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鬆花江上 第一千八百九十三章吃了虧的劉弘章
聽完參謀長趙玉和的話,唐秋離的臉色,微微一變,掩飾的說道:“打仗一貫順風順水的劉弘章,隻能占便宜,不能吃虧,剛剛打個勝仗,回手就挨了蘇軍一棍,電報裏,肯定是怒氣衝天,罵娘了!”
趙玉和說道:“師長,這次您猜錯了,劉旅長在電報裏,既沒有發火,也沒有罵娘,而是出乎意料的提出來,請求師長批準,色愣格河前線部隊,是否放棄防線,撤到亂石山一線嗎,阻擊蘇軍!”
唐秋離大為驚訝,一貫敢打硬仗,喜歡打硬仗的劉弘章,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本身就不正常,是被蘇軍的攻勢嚇住了,還是部隊的損失,令他難以承受,由此看來,色愣格河一線的部隊損失,必然慘重!
唐秋離接過電報,仔細的看起來,“師長,今日下午一戰,我色愣格河前線部隊,遭到蘇軍地空火力的空前壓力,尤其是蘇軍的轟炸機群,將表麵陣地,幾乎摧毀殆盡,蘇軍步兵,一度攻占南岸灘頭陣地,在我部拚死反擊之下,才被擊退,但我部也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
“戰鬥曆時四個多小時,蘇軍出動約兩個步兵師的兵力,發起若幹波次的進攻,到戰鬥的最後階段,我被迫將全部兵力,投入到對蘇軍的反擊之中,戰後統計部隊傷亡,損失兵力為六千五百餘人,將近兩個團,我個人認為,若在不能解決蘇軍空戰火力占據優勢的情況下,將部隊撤至第二道防線,亂石山一線,較為妥當。
“一則,可以避免蘇軍空中火力對我現有陣地的打擊,二則,可以有較大的緩衝空間,利用既有的交通壕和坑道,繼續阻擊蘇軍,否則,部隊在原地堅守,隻能是挨打的局麵,謹此建議,供師長參考!”
唐秋離的臉色,非常不好看,大怒的說道:“糊塗,劉弘章糊塗,稍有挫折,就打退堂鼓,放棄有利的地形條件,就憑他不到六萬人的兵力,又沒有大量的炮火支援,怎麽能阻擊幾十萬蘇軍?就是用人堆,也能淹死劉弘章!”
發完火兒,他轉臉問趙玉和,“玉和,你認為劉弘章的建議,是否可行?”
趙玉和毫不遲疑的搖搖頭,說道:“師長,絕對不可行,色愣格河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也是庫倫以北,唯一的屏障,若是放棄,大批蘇軍登上南岸,尤其是蘇軍的裝甲部隊渡過河來,我軍必然無法阻擋,師長,原定的阻擊時間,還剩下不到兩天,到九月二十六日下午,所有的部隊,都完成了戰役部署。”
趙玉和停頓一下,唐秋離催促道:“玉和,你繼續說下去!”
趙玉和接著說道:“但是,從部隊今天的傷亡情況來看,劉弘章旅長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如果繼續堅守現在的陣地,兩天下來,色愣格河前線的部隊,必然會元氣大傷,師長,我們先前製定的彈性防禦計劃,因為孫振邦司令官的堅持,加之戰場局勢的變化而放棄,現在,是否重新執行,放蘇軍過河?”
唐秋離也從震怒之中,冷靜下來,命令部隊堅守色愣格河防線,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從色愣格河到庫倫之間,有多處地形可以利用,自己絕不會命令部隊,打這種硬碰硬的陣地阻擊戰,這不是自己的指揮風格,但是,沒有如果,就是一條色愣格河,逼著與蘇軍采取這樣的方式打。
唐秋離擔心的是,如果劉弘章放棄色愣格河岸邊陣地,光憑亂石山的二線陣地,能否阻擊蘇軍兩天的時間,當然,彈性防禦不是不可以,但有一個問題存在,如果蘇軍渡過色愣格河,采取機械化行軍,突擊的速度過快,其他包圍上來的部隊,沒有到達指定位置,預設的戰場,就會失去作用。
如果增援的蘇軍遠東方麵軍四個軍的部隊,擺脫劉鐵漢東指部隊的攔截,趕到外蒙古戰場,與庫雷金的部隊會合,接下來的仗,打成什麽模樣,誰都無法預料!彈性防禦是權宜之策,根據當時外蒙古邊防軍麵對的蘇軍實力而言。
而此時的戰場態勢,再采取彈性防禦的戰術,是不恰當的,渡過色愣格河的蘇軍,推進速度過快的話,會影響到整個外蒙古戰役的部署。
因此,唐秋離斷然否決了參謀長趙玉和的建議,說道:“玉和,你給劉弘章發一封電報,問問他,是不是吃了點兒虧?就成了熊包軟蛋,被蘇聯人嚇住了?告訴他,不要存了怕傷亡的心思,部隊打光了,我給他補充,軍官陣亡了,我給他調,不但是直屬兵團各旅這樣,外蒙古邊防軍的部隊,也是如此對待,給我像釘子一樣,牢牢的釘在色愣格河南岸陣地。”
大概覺得語氣過於嚴厲,唐秋離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兩天,我隻需要他再打兩天時間,不要怕傷亡和部隊損失,到九月二十六日傍晚六時整,就是他不想撤下來,也不行!如果他覺得難以完成任務,就趁早把指揮權移交給歐陽一山,灰溜溜的回到現在還安全的庫倫!”
