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鬆花江上 第一千八百五十章 孫振邦負傷
放下電話,孫振邦咬著牙,在掩蔽部裏來回的轉圈兒,他了解第一步兵旅旅長王青山,從黃河河防守備指揮部的時候,就跟著自己,轉戰華北大地,是個能打硬仗的指揮官,如果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是不會叫苦的。
王青山叫苦,說情況十分危急,那是到了關鍵的時候,孫振邦忽然停住了腳步,拿起電話,剛剛搖了一下,又停住了,他很想將亂石山的預備隊,全都投入到前沿陣地上,但是,才剛到上午十點多鍾,看蘇軍這股子瘋狂勁兒,恐怕接下來的戰鬥,會更加激烈和殘酷,現在就把預備隊用上,那接下來的戰鬥怎麽辦?
孫振邦咬咬牙,對參謀說道:“向前沿部隊傳達我的命令,將蘇軍放近了打,不到五十米不準開火,多用手雷,然後,等待指揮部的命令,全線進行反擊!”
迫不得已,孫振邦隻能采取這樣的打法,隻有與進攻的蘇軍士兵,攪在一起,才能最大限度的降低蘇軍坦克炮火的殺傷效果,否則,當一線部隊的火力點,被蘇軍的坦克,一個接一個敲掉的時候,接下來,就是打肉搏戰了,即使是擊退蘇軍的進攻,部隊的傷亡,也會大到難以承受的地步。
庫雷金大將缺的是時間,而孫振邦缺的是兵力,拿不出更多的人手,和蘇軍拚消耗,他還有一個更大的擔憂,就是部隊的戰鬥力進而作戰經驗,如果是主力兵團的戰士,對於這樣的打法,是司空見慣,指揮官把蘇軍士兵放近五十米的距離再打,那些連、排長們,敢把蘇軍放近三十米再開火!
但是,自己手下的士兵,大多數是最近兩年入伍的新兵,沒上過戰場、見過血,前兩次,打退蘇軍的進攻,那是在順風順水的情況下,可現在的局麵,卻並非如此,蘇軍已經登上了河灘,這樣的打法,需要士兵有極強的心理素質,萬一,有一個士兵動搖,臨陣逃跑,就會產生雪崩效應,導致防線崩潰。
“冒險,自己在冒險!”孫振邦不斷的在心裏提醒自己,但是,不這樣打,那些該死的蘇軍坦克,對部隊的殺傷太大,尤其是輕重機槍火力點,而且,他還看到,第二攻擊波的蘇軍士兵,已經在北岸集結,正準備投入到進攻之中,而自己的炮火,已經變得十分稀疏。
如果這個時候,集中炮火轟擊一陣子,效果不言而喻,會切斷蘇軍進攻的節奏,也為前沿部隊緩解壓力,擊退蘇軍的第一波進攻,要是第二波蘇軍在登上南岸,對於自己來說,那就是滅頂之災,孫振邦拿起電話,“炮兵一旅嗎,我是孫振邦,找你們的旅長!”
電話鈴聲,響了很長時間,直到孫振邦等得心急如焚,那端,才有一個聲音說道:“指揮官,我是旅參謀長肖常柱,您有什麽命令?”
耳機裏,炮彈的爆炸聲,響成一片,震耳欲聾,隔著十餘公裏,都可以想象得到,炮戰進行的多麽激烈,聲音斷斷續續,很不清楚,孫振邦大聲喊道:“肖參謀長,我找你們的江旅長!”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下,肖長柱回答道:“指揮官,我們旅長身負重傷,正在搶救之中!”
孫振邦一愣,一個炮兵旅長,都能身負重傷,可見,兩個炮兵旅受到的壓力有多大,他急忙問道:“傷勢嚴不嚴重?部隊的損失情況如何?你們還能頂得住嗎?”
肖長柱的聲音,變得低沉下來,回答道:“指揮官,第一旅兵力傷亡過半,火炮損毀三分之二左右,不過,我們還能堅持,就算剩下一門炮,也能把炮彈打到蘇軍的陣地上!不過,我們旅長的傷勢,非常嚴重,在二團的陣地上,被一發蘇軍的炮彈炸傷,軍醫說,情況很不樂觀,我已經接過指揮權!”
孫振邦心如刀絞,自己在外蒙古邊防軍,苦心經營了好幾年,好不容易才攢下三個炮兵旅的家底兒,拉到色愣格河防線就有兩個旅,一下子損失了一多半兒,還搭上一個旅長,不用問,第二旅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這才是阻擊戰開始的第二天啊!
孫振邦穩定一下心神,說道:“肖參謀長,命令你們全部火炮,炮擊正在北岸集結的蘇軍後續部隊,十五分鍾後,停止炮擊,馬上轉移陣地,另外,把我的話,轉告軍醫,不惜一切代價,要搶救你們旅長!”
