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鬆花江上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隱約的火藥味兒
楚天指揮三個分隊,伏擊完日軍第一三九聯隊之後,相繼接到了各個分隊上報的情況,與他這裏差不多,都與日軍交火了,而且,打得及其順手,各分隊長建議,趁著日軍混亂不堪的機會,往日軍縱深**,徹底把小鬼子打亂。
楚天的頭腦,還沒有發熱到那種程度,他分析,處於分散狀態的日軍各部隊,遭到突然打擊之後,出於安全的考慮,會本能的往一起靠攏,那可是二十幾萬小鬼子,如果那個分隊稍有不慎,被蝟集的日軍裹在裏麵,來不及撤出,就是全軍覆沒的結局。
那麽多的小鬼子,就是用人擠,也能把二百多名特戰隊員,擠成肉醬,在絕對優勢的兵力麵前,再好的單兵素質,也無濟於事,所以,他命令各個分隊,盡快結束戰鬥,立即撤離戰場,與日軍部隊保持一定的距離,嚴密監視。
為了防止那個分隊長殺紅了眼,貪功冒進,他在命令裏,特別強調,“各分隊要牢記自己的任務,我們不是與日軍正麵作戰,而是伺機而動,襲擾、打亂日軍的節奏,使日軍困於野人山內,”楚天的冷靜和對戰局的判斷,的確挽救了攻擊縱隊的大部分分隊。
因為,隨後寺內壽一下達的命令,與楚天的判斷幾乎一致,倘若深入到日軍縱深,就是插翅也難逃出來,即便是幸運,從二十幾萬日軍的縫隙裏鑽出來,邊打邊撤,正如寺內壽一希望的那樣,給日軍走出野人山,免費帶路。
楚天的一個脫離戰鬥的命令,讓寺內壽一期盼已久的希望,打得蠻響的算盤,徹底落空,二十多萬士兵,又重新聚集在一起,別說是野菜湯,就連飲水都成了問題,而且還是前幾天走過的地方,早就如同蝗蟲過境般,連樹葉都摘光了,毒不死人的野菜,都成了奢侈品,隻有將軍級別的高級軍官,偶爾享用一次,日軍真正的走入了絕境。
這麽多人聚集在一起,饑餓加上傷病,士兵的情緒,已經到了失控的程度,寺內壽一沒有辦法,隻好痛苦的下達了最後一道命令,“各部隊,以聯隊為單位,分散突圍,走出野人山後,集合的地點為緬北的密支那,”這就意味著,日本支那南方派遣軍最後一支部隊,在瀕臨絕境的時候,不得不選擇了化整為零,各自逃命的方式。
一支曾經在中國南方肆虐無忌,野心勃勃要攻占國民政府陪都重慶的日軍主力部隊,被唐秋離步步設局,逼進野人山,彈未盡而糧絕,傷在身而藥無,兵雖在而士氣消,從雷州半島和北部灣登陸衣食,日軍有四十八萬餘人的部隊,為日本在中國南方最大的作戰集團,可謂是兵強馬壯,氣焰囂張。
轉戰中國南方數月,除了攻占貴陽時的意氣風發、不可一世之外,跌經戰事,先是受挫於都勻城,後受阻於婁山關、赤水河,再受阻於鬆韶關,極至澄江第七軍覆滅,寺內壽一已經無力回天,野人山成為日軍最後的歸宿,所剩的二十幾萬士兵,為惡劣的自然環境所迫,就這樣煙消雲散,各自逃命,隻是不知道,能有幾人活著見到緬北密支那的天空。
下達完命令之後,寺內壽一老淚縱橫,幾乎難以自抑,什麽叫樹倒猢猻散,這就是最真實的寫照,喃喃自語到:“我愧對天皇陛下,愧對大日本帝國,我是帝國的罪人!”他都想到了,就是沒有想到,被他帶進侵略中國的戰場,如今,又被他拋棄的二十幾萬日軍士兵,說完,就要剖腹自盡。
參謀和幕僚們,竭力勸阻,寺內壽一也就就坡下驢,半推半就的收起眼淚,打點行裝,在總部警衛隊的保護下,跟隨士兵的腳步,踏上未知的前方。
寺內壽一化整為零的辦法,為楚天的攻擊縱隊,創造了無數的消滅日軍的機會,二十幾路特戰分隊,輪番上陣,盡情的用各種方式,把日軍團團牽製在野人山裏,獨立師航空兵部隊,南方飛行集團,以兩個運輸機大隊幾十架飛機,為攻擊縱隊提供後勤保障。
就在昨天夜裏,楚天接到第五分隊的報告,他們利用一條河流,在上遊築起堤壩,等大隊日軍過河的時候,突然決堤,幾米高的浪頭,一下子舔進去幾千個小鬼子,然後趁著日軍渡河部隊,被截成兩段的機會,把留在河南岸的一千多名日軍,全部消滅,而此戰,第五分隊隻負傷了八人。
