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飯桌,鍾可欣便一臉陰鬱地將殷氏拉到無人的角落,冷聲責備道:“奶娘,你一向冷靜自持,怎麽今天腦袋就不靈光了呢?那丫頭肚子裏懷著孩子,是多麽危險的角色,萬一磕著碰著,誰負擔得起!”
殷氏撫了撫鍾可欣的後背,笑道:“大小姐不用擔心,這一點我早就考慮到了。那丫頭肚子裏若是真懷了謝家的種,保證她有去無回。若是沒有懷上,那也要給她點苦頭吃吃才行!”
鍾可欣越聽越糊塗,“可是在外婆麵前拍著胸脯擔保的人是我,那丫頭又一口應承下來,把自己安危全壓在我身上了。我若是害她,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麽?!”
“大小姐,誰說她出事就得你負責了?也得看看是誰害她出事的!”殷氏眉頭一挑,眼角的魚尾紋皺出好幾道褶子,看上去老奸巨猾、陰險至極。
“嗯?奶娘的意思是……”鍾可欣飛快地在腦海裏搜羅了一圈,心想著謝舜名不可能隨行,那萬一季子墨有個三長兩短,她還能賴到誰頭上呢。陸屹楠?當然不可以!
“大小姐難道忘了,下周表少爺該回A市了。那個愣頭青自小就對大小姐有意思,暗示了三番四次,大小姐也沒理過他。現在大小姐若是稍微給他點甜頭,他一定會快活得記不得東南西北!”殷氏扯了扯嘴角,“若是季家人自己犯的錯,季老太太死要麵子,一定不願意將事情鬧大,到時候由她出麵將這件事壓製下去,那季子墨也就隻能吃點啞巴虧了!”
鍾可欣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點恍然大悟的笑意,點了點頭,示意殷氏繼續說下去。
“奶娘講清楚些,我究竟要怎麽做?”
“大小姐隻需……”殷氏踮起腳尖,湊到鍾可欣耳畔,鬼鬼祟祟地說了些什麽。
鍾可欣的臉上隨即露出燦爛的笑容,眸底的喜色一覽無餘,仿佛已經將姓季的丫頭踐踏在自己的腳底下,快感充斥著心髒,心口隱隱作痛。
鍾可情遠遠望著樓道處口耳交疊的一對奴仆,隻是冷冷笑了笑,心想著你們左不過就是算計著我肚子裏的“孩子”,反正這“孩子”遲早也得“流掉”,借你們的手流掉,似乎比我自己動手更好,更能得到季老太太的原諒。
站在鍾可情旁邊的鍾媽媽很快也發現了不遠處的那對奴仆,她眼中閃過一絲不安。一想到先前殷氏、可欣和季子姍聯手試圖謀害子墨丫頭的事,她的心就惶惶不定,隱約覺得又有大事要發生。
鍾可欣提出全家一起出遊的時候,她原想拒絕的。但鍾可欣不是笨蛋,她似乎覺察出自己和孩子她爸之間的疏離,言語中三番兩次的暗示,想要問出個究竟來。
為了洗清可欣的懷疑,她和孩子她爸是勉強答應一起出遊的。原想著順便借此機會,一家人好好聚聚,敞開心扉,解除一些恩怨,孰料季家人也攙和了進來,這場出遊似乎要變得複雜許多。
鍾媽媽倏地握緊了鍾可情的手,焦慮道:“小墨,懷孕的前三個月是最不穩定的,去G市要坐六個多小時的車,我擔心你的身體吃不消,你不如就在家裏歇著,等到孩子平安生下來了再去吧。”
鍾可情回頭握住鍾媽媽的手,緩緩笑道:“姨母不用擔心,我健康得很。我們有醫院的專車接送,老司機開車很熟練,就算是患重病的病人,他也能將他們安穩送到醫院。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孕婦,不會出事的。”
“可我……”鍾媽媽不經意間瞥了鍾可欣和殷氏一眼,頓了頓,又回眸道,“我還是很擔心。”
“交換學習的機會非常難得,幾年才碰上了這麽一次,我隻是一個實習生,能被選中更是難上加難。若是我錯過這次機會,這輩子恐怕都很難有下次機會了。”鍾可情拍了拍鍾媽媽的手,歎道,“姨母,我知道你在擔心些什麽。可這孩子能不能出世,並不是我能決定的,是上帝的恩賜,自然還要看天意。”
鍾可情說得很含糊,冥冥之中已經向鍾媽媽暗示了,肚子裏的“孩子”是不可能生下來的。
不遠處,司機將車開了過來。
鍾媽媽再沒有時間跟鍾可情多做解釋,隻是緊緊握住她的手囑咐道:“到了G市不要亂吃別人送給你的東西,任何人給的都不要亂吃,就算是熟人也不行!不要一個人走夜路,也不要一個人打車……總之,萬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