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鬆花江上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追兵未到,炸彈來了

東線作戰集團兩個兵團三十多萬部隊,就在曼德勒城東,眼睜睜的看著夜色之中,一條燈光組成的長龍,鬥敗的公雞一樣,縮頭縮腦的往緬甸南部逶迤而去,那是由手電筒光、馬燈光、為數不多的汽車和坦克燈光組成的長龍。

若是論到機械化程度,日軍部隊與獨立師部隊相比,差著整整一代,倘若是獨立師幾個主力兵團夜間行軍,那就完全是由各種車燈光組成的海洋,馮繼武兵團幾個旅長,都把電話打到兵團司令部,“司令官,我們就眼看著小鬼子往南逃跑,一槍不發?”

“司令官,請您批準,我們旅的重炮團,打上一個基數,就打一個基數,戰士們都急紅眼了,在這樣下去,我也攔不住,”這是第三旅旅長打來的電話,“司令官,我知道師長的戰略部署,可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小鬼子這樣輕鬆的跑掉吧?請您批準,我們旅出擊一下,保證給您割一塊大肥肉回來,“這是第一旅旅長打來的電話。

對於這些旅長們的請戰要求,馮繼武一律這樣回答:“不行,沒有我的命令,一槍不能放,要是你們那個忍不住手癢癢,給我捅婁子,到時候師長處理我,我絕對饒不了你們,”剛壓下自己兵團旅長們的請戰要求。東南機動兵團司令官馬朝陽,又把電話打過來。

馬朝陽倒是沒有請戰,隻是轉述自己兵團旅長們的意見,可說的話,就跟自己請戰差不多,“副師長,這個兵團司令沒法當了,我手下那些旅長們,都快把我的電話打爆了,意思隻有一個,娘子關守備兵團能開火,我們東南機動兵團為什麽不能?您說,副師長,我如何向部下交代?”

馮繼武氣得樂起來,“馬朝陽,那個告訴你的,娘子關守備兵團已經開始攻擊撤退的日軍,說,你從哪裏得來的情報,胡搞嗎?師長的戰略部署你不是不知道,還來給我添亂,要我說啊,什麽你手下的旅長的意思,壓根兒就是你馬朝陽的意思,如果你不怕師長找你算賬,你就開火!”

馮繼武剛放下馬朝陽的電話,又一部電話鈴聲,急促的響起來,馮繼武勃然大怒,一把抓起電話,吼道:“還有完沒完了,我說過,沒有我的命令,不允許開一槍,什麽,你再說一遍,好好,我知道了,嚴密監視。”

馮繼武放下電話,樂得原地轉幾圈兒,這個電話,不是那些請戰的旅長們打來的,而是前沿部隊打來的,“日軍在曼德勒東部方向,我軍正麵,部署大量部隊,並有攻擊我們的企圖,”想瞌睡送來個枕頭,不讓打撤退的日軍,這下倒好,小鬼子送上門兒來了。

既有仗打,還不違反師長的命令,好事兒啊,馮繼武立即命令道:“東部作戰集團,立即對當麵之日軍,進行殲滅性攻擊,注意,隻允許攻擊當麵日軍部隊,要是你們那個打順手了,收不住,可別怪我把你交到師長那處理,後果自負!”

馮繼武說這些話的時候,大家都聚精會神的聽著,雖然師長唐秋離事先警告過,不允許談論軍事問題,可在座的,都是帶兵打仗的出身,幾杯酒下肚,再加上緬甸戰局基本已定,心情舒暢,幾句話就回到老本行,馮繼武一邊說,還一邊問馬朝陽,“馬司令官,我沒有說錯吧,你還跟我玩心眼兒,說娘子關守備兵團先打上了,以為我不知道啊,當時,你的心裏跟貓抓似的,比你手下的幾個旅長還著急。”

馬朝陽滿臉通紅,馮繼武可以和他開玩笑,他可不敢和馮繼武開玩笑,隻好嘀咕道:“那還不是被他們給逼的,再說,一聽你們兵團先打上了,我能不著急?”眾人一陣哄堂大笑,戰爭過後,再談論剛剛發生的戰爭,別有一番樂趣兒。

唐秋離無奈的搖搖頭,大概,要這幫家夥不談論戰爭,比堵住他們的嘴都困難,好在,都是輕鬆的話題,他也就沒有製止,至於劉心蘭這個不成功的監酒官,壓根兒連影子都沒有見到。

馮繼武說得輕鬆,當時的伊藤,可沒有這樣輕鬆的心情,曼德勒東部的槍炮聲響起,伊藤當時就驚出一身冷汗,不用問,一定是獨立師側擊的部隊,向自己發動攻擊了,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希望四個師團的部隊,能以犧牲自己為代價,堵住獨立師部隊的截擊,盡管這很難。

槍炮聲響了幾乎一整夜,伊藤的心,也提著一整夜,讓他稍感安慰的是,戰場始終在曼德勒東部,並沒有往部隊撤離的方向發展,這證明,阻擊部隊發揮了作用,天色微明的時候,日軍大部隊已經全部撤離璃保大峽穀防線和曼德勒。