聽到肖長柱堅定有力的回答,孫振邦欣慰的笑了,但他也知道,十五分鍾後,炮一旅恐怕剩不下幾個人、幾門炮了,炮擊蘇軍的第二攻擊梯隊,必然會遭致蘇軍炮兵的瘋狂報複和壓製,尤其是在第一攻擊波的蘇軍,已經開始搶灘登陸的時候,幹掉自己最強的火力支援,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持進攻的連續性。
放下電話,孫振邦覺得一股苦澀的味道,湧上心頭,然後,又給第二炮兵旅下達了同樣的命令,“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道理,誰都知道,但是,前沿部隊麵臨的壓力是空前的,蘇軍的坦克,不斷的將一發發炮彈,傾瀉過來,已經給前沿的部隊,造成了極大的傷亡。
如果蘇軍的第二攻擊梯隊橫渡色愣格河,兩波蘇軍加在一起,就是超過五個步兵師的兵力,十來萬蘇軍士兵蜂擁而至,防線是無論如何也守不住的,所以,孫振邦不準備留得青山在,他要拿出全部的炮兵家底兒,與蘇軍放手一搏。
此刻,南岸陣地上,手雷的爆炸聲響成一片,隱約傳來喊殺聲,孫振邦舉起望遠鏡,觀察了一下陣地上的情況,非常不妙,有好幾個地段,蘇軍士兵已經衝進陣地,正在與自己的戰士進行肉搏戰,他扔下望遠鏡,拿起一頂鋼盔扣在腦袋上,抓起一把衝鋒槍,喊了一句,“警衛連,跟我上前沿陣地!”
身邊的作戰科長孟朝旭中校,一把拉住了他,說道:“司令官,您不能上前沿陣地,太危險,我們是否將陣地的危險情況,報告給師長,請求空中火力支援?”
孫振邦惱怒的甩開孟朝旭,說道:“危險!我孫振邦的命,不比那些前沿的戰士們金貴多少,請求空中火力支援,剛才的空戰,你不是沒看到,航空兵也會有很大的損失,他們剛剛返航,我們好意思求援?”
“叮鈴鈴”炮彈箱子上的電話,急促的響起來,孫振邦怒氣衝衝的抓起電話,說道:“我是孫振邦,說話!”
“指揮官,我是王青山,我們的陣地,已經多處被突破,陷入混戰之中,真他媽的邪門兒了,老毛子認準了我們一旅的陣地,都朝著我這裏湧上來,有四個團的規模,指揮官,請您命令在亂石山的第三團,緊急增援前沿,否則,要守不住了!”第一步兵旅旅長王青山少將,急火火的吼道。
孫振邦大怒,吼道:“王青山,別跟我叫苦,那個旅的陣地都一樣,第三團不能動,那是預備隊,都拚光了,拿什麽打退蘇軍下麵的進攻,你們第一旅,就算打到最後一個人,也要給我守住陣地,否則,我槍斃了你!”
摔下電話,孫振邦衝出掩蔽部,衝進硝煙彌漫的戰場,剛剛沿著交通壕跑了不到五分鍾,“轟隆!”一聲巨響,一發炮彈在附近爆炸,炸起的灰塵和硝煙,淹沒了他的身影,身邊的幾名警衛員,猛地撲在指揮官身上,硝煙散去,孫振邦晃晃發昏的腦袋,突出嘴裏的泥土,艱難的爬起來。
一陣劇痛,使他搖晃著又摔倒了,為了掩護指揮官,兩名警衛員犧牲,孫振邦的後背上,插著一塊猙獰的彈片,殷紅的鮮血,浸濕了他的軍裝,“指揮官負傷了!”其他的警衛員一陣驚叫,急忙將孫振邦抬進指揮部。
孫振邦疼得直咧嘴,臉上的冷汗,衝得被硝煙熏黑的臉,露出一道道蒼白的顏色,他艱難的一笑,說道:“大驚小怪的,還死不了,媽的,打了幾年仗,小鬼子沒有要了老子的命,老毛子也別想!”
兩名軍醫,冒著戰火硝煙,進了掩蔽部,檢查完傷口之後,一個年級稍大的中校軍醫說道:“指揮官,您的傷勢雖然沒在要害部位,但是,因為傷口太大,流血過多,必須送到後方醫院做手術,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孫振邦強忍著一陣陣襲來的疲憊,說道:“扯蛋,不就是被炮彈蹭破一點兒皮嗎,哪有這麽嚴重,我到後方醫院了,這裏誰指揮,要做手術,也要在指揮部做,還不能打麻藥!”
他又對孟朝旭說道:“朝旭,我動手術期間,你代替我掌握前沿陣地的情況,注意蘇軍的第二梯隊,還有,我負傷的消息,要對前沿部隊保密!不要影響戰士們的士氣!”
剛說完這句話,孫振邦的眼前一黑,昏迷過去,大家一陣驚慌的喊叫,孟朝旭對兩名無所適從的軍醫吼道:“聽見指揮官的話了嗎,就在指揮部做手術!要是指揮官有個閃失,我槍斃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