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穿過市中心,朝著郊區逼近。
一個顛簸,躺在卡車背上熟睡的季子陵猛然驚醒,瞪大眼睛掃了掃四周,見車子越開越偏,有些不悅地敲著前車門,冷聲問道:“小妹,你該不會是唬我們,讓我們跑到山裏頭挖個地洞過原始人的日子吧?”
鍾可情一直看這個大哥不順眼,便懶得理他。
車子又開了約摸二十分鍾,老太太也有些沉不住氣了。“小墨,我們這究竟是要去哪兒?”
鍾可情看著越來越熟悉的路,心中有些激動,氤氳的水霧迷蒙了雙眼。
“到了!”卡車最終在一家陌生的院子外頭停住,鍾可情興奮地叫出聲來。
她跳下卡車,而後拉著沈惠潔和季老太太一起走到院子門口,指了指裏頭那棟嶄新的別墅道:“往後,我們就住在這裏了!”
沈惠潔因為十年都宅在東山,對A市的地形已經十分生疏,根本不知道這裏是哪兒。而季子陵長年呆在香港,一時之間,自然認不出這棟宅子。
唯獨季老太太,她盯著那棟宅子四周巡視了好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問鍾可情:“這裏可是鍾家老宅?”
鍾可情坦然一笑:“正是。半年前,可情表姐過世,這裏因為瓦斯泄漏而引發爆炸,鍾家老宅幾乎在一夜之間夷為平地。但是姨母和姨父始終惦念著可情表姐,認為這裏是唯一封存著可情表姐記憶的地方,所以這半年內,他們將手頭攢下的錢全都用來重建鍾家老宅了……”
沈惠潔這才恍然驚歎一聲,難怪她覺得這裏十分熟悉,卻又記不起來。十年前來這裏的時候,鍾家祖上傳下來的宅子已經上了年份,牆角生了青苔,琉璃瓦也被雨水磨得蹭亮,院子裏更是花草叢生,和現在大不一樣。
鍾可情指了指屹立在麵前的別墅道:“這裏上個月才建成,但因為爆炸的關係,地基受到了損壞,宅子的外觀已經不能完全複原了,所以媽和大哥認不出來也是情有可原的。但你們隻要跟我進去看一看,就會覺得無比熟悉了。”
鍾可情在家門口的花盆下翻出鑰匙來,然後開了防盜門,輕易進了屋子。
這屋子裏的構造,房間的分割,甚至是一隻花瓶的擺設,都同發生爆炸前別無二致。屋子裏一塵不染,很顯然是經常有人打掃的。
鍾媽媽思念鍾可情成疾,自打這棟宅子重新修建好,她幾乎每天下午都要過來坐一坐,呆在可情的屋子裏發一會兒呆,或者是對著對麵的謝家老宅,靜默不語。
“天……”季老太太麵如石雕,完全被這裏麵的景象所震驚到。
屋子裏的布局沒有發生變化,但屋子裏的裝修所有的材料全都要好過從前,在這裏住下,可一點兒都不比季家老宅差。
鍾可情指了指樓上道:“母親,你住姨父姨母的房間。奶奶,你住可欣表姐的房間。我住可情表姐的房間……”
“那我呢?”季子陵連忙問道。
鍾可情朝著一樓的葛拉裏指了指:“大哥是男人,就住客房吧!”
鍾家的客房向來都是讓下人住的,房間又小又亂,也沒有人打理。季子陵心不甘情不願,想要反駁,卻被鍾可情一口堵了回去:“大哥若是不願意,也可以睡沙發的。”
客廳裏的沙發正對著靈堂,靈堂前頭端端正正的擺放著鍾可情的排位。
季子陵隻朝著那排位看了一眼,便不由渾身打了個寒顫,戰戰兢兢道:“我住客房,我就住客房……客房挺好的。”
等到一大家子都安頓下來了,沈惠潔這才將鍾可情拉到樓梯一角,小聲問道:“我們住來這裏,你姨母姨父知道麽?”
“姨母如今在病房裏躺著,自然是沒法兒知道的。”鍾可情抿了抿唇,眉頭蹙了蹙,不悅道,“自打姨母出事以來,姨父就沒有露過麵,想要聯係上姨父,可沒那麽容易……”
“那……我們就這麽住進來,恐怕不好吧?”沈惠潔擔憂地看了她一眼,“雖然我知道你是……但是你現在借著小墨的身子,是得不到旁人的認可的。”
“有什麽不好的?!”季老太太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站到她們身後,她麵色冷沉,陰著張臉道,“他們鍾家能有今天,全虧了我們季家扶持,如今我們季家落難,借他家的屋子住兩天怎麽了?”
沈惠潔無奈地搖了搖頭:“隻怕沒有房產證,會被有心之人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