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疾風勁草馬蹄急 第一百九十八章 別意 (四)

周若山高高興興的走了,出任黔東省專職副書記,也算是升了一小半格,蘭超華跟詹繼東遇著,蘭超華照例客氣地伸過手,問他好,詹繼東居然手也沒握,隻是哼哼兩聲,就往主席台上去。.

詹繼東在大家的印象中,雖然也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但麵上的事情還是能夠照應得過去的,這一次有些失態了。

詹繼東的表現還真有些奇怪,蘭超華發現,詹繼東對新上任的常務副省長餘江遊態度非常謙恭,謙恭到讓人好奇的地步,詹繼東可從來不這樣啊,對周書明,對陸政東,詹繼東都沒有表現出這樣的尊重或謙恭來,老是感覺他咬著牙在較勁兒,卻把這份遲到的禮物送給了餘江遊。

蘭超華明白詹繼東很失落,一次次的機會錯失,讓他自信心嚴重受挫,心理上的暗影越來越重,詹繼東這麽做,是給周書明看的。

而詹繼東和餘江遊之間這裏麵有沒有故事,蘭超華不去猜,他隻是在觀察,對詹繼東這份特殊的熱情,餘江遊會是什麽態度?可惜餘江遊讓他觀察不到,餘江遊就像個古代的新媳婦,到任之初,還蒙著蓋頭,不但把臉遮住,把整個人都裹住了。

祁玉民講話的時候,蘭超華多少有些分神,他的注意力再次轉移到餘江遊身上,從餘江遊上任,蘭超華的眉頭就沒舒展過,心思一直被餘江遊牽著。

他必須把餘江遊想明白,這是蘭超華交給自己的一項重任,隻有想明白才能知道怎麽跟餘江遊配合。怎麽支持他工作。還有。如何幫餘江遊過了那個關?

是的。蘭超華發現,餘江遊在他麵前是有道關的,這關可能跟上麵有關,也可能沒,但是餘江遊在他麵前顯然表現得不大從容,自信是有,但自信是斂著的,是用客氣取代了的。未來的省長和秘書長客氣。不好。一周兩周行,時間久了,會讓別人有想法,會影響到大局。

大局絕不能受影響,這是原則。

餘江遊並沒有像人們期待的那樣,一來就燒出三把火,給下麵的幹部一個印象。他表現得太為沉靜,甚至有些低調。這似乎跟他的傳奇色彩有點不相符,跟他以前在別的省份表現也不一致。一時間,人們充滿了猜測。說各種話的都有。包括蘭超,也感覺餘江遊在下一著非常陌生的棋。

其實不是餘江遊不想燒三把火。事實上他比誰都想燒。但情況不容許。

他到貝湖,是經過一係列思想鬥爭的。中央最初有這想法,找他談話時,他興奮過。貝湖是個大省,又是一個呈現出興旺勢頭的省份,作為一個在政治上有所追求的有夢想的人,誰不渴望到貝湖這樣有極大發展潛力的大省來主政,誰又不渴望到這樣一個大舞台來施展自己?

但餘江遊第一次沒敢答應,原因也不不複雜,那就是貝湖有周書明有陸政東,依他對貝湖的了解,包括對周書明和陸政東的了解,他認為自己的能力還有膽略以及政治經驗能夠在貝湖遊刃有餘。

貝湖情況太過複雜,這點不隻是高層領導跟他強調過,他自己也能感受得到。尤其陸政東對貝湖的影響實在是太大,這讓他這個省長做起來,難。

但是沒想到中央最終還是選了他,而且一再強調,要他肩負起新的使命,勇擔重任,將貝湖帶到一個新的高度。這個高度在餘江遊心裏是有的,他自己能描繪出來,也被那個新的貝湖鼓舞著、激勵著。可腳步真的到了這塊土地上,餘江遊才發現,幻想終歸是幻想,**也隻能是**。一個政治家如果隻靠幻想和**去做事,那是要犯大錯誤的。盲目出招,急於求成,讓自己被動不說,弄不好會讓整個工作被動,會陷入到僵局,這是他不想看到的,祁玉民就是前車之鑒,這樣的錯誤他不能再犯,

所以他必須講求策略,是的,策略。餘江遊從沒感受過,策略二字有如此重要。現在他是在逼迫著自己,放慢腳步,不溫不火地進入到角色中去。他要把一切先看清,先判斷出大的方向,然後再在細小處著手。

必須要一步一步來,而且一定要注意動作的隱蔽性,隱蔽二字同樣重要!他不能急於打亂別人的步伐,他要在別人的步伐中找到改變局麵的可能性,然後等時機成熟,再把自己的態度亮出。也就是說,他要先跟著貝湖原來的節奏走,而不是一來就強調自己該怎麽走。

事實上蘭超華並沒有完全猜中詹繼東的心事,詹繼東此時的心裏比蘭超華所猜測的要惶恐萬倍,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央林芝悄悄回來了!

