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可情被他看得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回想起張小蝶在電話裏說的,當即反應過來,猜到眼前的男子正是季子陵,於是她退後一步,微微斂起眉頭,恭敬喊了一聲:“大哥。”

說是大哥,其實兩個人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

季子陵被季正剛領養的時候,季子墨剛剛出生,當時季子陵已經十來歲,雖然還是個毛頭小子,但也到了基本明白事理的年紀。他作為季家養子的事情,不算什麽秘密,他本人,乃至外界媒體,幾乎個個都清楚這段過往。

季子陵見許久不見的妹妹出落得大方得體、美貌無雙,看得久了,竟不禁有些心動。趁著四周無人,他忽的朝前垮了一步,一把將鍾可情的小手揣在了懷裏,似笑非笑道:“這麽久不見,可想死大哥了,快讓大哥多看兩眼。”

鍾可情盯著他那隻鹹豬手,雙眸中似要噴出火來,恨不得當眾將這雙爪子烤成豬蹄!她不著痕跡地從季子陵的懷裏抽回雙手,麵若冰霜道:“大哥,說到底我們並不是親生兄妹,男女有別,這點底線還是要遵從的。”

她也算是先禮後兵的,有些人給臉不要臉,她也就顧不得對方的顏麵了!

季子陵最恨別人當眾提及他的身世,鍾可情的話一出口,他的麵色便陰沉了下去,對這個久別重逢的妹妹瞬間記恨上了。他扯了扯嘴角,橫眉一挑,冷嗤一聲道:“什麽男女有別?我都聽大表姐說了,你這還沒嫁人呢,就已經懷上野種了。哥哥願意碰你,是你的福氣!你這樣不識好歹,若是換做別人,你就算是哭著求人,別人還不一定願意摸你呢!”

季子陵句句帶刺,頗有幾分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味道。

鍾可情不去理會,隻是冷笑一聲道:“大哥隻知道我懷孕了,可知我肚子裏懷的是誰的種?”

季子陵眼中帶著幾分不屑:“誰的?”她這麽一個從小自閉的丫頭,還能勾搭上什麽豪門世家的公子哥不成。她從小就跟她的家庭醫生親密,搞不好就是個低賤醫生的種!

“城東謝家,謝大少爺,大哥不會沒聽說過吧?”鍾可情冷冷挑眉。

季子陵聽了,瞬間大驚失色,詫異地瞪大了眼眸。

“怎……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鍾可情冷銳的視線利劍一般射過去,單手撐著牆壁,另一手扶著小腹,悠然笑道,“謝大少爺承諾了,我肚子裏的孩子一出世就能擁有謝氏40%的股份,他也必定是謝氏的唯一繼承人。將來他長大了,若是知道大哥曾經對我不敬,我不知道大哥能不能在黑白兩道的縫隙之中求生存……換做是我,我肯定不行。”

季子陵被她的氣勢震懾到,聲音顫抖著道:“你……你別嚇唬我了。謝舜名是什麽樣的人,怎麽可能看上你這種自閉症兼憂鬱症患者?”

“大哥不信麽?”鍾可情倏地掏出手機來,當著他的麵撥了謝舜名的手機號,“我讓謝少跟你這個大舅子打個招呼可好?”

季子陵終於沉不住氣,一把奪過她的手機,掛了線之後,麵上露出些許謙恭之色,低著頭道:“別,不用了,我信。好妹妹,是大哥有眼不識泰山,妹妹生得如此花容月貌,也隻有謝大少爺那樣身份的人才配得上你。”

“俗氣。”鍾可情淡淡瞥了他一眼。單看他說兩句話,便知道他是那種在商場上混不出什麽名堂的人,善變而蠢鈍,缺乏自信又好騙,也難怪季正剛從未想過要將家業傳給他。

沒過多久,鍾可欣一行人也走到了大門口。

季子陵一看見鍾可欣,剛剛垂下的腦袋突然伸直了,臉上火辣辣的,竟不由露出兩抹紅霞來。鍾家姐妹是他長這麽大以來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雖然是雙胞胎,但大表姐鍾可欣憑借那份“弱柳扶風”之姿更加惹人憐愛,加之前不久二表姐過世,他心中惦念著的便隻剩下這個大表姐了。

鍾可欣剛剛購物回來,殷氏手上已經拎滿了包裹,她自己的手也沒閑著。

季子陵見了,趕忙上前一步,接過她手中的包裹道:“大表姐,快進來坐吧,飯菜都快涼了。”

“大哥……”季子姍跟在鍾可欣身後,見了季子陵,想要上前跟他打招呼,誰知道季子陵那貨看都沒看她一眼。

鍾可情微微側目打量著那對表姐弟,隱約覺察到了什麽。

鍾媽媽看到季子陵的時候略微有些吃驚,嗔怪地看了鍾可欣一眼,低聲道:“可欣,子陵回來,你也不早說,我們該去機場接一接他的。”

