎有人出去喊了主刀醫生。嶽教授推門而入,強行掰開賀遲的手,將鍾可情和唐糖趕了出去。

鍾可情摁著門框不肯離開:“不是說過讓我做R1麽?”

嶽教授冷冷掃了她一眼,“我大發慈悲讓你以R1的身份進來一趟已經不錯了。你還真想留在手術間了?你不過是心內科的實習醫生,連幫病人開藥的事情都沒有做過,憑什麽拿手術刀?”

他咄咄逼人,但說得不無道理。

“我不能不近人情,但同樣不能毀了醫院的規矩,既然你們已經見過麵了,該說的也都說了,就請去外麵等著!”嶽教授聲音中透著怒意。

鍾可情不再違背,拉著唐糖一起出了手術間。

等到3號手術間的大門嚴嚴實實地合上,賀遲當即從手術台上跳下來,隨手拿了件白袍披上,冷斥道:“你們就不能算準點時間,讓我光著身子在這裏躺這麽久,就算沒病也給凍出病來了!”

“怪我?!”姓嶽的脫下外套,冷哼了一聲,“我讓你見過她之後,再上手術台,你偏偏要在手術台上見,自己找罪受!”

賀遲故弄玄虛地晃了晃腦袋,“你懂什麽?在手術台上見,才能營造出那種生死離別的味道。人,畢竟區別於牲畜草木,一旦遇上死亡這樣的字眼,她的腦袋就不可能再清晰了!我跟你打賭,她出去之後,一定記不得謝舜名還在機場等她!”

手術間裏麵另外一個生麵孔也紛紛摘下麵罩來,上前對著賀遲的後背一陣拍打,“賀少不愧是秦叔一手栽培出來的,不說演戲以假亂真,就連對方的心理都能摸索透徹,她季子墨活該被騙兩次!”

“那小妞兒能被賀少騙,是她的榮幸!”周遭的黨羽跟著起哄。

“別這麽說,姓季的有幾分姿色,騙回來當老婆還是很不錯的……”

“對了,賀少,等掏空季氏,你打算怎麽處理那丫頭?”

屋裏,你一言我一語的,不像是在做手術,倒像極了茶話會。

賀遲卻一言不發,坐在手術台上,盯著頭頂的白熾燈發呆,像是在思索他們的問題,又像是神遊太虛。

要拿那丫頭怎麽辦?這個問題,他真的沒有想過。

第一次騙她的時候,她自我了斷了,害得他隻撈到一小筆。

可是再見到她的時候,賀遲總覺得她變了個人似的。原來的她,對他百依百順,無所不從,可現在的她,居然要跟別的男人訂婚。雖然他心理清楚,這一切不過是在演戲,但一想到這一點,他就忍不住發怒,情緒完全不受自己控製。

將他推開的她,比那個依賴他而活的她,更具吸引力。

唐糖不知是從何處進的手術間,一拳砸在他的胸脯上,眉宇間藏著怒意:“別胡思亂想,社裏的規矩,不可以跟當事人產生感情。一旦產生真感情,你是知道後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