央靈芝在國外也是極為不習慣,眼見著貝湖又風平浪靜於是就想悄悄回國呆一段時間,當然央林芝也還是留了一個心眼,並沒有回貝湖,而是呆在她一個同學所在的省份。

但還是出了事情,央林芝遭遇了一場車禍。

據央林芝的同學講撞飛央林芝的是一私家車,車主那天喝了酒,屬酒後駕車。據車主講,央林芝當時從酒店飛跑出來,招手攔的沒攔到,驚慌中朝後看了一眼,又瘋了似的橫穿馬路,結果就撞在了他車上。

司機還說,有兩個衣冠楚楚的人當時從酒店追了出來,車禍發生後,那兩人消失了。

央林芝的同學在當地很有些北京,那兩人已打聽清楚,一個叫鍾思明,一個叫夏明華,鍾思明一口貝湖口音,夏明華則一口普通話,是兩位警察從酒店登記表上查到的。

鍾思明?詹繼東的眉頭擰得很緊,腦筋有點轉不過彎來。

鍾思明他真是再熟悉不過了,當初從政法委挪到紀檢委後來擔任第三監察室主任,都是他找相關領導說的話。此人最早也在他曾經工作的地方,算是他的嫡係,怎麽現在反過來又在背後查他?

按照慣例,新官上任,肯定是要下基層熟悉情況的,餘江遊下基層,省府那邊是副秘書長米尚偉陪同,同去的還有發改委、交通廳長、以及財政廳等相關部門的負責人。

在考慮帶誰去的問題上,餘江遊一度有些犯難,不得不征詢蘭超華的意見,蘭超華笑說道:

“您第一次下去,隊伍當然要龐大些,這不是圖形式,也不是做給誰看,完全是工作需要,下去之後總要過問,了解社情民意,了解各市發展狀況,帶的人多一點,也好匯集整理得更為清晰,對省長您有幫助。”

餘江遊也報以微笑,道:

“貝湖太大了,比我過去蹲過的地方都大,我心裏急啊,想盡快進入角色,把工作抓到手上。”

“我能理解,不過省長也不能太急,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您到貝湖來還沒休息一天呢,我很不安啊。”蘭超華說。

“哪顧得了休息,我是怕勝任不了啊,幸虧有您,我都不敢想,要是沒有您,我這省長該咋當。”

餘江遊到現在還堅持用“您”來稱呼蘭超華,讓蘭超華感動之外又多出幾分不安,聽蘭超華如此客氣,越發不安,畢竟過去的交情是過去的交情,當初兩人都是同樣級別,又不在一地,工作上沒有任何的交集,而現在卻不一樣,雖然兩人之間不算是上下級的關係,但作為同僚,那也是省長為主,他這個副書記為輔,餘江遊這麽客氣,讓他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說道:

“省長太過客氣了,我們當以您為榜樣才是。”

餘江遊嗬嗬笑笑,道:

“我們都別謙虛了,也別這樣互相客氣,沒意思,如果我有什麽不周的地方,還望您出來,千萬不可讓我一來就犯錯誤。”

“哪有這麽嚴重。”

蘭超華也笑出了聲,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一次談話,時間也和他預想的差不多,對他而言或者對餘江遊而言,因為過去是熟人朋友,有些話反而不好說,總覺心裏有障礙,不敢放太開,客氣和謙虛把他們之間從容坦**的氣氛給遮蔽了。

“我想還是要對目前的工作做做文章。”

餘江遊又說。

“這個問題我也在考慮,目前好像還沒這必要,等您再熟悉一段時間,或許會判斷得更準確一些。”

怕餘江遊多想,又道,“我現在是思想有了定式,老化得很,一下兩下突破不了,可能也是在貝湖太久的緣故吧。”

蘭超華知道餘江遊雖然大動作是不會做的,但也不可能一點動作都沒,那也是不行的,他還是必須要讓方方麵麵熟悉他,這才有利於選舉。

“好吧,那就再穩定一段時間。有關這方麵的事情,我已向政東省長談了一點想法,這方麵有什麽好的建議,隨時要跟我溝通,等這次回來,力爭商討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來。”

“行,這件事我會親力親為。”

而陸政東同樣有這樣的感覺,餘江遊到任後參加的第一次常委會,周書明和陸政東跟餘江遊都很客氣,尤其餘江遊,知道大家都在盯著他,因此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尤其臉上表情,該溫和時溫和,該淺笑時淺笑,該淡定時立馬就能淡定,幾乎讓人挑不出一點刺,這就讓他的傳奇來曆更富傳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