季子陵見鍾媽媽責怪鍾可欣,連忙低笑著解釋道:“不怪大表姐,我是臨時轉機來G市,也是下飛機之後才同大表姐聯係的。”

“哦?”鍾媽媽的視線裏帶著幾分質疑,“子陵來G市是有什麽要事要處理麽?這麽多年你一直呆在香港,這次回來,應該先回家看望父母的。”鍾媽媽當然知道季子陵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言下之意是讓他不要在G市逗留,早點回家。

季子陵笑了笑道:“是工作上的事,順道路過此地。明天就回A市,恰巧碰上大表姐和兩位妹妹,許久不見,先提前聚一聚。”

季子陵人前人後完全是兩番模樣,當著鍾媽媽和鍾爸爸的麵,他說話彬彬有禮,看上去像是十分有教養的大家少爺。鍾媽媽知道他不安好心,原想挑一挑刺,偏偏被他三兩句冠冕堂皇的話就糊弄了過去,也不好多說什麽了。

鍾爸爸不知道他們各懷心思,於是笑了笑:“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鍾可欣率先舉杯,朝著季子陵風情萬種地笑了笑:“表弟,我先敬你一杯,為你接風洗塵。”

“大表姐,應該是子陵敬你才對。”季子陵當下便受寵若驚地站起來,一激動便仰頭喝下了整杯酒。鍾可欣往常對他都是冷冰冰的,一副愛理不理的態度,這幾年不見,再次見麵她居然對他熱情了起來,這讓季子陵又不禁心跳加速。

被冷落了許久的季子姍看他們你來我去的,心中愈發不爽,冷不丁嗤笑道:“大哥真是偏心……放著滿桌的長輩不敬,隻敬大表姐一人——”

季子陵麵上微微露出些許尷尬來,又倒了滿滿一杯白酒,而後舉到齊眉,對鍾媽媽鍾爸爸道:“子姍妹妹說得極是,我一時心急,竟忘了禮數,我自罰一杯。”

季子姍見他還是不同她說話,氣得冷冷咬牙:“確實是心急……”

季子姍這話落在鍾媽媽耳中,鍾媽媽的臉色頓時變了幾變,目光冷銳地掃向鍾可欣,仿佛在質問她,她和季子陵究竟是什麽關係。再怎麽說季子陵可是季正剛名義上的兒子,他們這對表姐弟可不要鬧出什麽違反綱常倫理的事情來!

鍾可欣的視線與鍾媽媽撞到一起,因為心中有鬼,慌忙避開。

鍾爸爸心思沒有鍾媽媽細致,並沒有覺察到這其中的關係,他擺了擺手,對季子姍道:“好了好了,你大哥才剛剛回來,你這丫頭就別再為難他了——”

“他!我!”

季子姍被氣得語無倫次,直到季子陵舉杯敬她,她的麵色才稍稍好轉。

鍾可情冷眼看著她們這對表姐妹“爭風吃醋”,到了精彩之處,才開玩笑似地說了一句:“原來子姍姐姐是在吃大表姐的醋呢。”

鍾可欣聽了,麵色頓時陰沉了下去,久久沉默不語。

用完晚飯,鍾可欣遞了一張房卡給季子陵,道:“表弟,你的房間已經定好了,因為二十三層已經住滿了,所以定在了二十四層,就在我們樓上,靠得也不遠。”她說著,目光曖昧不清地在季子陵身上停留了幾秒,仿佛在說:晚上,可別忘了下樓來找我。

“多謝大表姐。”季子陵見鍾可欣笑靨如花,接過房卡的時候,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那一汪井水般幽深的眼睛看,心砰砰跳個不停。看著貌美如花的鍾可欣,他瞬間覺得在香港傍著他的那些個所謂的“女神”們瞬間都變成了庸脂俗粉,跟不食人間煙火的大表姐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他恨不得現在就拉過她的小手來,仔細摸一摸。

鍾媽媽起身準備回房的時候,恰巧從他們身邊經過,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季子陵的臉。

季子陵隻覺得側臉滾燙的,仿佛是被鍾媽媽的視線給炙烤成這樣的。他連忙收起滿臉的笑意,不敢當著眾人的麵造次。鍾可欣是什麽身份?鍾媽媽的女兒,算起來也是季家的外孫女。而他季子陵呢?不過是季正剛領養的一個孤兒而已。一個是季家的假孫子,另一個是季家的外孫女。季子陵清楚,論身份,鍾可欣要比他更“尊貴”,絕對不是他這個孤兒招惹得起的。若非鍾可欣主動邀約,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如今鍾可欣主動拋出了橄欖枝,就算是得罪鍾媽媽,他也舍不得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