正好,外蒙古邊防軍參謀長王俊,送一封電報過來,聽到了師長唐秋離後麵的話,與趙玉和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感覺到了師長內心的震怒,知道再說無益,便於趙玉和一起,去給劉弘章發電報了。
在走廊上,王俊悄悄的問趙玉和:“趙參謀長,師長為什麽發脾氣?”
趙玉和喟歎一聲,搖搖頭說道:“還不是因為色愣格河戰場上的事情,蘇軍航空兵兵力突然增加,掌握了戰場的製空權,劉旅長的部隊,吃了大虧,北方飛行集團也沒占著便宜,劉旅長建議,撤到第二道防線,即亂石山一線,我也比較讚同劉旅長的建議,結果,師長當時大怒,才有了這麽一封措辭嚴厲的電報。”
王俊張張嘴,卻發覺自己無話可說,便安慰似的說了一句,“打的是師長的嫡係部隊,他心裏窩火,也屬正常!”
趙玉和搖搖頭,說道:“王參謀長,師長發脾氣,恐怕不僅僅於此,還與劉粹剛指揮官的傷勢有關,看著吧,電報到了前線,劉旅長指不定上多大火呢?號稱獨立師第一旅,卻被師長罵得一無是處,就劉旅長那脾氣,還不翻天?我真擔心他帶著部隊與蘇軍拚命,幹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參謀長趙玉和,對劉弘章的為人和脾氣,算是了如指掌了,師指的電報發到色愣格河前線指揮部後,果然,沒等第一旅參謀長劉成林念完電報,坐著抽悶煙的劉弘章,一下子就炸了!
一把摔掉煙頭,在炮彈箱子壘成的桌子上猛地一拍,“啪!”上麵的望遠鏡,放大鏡、鉛筆等物件兒,跳得差點兒掉地下,臉色通紅,脖筋蹦起老高,眼睛瞪得跟銅鈴似地,扯著嗓子吼道:“什麽?師長說我撂軟話、放慫炮,不敢打狠仗了,這不是磕磣人嗎,四處打聽打聽,我劉弘章自打穿上這身軍裝,啥時候怕過死?”
指揮部內的所有人,都齊齊色變,噤若寒蟬,隻聽見劉弘章的怒吼聲,咆哮了一陣子,劉弘章還覺得心裏憋得慌,轉臉對歐陽一山說道:“歐陽旅長,你是副指揮官,這裏就交給你了,我馬上趕回庫倫,找師長問個清楚,我劉弘章不是熊包、軟蛋,第一旅更不是沒見過血的新兵,憑什麽這樣埋汰人?”
說完,喊上幾名警衛,就要連夜趕回庫倫,歐陽一山冷冷的說道:“劉旅長,我勸你還是別去,師長這樣說,不光是是你的第一旅,我的第二旅能跑得了?想想師長發火的原因,咱們做的有沒有失誤的地方?”
劉弘章停住腳,怒視著歐陽一山,嗓門兒還是震天響,“什麽?失誤的地方,什麽叫失誤,不撤到第二道防線,滿天都是老毛子的轟炸機,咱們的兵一露頭兒,就挨了劈頭蓋腦的重磅炸彈,躲在防炮洞和掩蔽部裏,又不能及時上陣地,隻有等蘇軍登岸之後,才能進行反擊,你也看到了,這仗打得窩囊不窩囊?”
“四個多小時,咱倆的部隊,打光了一個半團,這還不算外蒙古邊防軍的部隊損失,原地阻擊兩天,再這樣打兩天,咱們兩個可真成了光杆司令了,拿什麽和老毛子幹?補兵?新來的生瓜蛋子,能有原來的老兵好使?歐陽老兄,你說說看,我的建議那點兒錯了,師長這樣磕磣我和我的兵?”
歐陽一山倒是非常的冷靜,說道:“弘章兄,仔細想想,當時你發電報,提出建議的時候,我就不太同意,師長為什麽知道,我們的部隊,出現了重大傷亡,還有命令我們死守南岸,不許後撤一步,難道,這裏麵就沒有什麽名堂?而且,隻允許我們再打兩天,到時候,不想撤都不成!”
劉弘章皺著眉頭轉回來,顯然是餘怒未消,呼呼的喘著粗氣,卻沒有了那種暴怒的勁頭兒,拿出一支香煙點上,狠狠的吸了一口,煙霧在身體裏盤旋一周,歐陽一山的話,重重的敲打在他的心頭。