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鬆花江上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 兄弟相見(上)

攻占大樓的戰鬥,結束之後,嗆人的硝煙味兒尚未消散,直屬兵團第一旅旅長劉弘章少將,黑著臉,踏進了,這棟讓他傷腦筋又丟臉的大樓。

大樓外麵,第一旅野戰醫院的救護車,將傷員和陣亡戰士的屍體,一車車的運走,劉弘章站在六樓,也就是日軍大隊長山田少佐原來的指揮部裏,看著下麵的情形,一言不發,地麵上,幾具日軍軍官和士兵,腦袋稀爛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房間裏,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劉弘章厭惡的說道:“弄出去,別髒了咱們的腳!”

巴特爾和齊漢誌,兩人對視一眼,心裏大約明白,劉弘章黑著臉的緣由,一直以來,在獨立師所有主力野戰兵團各旅的戰鬥序列之中,第一旅是當之無愧的頭號主力部隊,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穿插還是合圍,每一場仗,都打得精彩異常,在獨立師提起第一旅,那個不是伸出大拇指,佩服得不得了!

劉弘章自己,無論是在兵團還是全師開會,走路都是仰著脖兒,自豪之中,未免有一些驕傲,而在這棟大樓前,號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第一旅,卻丟了一百多名戰士,負傷一百多人,打仗一貫順風順水的旅長劉弘章,心裏十分的憋屈,平心而論,一場營級規模的戰鬥,第一旅付出的傷亡,與殲滅日軍的數量,不成比例。

同樣是攻克日軍固守的據點,你看人家特戰支隊,一百多號人進去,還是打頭陣,幹掉的小鬼子最多,卻無一傷亡,還有人家坦克部隊,那仗打得,看著就眼花繚亂,一向以第一旅引以為傲的劉弘章,終於看到了差距,第一旅在曆次戰鬥之中,還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一棟大樓,要了我一百多名戰士的命!

無論是巴特爾還是齊漢誌,雖然知道劉弘章內心的想法,卻不知道該如何勸解,這一次,是三個作戰單位協同作戰,有些話,深淺不好把握。

巴特爾先開口了,“劉旅長,戰鬥已經結束,我帶著坦克返回原地,如果有需要,你再聯絡我!”這話一說出來,巴特爾就覺得不大對勁兒,豈不是說,第一旅在以後的戰鬥之中,還會遇到類似的情況嗎?

幸好,劉弘章沒往哪方麵想,齊漢誌也上前,敬個軍禮,說道,“劉旅長,特戰支隊還有其他任務,從第一旅戰士們的身上,我們特戰隊員,學到了很多東西!”

齊漢誌這些話,絕不是虛假的客套話,在協同攻占大樓的戰鬥過程之中,他看到了第一旅戰士們的素質,這隻不過是第一旅一個普通的步兵營,由此可以看得出,第一旅整體的戰鬥能力,的確名不虛傳。

劉弘章苦笑一下,說道:“齊參謀長,你就別在打我的臉了,跟你們特戰支隊相比,第一旅的那點兒玩意兒,不值得一提,說實話,我感觸到了很多東西,感謝二位的大力協助!”

巴特爾和齊漢誌,帶著各自的隊伍走了,三營長過來請示,“旅長,大樓內的居民,我們應該如何安置?他們的家,基本上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還有十幾人的傷亡!”

劉弘章不耐煩的說道:“你和警衛營長兩人商量著辦,通知旅後勤部,幹這事兒,他們在行!”見到旅長臉色不好看,三營長悄悄的走了,劉弘章心裏憋悶得慌,他可這嗓子,大吼一聲,“練兵,可勁兒的練兵!”喊完了,心裏舒坦不少。

類似於第一旅遇到的情況,在攻打香港的戰役之中,每支參戰部隊,都遇到過,隻不過,劉弘章遇到的情況,比較特殊和典型罷了,至七月二十三日傍晚,經過三天的激戰,固守香港市區,依托街壘工事,負隅頑抗的三萬多名日軍,已經被消滅大半,殘部一萬餘人,退守幾處要點,繼續抗擊獨立師部隊的攻擊!

這幾處要點,分布在大嶼山島、香港島和九龍一帶,新界已經完全收複,香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麵積,都被獨立師部隊所控製,因為獨立師攻擊部隊,在戰鬥之中,沒有使用重炮等大威力武器,對香港市區的破壞,降到了最低限度,而且,由於先前潛入了特戰支隊和廣州警備區部隊,香港涉及到民生的基礎設施和市政設施,得以保全。

雖然還不時聽到槍炮聲,但香港市民的生活,已經開始逐步實現正常化,三天激戰,拿下一個幾乎完整無損的香港,讓唐秋離的心情,非常高興。

在戰鬥還沒有結束的時候,從廣州警備區抽調來的大批富有城市管理經驗的軍官,已經開始進入工作狀態,唐秋離給包圍日軍最後幾個要點的部隊,下達了新的命令,“各參戰部隊,目前,香港戰役已經進入尾聲,對於負隅頑抗之地,宜采取圍困的方式,力爭以最小的代價,結束香港戰役!”