楚天接到電報後,樂不可支,攻擊縱隊在野人山裏,與毫無鬥誌的日軍,纏鬥了二十餘天,傷亡不到二百人,其中,陣亡不到三十人,傷員的問題,楚天根本不用擔心,運輸機大隊隨時將傷員運走,又送來補充的兵力和彈藥給養,攻擊縱隊,已經徹底掌握了戰場節奏,如何打,打哪路,在什麽地方打,各個分隊可自由選擇,反正是怎麽方便怎麽打。
至十月底,日軍的傷亡和非戰鬥減員,已經超過了六萬餘人,茂密的樹林裏,小溪旁,泥濘的山道上,隨處可見日軍士兵的屍體,剩下的十幾萬日軍部隊,還如同沒頭蒼蠅似的,在野人山裏亂闖亂撞,進入野人山一個多月,還沒有轉出這吃人的亞熱帶原始森林,精神崩潰的日軍士兵,很多人選擇了自殺。
寺內壽一已經麻木了,士兵倒斃的屍體,成了派遣軍總部的路標,前麵,響起了幾聲槍響,警衛隊長隻是抬抬疲倦的眼皮,不用問,又是自殺的士兵,果然,沒走多遠,就看到,十幾個形容枯槁的士兵,整齊的躺在泥濘的地麵上,其中,還有一名少佐軍官,都是在心髒部位中槍。
十一月上旬的一個夜晚,楚天在完成一次伏擊後,把日軍目前的情況,詳細的匯報給了師長唐秋離,以他與日軍纏鬥二十餘天的經驗和效果來看,得出如下結論,“師長,目前日軍已經陷入失控狀態,各自為戰,甚至為爭搶一點兒野菜,而大打出手,毫無紀律性可言,鑒於這種情況,我建議,攻擊縱隊可暫時撤離,休整幾天之後,投入新銳部隊並增加兵力,一舉殲滅大部日軍於野人山裏。”
師長唐秋離回電,“楚天支隊長,野人山之中的日軍,已經不足為患,攻擊縱隊暫不撤離,也無需增加兵力,野人山的原始森林,可抵百萬雄兵,你們堅持原定戰術,保存實力,以襲擾和伏擊為主,盡量遲滯日軍的速度,長此以往,必能致日軍於死命。”
野人山裏的寺內壽一,已經成了沒牙斷爪的病貓,再增加兵力,根本沒有必要,隻要楚天的攻擊縱隊,盡量拖住日軍,茫茫野人山,就會吞噬這些小鬼子。
唐秋離給楚天發電報時,心情無疑是非常愉快的,英國人自從上次騰衝談判之後,表現得很乖巧,邊境線附近的英軍部隊,紛紛後撤,盡量與獨立師部隊脫離接觸,生怕觸怒了唐秋離這個蠻橫的大軍閥,當然,這是亞曆山大和埃布森給唐秋離的斷語。
這也是他們兩個的策略,在本土的援軍沒有達到之前,不與獨立師部隊進行任何形式的交戰,當然,即便是亞曆山大存了想打的心思,手裏的兵,已經被中國人打得膽戰心驚,毫無鬥誌,而且,東南亞一帶的局勢,驟然緊張起來,日本人蠢蠢欲動。
原本退回海南島和台灣島的日本東南亞派遣軍,又重新出現在中南半島附近和孟加拉灣海域,並且,日軍海軍第一和第三艦隊,不斷的在這一帶海域出沒,這種情況下,亞曆山大和埃布森,心裏暗暗叫苦,更急需國內的援兵。
兩個人都是英國在海外領地經營多年的老狐狸,這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局勢,自然逃不過他們的嗅覺,一封接一封的電報,雪片似的飛向英國政府,可始終沒有答複,英國內閣和議會,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
進入十二月,亞曆山大和埃布森望眼欲穿的國內消息,終於到來,這是英國殖民地部和陸軍部,聯合發來的絕密電報,內容為兩部分,一是通報了英國國內和歐洲大陸戰爭的情況,二是決定英國在東南亞殖民地的最後出路問題。
看完電報,亞曆山大和埃布森,滿腔的熱切期盼,如同一盆混合著北冰洋冰冷海水的冷水,迎頭潑下來,澆得兩人透心涼兒,不但失望以極,還滿心的驚恐。
英國國內別說派兵支援東南亞殖民地,就連在歐洲戰場自保,尚且困難,德國機械化部隊,在歐洲大陸橫掃一切,如入無人之境,歐洲大陸各國,根本沒有一個回合的對手,法國岌岌可危,英國在歐洲大陸上的日子也不好過,英法聯軍幾十萬人,節節敗退,被逼到英吉利海峽邊上,能否全軍覆沒,還是個未知數。
也就是說,從一九三九年底起,大英帝國在東南亞的殖民地,就要自力更生、成了斷奶的孩子,什麽事兒都要靠自己了,而在東南亞一帶,威脅最大的唐秋離和日本人,都不是省油的燈,這讓一直以英國強盛國力為自豪的亞曆山大和埃布森,如何不心驚膽戰,滿嘴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