伊藤最後一批離開占領了半年之久的曼德勒,臨出城前,他久久的凝視著,還在響著零星槍聲的曼德勒東部戰場,希望能看到完成阻擊任務的部隊,撤回來一部分,以四個師團,阻擊蜂擁而來的三十多萬獨立師士兵,其中的難度,可想而知。

這些大日本帝國的勇士,皇軍士兵,是在用血肉之軀,為派遣軍主力部隊撤離,撐開一道口子,伊藤看啊看,直到兩眼望穿,戰場完全沉寂下來,也沒有見到一個士兵撤下來,他知道,四個師團的部隊完了,接下來,就會麵對獨立師部隊,無休無止的追擊。

伊藤的車隊,駛出曼德勒,他最後一次回頭遙望,秋意斑斕之中的曼德勒城,這座緬甸中部重鎮,承載了自己太多的夢想和野心,今天,不得不離開,什麽時候才能再次回來?伊藤知道,自己這一生,恐怕再沒有這個希望了,兩滴渾濁的眼淚,順著爬滿皺紋的臉,無聲的滴落,車內的衛士們,忍不住低聲的啐泣,仿佛是為伊藤嚴三郎,這位雄心勃勃的日本將軍,唱的一首挽歌。

伊藤從曼德勒方向,收回目光,臉色一整,恢複了日本軍人那種慣常的冷酷和堅毅,朝著司機低喝一聲,“開路!”他沒有時間悲傷,雖然皇軍部隊已經南撤,可接下來的麻煩也不小,他必須要應對瘋狂追擊的獨立師部隊,那個支那魔鬼不會放過自己。

到現在為止,伊藤依然認為,自己斷然決定南撤的策略,出乎唐秋離的意料之外,換句話說,是達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他已經命令先頭部隊第三十五師團,第七混成旅團,騎兵第八聯隊,第九戰車聯隊,奪回東枝和壘固,打開南撤的通道。

既然獨立師側擊曼德勒的部隊,都集中在那個方向,東枝和壘固一定防守兵力薄弱,正是個好時機,出乎伊藤意料的是,日軍先頭部隊,奪取東枝和壘固,沒費吹灰之力,一槍未發就占領了這兩個曼德勒東南麵的門戶。

馮繼武在這兩個地方,沒有放一兵一卒,伊藤搞不懂了,他絕對不相信,唐秋離和他手下那些將領們,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以成驚弓之鳥的伊藤,第一個判斷就是,這是支那魔鬼唐秋離的陰謀,他一定在前麵某個地方等著自己。

可不對呀,唐秋離的部隊,都集中在抹穀和曼德勒一線,他那裏來的第三支部隊,足以和派遣軍主力抗衡的兵力,伊藤糊塗了,再有,後衛部隊報告,沒有發現緊追不舍的獨立師追兵,也就是說,皇軍部隊可從容南撤。

還有這樣的好事兒?屢次遭到打擊和重創的伊藤,根本不相信這個事實,十月十四日,伊藤的指揮部,進入壘固,到了這裏,已經走了到仰光一半兒的路程,日軍先頭部隊,已經進至丹當一線,沒有任何一支獨立師的部隊攔截或者是阻擊,日軍士兵緊繃著的神經,開始鬆弛下來。

沒有人相信,獨立師的部隊,會再次給皇軍部隊以打擊,隻有伊藤病態的認為,那個支那魔鬼的部隊,會像幽靈一樣,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他在電話裏,一遍又一遍的強調,“注意埋伏,注意截擊,注意在險要地段,要先進行火力偵察,派出小股部隊搜索前進。”

日軍的師團長們,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來了,到後來,都聽得煩透了,“怎麽司令官閣下,就跟精神病一樣,總在臆想著敵人出現似的,獨立師的追兵,距離我們還有四天左右的路程,“不用說,伊藤的舉措,大大降低了日軍撤退的速度。

獨立師的追兵未到,十月十五日,樂一琴的南方飛行集團的轟炸機群和戰鬥機群到了,二十多萬日軍部隊,撤退路線綿延一百多公裏,處處都是可以進行轟炸的地點,可獨立師的機群,就跟盲人似的,對南撤的日軍大部隊,視而不見,卻抓住日軍的後衛部隊,可著勁兒的空襲和轟炸。

日軍後衛部隊士兵,被炸的血肉橫飛,叫苦連天,大罵他們的總司令官是烏鴉嘴,總念叨著有追兵,這下真的來了,還是一群專門往頭頂扔炸彈的飛機,遂了你的心意了吧?

還別說,樂一琴機群這麽一炸,日軍部隊的撤退速度,立即加快起來,誰也不願意留在後麵,當飛機的活靶子,攤上的日軍部隊,隻好大呼倒黴,心裏別提多鬱悶了,比日軍士兵鬱悶的人,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