七月二十三日下午四點多鍾,唐秋離在特衛們的保護下,終於進入香港市區,街道上、房屋旁、大樓外,到處都是戰爭的痕跡,不過,沒有房倒屋塌、遍地瓦礫的情況出現,對於一場雙方近二十萬兵力參加的戰役,對城市的保護,能做到這種程度,唐秋離和他的指揮官們,足以自豪和安慰了!

唐秋離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馬上見到山虎,在市區外,被付強這個毫不通融的家夥,活生生的堵了三天時間,唐秋離急的的心裏冒火。

車隊到了山虎養傷的原秘密聯絡點,現在,已經是特戰支隊支隊部所在地了,剛一進門兒,正好齊漢誌從裏麵出來,一見是師長到來,驚喜的上前,立正敬禮,說道:“師長,戰役還沒有結束,您怎麽到市區來了,我馬上報告支隊長去,他正在給各個分隊長開會呢!”

唐秋離笑著說道:“怎麽,現在的香港市區內,還不安全嗎,怎麽你和付強是一個腔調啊,特衛在加上你們特戰支隊,還保護不了我的安全!”

他製止了齊漢誌,“漢誌,別急著報告,我倒要看看,咱們的黃山虎支隊長,能不能躺得住?呦嗬,這傷還沒好,就急著開會了,也不說給我報個平安,看來,我是白擔心這家夥了!”付強和特戰支隊的幾個人都笑起來,聽出了師長和支隊長,那種濃濃的兄弟感情!

到了山虎的病房前,唐秋離聽見,房間裏山虎的大嗓門兒,聲音洪亮,中氣十足,真不像似負傷、蘇醒不過兩天多的人,“大家回到各自分隊之後,認真總結一下,香港戰役的經驗,尤其是有損失的幾個分隊,算是給大家敲個警鍾,咱們特戰支隊,不是所向無敵的,麵對城市巷戰,還有很多東西要學習,散會!”

唐秋離悄悄的笑了,心裏暗自想道:“山虎這家夥,到特戰支隊沒幾天,變化很大啊,說起話來,很有條理,以前怎麽就沒有發現,他還有這樣的本事!”

特戰支隊的十幾個分隊長出來,看到師長,一臉的驚喜,急忙就要敬禮打招呼,唐秋離緊忙擺手,又是瞪眼又是搖頭,然後,指了指山虎的房間,分隊長們都明白了,師長這是要和支隊長開個玩笑,都忍著笑離開了。

“砰砰砰!”唐秋離敲門,屋子裏麵的山虎,喊了一聲,“進來!”推門進去,山虎正坐在**,低頭看著一份文件,還不時的拿著筆,劃上些什麽,頭也沒抬的問道:“有什麽事兒,抓緊說!別把時間浪費在沒用的話上!”

唐秋離強忍著笑,一本正經的說道:“報告黃支隊長,獨立師師長唐秋離,奉命來到,請長官訓示!”

聽見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山虎猛地抬頭,手裏的文件,滑落在地上,眼睛愣愣的看著唐秋離,嘴唇顫動幾下,“小秋,你怎麽來了?”這一瞬間,唐秋離分明看到,山虎的眼睛裏,閃著晶瑩的淚花。

唐秋離的鼻子,有些發酸,早就沒了開玩笑的心情,按著山虎的肩膀,說道:“快躺下,你這家夥啊,可惦記死我了,也不知道給我報個平安,虎子,知道你負傷之後,我都後悔死了,幸好,老天爺長眼,沒把你怎麽樣!”說著,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山虎的臉,出奇的一紅,懊惱的說道:“嗨,小秋,你就別提這茬兒了,丟人哪,特戰支隊前後兩任支隊長,相隔不到一個月,都挨了小鬼子的子彈,這叫怎麽回事兒?尤其是我,幾年來,第一次帶兵打仗,就被小鬼子的子彈給咬了一口,你說,我還好意思去見你?”

唐秋離背過臉去,悄悄的擦掉了淚花,他理解山虎的心情,不告訴負傷的事情,是怕自己惦記和擔心,虎子就是這樣的性格,什麽事情都悄悄的扛著,不讓自己分心。

兩人再也沒有說話,就這樣互相的傻笑、互相的看著,唐秋離甚至都沒有問山虎的傷勢如何,這一瞬間,兩個兒時的夥伴,後來的生死兄弟,仿佛又回到了東北家鄉,在白雪皚皚的山林裏,並肩坐在雪地上,這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